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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是易墨微了。
“昨天,那个家伙,是不是很厉害?”兰德坐在马桶盖上,一点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易墨微扭开水龙头,花洒里撒出温热的水,渐渐又有白色的热气笼罩下来。大约是水声盖过了兰德的声音,易墨微没有能听见,他并没有回答,默默洗着头。
兰德也不问了,挥手拂开轻拥过来的白气,上下打量着易墨微的身体,那是他极熟悉的身体,水冲开他身上的味道,些微苦涩,却又带着致命的甘甜。
原本覆着着血迹的地方被洗刷干净,袒露出白皙的肤色来,他的身体比例很协调,纤瘦却不柔软,反而让人感觉很结实。兰德隔着朦胧的白色望他的眼神变得深邃,眼前的,是承载了他所有迷恋的男人。他的爱慕,思念,所有炽热的情感都付诸他身。兰德偏过头想,就算没有再与他相遇,或许,这些情感便也能慰藉着他渡过之后那些漫长,望不见尽头的岁月了。
易墨微洗了把脸,关上水龙头。水珠顺着他的黑发淌落在他胸口和肩膀,凹陷着的锁骨处也积了些水珠。
兰德走过去,环住他的腰,紧贴着他还湿漉漉的身体对着他的唇便吻了下去,易墨微也回应他,这个突如其来的吻逐渐激烈起来。
“我不是故意要打搅你们。”伴随着一记清脆的开门声,一个两人都熟悉的女声打断了他们。
易墨微轻推开兰德,笑着抬手揉揉他的头发,像是在安慰一脸扫兴和沮丧的他。
“什么事?”易墨微捞到洗漱台上的衣服,穿戴起来,易非梦背过身,“二楼走廊尽头一个地方很奇怪,昨天我的符咒写满了二楼,今天早上,只有二楼那堵墙上的符咒消失了,就像被吸收了一样,照理说,应该会残留下来才对。”
“走,我们去看看。”易墨微很快就穿好了衣服,和易非梦走了出去,兰德一脸悻悻,跟在两人身后。
“别不高兴,我不是故意打断你们。”易非梦回头对兰德说道。
“没有不高兴,”兰德把手插进裤子口袋里,“是不乐意。”
易非梦莞尔,易墨微回望他一眼,柔和地笑了,兰德故作生气地甩甩头,不搭理他。
三人穿过客厅,那里依旧安静着,易墨微抬头看客厅墙上的挂钟,这个点,确实还没到他们起床的点。
走上二楼,易非梦带着易墨微来到那堵墙前,“你看,”易非梦推开嵌在墙里的易墨微临时居住的房间门,“这堵墙这里的宽度要比你屋子里实际的地方还要宽,而且宽了不止一点,而且只有这里完全吞噬了我的符咒。”
“你怀疑这里有古怪?”兰德问道。
“不是怀疑,是确定,这堵墙后,肯定还有另外一间屋子,我感觉到了,你呢?”易非梦看向易墨微。
“很重的血腥味还有奇怪的臭味。”易墨微说道。
“血腥气的话,我也闻到了。”兰德皱眉,“是很臭的血。”
“难得啊,你们吸血鬼还能闻出臭的血。”易非梦调侃道。
“能吞噬你的符咒,”易墨微在墙上轻摸一把,“昨天请出来现行的有哪几个吉将。”
“大阴,大裳,和天后。”
“看来,这里原本是被大阴庇护着,隐藏了它的味道,所以,我入住的时候也没有感觉出什么不对劲。”易墨微说道。
“把墙壁砸开看看,不就得了。”兰德说道。
“不行,得先施咒,一探里面虚实,若是贸然行事,放出什么厉鬼冤魂的就麻烦了。”易非梦说道,“若是下午时我的体力能恢复完全,我来施咒,她看看易墨微,“你还是算了吧,好好歇歇吧。”
三人正讨论着,楼下忽然传来争吵声,惹得三人纷纷侧目向楼下看去。
在争吵的是挽着包的苏洛茗和一身睡衣的苏老爷子,两人站在天井中央,苏老爷子指着苏洛茗,操着方言劈头盖脸一顿臭骂,苏洛茗用普通话轻声辩白了句,“不是的,我是去同事那里玩,玩得太晚了,就睡人家家里了。”
“什么不是,你就是去那个叫什么赵理的那里去了!跟你说了多少次,那种男人有什么好,结过婚,死过老婆孩子,多晦气!!”
“他人品好,大哥和他是大学同学,了解他的为人的。”苏洛茗指了指他们所不能看见的暗处,大约是苏元站在那里。
“好什么好!!!他可是杀人嫌疑犯!再说,现在人品好顶什么用,人品能当钱花,一个破高中老师,住的是拆迁房,家里也是一没权二没势,我给你找了多少户人家了,不个个比他好!!”苏老爷子怒气十足,嗓子都说哑了。
“洛茗,你也是,和他交个朋友就算了,他毕竟是结过婚的,结婚这种事情还是……”传来苏元的劝架声。
苏洛茗半晌不吭声,任两人说,越听她的身子颤得越厉害,最终,她忍不住爆发了,把手里的包摔到地上,指着苏老爷子跳脚便喝道,“杀人嫌疑犯又怎么了,他没干过就是没干过,破高中老师又怎么了,他教得好,学生都喜欢他,住得拆迁房又怎么了,只要人勤恳老实,就算和他一起住贫民窟我也愿意!!”
“还有你,结过婚又怎么了,他一没搞外遇二没离婚,是他老婆孩子死了,他们不要他了!!人不比你个搞自己爸爸女人的干净???!!”
“苏洛茗!!!”苏洛茗讲到此处,被一记耳光给掐断了,“你打我啊,你打我,你打我还是要说,你们就是看不惯我高兴,就是看不惯我幸福,你们都变态,这个家就没一个正常人!!”她的抱怨里带上了哭腔,到最后终于是泣不成声,快步跑了出去。
“看来,这里面的关系还有点复杂。”兰德挠挠头发,还在思考着苏洛茗对苏元所说的“搞自己爸爸的女人”的含义。
“别想了,还是先回去吧。”易墨微对他说道。
“恩,错过去林海家的时间就不好了。”兰德表示同意,向楼梯处走去。
“你先下去,我还有些事和非梦商量。”易墨微突然想起什么,看了眼易非梦,后者不耐烦地皱起眉头,等到兰德下到天井里,对着廊屋下开始哀鸣的鸟儿发呆,易墨微才开口,淡淡道,“你把他叫来干嘛?”
“你就不能坦白诚实一点?”易非梦对于这两人之间的关系抱有旁观者清的姿态,“我和你毕竟有血缘关系,你想什么,我会感觉不到?”
“那你感觉到我想什么了?”易墨微轻蔑地笑,看易非梦的眼神也变得异样了,他是不喜欢有人揣测他的心思的。
“昨天晚上,你在这间屋子里,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易非梦指着苏七的房间,“我只知道你想要见他,我听到你的心,一直一直在喊他的名字。”
“非梦,你知道的,”他的声调降低了,略带哀伤,背过身俯视天井里的眼神正对上兰德抬头仰望他的眼神,兰德催促他快下去,他应了声,很快收起稍显落寞的眼神,转身,对易非梦说道:“我们的下场都不好。”
“想那么多干什么,能爱的时候就爱吧,好好体会这种感受,多难得能有人让你有这种感觉。”听上去,易非梦像是在说教。她看易墨微一眼,垂下眼,沿着墙壁滑下。她手上把玩着玉簪,密密青丝如瀑,垂散下来,被穿堂而过的冷风吹起,卷出小小的黑色的花。她坐在地上,似乎不怕冷,又好像是根本就不在乎冷。看上去,她对任何事物都已经不在乎了。
易墨微笑笑,他问她,“你看到过一个穿紫旗袍的女人吗?”
“看到过,我在路上遇到她,她跟着她的妹妹,怨念极深,我便帮她妹妹镇压了她,封在了墙里,用的是易家的香炉,就是那顶上有玄龟的那只。”易非梦回忆道。
“那么是你捏造了她的亡魂,在苏家袭击了我?”易墨微猜测道。
“你来到苏家我就感觉到了,虽然被困在苏七的身体里,不过,还是能感觉到,呵,真是有趣,最不想产生联系的人偏偏是感觉最强烈的人。”不仅是有趣,也是很可笑的事。
“没有办法,我们是兄妹。”易墨微呵笑。
“我只是想告诉你别乱来,苏七身体里的东西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易非梦直言不讳。
“那么,你也是在为我着想?”易墨微问道。
易非梦轻笑一声,指腹碰了碰玉簪的尖端,易墨微最后问她一个问题,“那个紫旗袍女人的妹妹,你有没有用香袋给她施咒?”
“没有。”易非梦答道。
“怎么这么慢?”兰德在天井里抱怨。
“易先生。”苏老爷子一见他下楼,就迎了上去,“苏七,他……”“昨晚醒了一次,现在大约是睡着了,要是想叫醒他可以去叫醒他。”易墨微对他道。
“苏元,快,快上去看看。”苏老爷子指挥跟着走上前的苏元,或许是在生方才该苏洛茗一席话的气,苏元阴沉着脸。
“那我就走了,晚上我会再来。”易墨微微笑。
“不留下来吃个早饭,苏桥和苏蔓买了早点回来了。”苏老爷子作势要挽留他。
“不了。”易墨微拉着兰德匆忙走出天井,经过客厅,苏桥也喊他们吃早点,也被易墨微一口拒绝了,苏蔓躲在苏桥身后,探出脑袋看易墨微,神情惊恐。
“那个腾蛇怎么样了?”一出苏家,兰德便问他。
“在这里。”易墨微指指心口,“大概正在试图和里面的老住客搞好关系吧。”
“伸手。”兰德以命令的口吻说道。
易墨微乖顺地将胳膊伸直了,兰德撩开他的衣袖,“刚刚你洗澡的时候没看仔细。”,原本醒目的红线已经消失了。
“看来,事情似乎解决了。”兰德说道。
“或许吧。”易墨微回答得模棱两可。
“再问你一个问题。”兰德扯着他衣袖,“非梦神秘兮兮的把我叫来干什么?”
易墨微偏过头对他笑,在逐渐热闹起来的街道上,他对他说了句什么,或许就是那个问题的答案,只可惜淹没在了袭卷而来的城市喧嚣中,难以捕捉。
兰德暗暗骂他狡猾,然后,这个狡猾的男人将他的手裹在自己手心里,小心翼翼地握着他穿过那些车水马龙,已经苏醒过来的道路。
“回来得正是时候。”两人还没进到公安局里,就被从里面走出的林方喊下,“走,走,走,去林海家。”
林方身后只跟着葛晓川,听他所说,方天皓和刘歌去找林海的面包车取证了,范文被他留在办公室等赵理来认人。
虽说重案组只出了个位数的人,倒是上头又给配了十几个精英,还带了两条警犬,林方,葛晓川和他们一车,还说,屈法医也要去林海家里采集样本。
“采集样本和什么比对?我们可没凶手的任何组织样本。”兰德奇道。
“上头发话,点名要屈法医也上阵。”葛晓川也替屈法医无奈,“本来屈法医今天请假去参加女儿家长会的,现在可好。”
“不过,只是搜查嫌疑犯的家,这排场似乎也太大了点了吧。”兰德回头看身后一溜警车。
林海家不算偏僻,开了二十分钟也到了。小区是个旧小区,灰头土脸的,门卫一老大爷见来了一排警车,目瞪口呆地,愣了好一会儿才赶紧把门口几个禁止泊车的黄色牌子给撤了,招呼警车停那儿去。
从警车上下来,林方走在最前面,带着一干警察两条警犬绕过两个拐弯,抬头一看幢数,“19幢,就是这儿了。”,楼下也没安什么防盗门,一行人直接就进去了,楼道狭窄,水泥台阶砌得很高,两旁的墙壁啊上贴着许多办证挖井的小广告,花花绿绿地,像是装饰单调墙壁的墙纸。
众人跟随林方爬上小楼的顶层,六楼。林海家门口放着一个簸箕,里面还有一袋垃圾,歪斜地躺着。
林方拿出林海交出的钥匙打开门,铺面而来一股酸腐气味,就像是许久未有人居住过的旧房一样。
屋里很脏,很暗。厚重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仅有一小条隙缝里漏出刺眼的明亮。因为太黑,也看不清房里的布局,兰德去开墙边的电灯开关,按了两下,却没有灯光亮起,又来回按了几下,只听见开关啪嗒啪嗒的声响,却始终没有灯光。
葛晓川见状,心急地就要摸索着去拉窗帘,被易墨微一把拦下,“我去。”
葛晓川看他如此主动,心有忌讳,便让他去了。听到他的脚步声渐渐远了,被堵在楼梯口的警犬忽然躁动起来,朝着屋里吠叫,拼命想要挣脱绳索的束缚,意欲窜入。
哗啦一声,易墨微向两边拉开窗帘,阳光顿时倾泻进来,竟有些扎眼。跟在易墨微身后的葛晓川抬起手挡住眼,过了许久,才缓缓放下手,适应了屋里的光线。
易墨微回身看这间屋子,中规中矩的布局,家具之类也很齐全,只是所有的物件上都蒙了层可以显见的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