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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必要把龙首山武装起来。”
李茂对组织内的高官说,无人反对。
李茂起身去找李淳,李淳深居少阳院,想见一面并不容易,话由突吐承璀带进去,突吐承璀借故出宫,李茂借故入宫,二人恰巧在大明宫外相逢,擦肩而过时,突吐承璀回复李茂说:“殿下同意了。你放手去做吧。类似的事再也不能发生。”
“绝无下次。”
李兢的被杀对李淳震动不小,处在京兆府严密保护下的重要人物说杀就给杀了,这长安究竟是大唐的国都还是你李师道的屠宰场?
李淳破格在少阳院召见钟炼,问其有多少把握揪出凶手,钟炼据实相告:“凶手永远也揪不出来,只能亡羊补牢,预防类似的事情再度发生。”
钟炼是李实被贬后,京兆府少数几个没受牵连的人,这其中起关键作用的就是李淳。李淳对钟炼的忠诚、干练十分欣赏,对钟炼说的话深以为然。他意识到若不能给李茂这只眼睛以适当保护,这只眼睛将起不到任何作用。
回营之后,李茂下令把龙首山迁移至城南保宁坊,对外挂右威远军粮料院采办处大东商社牌匾。
彻底打乱铜虎头原有的组织体系,在组织上层设立总部(幕府),下设四大职能机构:组织处(招募处)、行动处(业务主办)、内务处(后堂管事)、机要处(会计账房)。
第330章 睁眼
组织成立后,拉人头就成了首要任务,组织处统筹规划,并负责骨干人员的甄选、训练,考评、使用,指导地方发展成员。
李茂把地方发展成员的权力下放给都领和管事,这是一桩极大的福利,无利不起早,要想人死心塌地给你卖命,就得给他一点甜头。
既然整个组织都已归顺朝廷,李茂又到了长安,原本安插在淄青驻上都进奏院里的陈数等人便失去了用武之地,陈数也想有所进步。
李茂问他:“现在各地都在拼命拉人头,你以为最关键的是什么?”
陈数道:“不能让坏人混进来,让混进来的坏人滚出去。”
李茂笑问:“为什么这么说。”
陈数道:“而今各地是捡到篮子里都是菜,急着拉人头充势力,这势必给不怀好意之人以可趁之机,这些人混进来只会坏事,故而须张开一张网,滤去泥沙,清除奸恶,纯洁我们的那个,组织。”
李茂又问:“哪些人算是坏人?”
陈数道:“跟大帅不是一条心的都是坏人。”
李茂哈哈大笑,道:“我们要有肚量,允许别人有不同的意见,不过坏人是例外,坏人多了,会搞坏风气,会带坏好人,会把我们的组织搞完蛋。你刚才说的话大部分都对,就有一点错了。”
陈数惊问错在哪,李茂道:“我们的组织不是饭馆旅舍,什么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们的组织是一群志同道合者为复兴大唐而共同奋斗的组织,对那些混进来的坏人,不能叫他们滚蛋就了事,要让他们付出代价。对本来是好人后来变成坏人的,也要让他们付出代价。你要做的就是两眼对内,盯紧我们自己人,确保他们的忠诚和正直。”
陈数道:“我愿意替大帅把好关口。”
李茂当即任命陈数为组织处调查科科长,负责审查组织成员的背景,评判其忠诚度。
陈数有些为难道:“能不能换个名字,这个组织调查科听着怎么这么不顺耳呢。”
李茂道:“那就叫组调。以后你们就叫组调。”
陈数点点头,道:“这个名字听着有些顺耳了。”
“组调”究竟是做什么的,即便是组织内部的人一时也不能明白,不过看陈数做了“科长”后,官职仅从正九品校书郎升为从八品四门助教,料必这个什么组调也没有实权,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李茂给陈数配置了基本队伍,给了他半年时间发展队伍,每发展一个人,都必须交给他亲自考查。
这是属于李茂的自留地,任何人不得染指。
龙首山由单纯的观天之“眼”蜕变为攻守集于一身的全能“剑盾”,自须有一定的行动能力,行动处的职责就以包括强力在内的各种手段实现组织的意志。
“组织的威名和恶名将来都掌握在你们手里,必须慎之又慎。”
这是李茂对行动处的告诫,更是对丘亢宗本人的告诫,从李茂内心来说是不愿意让丘亢宗来执掌这样一个核心机构的,凤翔马匪在戈壁滩上或可纵横无敌,但在城市的街头巷尾搞活动却未必是强项。
重用丘亢宗是为了平衡,铜虎头西京总管府下辖九大都领,除了西京都领外,还有分布在关内道的凤翔、同、华、邠宁等八大都领,核心层中必须有他们的代表。
“请大帅放心,我处绝不会给总管府丢脸。”
丘亢宗用总管府代称龙首山,这不是个好苗头,李茂不禁皱了下眉头。
内务处除了提供后勤保障,还有一个极其重要的任务就是避免类似李兢的悲剧再度发生,新组建的便衣队担负着这样一项任务。
机要处的职责是对内确保政令畅通,对外代表组织处理与其他组织的关系。
按照李茂的规划组织内所有核心官员的编制都将在右威远军框架内解决,部分担负特殊使命的人员在京城治安和执法部门内解决。
李茂把新的组织架构、职能及人员配置情况汇集成册呈递给李淳,李淳阅览后,沉默良久,忽然哈哈大笑,对突吐承璀道:“我真不知道他的脑子里怎么会装着这些东西。组织处调查科、行动处便衣队,这些都是什么东西,闻所未闻嘛。”
一旁躬身回事的内常侍突吐承璀,知枢密使刘光琦也相视而笑,二人对李茂捣鼓的这个新组织深感不安,正等着看李茂的笑话。
“他落籍曹州之前真的是个出家的和尚?”
突吐承璀一本正经地答道:“这个可以责成组织处调查科去查明。”
李淳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成为皇太子之前,李淳还是爱笑的,在公众场合以稳重示人的他在私下场合,心腹面前还是经常发出爽朗的笑声,但自李诵继位后,李淳的笑声便消失了,无论公私场合,无论是否有外人在场,李淳都满脸的严肃板正。
侍立一旁的刘光琦见气氛很和谐,忍不住插了句嘴:“那不是让左手去查右手,能查的清吗?”
突吐承璀白了刘光琦一眼,趁机进言道:“的确是有些过了,是否……”
李淳断然否决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见突吐承璀心有不服,便又加了一句:“目下还不是时候。”
突吐承璀听话听音,便细声细语地应了声是。
得到李淳的首肯后,龙首山组织正式投入运作。
李茂盯住的第一个人就是王叔文。
王叔文退职丁忧后还在挣扎着希望能东山再起,他的老朋友王伾也正为其四处奔走,运作帮他复出,在一连串的碰壁后,王伾退而求其次,希望朝廷能起复王叔文带相衔充任左威远军使。
在此事亦被彻底否决后,王伾预感到大祸临头,有些心灰意冷。
王叔文也变得日益焦躁起来,王叔文的棋下的极好,是公认的大国手,但乱了心思的大国手下起臭棋来,也是一步接着一步,绝不比臭棋篓子好多少。
那些聚集在王叔文身边的人被称之为“二王党”,王叔文、王伾是公认的“党”的领袖,但这个“党”的实质只是一个临时的利益共同体,有领袖,有走卒,却只是一群人的松散结合,并无严密的组织。
龙首山轻而易举地就渗透了进去,在二王和刘禹锡、柳宗元、韩泰等骨干成员身边都安插了耳目,自此以后“二王党”就像活在玻璃屋子里,其一举一动都在李茂的监视之中。
“观天之眼”首战告捷,李茂长长松了口气。
第331章 夜天子
不管王叔文现在闹的怎么凶,在李茂看来他都是一只秋后的蚂蚱,没几天蹦头了。
每天清晨李茂都要在靖安坊的家里听取四处管事的汇报,有些事情他可以自行处置,有些则需要向上一层级请示。
李茂的上级就是李淳,但眼下这个敏感时刻李淳却并不愿意与李茂直接接触,许多话都是通过突吐承璀传递的,李茂则有意识地让林英与突吐承璀对接。
名位与实权不可假于一人之手,这是李师古的见解,李茂相信英雄所见略同,李淳也会做如此考虑。
龙首山只是一个工具,他代李淳持有这个工具只是暂时的,早晚他必须将这个工具交出去,李茂不想和这个组织沾连太多。
自然这么做也有他的私心在里面,类似龙首山、铜虎头这样的组织,在任何时代都是存在的,不同只是他们的名称、形态、组织和技术水准,你不能因为厌恶他们就否定他们存在的意义,相反所有参与到游戏中的人都必须正视它存在的意义,发挥其独特的作用,削弱对手为自己加分。
李茂不想跟龙首山沾连太多,是因为他心里清楚自己终将失去它,但他又不甘心人走茶凉,什么都没留下,他要在这个组织里留下自己的印记。
人走茶凉是官场常态,一朝天子一朝臣更是官场亘古不变的铁规则,任谁也破解不开,为了避免自己人走茶凉后,亲信受到清算,李茂只能小心翼翼地保护他们。
四位“新处长”显然对他们的新官职名称很不满意,一个个愁眉苦脸,决口不提“处长”二字,除了内务处常木仓外其他三位还是更习惯使用“都领”这个名称。
在顽固的惯性面前,李茂只好妥协。
“张都领方才说柳宗元、刘禹锡正在串联士子,要造势逼朝廷起复王叔文,我以为让他们造造声势也好,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嘛,叫‘秀才造反三年不成’。让他们尽情闹去,他们闹的越凶,越能让人看清‘二王党’的真面目。待其人心尽失,他们自然就消停了。”
林英言道:“别人或者不必担心,但他们与罗令则纠缠在一块,却是不可不防。”
这也正是李茂头疼的事,王叔文上蹿下跳怎么折腾,他都可以装聋作哑,唯独跟罗令则搅在一起他不能无动于衷。
罗令则是舒王的门客,过去是,现在仍然是。
李淳在东林寺跟他会面时就曾特意提起过此人,问他此人上蹿下跳,究竟意欲何为?
李诵顾念兄弟手足之情不忍加害舒王李谊,只是令他在王府闭门读书,不得随意外出,不得随意见客,意外出见客。
天子此举固然博得了仁厚之名,却也将一桩麻烦也留了下来。
毕竟熟读史书的人都明白,一个有实力冲击帝王的亲王,在任何时候都是一个隐患,只要他还活着。
对舒王李谊的监管一直很严厉,不管是王叔文当政时期,还是现在。但威胁就是威胁,即使是关在铁盒子里,也仍然是个威胁,只要他没死。
“此事关系重大,必须慎之又慎。”
李茂的目光从四位都领脸上逐次滑过,四人神态各异,但有一点相同,除了内务处常木仓外,其他三个人都对李茂的决断有异议。
即便是常木仓,脸上的表情也表明他并不完全赞同李茂的决断,罗令则现在就是块烧的通红的铁块,捧在手上岂是好玩的?
面对异议,李茂坚持**。
“此事由林都领统筹协调,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但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可妄动。”
目光再次从众人脸上滑过,收获的是一致的支持。
李茂自己扛起了责任,四位都领乐得妥协。
……
入冬之后,李诵的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内外吁请皇太子监国的声音从无到有,渐成浪潮。身为禁军统兵大将,李茂不得不为即将到来的变局做一些准备。
某日,李茂从训练所归来,天色已晚,浑身臭汗,皮靴上也沾满了泥,正坐着脱靴,突吐承璀骑马闯到了营帐前,突吐承璀身材高大,马术很是一般,日常出行以坐车为主。
此番骑马急行而来,又是这个时辰,李茂狠吃了一惊。
突吐承璀一手拎着马鞭,一手来拉李茂,口中叫道:“殿下召见,快随我入宫。”
他的人距离李茂尚有三丈远,即被一排包铁盾牌挡住。秦墨本来对突吐承璀甚有好感,但自李淳被册立为皇太子后,突吐承璀人就变了,以前谨小慎微的突吐常侍变得骄横跋扈,变得颐指气使,变得不可理喻。
因为心里有成见,又见突吐承璀如此孟浪,秦墨忍不住出手予以警告。
突吐承璀愣怔了一下,自李淳被册立为皇太子后,还没有一个外臣敢这么对他无礼。
李茂喝退卫士,笑对突吐承璀解释道:“这是我新近训练的盾甲阵,如何?”
又在突吐承璀耳边低声音说道:“此阵是专为太子预备的,将来操练纯熟,任谁也近不了太子三丈之内。”
突吐承璀讪讪地笑着,李茂的解释避免了他的一场尴尬,不过秦墨冲撞他的仇却从此记下了。他乜斜了秦墨一眼,嘴角抖出一丝冷笑。
坐定之后,李茂问突吐承璀:“太子深夜召我何事?”
突吐承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