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阮蕙这才放下心来,柔声说道:“没事就好。”顿了顿又道,“信,你都看了么?”
“都看了。”阮蒙略显沙哑的声音里透着些无奈,“都是我害了姐姐——要不是当年我让姐姐装傻,李氏也不会逼姐姐嫁给这样的浪荡子。”
“傻孩子,姐姐有你这样的好兄弟,那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再说了,要不是你让我装傻,我们能不能安然无恙活到现在还是两说呢!”阮蕙眸光深沉,声音低婉,“不管我将来嫁个什么样的人,你都要好好活着,就算是为了我,你也必须好好活着。”
“姐姐放心,我不会让你这些年的努力白费的,将来,我还要把我们这些年所受的耻辱加倍奉还给他们!”阮蒙苍白的脸因为愤懑而变得微微有些扭曲,嗓音也微微有些颤抖。“我也要让他们尝尝被人羞辱欺侮的滋味,让他们的下半辈子在痛苦与煎熬中度过!”
阮蕙微不可闻地轻叹一声,眼里慢慢泛起水光来。这才多大的孩子呀,短短的十四年人生,就受尽了白眼歧视,尝遍了人情冷暖,习惯了勾心斗角,让他稚嫩的心灵里充满了仇恨,让他的生活缺少阳光和欢笑,甚至,让他变成了一个宅斗高手!她心疼之余,又顿生自责之感,要是自己更聪明一点,更有担当一点,是否会让阮蒙过得更好一些呢?念头闪过,她的声音就更柔和了,“傻孩子,何苦为了别人的过错来让自己不开心?眼下最要紧的,便只有我们的将来,旁的事情,我们应该放开些才好。”
011、以退为进
“姐姐说得极是。”阮蒙点了点头,“我吃点苦受点累不算什么,可他们那样欺负姐姐,将来,我是决不会放过他们的!”
“你有这样的想法,我便很知足了。”阮蕙沉吟片刻,脸色略显凝重,“方才你这么一闹,必定会惊动老太太,我们正好将错就错,且看老太太在此事上如何处理,咱们也好再想应对之策……阮薇说三日之后衡州的邵仲平便来相亲了,既然外祖父答应来晋阳帮我们,想必也不会对我的亲事坐视不理——就算没有外祖父的帮助,我们也决不能坐以待毙!”江老太爷在信里说即日动身前往晋阳,若路上顺利,估计应该能赶在邵仲平之前到达阮府,但也不排除邵家先到的可能,所以便不能把希望全部寄托在江老太爷身上。
阮蒙不由得微微颦眉,低声说道:”这……倒是个问题。”
“外祖父信中不是说邵家来相看的是阮家嫡女么?既没有明说是嫡长女,那咱们不如就在这上头来想办法。”阮蕙淡淡一笑,“阮薇也是嫡女,况且只比我小一岁,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若是邵仲平相中了她,咱们就有戏可看了。”
“莫非姐姐想到了什么法子?”阮蒙眼睛一亮。
阮蕙正待回答,眼角的余光已瞥见廊下来了数人,紧接着便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她眸光一沉,迅即低头垂眸,用细若蚊蝇的声音说道:“蒙儿只管养病,不用担心,我来想办法便是。”说罢便掏出手绢使劲揩着眼角,俨然一副难过至极的模样。
阮蒙也立即屏住呼吸,依旧恢复了先前苍白的脸色。
阮蕙眼角一睃,看到众人已簇拥着一位年约三十余岁的美貌妇人跨进门来,这女人生得眉目如画,身段婀娜,上穿家常秋香色云缎罗衫,下着墨绿色撒花罗裙,挽着时下最流行的随云髻,发间珠钗辉映,映得她面如桃花,更添妩媚娇艳,正是阮蕙的继母李氏李凤仙。
李氏一进门,阮蕙便站起身来,手忙脚乱地向她行了礼,这才指着床上的阮蒙,结结巴巴地道:“母亲快看,蒙儿他……”
李氏淡淡点了点头,也不理她,只看了阮蒙一眼,便向她身后的人说道:“看看他怎么样了。”
跟随李氏一同进来的除了德园的杜妈妈采青她们,还有李氏所居住的明园里略懂医理的汤妈妈并几位丫头婆子。汤妈妈闻言,当即上前一步,蹲下身来,仔细看了看阮蒙的脸色,又伸手按在他的腕上为他诊脉。
过了好半晌,汤妈妈才直起腰来。
李氏面无表情地看着汤妈妈,轻启朱唇:“他——怎么样了?”
汤妈妈轻声回道:“太太,他——似乎病入膏肓了……”
此言一出,杜妈妈并采青几个脸色顿时一变,阮蕙也呆呆地望着汤妈妈惊呼一声:“蒙儿他……要死了吗?!”
李氏目光微闪,又问汤妈妈:“真的么?”
虽说“真的”两个字是李氏所期望听到的,可当着阮蕙和德园的人,汤妈妈还是不忍心说出来,只微微点了点头。
李氏漂亮的丹凤眼微微一眯,唇角微翘,勾起一抹浅笑:“赶紧去回了老太太,就说他旧疾复发,怕是不中用了。”
汤妈妈低头应了声“是”,脚下却纹丝不动。
李氏娇美的脸上顿时浮起一层阴郁:“怎么还不去?”说罢冷冷向汤一瞥,“你若不去,可多的人想去。”
汤妈妈咬了咬牙,这才缓步去了。
阮蕙神情呆滞地站在床边,望着一动不动的阮蒙,嘴里喃喃说着:“蒙儿你不能死,蒙儿你不能死。”似乎忘了这屋里还有旁人。
李氏微微一笑,好像才看见阮蕙:“蕙丫头,你别难过了,节哀顺便吧!”竟是阮蒙已然死去的意思。
阮蕙心中的怒火蹭蹭直往上冲,她估摸着柳妈妈这时也应该回来了,便强压火气,傻傻说道:“蒙儿还没死呢,母亲是在咒蒙儿吗?”
这话正中李氏的痛处,不过理智告诉她不需要跟一个傻子较真,她面色不变,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你虽然有点傻气,却也知道心疼兄弟。但凡是人终免不了一死,早一点跟晚一点,又有什么不同?”
“那我也想跟蒙儿一起死,也好给他作个伴儿。”阮蕙蹲在床边,抓住阮蒙的手腕,突然又想到什么似的,脸色忽地沮丧起来,“可是我什么也不会,还要让他照顾我,不行……”她豁地站起身,向李氏嚷道,“反正母亲将来也是要死的,不如陪我们一起死吧,再叫上薇妹妹和茂兄弟,那可就热闹了!”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色变,只有杜妈妈和采青心里明白,这是大小姐故意装疯卖傻借机奚落李氏,看到大小姐反唇相讥,她们两人也觉得挺解气,特别是杜妈妈,一心以为李氏放任三小姐害她,此时见了李氏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色,心里暗道报应不爽。
虽说是傻子的胡言乱语,李氏的心情还是大大受了影响,脸上的笑容瞬间隐去,还带了薄薄的怒容,当着两个园子的下人,她也不好怎么发作,只冷冷说道:“你兄弟要死,那是因为旧疾复发,我们大家都好端端的,又怎能陪他一起去死?你若是愿意陪他,我们倒也不拦你。”最后这句话,原是她心里所想,竟被她不经意地说了出来。
“说得好,说得好!她是个傻子,哪里知道什么死不死的,你竟也由她说去?!”李氏话音刚落,就听门外传来一声怒喝。
阮蕙应声回头,只见一位年约五十余岁的老妇人在柳妈妈和另一个长相甜美的丫头的搀扶下来到了门口,这老妇人衣着华丽,仪态端庄,气度不凡,正是阮蕙的祖母阮老太太。
不用回头,李氏已听出是阮老太太的声音,她万万没想到数年来未踏进德园半步的老太太会突然从天而降,一时不禁后悔自己太过外露,忙陪上笑脸,“她说媳妇死了倒是没什么,就是她说让薇儿和茂儿都陪蒙儿去死……她不晓事,媳妇原本不该跟她置气的——都是媳妇的不是,还请老太太千万别往心里去。”
阮蕙此时也抬起涟涟泪眼,可怜兮兮地望着阮老太太:“祖母快救救蒙儿吧,若是蒙儿死了,我便也不活了。”
012、将错就错
阮蕙此时也抬起涟涟泪眼,扑通一声跪倒在阮老太太面前:“祖母快救救蒙儿吧,若是蒙儿死了,我便也不活了。”因阮蕙与阮蒙姐弟俩情况特殊,老太太那里日常的晨昏定省都免除了,这近一年的时间里,阮蕙跟阮老太太只在元宵节那日见过一面,而阮老太太连正眼也没看过她,所以她必须趁此时机试探一番,以便确定她和阮蒙两人在老太太心里的分量。
阮老太太似乎陷入了沉思。她之所以放心地把阮蕙姐弟俩交给李氏,也是因为李氏一向温柔和善,可刚才她无意间听到李氏对阮蕙说出那样凉薄的话,李氏在她心里和蔼可亲的形象便大打折扣,她甚至开始怀疑起李氏的所作所为来。
阮蕙的哭诉打断了阮老太太的思绪。
在阮老太太以往的印象里,阮蕙是个痴傻的孩子,平常多是沉默寡言,加上李氏并阮继丰的几位姨娘都说她疯傻的厉害,她也就没怎么把这个嫡长孙女放在心上;而阮蒙虽是嫡长子,却身体孱弱,全靠各种补药续渡性命,并不是理想的阮府当家人选,她也对他完全放弃了希望。又因她身边有阮茂和阮薇几个讨喜的孙子孙女凑趣,她几乎都遗忘了这一对姐弟了。
方才德园的柳妈妈苦苦相求,让老太太务必亲自到德园来一趟看看阮蒙,正好李氏身边的汤妈妈也来告知阮蒙病势沉重怕是不中用了,她这才记起今天正好是阮蕙的亲娘江氏的忌日,又想起自己已经忽略这一对姐弟太久,是应该来看看他们了,所以她即刻便赶了过来。此时此刻,老太太看到哭得如梨花带雨的阮蕙突然向自己求救,这才留意打量起她来,却见她纤瘦合度,容貌秀美,并不似外间传闻的那般疯傻,心里不禁生出一丝疑惑,又因刚才听到李氏毫不掩饰对她的刻薄,更对她生出一些怜悯,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阮老太太不由得伸出手去扶起阮蕙:“好孩子,别怕,有祖母在,蒙儿一定会没事的。”
阮蕙却不肯起来:“祖母说话算数么?”
“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阮老太太脸色不虞,转念想到可能是曾经有人在阮蕙面前说话不算数,当下便敛去怒色,温和地说道:“我已经命人去请晋阳名医罗贤志了,他一向妙手回春,只要不是绝症,应该都能治愈。”
既然去请名医罗贤志,阮老太太应该是真心要救阮蒙了。阮蕙得到满意的结果,脸上便露出傻傻的笑容,用力给老太太嗑了个响头才爬起来,回身抓住阮蒙的手,激动地叫道:“蒙儿,祖母看你来了,你一定不会死的……”
这话听在已然心生疑惑的阮老太太耳中,更多了一层意味——莫非……
李氏听到老太太说出请罗贤志来为阮蒙诊治的话时,眼里顿时闪过一丝寒光,心里暗恨老太太多事,眼角的余光瞥见老太太若有所思的神情,只得上前向阮蕙示好:“蕙儿请稍安勿躁,蒙儿一定会没事的。”
阮蕙作出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表情茫然看着李氏:“母亲不是叫人去回老太太说蒙儿已不中用了么?怎么这会儿又说蒙儿一定会没事?”顿了顿,突然拍掌笑道,“我知道了,母亲一定能掐会算,知道蒙儿会躲过这一劫!”
此言一出,李氏心里已将阮蕙骂了个狗血淋头,脸上的尴尬之色更浓,为了掩饰这份尴尬,她只能装作听不懂阮蕙的话,继续说道:“我刚才看见蒙儿一动不动的样子,早急糊涂了,竟忘了叫人去请罗神医……多亏老太太提醒……罗神医医术高明,有起死回生之术,只要他来,蒙儿定能药到病除。”
阮老太太见惯了李氏巧笑倩兮殷勤贤惠的模样,此时看到她尴尬的表情,心里那份疑惑不由得更深了。当下她便冷着脸,转头吩咐随她而来的姚妈妈:“英娘,把德园上下人等全部给我叫来!”
姚妈妈是老太太身边贴身侍候的妈妈,还是老太太的陪嫁,虽说不怎么管事,可她俨然就是老太太的代言人,老太太既要她出面,那就意味着已经对德园的人产生怀疑,要亲自整顿整顿德园了。
李氏见此,心里不禁生出些许不安来,转念想到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定不会让人有隙可寻,当下便强自压下心头焦躁,主动配合起老太太的行动来:“杜妈妈,你是德园的人,对这里最为熟悉,赶紧陪姚妈妈把大家都叫来!”她不知道杜妈妈已经因为芙蓉糕的事已对她生了怨恨之心,还当她是自己的心腹,便在第一时间向她暗示。
阮老太太轻哼一声,目光越过李氏,落在杜妈妈身上,在她身上打个转,又扫过全屋里的人,最后才停留在床上的阮蒙身上,不由得低低叹息一声。
姚妈妈和杜妈妈相偕出去,屋里顿时一片寂静。
李氏心知老太太的为人,不敢打岔,不动声色地揩了揩额角的细汗,陪笑说道:“这屋子小,又没摆冰,老太太向来耐不得热,不如先回敦园吧!德园的事,还是交给媳妇和姚妈妈一起来处理……”
话音未落,阮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