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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破唐-第1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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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坐九重,遥控千里的结果就是损兵折将,误尽苍生。

天子尊崇无比,号称神龙之子,其实不过是血肉之躯的人,世上没有万能的人,是人就难免有不知不解之处,强以不知为知,凭借权势强以为之,结果可想而知。

李结见李茂沉思不语,拿话勾道:“哥舒翰乃一代名将,本不该犯这样的错误,可恨杨国忠那厮不懂兵略,胡乱指挥才葬送了他一世英名,毁了我盛世大唐。杨家兄妹虽万死不足赎其过。”

李茂闻听,心里莞尔一笑:“杨国忠凭借妹子上位宰相,的确干了一堆荒唐事,不过以他的权力怕是还指挥不动哥舒翰,葬送哥舒翰一世英名和大唐盛世的不是别人,正是造就盛世的大唐皇帝本人。这位小哥时时处处不忘为老李家辩护,难不成竟是同宗?”

过西原向西又走了一天,来到一个名叫黄巷坂的地方,道长十五里,尽头向西五里便是赫赫有名的潼关,此地北面隔着一道悬崖便是黄河,南面则是潼关山塬,车不方轨,是东西必经之地。

自正午进入坂道,到寒风四起,夕阳西下,仍旧没能走出。行旅淤积在山道上,进不得退不得。四人起初并未在意,坐在道旁喝酒闲聊,眼见夕阳西下,这才有些着急。

青墨和摩岢神通去前方询问,回报说有一辆运瓮的马车,断了车轴陷在路上不能动弹,左右多少人去帮忙也抬不起来。

李结道:“真是荒唐,一辆马车竟就堵死了两京要道,这还了得。”

青墨耸耸肩道:“据说那瓮是飞龙使杨家订购的,谁也不敢动。”

李结连叫荒唐,起身走了过去,青墨见有热闹看,连忙前面开道,一路搡开人群护着李结到了车前,李茂恐他有失,忙和摩岢神通跟过去。

一辆破旧的马车上捆了口大瓮,两个车夫和一个穿圆领紫衫的管家守在车前,冲着众人骂骂咧咧,任谁也不放靠近。

李结正要上前说话,被李茂拦住,他给青墨丢了个眼色。

青墨笑嘻嘻地上前去,拍着青皮大瓮,连声赞道:“好瓮,好瓮,未知价值几何啊?”车夫打躬道:“四百钱一个。”青墨道:“不便宜,也不算太贵。”

那管家把青墨打量了一眼,嘿嘿笑道:“这位小兄弟口气不小呐,四百是不贵,不过你要是知道这是谁家定的瓮,那价钱可就大啦。”李茂插话道:“是谁家的,咱们管不着,四百钱一个瓮,这总没错。”

管家怪眼一翻,面挂冷笑道:“没错,那又怎样?”李茂笑呵呵道:“没事,我就是问问。哟,你们看,云彩里藏着条金龙,金龙显身,大祥瑞。”

众人轰然转头去看,李茂手起刀落,斩断了绑缚大瓮的牵绳、皮带,尺寸处发力,猛撞那口大瓮,呜地一声,大瓮滚下原坡。

众人看金龙不着,料想是上了李茂的当,回身正要喝骂,忽闻空空隆隆的声响,定睛一看,却见那大瓮翻滚着下了原坡,“咣”地一声,碎成千片万片。

管家目瞪口呆,指着李茂说不出话来,一众人愣了片刻后,轰然发出一声大笑,纷纷拍手叫好。李茂从容取出一贯钱放在管家的手里,说道:“金龙显身,在下心里惊恐,一时不慎把大瓮撞下了原坡,得罪。这多出的六百钱,只当是陪个不是。”

有人笑道:“这瓮从洛阳运来,一贯赔偿太少,我帮你再赔十。”众人闻言起哄,这个三,那个两,往管家手里塞钱。

紫衫管家把满把的钱往地上一摔,指着众人,厉声喝骂道:“你们都不想活了吗,堂堂飞龙使家的大瓮你们也敢损坏,我,我把你们这帮反国的贼子统统抓去见官。”

此人本就长着一脸恶相,发起飙来,更见凶狠,众人听他报出飞龙使的名号,不觉都吃了一惊。原先他夸说自己有靠山,众人还以为他是虚张声势,长安城里最不缺的就是官,有些官当的很大,却并没有什么实权,你不主动招惹他,他也不能把你怎么样,可这飞龙使却是北衙的实权人物。

你弄碎他的瓮,他就能弄碎你的脑袋。

第235章 上都进奏院

众人默默无语,纷纷后退,紫衫管家见状愈发得意,喝退众人后,便把矛头指向李茂,皮笑肉不笑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籍贯何乡,我误了差事,眼看是活不成了,临死我也拿你做个垫背的。你跟我走。”

伸手来抓李茂,摩岢神通一个刁手,拿住了他的手腕,一封,一推,那汉蹬蹬地连退十好几步才站稳,一张脸顿时胀的像块猪肝。

他往地上一坐,嚎啕大哭起来,叫道:“义父呀,你儿子没本事,白吃了你这么多年饭,本想买口大瓮孝敬你,却被恶徒欺凌,儿不活了,儿不活了。”

说声不活就要往原下跳,青墨欲拦,李茂道:“让他去,了不得我一命陪一命。”

管家闻言,顿时站住,回身指着李茂道:“你想的美,我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你十条命也换不来老子一根毛。”说过依旧坐下,拍着大腿,高一声低一声吟唱起来。

众人见他脓包,都偷偷发笑。这时李结上前来,解下锦囊掏出一颗赤金珠丢在他面前,那人见了,吃惊非小,急忙转过身子,跪伏于地,双手捧起珠子,只是一味的磕头。

这种赤金珠和河北的金鼻虫一样都不是法定货币,却常常被当做货币来使用,一颗金珠价值约三贯,自是十分贵重,又因为重量轻,便于携带,甚得公子王孙们的喜爱。

出手就是一颗赤金珠,此人绝非凡人,那管家在京城厮混多年,也学得些识人的本领,见李结衣着虽然普通,气质却是无比的高贵,心里先生了几分惧怕。

李茂和青墨虽是满脸的笑嘻嘻,那眸子里却都透着骇人的强悍,而和他们一起的摩岢神通,不仅人长的虎背熊腰,他的那双眸子简直如恶狼一般狠厉。

自家在长安有义父关照,自然无须惧怕他们,但此地距长安尚有路程,真得罪了这三个阎王,弄不好把小命丢了,那就太不划算了。

他的那口大瓮的确是拿来送人的,不过送的不是飞龙使,而是飞龙使门下一个不甚得**的假子,此外送礼这件事是他自己临时起意想出来的,所谓锦上添花,不是雪中送炭非送不可,碎了也就碎了,要不了他的命。而今有贵人出面调停,又得了这颗珠子,见好就收,见好就收。

他擦擦脸,站起来,腰杆弓着,略带着些讨好的笑,李结不耐烦跟他说话,又取了两颗金珠给车夫,让他把破车推到断崖下。

一声轰响过后,堵塞了一整天的路终于畅通,四下一片叫好。

李结抱拳四顾,泰然向前,继续走他的路。

青墨啧啧嘴,道:“这位小哥出手好生大方,什么来头。”李茂笑而不语。

天明时来到潼关,此关北傍黄河,南靠崤山,号称天下第一雄关。李茂闻名已久,得此机会自然要游览一番。近世关东藩镇屡屡作乱,朝廷恐乱军西进危及长安腹心的安全,申饬潼关守将加倍留意。

故而潼关内外守备严谨,处处都是禁区,供游客游览的地方十分稀少。李茂想登上城头看看,竟被拒绝,花钱贿赂守将,守将犹豫再三,还是把钱退了回来。

……

长安,大唐的心脏,曾经的世界之都,绵延万里的丝绸之路东端起点。

在大唐建国到安史之乱前,大唐雄立于世界万国之巅,长安是名副其实的世界之都,她以海纳百川的气势吞吐着寰宇万国的风云。

一场安史之乱,让大唐由巅峰直堕深渊,世界第一的宝座拱手让给了阿拉伯帝国。国势衰弱,世界之都也光彩不再,天宝十五年,安禄山叛军攻陷长安。

安史之乱唐失河西陇右,宿敌吐蕃逼近长安,广德元年,吐蕃二十万大军攻陷长安,代宗狩咸阳。

长安最近一次失陷,是在建中四年,唐天子调泾源兵赴淮西平叛,途径长安时,士卒恨待遇不公,愤然哗变,泾源节度使朱泚据长安称帝,国号秦,年号应天,唐兴元元年,又改国号汉,年号天皇。

这场变故史称“泾师之变”,不过是二十年多前的事。

或者因为期望过高,李茂对这座声名赫赫的城市印象并不算好,他眼里的长安繁华不敌郓州,生机不及登州,整座城更像是座硕大无朋、暮气沉沉的大兵营。

进了长安后,李结便不再对自己的身份遮遮掩掩,他承认自己就是当今天子的幼孙——云安郡王李结。

李结隐瞒了自己的爵位,姓名却是真的,认真校验起来,他说的每一句话其实都是真的,他说自己在京里做了一个待遇不错、却没什么事的闲官,又说父亲也做着一个看似尊崇,其实无权的清望官。

他的父亲便是当今太子李诵,果然是位地位清望,却没有实权的“高官”。

李茂谢绝了李结的邀请,没有跟他去郡王府,约好改日登门拜望。

这个提议正合李结的心意,即使贵为郡王,也不能随随便便带个陌生人回宅,这是皇家的规矩。

李茂三人先找了间客栈住下,休息一天,养足精神,到第二天上午才去淄青平卢军驻上都进奏院拜会知院王炳臣。

中唐之后,各道在长安都设有进奏院,用于递送公,传递朝廷信息,也用来接送本道来京公干的官员,办理飞钱汇兑。

除此之外,进奏院还兼有收集京城和朝廷动态,充当本道的耳目的任务。

因此担任知院的官员不仅干练,更须是节度使的心腹亲信。

王炳臣早在李师古父亲李纳当政时便在淄青驻上都进奏院办差,李师古执掌淄青平卢军后,对他信任依旧,十余年来,知院的位置坐的牢不可破。

不过近年来,王炳臣的心思有点萌动,翻过年他即年满六旬,精力衰退,难以应付上奏院的繁杂事务,摆在他面前的路有三条:

继续干下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无为而治,等治下闹出大乱子被李师古革职;

急流勇退,趁着还有机会,为自己觅一条退路。

在长安厮混多年,王炳臣假公家之慷慨,着实结交了一些有实力的人,有人为他点出一条明路,让他向郓州递交辞呈,脱离淄青体系,再设法将其运作到东都洛阳担任御史大夫。

东都的御史台称作东台,和长安御史台一样设有御史大夫、御史中丞,三台御史。

玄宗之后御史大夫不常设,以御史中丞领衔台务。

东台御史大夫,官阶从三,位高却无实权,通常用来解决资历老、职位低的官员的阶问题,在这个位置上守上几年,基本上就可以致仕还乡养老了。

由藩镇幕职做到朝廷三高官,这样的官道人生才算是完整,没有遗憾。

第236章 哄你来当官

这件事运作至今也见眉目,现在的最大问题是尚未寻到接替自己的合适人选。自生出隐退之心后,这几年他也做了些安排,院中现有几个人单论才干是能担得起知院一职的。但王炳臣深知,上都进奏院的知院,不仅要能干,还必须得到节度使的信任,二者缺一不可。

偏偏他看好的这几个人都是在长安成长起来的,没有在淄青为官的经历,有人甚至至今还未曾去过淄青,更遑论得到李师古的信任。

王炳臣自忖淄青李氏待自己不薄,猝然离去,于人情上无法交代。此外,李师古也非易与之人,自己半道撂摊子若是惹恼了他,必是吃不了兜着走。

昨夜一位至交好友又过来催促,问他何日能卸职去东都,东都御史大夫虽不入流,却是个养老的好去处,不止一个人盯着呢。

王炳臣为此头大如斗,今日一早,在粥馆喝了碗黑米粥,拖着灌满铅的两条腿慢慢悠悠来到进奏院,有自己的几个学生在,日常事务根本不用他操心,急重的事,他们自会找过来,因此他走的很慢,表面很悠闲,心里却似油煎一般。

淄青平卢军的进奏院搬迁过几次,现设在皇城东面的崇仁坊,与皇城只一街之隔。设在这的好处是距离皇城近,办事方便,距离东市近,采买礼,请客喝酒方便。缺点是坊内住户繁杂,耳目众多,屁大点的事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

因为这个缘故,他的两个得意门生就劝他把公廨搬迁到远一点的地方,王炳臣拒绝了,崇仁坊固然龙蛇混杂,但水浑的地方养料才多,进奏院是干什么的,不是修身养性找清静的地方,他要的是耳目灵通,只有在这一潭浑水里才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刚踏进进奏院大门,书史秦造眠就一路小跑迎了过来,咧着嘴笑的后牙槽都能看见。秦造眠武双全,追随王炳臣多年,不仅是他的得力助手,还是他的准女婿,因为这个缘故,王炳臣看秦造眠就格外显得亲切。

见他行为孟浪,就拿出准泰山的威严板起脸来训斥道:“狼奔彘突,成何体统。”

被自己的准泰山骂,秦造眠丝毫不以为意,他连连打躬道:“大夫大喜,大喜。”王炳臣现带官银青光禄大夫,外人见面都称一声王大夫,不过进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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