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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分出来的几房人估计是想着反正太叔公留的银子也进不了自己口袋,还不如办得热闹点,自己面上也有光,坚持要大办,提了不少要求,有些远远超出了一般家庭的承受范围,似乎是不把祖宅的最后一文钱用完不罢休一样。
他们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似乎随时都会大打出手一般。
何桃听着里面的争吵声,心里为太叔公不值,辛苦了一辈子,走了还不安宁,子孙们居然当着他遗体的面就吵架。
站在外面的人都伸长了脖子看灵堂的方向,不时地跟站在旁边的人嘀咕,估计心里也是一样的想法。
这时候突然听到一声“够了!”,然后何有志就怒气冲冲地冲了出来,扒开站在院子里的众人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何有礼走了进来,沉着脸进了灵堂。
这时候已经到了平时上课的时间,因为事出突然没人想到——就算想到了也没有那么多人收去通知,孩子们来了以后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听完大人们的解释后也都如同念宗之前那般哭了起来。
站在门口接替何有礼的何有志原本黑沉的脸色稍缓,忍着哀痛安慰起学生们来。
☆、第113章 秋冬(四)
何氏族人们争论了半天后;最终还是定下了太叔公的丧事规格——再不定下来就没时间去准备了;何富庭不得不妥协,按照另外两房人的要求来办。
停灵七七四十九天。
明天开始接受悼念;第三天办“开吊酒”招待宾客,悼念三天每天都要请和尚念经。停灵期间;逢七就要找和尚念经一整晚,送葬当天办“下葬酒”。
事情定下来以后;去采买食材的;去纸扎店的订纸扎的,去寺庙的预订超度班底,通知出嫁女回来奔丧的……何家一共派出了二十几路人马;不过;都是祖宅本宗的人;旁支的人也就是过来走个过场就散了。
出门的时候,何桃小声问何莲:“何有田呢?他咋没来?”
“一大早就去王家村了,接二嫂,他现在估计还不知道呢!”,何莲也小声说道。
“太叔公!”
两人正嘀咕着,突然听到一声凄厉的哀鸣,扭头一看一个人正哭着朝这边跑过来,仔细一看,居然正是他们在讨论的何有田!
何有田的腿果然已经好了!他虽然跌跌撞撞的,但是看得出来两条腿的功能十分正常。
在何有田身后跟着跑来的正是回娘家住了两月多的王琼花,两人看起来十分狼狈,浑身是泥。
“咋像是在路上摔了几百跤似的……”,何桃扭头跟何莲咬耳朵,话没说完,就看到何有田“吧唧”一声摔地上了,王琼花赶紧上前把他拉起来,两人又朝着这边继续奔跑,然后表演了一处“十步三摔”的好戏。
何桃嘴一抽:“看来真是摔了几百跤!”
这何有田真是个怪人!对自己奶奶能那么冷血无情——大周氏虽然不是好人,但是对他可是真心没话说的,他能在大周氏已经瘫痪的时候还不依不饶,可是对上血缘已经十分稀薄的太叔公,他却像是死了自己亲爹一样的。
何桃感觉到一丝诡异的违和感,总觉得何有田像是在做戏,悲伤过头了。
估计就是为了博好感吧?何桃心想,做戏也好,真情流露也好,反正跟她没关系!
“念宗,咱们回去吧!”,何桃牵起念宗的手:“明天咱们再来给太叔公上香磕头。”
太叔公的丧礼办得十分隆重,可以说是榕树村有史以来独一份的。
太叔公去世的第二天,灵堂已经设好了。
灵堂里有了上、中、下三张祭案,上供整猪、整羊、整鸡各一只为祭品,瓜果、香烛若干。灵堂两边摆满了密密麻麻一百个多个花圈,以及各色纸扎。
太叔公的遗体摆放在灵堂正中的寿材里。棺材尾部摆了张小的案桌,上面供着馒头以及香烛,案桌下方是火盆,孝子贤孙们不停滴往里面加纸钱、元宝。
何家的出嫁女们第二天都拖家带口地回来哭丧,加上本宗的后代,祖宅里将近挤了三百人,哪怕是在村头都能听到何家祖宅传出来的哭声。
第二天开始接受乡亲们的悼念。
本村的人就不说了,每家每户都来了人,附近村也闻讯来了不少人,还有人数庞大的太叔公所教过的学生,以及现任学生们的家长。无论男女老少,脸上都带着哀思,连喜婆子这种人都十分严肃,进门上香、磕头,一个多余的字都没说。从早到晚,络绎不绝,灵堂里唱礼的人都换了四五茬。
村里人还主动为太叔公守孝七日,平时一天到晚在面外斗鸡撵狗的熊孩子们也被家长给拘在了家里,不准他们出去胡闹,榕树村变得前所未有的宁静。
正当榕树村因为太叔公的去世陷入一片死寂的时候,村里又出事了。
榕树村村尾大河边容老四家的小女儿——容瓶死了!
原本这事也没什么,可是偏偏这容瓶死的时间、地点太凑巧,正好是在太叔公头七的那天晚上淹死在了太叔公溺水的那截河里!
有人说她正好挡在了太叔公回魂的路上,有人说是因为太叔公在下面太寂寞了想找个人下去陪她……
这时候有人突然提起了容瓶的姐姐——容蓝。
容蓝不就是那里跳河自杀的吗?!
难道,太叔公和容瓶的死都是容蓝的鬼魂在作怪?
总之,一时间,榕树村人心惶惶。
太叔公下葬后的两天后,十一月初一,何桃的小作坊开张了。
今年人比较多,比去去年多了四个人,东屋装不下这么多人,她干脆就把根据地改在了双胞胎的游乐屋。双胞胎则留给了傅石,父女三人以及念祖、念宗在东屋活动。
屋里都是女人,也没人讲究什么了,脱了鞋进了屋,围着在地板上坐了下来。
“阿莲不来的吗?”,春芽一进屋没看到何莲就问何桃。
“家里忙,她没空,今年你和春妮两个可要加油、嗯、加把劲哦!”
其实何家也没那么忙,而且据何莲说小陈氏是同意的,就是何富国一根筋死活不同意。
“对了,祝雪你是第一次来,跟着春芽、春妮好好学啊!”
祝雪腼腆地点点头。
新加入的几个人何桃已经提前单独见过了,都是傅秋月介绍的,她娘家的两个嫂子,林家的大儿媳许三娘和二儿媳许七娘,大家都是认识的,不需要寒暄直接就进入了正题。
按照老规矩,何桃拆了一个她做的样品,让他们看清楚,春芽、春妮、祝雪三个负责裁布料,其他人负责缝。
一开始所有人都专心致志地缝制,摸到窍门以后就不那么紧张了,这些人都是女红老手,只要知道自己做的什么,闭着眼睛也能缝好,一边做活就一边说起了闲话。
自然,说的就是榕树村近期最大的八卦。
宋翠华首先提起了话题:“容瓶那事你们都知道吧?”
“哎哟,别说了,我到现在还怕着呢!”,新加入的许七娘胆子最小,一听她提起“容瓶”两个字就吓得哆嗦,脸都白了,像是随时都能哭出来一样。
“你咋这么怕啊?”,宋翠华不解地问。
傅秋月接过话头说道:“你们不知道,她胆子本来就小。瓶子出事的那晚上,她去娘家回来,走晚了,抄近路正好就是从河那边回来的,路过瓶子出事那地方的时候还摔了一跤,差点就掉河里去了!”
许七娘心有余悸地说:“我老是觉得,那晚上,说不定死的就是我呢!这两天我可是每天都做噩梦的……”
科学教教徒何桃开口了:“你要真是信有鬼魂的话,你就该信‘阎王要人三更死不会留人到五更’的,你没出事只能说明你阳寿还没尽,谁也折腾不走的!你还怕啥啊!”
“可不就是嘛!你命还长着呢!”,唐文妹说道。
“怕啥呀?”,薛丫大大咧咧地说。
程妙很正经地分析道:“你想容蓝的鬼魂害了你一次,你都活下来了,说明她那你没办法呢!”
许七娘一愣,好像是有点道理嘛!这么一说,她还真的就不怎么怕了,不仅如此她还主动说了起来:“那个容蓝到底是咋回事啊?”
“这事你居然不知道啊?”,宋翠华很惊讶地反问,问了才想起来许七娘是年初才嫁过来的,对榕树村的老事不清楚也是正常的,于是就说道:“容蓝是跳河自杀的。”
“这个我知道,但是为啥啊?”,许七娘因为胆小,之前家里人说这个事的时候,她都躲开了。
“这事说来话长。”,宋翠华挪了一下,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才开始讲道:“容蓝和容瓶是河边容老四家的闺女……”
容老四两口子是出了名的温吞性子,说话做事都比别人慢半拍,甚至有人说他俩其实脑子有点问题,在他们背后指指点点。
但是他们的一双女儿——容蓝和容瓶均是相貌不俗,人也足够机灵,老天爷像是把忘记给容老四夫妻俩的东西都补给了他们的女儿们。
姐妹中容瓶是出了名的泼辣性子,从小就是一点亏都不肯吃的,年纪越大性格越发古怪,甚至有些偏激,说话总是带着得理不饶人的味道,经常呛得那些在背后说她爹娘坏话的人说不出话来,其中以喜婆子被呛声的次数最多。
喜婆子是谁,出了名的大嘴巴、长舌妇,偏偏又是个媒人,而且是大家都还挺喜欢的媒人。得罪了喜婆子,就等于掐断了自己的婚姻之路。
因为容瓶得罪了喜婆子,姐姐容蓝的婚嫁就不顺了,直到了二十二岁了才嫁出去,听说男方还娶得不情不愿的。果然,容蓝嫁过去不到两年,去年春天的时候就被休回了榕树村。
具体是为了什么被休的,她没说,但是别人会猜啊!
村民们猜来猜去也没个结论。最后喜婆子又登场了,特意跑去容蓝婆家所在的村子打听了,回来告诉榕树村的人——容蓝是因为不守妇道才被休的。
这下子就可捅了马蜂窝了,这哪儿得了啊?!简直是败坏咱们整个村的名声啊!村里面说什么的都有,还有人说要把容蓝沉塘,把他们一家子都赶出榕树村。村里的族老们都在讨论这个事情了,不过还没商量出个结果,容蓝自己就承受不了了,跳河自杀结束了短暂的生命!
☆、第114章 秋冬(五)
“哎?!原来是这么回事啊!”;许七娘恍然大悟;又很疑惑地说:“难道容蓝是因为容瓶得罪了喜婆子,害得她没嫁好;所以才把她拉下去的?”
“这不可能吧!他们姐妹俩感情可好呢!容蓝死了以后,容瓶还一直想帮她报仇呢!”;宋翠华继续说道:“容瓶是把容蓝的死全算到了喜婆子头上,一直找她麻烦。一开始呢;她也就是在路上拦着喜婆子骂;喜婆子估计也是有点心虚,也不还嘴的。后来容瓶给喜婆子家的鸡下了耗子药,药死了他们家十几只鸡。气得喜婆子满地打滚;又哭又闹的呢!一状告到了里正那里。里正你应该知道的吧?里正的爹兴旺叔就是容家的族长。兴旺叔就出面调解;容瓶也不听的;咬死说她没做过,还反过来说族长帮着外人欺负族人!气得兴旺叔够呛!后来,容瓶又去喜婆子的麻烦,喜婆子也因为死了那么鸡,一文钱的赔偿都没拿到火气正大,两个人就在晒谷场那边打起来了。那次容瓶差点没直接把喜婆子给掐死了!要不是因为兴旺叔的话,她早就被赶出去了。不过,那之后,兴旺叔也说了,如果容瓶再找事的话,就直接把他们一家三口都赶出去,容瓶这才没再继续找喜婆子的麻烦的。”
“难道是怪容瓶不帮她报仇了?”,许七娘说道。
何桃翻了个白眼——神马逻辑啊?!
“咋可能呢?!七娘,你想想看,我们假设容蓝的鬼魂真的回来了,她真相报仇的话,她能弄死容瓶的话,干嘛不直接去弄死喜婆子啊?还有把那个她休了的男人啊?或者,如果她真的有奸夫的话,她干啥不去把奸夫也给弄死了啊?”,何桃噼里啪啦地甩出一串问题:“对吧?还有她都死了好几年了,为啥以前不回来啊?这完全不合理嘛!还有,有人说太叔公也是因为容蓝才死的,他老人家可是跟他们家没关系的吧?”
一直闷头做活的容三婶突然抬起头说了句:“我倒是觉得真有可能。”
“啥?!”,所有人都扭头看向她。
容三婶是这里最年长的,大伙对上她其实是有几分拘谨的。宋翠华嘴快,最先问道:“三婶你是说容瓶真是让容蓝给弄死的?”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也许容瓶是看到容蓝的鬼魂了!说不定太叔公也是一样,也许容蓝没有害人的心,但是无意中把人吓死了呢?”
“啊?!”,所有人,包括何桃,都张大嘴巴,一副“您咋会想那么远、那么歪啊”的样子。
“我就见过祝雪她爹”,容三婶拿针在发髻上擦了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