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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是真在教训自己的宫婢,眼眸当中,居然满是歉意。
她打了她的脸,还敢用满是歉意的目光朝她望着,让她说不出话来。
她是贵女,全身上下,脑门心上都刻着贵人二字,可偏偏就是卫珏,一而再,再而三地找她不自在,可偏偏她还不能拿她怎么样!
赫舍里丽儿与安佳怡见瓜尔佳凌月呆呆站着,妆扮精致的脸刚刚还笑容满面的,现在却苍白如纸般,不由心底暗暗痛快。
卫珏打完了,对素环道:“还不退下?”
素环拿愤恨的眼睛朝卫珏扫了一眼,弯着腰退下。
卫珏仿无所觉,把指桑骂槐此等乡妇常用手段运用到了极致:“月姐姐,让您见笑了,有些个人,不教训是不行的,不教训的话,听墙角,传口舌,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您说呢?”
卫珏笑吟吟地道,一双眼眸清得可照见瓜尔佳凌月的面容,仿佛她所说的,是闲聊,不是在讥讽瓜尔佳凌月。
瓜尔佳凌月一双手捏得极紧,牙齿咬得牙垠都尝到了咸味了,可她却忽然间发现,她不能把她怎么样,难不成学卫珏的模样,反唇相讥?相互撕咬了起来?
第七十七章 很痛快
她是贵女,平日里语意暗藏玄机是经常的,对其它的人,她只要略略地含枪夹棒一番,便会将那人说得抬不起头来,她习惯了高高在上,从来没有被人反唇相讥过,可卫珏就是这么做了,且说得那般的明白,不加掩饰。
她看着她一张含笑的脸,指甲嵌进了掌心里,自己感觉到了脸上肌肉的僵硬,可她心底怒火奔腾,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赫舍里丽儿与安佳怡对望了一眼,同时把眼眸转开,都看出了对方眼底含着的笑意,直觉痛快。
赫舍里丽儿忙上前打圆场:“月姐姐,来这边坐下,干什么都站着说话,咱们都坐下来,喝杯茶,好好儿聊聊。”
瓜尔佳凌月冰着一张脸,被赫舍里丽儿拉着,来到榻前,却一挥手,从赫舍里丽儿掌中挣脱,“不必了,我今日来,原想来看看,珏妹妹在屋子里可还安好,现如今看着了,也就不打扰了。”
她一挥帕子,转身便往门外走。
卫珏避开一边,脸上全是诚挚笑意:“月姐姐,你这就走了?原想和你饮杯热茶,咱们再好好聊聊。”
瓜尔佳凌月哼了一声,淡淡地盯了她一眼,快走几步,揭了帘子便出去了。
她的宫婢在门外等着,见她出来,赶忙上前相扶,却被她一推,差点跌了。
听到花盆底子鞋在青石板上踢踢踏踏地响,急促而杂乱,越来越远,赫舍里丽儿和安佳怡笑成了一团,指着卫珏道:“也只有你能治得了她。”
卫珏也笑了笑,“她这是自找的。”
三人笑过之后,赫舍里丽儿却有些忧心:“珏姐姐,她一进屋,眼睛便四周围的乱瞟,看来特地来相探,看你有没有出去,是不是她得了什么消息?”
安佳怡也忧道:“是啊,珏妹妹这院子里耳报神太多了。”
卫珏眼眸到处,眸光如水,道:“不必担心,有你们在,她探不出什么来的。”
赫舍里丽儿道:“不错,珏姐姐早有准备,让我们在这儿坐着,那些耳报神便不敢来探头探脑的。”
安佳怡眼里露出些羡慕之色来:“珏妹妹,你总能这样,什么事都能想出个办法来。”
卫珏只微微笑道:“怡姐姐谬赞了。”
赫舍里丽儿拉了卫珏的手:“珏姐姐,幸亏有了你,如若不然,我们倒真不知如何进行下去。”
卫珏道:“丽儿妹妹,你且放心,到了终选之时,太后会将我们刷了下来的……”
赫舍里丽儿拍着手道:“这样便好,总之,珏姐姐有什么要我们帮忙的,尽管吩咐便是,我们便是你麾下的虾兵小将,一切听从你的吩咐。”
她脸上笑意漾然,眼底不染一丝杂质,是全然的信任,看在卫珏眼底,也不由升起阵阵暖意。
三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赫舍里丽儿与安佳怡才告辞而去。
卫珏半躺在榻上,把今日经历在脑海中翻来覆去地回想了个遍,王顺那儿布置得严丝合缝,她是不担心的,唯一担心的便是回来之时遇上了皇帝,被他亲自追了那一场之事,她想来想去都没闹得明白,为何平日里喜怒都不现在脸上的皇帝,来了这么一招?把她吓得半死,但到了后面,又轻轻放过?
难道说他对她真有点儿意思?
卫珏有了点儿想高攀的心境儿,如果他果真有了点儿那意思,倒可以好好儿利用一番……但一回想起他那张冰样的脸,再回想起她是怎么得罪他的,那点儿高攀的心境瞬间烟消云散,还是一门心思避开点儿好,别攀高枝儿攀不上去,跌下来摔个半死。
卫珏越想越感觉他在想着法儿让她的心上下扑腾,让她掂记着,如此一来,便好操纵着,他这般不按常理出牌,便是所谓的喜怒不给人猜着的帝王之术!
卫珏在榻上纠结来纠结去,到底没纠结出个结果来,到了晚间三更锣响,她才惊觉,原来她纠结在这上面,已然好长的时间了。
不,她不能把心思花在猜测这一追一跑上边,不能让自己的心思上下扑腾着,把最要紧的事儿全给耽搁了。
把希望寄托在虚无飘渺的东西上边,一向不是她的做法。
她将心思转了过来,把计划来来去去地想了好几遍,终于慢慢放松下来,进入梦境。
可做梦境当中,却也是有人一直地追赶,追得她不停地往前奔跑,喘不过气来,忽地惊醒,却浑身都是汗。
……
康熙走进殿内,苏茉儿迎了上来,见他一身的水汽,吓了一跳,往孙辅全那儿望去,却见孙辅全暗暗朝她使了个眼色,她心知有异,便笑着上前,让宫婢解了康熙大氅的结子,领了康熙走进内殿,却见一式明式的琉璃大窗子之下,太皇太后半躺在十香大软枕上,微闭了双眸,似已经睡着了。
阳光从缕空雕花的窗子边撒了下来,将她翡翠玉钗挽住的花白头发照得银丝一根一根极为清晰,脸上的皱纹如沟壑一般。
康熙不由想起他初登大宝之时,皇祖母光洁的脸和鸦般的头发,时间一晃而过,一眨眼,便在她脸上刻下了重重叠叠的痕迹。
他回转过身来,墙边立着的铜镜照出了他的身影,却是昂然而立,他却恍惚看到从前,皇祖母牵着他的手,站在这铜镜前边,也是这身五爪金龙明黄朝服,可他却高不及她的腰间而已。
她已然老了,仿佛将生命与岁月移到了他的身上。
他回过头去,端起几上了镶金掐丝珐琅碗,拿着青玉柄金汤匙舀了舀,看清是碗枇杷露,皱了皱眉头。
苏茉儿知机,以眼示意,皇帝跟着她来到外间,苏茉儿低声道:“昨日风凉,皇祖宗有几声咳,因而叫了御膳房的人炖了枇杷露来,吃了两次,好了不少。”
康熙见她眼神闪烁,问道:“昨日太后来过了吧?”
苏茉儿点头道:“和皇祖宗请了安,说起寿安宫前边的花树,便离开了。”
康熙嘴角现了丝冷诮,回首向内室望了去,两人的对话却已惊醒了太皇太后,她在里边道:“皇帝来了?”
康熙忙走了进去,扶着她起身,又从苏茉儿手里接了西番莲大枕替她枕在腰后,道:“皇祖母,您又咳了?”
第七十八章 新老交替
太皇太后拍了拍他的手:“不打紧的,每年秋冬交际,总有一两日不适,不必挂怀。”
康熙回首望了一眼苏茉儿,苏茉儿微弯了腰,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祖孙两人。
太皇太后道:“你那母后,到底年纪还轻,往后,便让她理些事儿吧,以免闲着,闲出病来。”
康熙道:“就怕她一管起事儿来,三天两头头痛,好不容易将养好了的,又把身体熬坏了。”
太皇太后道:“哀家年纪大了,哪能理得了那么多?她既是愿意,出来帮帮忙也未曾不可。”
康熙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讥意,道:“莫非博尔济吉特氏家里又出了什么事儿了?”
太皇太后抬头看了他一眼,眼露责怪之色,“皇帝,我教你的,你又全都忘了?”
康熙忙把眼垂下,将眼底的讥意全都遮掩住了,低声道:“孙儿明白。”
“你是皇帝,皇帝的一举一动,是被许多人盯着望着猜测着的,如果不想被人所制,便不能让人猜着……你的母后,虽不是你亲生的,但到底将你养大,想理些事儿,也是理所当然。”
皇帝道:“她这么多年都没理事儿了,这次倒理起事儿来,倒真是奇怪。”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你头一次选秀,她做娘的,总得替你看着,再者,凡事有人相帮,总是好的。”
皇帝点了点头,“是,皇祖母。”
屋子里沉默了下来,太皇太后歪在大软枕上,拍了拍身边的床榻,示意皇帝坐下。
皇帝坐下之后,太皇太后仔细看了看他,道:“头发都湿了,这是去哪儿了?”
皇帝面色有些不自然,“来这里的途中,看到丛百日红开得正灿烂,因而耽搁了。”
太皇太后笑了,道:“百日红?这个季节居然还开着,倒是丛倔强的花儿,难怪皇帝喜欢,咱们祖孙俩不就是这般地倔强着过来的?”
皇帝也笑了:“是啊,皇祖母。”
太皇太后道:“人老了,便容易想起以前,近些日子脑子更是常现出你以前的模样……”她比划道,“才这么一点点大,可一眨眼,便长得这么高了,便要立皇后,选妃了。”
皇帝清俊的脸笑得略有些腼腆,垂了头摸着太皇太后的手,“皇祖母的白头发却多了起来。”
太皇太后道:“时光如白驹过隙,新老交替,天道轮回,是理所当然的道理,皇祖母也是人,哪会不老的?”
皇帝轻声道:“是,可皇孙却希望,皇祖母不会变老,能永远陪着皇孙。”
太皇太后笑了:“傻孩子,日后陪着你的人多着呢,你的皇后,妃子,她们才是陪你一生的人。”
皇帝垂下了眼眸。
太皇太后道:“这次预选,没出什么大事儿,但你母后既是参与了,她的意见也很重要。”
皇帝道:“皇祖母是说,母后那边要热闹起来了?”
太皇太后轻叹了一口气:“选妃大事,那些懂得钻营的,哪会不想方设法?”
皇帝点了点头,微皱了一下眉头。
太皇太后察觉到了,问道:“怎么,真有人这么快便行动了起来?”
皇帝嘴角露了丝微笑:“怕是事与愿违吧。”
太皇太后知道皇帝不愿意说的,旁人怎么问都没用,只点头道:“多注意一下便好。”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太皇太后便有些疲倦了,微闭着眼打盹,皇帝告辞出来,来到殿外,孙辅全在外殿候着,见他走出,忙上前将大氅替他披上。
皇帝走了两步,停了下来,道:“索额图还没走吧,叫他来见朕。”
孙辅全怔了怔,心底直犯嘀咕,皇上今儿不对头的地方太多了。
“没走,在御书房候着。”
皇帝便停了脚道:“去御书房。”
孙辅全忙低声应了,在前边带路,銮轿应声而来,皇帝坐上了轿子,往御书房而去。
……
索额图将一应事务全都交待好了,刚想出宫,便见一位小太监急急地跑了来,看见索额图,吁了一口气:“索大人,索大人,还好您没走……”
索额图见是御前的人,不由一怔:“这是怎么了?”
那小太监喘着气道:“皇上,皇上赶紧着要见您,您先别走,等一会儿。”
索额图嘀咕开了,我这不刚刚才和皇上分开么?出了什么大事儿,又要再见?
索额图有些紧张,脑子竟往地震火灾,战乱兵变上想,见那小公公额头上全是汗,他的额头也不由冒出层汗来。
正想着,便听二门外传来传诺,“皇上驾到。”
紧跟着,皇帝的脚步声急促地向这边而来,“索额图,索额图,你在吗?”
索额图吓了一跳,刚欲跪下行礼,便被康熙扶起。
“皇上,臣在……”索额图垂首道,“皇上,出了什么事儿?”
皇帝一摆手,四周围伺侯之人全都退下了。
索额图不但额头出了层汗,背心也有密集的汗出来,皇帝是个策算无遗的xing子,所有之事,竟知于胸,所以,很少有能瞒得过他的,他很少露出急色,唯一的一次,便是辛酉日京师地震,京城倒塌城垣,连着后宫都有震动,连着太皇太后所住的慈宁宫都塌了一块儿下来,那一次,皇帝也是这幅模样,急慌慌地往太皇太后那儿赶。
索额图忍住了心底的着急等着,可皇帝却不说了,反而在他面前踱起了步子,厚底朝靴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