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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易墨微坐到沙发上,外套随意的放在身边。不一会儿阿如就端着茶杯过来了,她把被子放在茶几上,撩起衣袖,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易墨微喝了口茶,有些烫口,角落里传来咪呜的叫声。他往那边张望,是黑猫,它的身体匿藏在光线未能投射到的阴影里,一双碧绿的眼睛呈现出宝石一样的光泽。
阿如给药炉子里添上火,加了水。药香慢慢在客厅里蔓延开来。黑猫也走出了阴影,跑到易墨微脚边,咪呜咪呜地叫唤。
“乖。”易墨微摸摸它的脑袋,把它捞上沙发。黑猫伸出粉嫩的小舍舔他的手指,暖暖的,还有些扎人。
高跟鞋触地的声音从后面过来,易墨微侧过脸向屏风处看去。一个女人的身影出现在昏黄的屏风上。
黑猫踏在易墨微的腿上盯着苏洛茗。苏洛茗走进大厅,瞥了眼沙发上的易墨微。
“早。”易墨微说道。
“早。”苏洛茗回了句。
她把包搁在桌上,吃了两个小笼,就提着包走了。
苏老爷子在苏洛茗走后不久也下楼了。
“易先生。”苏老爷子穿着样式古朴的唐装,棕色上衣,米色裤子,脚踏一双黑布鞋,“你来看苏七?”
“是啊。”易墨微起身,抱着黑猫。
“我过会儿要去公园里练太极,让阿如陪着你上去吧。”苏老爷子坐得端正,喝一口倒在碗里的豆浆咬一口小笼包。
“那我这就上去看看他。”易墨微弯腰,把黑猫放回地上。
苏老爷子闻言要起身,易墨微抬手示意不用他陪同,他一人走向后楼。
天井里的鸟儿叫得欢快,为这凄冷冬日平添几分喜色。
沿着吱嘎作响的楼梯上了二楼,推开苏七的房门,易墨微解开袖扣,腕上的红线显露出来,此刻,它们的颜色饱满,真得如同血一般。
易墨微离苏七还有两步路的时候,他便又看见了那条顽固的青蛇。
它从苏七的嘴里探出身子,示威般地对易墨微吐着信子。易墨微快步上前,揪住它,把它扯出来,青蛇的身体滑溜,根本无法完全掌控,它缠绕上易墨微的胳膊,易墨微从裤兜里掏出枚生锈的钉子,他退至墙边,看准了青蛇的走向,出手将它连同自己的右胳膊钉在了墙上。
细柱般的血流飙溅出来,易墨微又按紧了些,钉子完全扣住了青蛇和他的右手。
易墨微捏住不再动弹的青蛇的头部,向着一个方向扯,青蛇的身体被撕扯成两半,从它体内流出的黑色的血和易墨微的血混在一起,顺着他的手臂淌下,汇成血珠,滴落在地面上。
“一条破蛇,”易墨微把破损的蛇身往苏七床上扔去,“还给你!”
青蛇眨眼消失在空中,对方没有接受他的挑衅,易墨微眉心紧锁,拔出自己胳膊上的锈钉,放回口袋里,他刚想走去苏七床边,只见苏七的长发猛地长长,直朝着他而来,黑发变幻成两只手,就要来扼他脖子,易墨微一把抓住这两只手,牢牢握在手中。
“你知道我是谁嘛!”沙哑的声音来势汹汹。
“我不知道。”易墨微不示弱地与他对峙。
“凶将腾蛇。”声音变得嚣张尖利,撞击着墙壁和屋里的一切器物,钻进每一处空隙里叫喧他的名讳。
“不管你是谁,都必须从他的身体里滚出来!”
“哈哈哈哈,我等着这一天。”一通猖狂的大笑之后,苏七的长发倏地往回缩去,易墨微松开手。不久,阿如就端着药碗进来了,看到地上有血渍,她不悦地蹙眉。
“抱歉,又弄脏地板了。”易墨微表示完歉意就走了出去,他一路走,一路笑,对今天的苏家之行很是满意。
凶将腾蛇。虚诈之神。
打车去殡仪馆时,易墨微一直在想着和腾蛇有关的事情,以前他从未遇到过这位神将。只知他主梦,能令人精神恍惚,沉溺于此,又多怪梦恶梦,使惊悸不安。这么说来,倒和苏七的情况吻合,非梦也定是被他编造的恶梦困住,不得脱身。
殡仪馆前台扎马尾的年轻女人认出了他,两人点头示意了一下,便让他一人往里去了。
日间的殡仪馆依旧是安安静静,远离开一切喧嚣。这里有股特殊的味道,比医院里那种消毒水的味道要稍淡些,也不冲鼻,闻着觉得心里凉凉的,周身也跟着凉了大半。
他在走廊上远远看见兰德。他依靠在白色墙面上,微低着头,像是在看自己的鞋。易墨微走近了些,他才抬起头,微晃了晃脑袋,把额前挡住视线的金发甩到边上,他看见易墨微了,抬手和他打招呼。
“我刚到,屈法医不在,正等她呢。”兰德拔高声音对着步步走近的易墨微说道。
“你心情不错。”兰德看他靠过来了,笑道。
“苏七的事情有些眉目了。”易墨微告诉他。虽然仅仅是知道了对方名讳,对策良方上仍是一筹莫展,不过,也算是有所突破了。
“哦,是嘛。”兰德往自己左侧的安全通道看,他听见了脚步声。
易墨微停在他面前两步的地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底楼的安全通道没有设窗,看过去黑乎乎一片,随着脚步声渐进,感应电灯呼得点亮了,微黄的灯光摇摇晃晃地洒在水泥墙面上,黑色的投影渐渐铺上墙壁,是一段人影。
“屈法医。”兰德喊了句。
来的果然是屈法医,她戴上了眼镜,绷着脸走出了安全通道,带着一长条的投影站在两人面前。
“去拿了点资料。”屈法医一手夹着两本医科书籍,一手去掏钥匙。
“进来吧。”她开了门,摸到墙上的开关,啪嗒按亮了灯。
一进门,映入眼帘的便是躺在解剖台上□裸的女尸。
她上身包裹着身体的红衬衣被脱去,下身包裹着血肉的皮肤被剥去。
屈法医放下书,指着桌上放进了透明证物带里的红色石头,“这是在她嘴里找到的。”
兰德走去拿起证物带放在灯光下看,是很浓重的血色。石头里没有杂质,很纯粹。
易墨微则站在了女尸边上。他看着这具没了灵魂的尸体。
她的头发干了,蓬松地堆在头上。嘴巴豁开着,原本缝合它的线被剪开,黑线的线头冒在外面,看上去就像是从嘴唇里长出来的黑色虫子探出脑袋看着外面的世界一样。
“嘴上的黑线去化验了??”兰德也走过来,扫了一眼,问道正在戴手套的屈法医。
“拿去化验了,结果下午就能出来了。”屈法医朝他们走来。
“她的衬衫呢?”易墨微看女尸□的上身,问道。
“哦,也去化验了。”屈法医答道。
“这是?”兰德的手指指向女尸胸口一处褐色印痕。
“是吻痕。”屈法医瞥他一眼,取了解剖台上的镊子,“死因是失血过多,和前两个死者一样。面部被凿开,背部有放血的口子,十指顶端被剪去。”
“她的下半身。”屈法医用镊子抵着她大腿某个部位,“你们看这里。”
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是凑近了看还是能看出凝结在这里的微突起的血块,“这是用钝器刮弄造成的。”
“这里也是。”易墨微看到其他部位也有这种痕迹出现。
“凶手先刮开一条皮,然后,用手抠进皮里,用力往下扯,这么一块皮就被撕下了。”屈法医一边说一边用镊子划定着区域。
“恩。”兰德表示赞同。脑海里不禁浮现这血淋淋的景象。一柄钝器在女人细嫩的皮肤上摩擦着,用最慢的速度刮进她的肉里,血开始涌出,一只收戳进钝器划开的口子里,手指弯曲,依靠着她的血肉,找到一个最合适的角度,然后,向外一扯,血肉飞溅,皮肤便被扯下,边缘卷起,血流不止。
“下午,我把尸检报告和化验报告一起送去局里。”屈法医对兰德说道。
“好,那我们就先走了。”兰德看着尸体,和从前一样,还是没法从尸体上得到与凶手有关的任何生物信息。
回去公安局时,易墨微对兰德说道,“剪去十指是为了不让警方查到指纹,毁坏面部如果也是为了加大警方确认死者身份的难度的话,认识的人作案的几率更高。”
“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除非凶手真是有破坏尸体的癖好。”两人在马路上说着案子,都压低了声音,尽量不让身旁经过的人听到。
“除了阮紫秋和第四个死者,这几个女人之间互相并不认识?”
“从目前的调查来看,前三个死者并不认识,一个是女大学生,一个是小学老师,一个是酒吧调酒师。”兰德一边说一边掰手指。迎面走来的两个穿着高中校服的女生盯着他看,他对两人微微一笑,两个女生赶紧垂下眼,红着脸和他匆匆擦肩。
“或许真是吸血鬼作案。”易墨微笑了笑。
“他们就是担心这点,才派我来介入调查。”兰德说道。一脚踩在一大片的梧桐落叶上,落叶被踩得碎成好几片,微风吹来,就四散着,互不相见了。
两人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回到了公安局,刚一进到重案组,刘歌和范文就把兰德围住。
刘歌把手里的合照塞到兰德手里,她戳了戳画面最左边的女人,“这女人是阮紫秋的高中同学,处到现在了,挺她们办公室里的人说,她还经常来找阮紫秋玩。”
兰德有些不解,“刘歌,你至于这么激动么?”
“你听他说,听他说了,看你激动不激动。”刘歌口干,推了推兰德,自己跑去桌边拿起杯子咕嘟咕嘟就喝。
易墨微平心静气地坐在方天皓的办公桌边,翻看起桌上的报纸。
“这女人叫方琼,和阮紫秋关系好是没错,可她和阮紫秋的男朋友关系更好。”范文一句话,兰德猜到一二,“她抢了阮紫秋的男朋友?”
“没错。”范文和兰德也都拉了张椅子坐下,“我去阮紫秋家问起这个女人的时候,她妈起先还支支吾吾,我一发狠话,她就什么都说了,方琼和阮紫秋高一起就是同学,高考时阮紫秋读了师范,方琼报了外地一所大学的英语系,没想到滑档,也去了阮紫秋她们大学,虽然不是一个系的,两人交情还是很好,阮紫秋那男朋友是她初恋,也是在大学的谈的,介绍人还是方琼。”
“谁说方天皓说的事情晚八点了,我看这才是晚八点。”兰德打趣道。
易墨微正看着报纸上的追踪报道,好事的记者把他也写了进去,她是这么形容的,“更有未知身份的神秘男子对现场进行了周密调查,疑似另一位加入重案组的国际刑警精英。”
范文喝了口水,继续说道,“阮紫秋的男朋友和她处了好些年了,今年都谈婚论嫁了,阮紫秋她妈说,就是年初时方琼自己找上门来,那天,她妈在厨房里做晚饭,听见门铃,就叫阮紫秋去开门,过了好一会儿,就听见阮紫秋和人吵了起来,她跑到外面一看,阮紫秋和方琼纠缠着打了起来,方琼手里还挥着一张化验单,嘴里嚷嚷着,‘这是我和他的孩子,我要生下来,生下来。’”
“她妈记性可真好。”刘歌晃荡过来,跟着听。
“她妈怎么劝也劝不住,等到阮紫秋的爸爸和她男朋友说说笑笑回来,看着眼前场景就懵了,倒是阮紫秋,看了自己男朋友来了,立马就不打了,上去就给了男人一个耳光,她男朋友看了方琼手里的单子,就把他和她那点破事一五一十说了,原来一开始,他先追的方琼,没追上方琼就改追阮紫秋,他和阮紫秋谈着恋爱,也不放弃方琼,处处都照顾她,对她好得没话说,方琼一开始没想和他这么暧昧下去,说要说清楚,可说了好几回还是没能将清楚,两个人就这么耗着耗到后来,方琼实在受不了了,要和他断了,没想到,却发现自己怀孕了,一下就傻了。”
“她男朋友还哭着喊着求阮紫秋原谅,当下在阮家就给了方琼俩耳光,甩出话来要给她钱去堕胎。”
“不是东西。”兰德捶了拳桌子。
易墨微朝他看,笑了笑,抬手想去摸他那金晃晃的脑袋,想了想,还是收回了手,继续看起报纸。
“唉,女人啊。”刘歌长叹一口气,她注意到了易墨微的这个动作,眼神一凛。
“林方呢?”兰德忽然问道。
“哦,林队去了桃源派出所,说是有个目击者在那儿呢。”
“目击者??”兰德皱眉。
“也没说他看到了什么,就说挺重要的,让林队赶紧去一趟。”
就在范文要接着说阮紫秋和方琼的事情时,办公室里铃声大作。刘歌一惊,拍着胸脯赶紧去接电话。
“喂,重案组。”
“你慢慢说,”刘歌听对方紧张得张口结舌,拿了电话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也跟着心急,“别急,别急,你是林晓军的家属?”,对方终于说出个名字。
“什么??他要跳楼??他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