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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住的画面冲破了横亘在记忆里的那堵墙,浮现在大脑中,还有那些如同誓言般的话语:
“我要让娘子知道,嫁给我,不后悔。”他说。
“喜欢一个人,就是要对她好。”他说。
“从今天起,你要把你的心空出来,因为,我要住到里面去。”他说。
“从此以后,让我来守护娘子。”他说。
……
那些温暖甜美的画面,那些心心相印的话语,却让阴夜辰整个人忽然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幽蓝的眼眸里满是惊恐与绝望的神色。
从此以后,让我来守护娘子。
那样的信誓旦旦,那样的刻骨铭心,那样的爱入骨髓的人儿,然而他却全然忘了,不仅忘了,还化身为伤她最深的那一个人,对面的那个人,他的娘子,是他穷其一生只想让她笑颜如花的人儿,是他最甜美幸福的梦,宁愿放弃整个天下,只为守候那一抹纯净如初的笑颜,然而,他自己把自己的梦打破了。
碎了,从此再也回不到最初,便从此再也无法圆满。
“……”娘子,阴夜辰张了张口,没有任何声音发出,那一句这个世上最温柔动听的呼唤,变成了最痛楚的毒药,他手中握着剑,剑尖刺向的是那个他说过要守护的心爱女子,不管是什么样的原因都不能饶恕。
他终于醒来了,可是醒来之后,却发现自己跌入了一个比这个世上所有的噩梦都还要让人恐惧的现实。
让他痛不欲生的现实。
沉熏只是看着对面的那个人,看着那个幽蓝的眼眸中闪过震惊和痛楚的人,她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没有欢喜,只是悲哀在体内盛开来。
“夫君……”
夫君,醒来以后,你要怎么办?
千尺寒冰始得解6
千尺寒冰始得解 7
? 千尺寒冰始得解7。。。 筋疲力尽加上担忧,还有心里一松,夫君醒过来,那么他就不会再做出伤害别人的事情了,绷紧的那根弦断裂,沉熏再也说不出多余的一个字,抱着凤焦琴的手一松,整个人身子向后倒去。
“沉熏……”
“娘子……”
“小姐……”
三声带着担忧的声音同时想起,凝烟原本是扶住沉熏的,那句担忧的话方才叫出口,两个人影同时闪来,凝烟只觉得身上一松,小姐被人抱住,是阴夜冥,而阴夜辰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
“快……叫魏大夫……快……”
窗外的影卫的负责人影魂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阴夜冥的身后,听得主子从未有过的失态和焦急的语气,心中诧异,但是他的职责是守卫主子的安全,是以不免有些迟疑地看了阴夜辰一眼。
“剩下的事本王会处理,快去请魏大夫。”阴夜冥双手动作轻柔地抱起沉熏,语气里的凌厉跟动作形成鲜明的对比,“还有张医女。”
凝烟闻言心里一松,有被誉为安胎圣手的张医女,小姐定然不会有事的。
影魂领命而去。
阴夜冥眼神看向窗外,薄唇吐出几个字:“通通给本王拿下。”
话音落下的同时,更多的黑影从天而降,加入了战局,没有多久,胜负已分。
阴夜冥说罢,仿佛忘了殿中其他人的存在一样,从容轻柔地抱起沉熏,往德坤殿的内室走去,他走得很慢,动作非常的轻,像是抱着这个世界上最脆弱的珍宝一般,一不小心就会摔碎了,她确实非常的脆弱,原本明亮绝美的一张脸如今只是苍白,没有半分的血色,怀有身孕的人,却是轻得仿佛没有任何重量一样,像是羽毛,随风而飘的羽毛,而今日,这片羽毛落在了他的怀中。
他和她,第一次离得这样近。
没有斗嘴,没有戒备,她安然的躺在他的怀中,像是个安睡的孩子,长长的眼睫如同两把弯弯的小扇子,在眼底投下月牙般的暗影,而她身上的气息清雅魅人,带了点若有若无的甜,阴夜冥忽然明白为什么从前一直对她心存戒备了,因为她身上的气息太过于魅人了,一不小心那气息就会顺着呼吸钻到你的心里去,从此再也忘不掉,他恍惚笑了,其实戒备也没有用,他已经那样的抗拒,那样的戒备,但是她还是进入了他的禁地。
阴夜冥忽然觉得自己很卑鄙,是的,卑鄙,他以前从来不认为自己卑鄙,因为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被毁灭的人,只能怪自己太弱,他也从来不会因为毁灭别人而心怀一丝的愧疚同情之心,有的,只是淡淡的嘲讽。
而现在,她受伤躺在他的怀中,他忽然觉得庆幸,如若不是受伤,不是昏迷的话,他是不可能有机会这样接近她,醒着的她,永远对他心怀戒备,即使成为同盟者,前提也是不能伤害她的夫君。
阴夜冥忽然希望到卧房的路可以变得很长很长,这样的话,他就可以多抱着她多一会儿的时间,抱着她一直走下去,哪怕是一会儿的时间也好,因为等她醒来以后,这样的机会便不会再有了。
她是那根羽毛,拥有后不想放开的羽毛,因为害怕一放开,她又随风飘走了。
凝烟凝碧自是忙跟上去。
大殿中就只剩下阴夜辰一个人,影卫围在外面,因为那个不能伤害他的命令,并没有接近,他的手保持着僵住的姿势,仿佛忘了收回,幽蓝的眼眸中没有任何的光亮,只是一片黯然,像是殿中那些已经完全燃尽的炭火,风一吹,全是清冷的烟灰,然而他什么也不能做也做不了,只能任由那些烟灰把自己淹没。
那抹白色的人影,他的娘子,本是最亲最爱的人,可是如今,他连碰她的资格都没有,他眼睁睁的看着另外一个男子抱着她走远,但是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明明他才是那个有资格保住她的人,可是如今,全天下最没有资格的人,变成了他,因为他是全天下伤她最深的人,那样深的伤口,也许穷其一生都弥补不了了。
窗外夜色依旧,影卫和暗卫的交战已经完全的结束了,有的人死去,有的人成为俘虏,阴夜辰忽然觉得那些死去的人真的好幸福,不用面对这个荒谬的世界,不用等待着仿佛永远也来临不了的白天,今晚真的好长好长,二十多年的人生仿佛还没有今晚这么长,像是一个冗长的,永远也不会醒来的噩梦,长得永远也等不到天明的来临。
绝望如同潮水弥漫上来,心并不疼,已经这个世间最可怕的噩梦打击得不会疼了,木木的,麻木得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只是绝望,宛如九岁那一年的时候,深冬里,冰冷的湖水从各方汹涌而来,而他眼睁睁看着那些湖水朝自己压迫而来,但是一点儿的办法也没有,找不到出路,无法解脱,直到后来父皇派人救了他。
父皇,这两个字浮上大脑的时候,阴夜辰心黯淡无光的眼睛忽然有了光亮,涣散的眼神渐渐的凝聚起来,凝聚成剑一样的光芒,那些汹涌而来的绝望瞬间幻化成某种滔天的情感,恨,是的,滔天的恨意,无边无际的恨意。
阴夜辰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这样的恨一个人,而且那个人是自己的父亲,不对,那个人不是父亲,是魔鬼,无血无情的魔鬼,披着慈爱的外衣的魔鬼,无耻的魔鬼,那样的人,居然能够一二再而三地跟他说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他最宠爱的儿子。
宠爱,直到此时此刻,阴夜辰方才刻骨地体会到了这两个字的真正含义,是呀,宠爱,他是他最宠爱的武器,实现自己私欲的武器。
阴夜辰忽然在暗黑的夜色中找到了自己的方向。
千尺寒冰始得解7
千尺寒冰始得解 8
? 千尺寒冰始得解8。。。 圣光九年的冬季是一个非常不平静的冬季。
初七太后寿宴,太子之位出乎预料落入清王的手中之后,朝臣经过了一夜,整个人还没有从震惊中完全的恢复过来,第二天迷迷糊糊去上朝,到达勤政殿,就被勤政殿门口的时候,所有人却全都从迷糊中惊醒过了。
是的,惊醒,真正的惊醒。
勤政殿殿门紧闭,而门口,整齐地摆放着一排尸体。
嘉明王朝开朝以来从未出现过的诡异情形,让即使是经历过战场厮杀的武将都变了脸色,更不用说那些从来只会耍嘴皮子的文官,有些比较胆小的官员甚至脚下发颤,胆大的出言问旁边的禁卫:“昨晚出了什么事?莫非是刺客?”
“当然是刺客。”
回答这个问题的不是禁卫,而是新任的太子阴夜冥,阴夜冥身着一身华贵玄色衣装,其实衣着上和平素并没有太大的区别,连眉宇间的狂傲之色都未曾有变化,但是因为身份一变,众位官员忽然觉得他比平日高大了几分,眉宇间的狂傲变成了一个上位者应该有的霸气,让人能够打心里服从的霸气。
听得阴夜冥的话,众位官员又是一愣,来不及发问,就听得新任的太子爷以漫不经心的语调道:“不过刺客刺杀的不是皇上,而是本太子。”
众位官员闻言脸色一变,立刻有反应快了,联想到今日勤政殿殿门大关,显然是皇帝不上朝了,再一细想,立刻冷汗直流。
也有人第一反应是破口大骂,是大学士古智,古智虽然是南王阴夜辰的老师,也曾经算是帮过阴夜辰,但是古智本性厌恶党争,昨日的事件之后,认为清王确实是天命所定之人,他骂出的话,确实是发自内的:“这些个逆贼,居然敢来行刺太子,罪大恶极罪不可恕,当株连九族。”古智沉着脸道:“居然敢胆大包天来行刺太子,定然背后有主谋,等会儿开朝,下官一定力承此事,让皇上下旨彻查,一定要把主谋缉拿归案。”
“今日父皇身体微恙,停朝一日。”阴夜冥听罢古智的话,视线看向紧闭的大门,眼底闪过一抹嘲讽的冷笑,转过脸来道:“古大人说得不错,这些刺客武艺高强,显然就是有人主谋的,父皇准许本太子在此辨别主谋,各位大人都来了,那就认一认这些人当中有没有认识的人。”
此言一出,文武百官脸上都出现惶恐的神色来,显然这位太子爷是怀疑官员间有人参与了此时,立刻,一片喊冤的声音响起:“太子爷明察,下官就是吃了豹子胆,也绝对不敢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
“没有你怕什么?”阴夜冥冷然的抛下一句话,便堵住了更多的声音,他安然坐到一旁准备好的椅子上,饶有兴致地端起一杯茶来,浅浅呷了一口,道:“开始吧。”
放下茶盏的时候,他眼中闪过流萤般的光芒。
影魅,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养心殿。
“儿臣无能,不能拿下逆贼阴夜冥,请父皇责罚。”阴夜辰噗通一声跪下身去,“父皇说得没有错,阴夜冥早就对父皇心存不轨之心,府中隐匿了大量的影卫,儿臣带领的暗卫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幸而儿臣逃脱得快,方才逃过一劫。”阴夜辰脸上闪过愧疚的神色:“儿臣没有完成父皇的命令,请父皇责罚。”
皇帝看着跪在地上的人,眼中闪过一抹惊疑之色,随即不动声色道:“辰儿不怪朕控制你去剿灭他吗?”
“儿臣当然怪。”阴夜辰忽然抬起头来,看向皇帝。
皇帝神色微变。
“儿臣怪自己目光短浅,没能看透清王的心存不轨,反而为了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违逆父皇,惹得父皇龙体微恙”阴夜辰垂下头,道:“儿臣知道父皇是万不得已的,儿臣不怪父皇,儿臣只怪自己没有完成使命。”
皇帝脸上的神色稍缓过来,口中道:“是朕低估了这个毒瘤的毒性。”随即眼底闪过一抹复杂,不经意问:“任务失败,为什么昨夜没有立刻来回禀朕?”
阴夜辰闻言脸上克制不住的愤恨,抬头道:“儿臣被那个妖女绊住了,儿臣这次任务会失败,也是因为那个妖女的缘故,那个妖女弹琴来扰乱儿臣的心智,让儿臣错失了良机,不仅如此,那个曲声还让儿臣头痛欲裂,儿臣凭着本能逃脱了,醒来之后,已经是天色大明,儿臣不敢耽搁,立刻来回禀父皇。”
皇帝这下子心里的怀疑终于都消失了,看来昨夜他的猜测是正确的,是那个女人破坏了自己的摄魂曲,她的扰乱也只是让阴夜辰知道自己被控制去执行任务而已,不可能知道得更多,只要他体内相思蛊的毒还在,而他手中有能够控制他的笛子,明的力量,整个京城的禁卫军全都掌控在他的手中,他根本不必害怕什么。
“这件事情不是辰儿的错,是朕低估了阴夜冥这个逆贼的力量。”皇帝站起身来,视线看向勤政殿的方向,牙齿几乎都咬碎了,他这辈子从来没有人被这样***裸的逼迫过。
阴夜辰看得皇帝的视线,道:“看样子,儿臣以为,阴夜冥并不确定刺客的身份,所以才会这般大张旗鼓审查,而人已死,他根本不可能查得到什么,父皇不用担心。”
“他查不到,但是平白破坏了朕的形象。”皇帝眼眸微凝:“那些个大臣会怎么想朕,不能让他这么荒唐下去。”皇帝嘴角一勾,吐出几个字:“这件事交给辰儿去查吧,查处刺杀新任太子主谋的事情。”
阴夜辰眼睑垂下,看不见眼中的神思,只是点头道:“儿臣已经查到了,是许岩;他曾经投靠清王,清王不理睬,后来为父皇重用后,对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