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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觉得有点不落忍,张山弥补似的说道:“黑就黑了呗,你怕啥,就是你成块碳了有人都要一个劲把皇后的位置捧给你……”
“你给我闭嘴!”他说的这叫什么话,好像那皇后的位置就是她处心积虑非要得到一般,她是黑是白是丑是美怎么了,碍着谁了。越想越气,赵铭月腾地起身,夺门而出。
张山愣了,“嘿,什么时候脾气这么大了?还甩袖子走人了?”他转过去冲高寅和秦刖指责道:“你们说她怎么不会听个好赖话呀,我那不是宽她心呢么!”
高寅无奈地瞧他一眼,“谁让你哪壶不开提哪壶。”
秦刖起身,“我跟去看看。”
城外,赵铭月蹲在河边看着波光粼粼的河水自眼前缓缓流过,胸中的一口闷气却是如何也排不出去。
“噗通”面前不知何物落入水中,激起一层水花,赵铭月慌忙避开,朝身边凌厉望去,但见几步之遥秦刖站在那,手中拿着石头。
“心中有气,不如找个地方发泄发泄。一个人蹲在那发呆能有什么用?!”
赵铭月看看他,“拿石子往水里扔就能发泄了?”
秦刖未答,将手中的石子再一次重重扔进水里,拍了拍手掌,走近过来,压了压身子,凑近她耳边,不大不小的声音带着笑意,“亦或者我带你烧粮仓去。”
靠得如此近赵铭月顿感不适,刚想退开,却不料他这一开口立马让她似醍醐灌顶。
这情景,这话,烧粮仓……
赵铭月跳开一步,震惊地指着他,“我想起来了,你是当年偷袭陌北军营纵火烧了粮仓,还到将军府戏弄了我的那个人!”
秦刖非但没因被她识破而不安,反而失望的摇了摇头,“若我不提醒你,真不知你要到何时才能发现。”
“你……”赵铭月说不出什么感觉,若说“秦刖”,这些年来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可谓是居高不下,他助她逃出当年的劫难,助她报仇帮她打退柔真大军;可当年那个贼人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那个人神出鬼没,仗着有几分本事便无视军威,为非作歹后甚至夜闯将军府。这二人如何能相提并论?
“想听听我的事么?”秦刖退到树下,席地而坐。
赵铭月有些矛盾,想了想仍是坐了过去,却也紧绷着脑子里那根弦,丝毫不敢懈怠。
秦刖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并不在意,目视前方缓缓道来:“我的族人们自成一派隐居深处,曾经我们过得安静惬意,可大瑞立国之初,就因我们不愿苟同,便被你们派兵绞杀,伤亡惨重。好不容易活下来的小部分只得隐姓埋名往更偏远的地方迁徙,默默无闻直至今日。我不甘心!从小跟着族长学文习武,立志要让伤害过我们的人付出代价。十七那年我终于小有所成,独自偷偷跑了出来,当时正值陌北募兵,我只觉好玩,偷了套衣服趁着新兵混乱硬是在军营里待了四五日都没被发现。也是年轻气盛,当下动了纵火的心思,不为别的,我就想让你们知道,你们的军营与我而言如入无人之地。”
“全族遭绞杀驱赶?”赵铭月认真会想,却不觉听闻过的往事中有任何与之相干的战役,况且她才不信爷爷当初带领的大军能如此蛮横残忍。
“你们的史书上把事情原委完全颠倒了一番,倒成了我们凶残成性而你们是为民除害。你应该记得的,当年在陌北将军府,陈伯在后院同你讲的那一通故事便是我的族人。”
赵铭月不可思议,“你是乌苗人?”
秦刖嘲讽道:“没想到我临走去府上顺些吃食却也能有幸听到你们那个本末倒置的精彩故事。”
赵铭月一口否定:“不可能,史书会骗人但陈伯不会骗我!”
“不可能?赵铭月,史书说我们盘踞一方滥用毒物,可我们占据在自己的地方世代生活何错之有?蛊毒之术不过是和打铁伐木无二的生存能力罢了,我们从不伤害无辜人!相比之下你们的大军压到我们的山下无论老弱将我们斩尽杀绝,鸠占鹊巢后却还谱出那么一个冠冕堂皇的好听故事,到底是谁在骗人?”
赵铭月一时竟无从反驳,可心底里她仍是坚信大瑞的军队绝不是他口中的这般。
秦刖见状,道:“你们上山之际我们为了自保对你们放了毒,你们的人见状立马答应退兵,条件是替你们解毒。当初我们解毒救了的人可不止陈伯一个,若我们当真心术不正,你们的人死多少个又与我们有何相干,何必要为你们解毒。可最后呢,你们不顾约定,趁我们不备大开杀戒,老族长带着一众人奋力抵抗才使我们少数人逃了出来。究竟卑鄙无耻使手段的人是谁?”
听他说完这些赵铭月无言以对,终是各执一词,她未曾亲临怎能断言谁对谁错,可她不甘这些年被他如此蒙骗,问:“你就不怕我将你同我说的都抖出去?”其实她更想说他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她宁愿他永远只是秦刖。
秦刖不答,却是自顾自说着:“投奔你爹,让他将我引荐入朝,为的仍是有朝一日能将你们打垮。只我没料到,最先出事的倒是你赵家。”
“你既从未想过要为大瑞如何,当初又何必帮我?”
“我与大瑞为敌,而当初他们视你们为敌,帮敌人的敌人,不是再合适不过么?”且就赵家的根基,他甚至还想过将来能够与之合力推翻大瑞,不过这话如今也没有说的必要。温热的夏风吹得人脸颊生汗,赵铭月屏息凝神听他说完这些,却觉得一股股冷汗自后背生出阵阵发凉。
“那你如今又打算怎么做?告诉了我是要我同你一并谋反?”她冷问。
秦刖一副轻松的模样拔了地上两根草往空中一抛后转过脸看着她,似是犹豫了一下才问出来:“想和我一道回乌苗么?”
赵铭月皱着眉,不解地望着他。
“如今你同墨鸾,在一起的话你过不了自己那关,不在一起,他又不会轻易放手。与皇帝牵绊如此,只怕这举国上下也没人敢再要你。但如果你愿意,我带你走,届时,谁都拿你没办法。”
赵铭月的脑子里嗡的一下炸了开,她觉得秦刖的意思……他的意思难不成是、是要她和他在一起?!
可她不知,说出这些话的秦刖正心跳如擂鼓。他没想过会对这个小丫头动心思,几年来,他看着她一步步走到今日,从天真到被迫接受现实,她坚强地承担起了这硕大的担子,于是当有一天他猛然想起当年的戏言时,才顿悟这一切似乎早已注定。
赵铭月只觉这一刻如此不真实,她整个脑袋被他的话撞击得混混沌沌,可仍旧下意识的摇头。
秦刖轻笑着,“是不信我还是不跟我走?”
她语塞,什么也说不出来,顿了顿,才问:“你……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秦刖低了低头,轻咳一声,想想还是站了起来,同时将地上坐着的赵铭月也拉了起来,紧接着两手往她肩上一握,将她牢牢控在面前,郑重道:“赵铭月,你可愿意离开墨鸾跟我走?”
离开墨鸾?走?跟秦刖走?!
这接二连三的惊诧让赵铭月不知所措,连思考的余地都所剩无几。直视着秦刖深邃的眼神她忽然就看到了另一双她为之动心并纠缠多年的眼睛,前一瞬还混沌不堪的大脑忽然就清明一片,她双臂往上一反朝外搪开秦刖的胳膊,后退了一步正色道:“我不管你是谁,我只知道自己叫了你这么多年秦大哥,你虽企图不正却也未曾做过任何实际有损大瑞之事,今日的这些话我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她看着他,“可有朝一日你若做出任何威胁大瑞半分之事……”
“你是不愿同我走,还是不敢?”秦刖打断她的话。
“我不会走的,纵是和他没法在一起,我也不会离开这片赵家为之战斗了三代的土地,大瑞是我的家是我的根,我哪都不会去。”
秦刖敛了笑认真注视着她:“你就那么确定你做的一切都值得?”
赵铭月笃定道:“再没有什么比这更值得的!你不也是为了捍卫你的族人们才到的这么?”
秦刖很想告诉她自己其实早就想要离开了,这些年皇城内外肮脏的争分让他越来越觉得不该让与世隔绝安静惬意的族人们插足进来,他不想看见有朝一日他们也自相残杀,所以他什么都没做,却只是为了她一个留到今时今日。
沉默片刻,他轻笑起来,轻松道:“赵铭月,‘秦刖’并非我真名,我叫……”
“不用!”赵铭月抢先打断,“不用告诉我你是谁,在我眼里你只是秦刖!”只要不知道他真正的名字,那在她眼中他就真的只是秦刖。
站在原地,看着头也不回就此离开的赵铭月,秦刖心底升起自嘲。
“难怪忧愁将来嫁不出去,原来小小年纪就是悍妇本色。”
“十年后你若真嫁不掉,我回来娶你做小。”
为这这两句话,他给自己取名“秦刖”,喻意“擒月”,带着利刃的月。只不过当初他未当真,到了如今想当真了,却才发现戏言不过只是戏言,“秦刖”到底不是真真存在的。
☆、密事
回去的路上赵铭月极尽全力让自己忘掉方才的一切;忘掉秦刖说的那些意图谋反的初衷,忘掉他说让自己跟他走的荒唐。可再怎么忘,他总是说了,她也听了;往后再见她究竟该如何与他相对?
或许;这事该告诉墨鸾?秦刖心思缜密;如今又身居高位;若是他有何举动后果岂非不堪设想?可她也答应过他今日之事不会告诉任何人;既是承诺出来了她又怎能做出尔反尔的小人?
“何必告诉我这些;要瞒不如就彻底瞒下去好了!”川流在人群中;她闷闷龃龉;一抬头;只见不远处两道熟悉赫然在前。高寅身形高大,往人群中一站甚是显眼,此时却略显拘谨的低头瞧着蹲在自己面前的呼和,面有郁色的小声说着什么。
赵铭月走进去,纳闷道:“这是做什么呢?”
呼和仰起脸来见是她,笑了一笑又拉着高寅的衣摆侍弄了几下才起身,答道:“小孩的豆腐花洒在了高将军身上,我帮他擦了擦。”
赵铭月哦了一声,不足为奇。高寅脸色渐渐恢复,道:“有劳呼和姑娘了。”
呼和微微颔首,高寅见状又道:“若姑娘不嫌弃便直呼高寅姓名便可,切勿再叫什么将军了。”
呼和愣了一愣,却是赵铭月符合着点头,“就是,一声将军把彼此都叫生疏了,咱们是自家人,不兴那些的,只管呼其名便是了。”
听她这么说了,呼和也不便再推辞,便恭敬的叫了声:“高大哥。”
高寅释然一笑。
“你们怎么在一块?”赵铭月奇道。
呼和道:“我买东西,高大哥正要回去,就碰见了。”
高寅问她:“方才你一人走了,秦兄不放心出去寻你,怎不见和你一道回来,没寻着么?”
赵铭月答:“他在后头呢,我先回来了。”说罢便有心岔开话题,挽住呼和的胳膊问:“要买什么?我同你去。”
呼和摆了摆手,“你们出来一天都累了,我买个头油就回去,不用陪我。”
高寅接话:“既是快,那我们不妨一起就是了,反正也是几步路的功夫,待会一块回去。”边说边看向赵铭月,“铭月也瞧瞧是不是要买些什么,也好一道买了。”
赵铭月想了想,倒是没什么需要的,却也觉得高寅是,反正是遇上了,又何必前前后后的,陪着呼和买了再一起回去岂不是更好,便点头答曰:“对,我也正好瞧瞧有没有什么要买的。”
店铺内,热情的伙计将店里几种头油尽数放到了柜前,并一个个做着介绍,相比较之,向来话不多的呼和便极为冷淡,只随意看了几个后便拿起一个白瓷瓶,对着那伙计浅笑了一下,“有劳了,就要这个。”
那伙计也就十七八上下的光景,此时被这漂亮的女子相视一笑竟弄得愣了神,猛然恢复过来后立马不自然的低了低头,快速将那一堆收进放好头也不敢再抬,只匆匆报了银两便立在那不吭声了。
赵铭月打量着他,想说这伙计定是个新手,哪有这么招呼客人的。呼和正要把钱递上去,另一只手已经先她一步将碎银子放到了伙计面前,伙计拿了钱逃命似的转身就到了另一边,呼和这才扭头看去,却对上高寅温和的笑颜,沉声道:“走吧。”
出了胭脂店三人并排而行,时而人多,高寅便自觉落于她们身后,以便照看。气温蒸腾耳边叫卖声不绝于耳,赵铭月眯了眯眼睛表情难受,挽着呼和便加快了步子,只想尽快离开。
走着走着,呼和突然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