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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破唐-第4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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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厚比吐蕃人境况稍好一些。

唐军新任主帅、原河东节度使朱邪执宜到达凤翔城下后,继续执行温彦召的策略,对凤翔城围而不打,文火慢炖。

朱邪执宜旧是沙陀人,祖居陇西,吐蕃与回鹘交战,恐沙陀人作乱,欲迁徙至远方,沙陀人叛归大唐,为灵武节度使范希朝收留,范希朝后镇河东,沙陀人随之入河东。朱邪执宜积功为河东节度使,却因管内发生兵变,不得已投奔李茂,做了檀州刺史。四千沙陀勇士被李茂编为果敢军,由朱邪执宜任兵马使。

李茂几次远征塞北,果敢军都是主力,立下战功赫赫。长庆初年,朝廷销兵,时任宰相段文昌举荐朱邪执宜为山南西道节度使,借机将其从幽州调走,以削弱李茂的实力。

由刺史升任节度使,这是好事,李茂不能耽误人家的好前程,只得放他去山南。所部果敢军也在随后的销兵中成为历史,四千沙陀勇士,大部随朱邪执宜南下襄阳,另有一部分被编入直属第五师,称之为沙陀营。

朱邪执宜做了两年半节度使,被御史弹劾,贬为封州司马。宝历初,王守澄奏其为桂管经略使,又迁安南都护。王守澄倒台后,朱邪执宜受连累便罢官,回长安闲居。与同样赋闲的温彦召常有往来,惺惺相惜。

温彦召病重期间上表李瀍,郑重地推荐了朱邪执宜。朝中能做统帅的将领不止朱邪执宜一个,但肯全心全力为朝廷出力的却不多,朱邪执宜心虑忠纯,又与吐蕃有世仇,却是最恰当的人选。温彦召的表章里还建议调刘悟、李全忠回朝,或遣回本镇,以免在军中的掣肘。

李瀍却对这个沙陀人不十分相信,仍留刘悟和李全忠在营中为副手,表面上是协助朱邪执宜,实际是予以监视。

此刻李茂正由云州回到幽州,闻听关中变动,叹道:“可惜了温彦召老将军,一腔忠勇惜无用武之地。执宜也是当世名将,可惜没有实权,又有刘悟和李全忠掣肘。李全忠此人私心极重,这场仗我看悬。”哀叹未毕,又听李瀍起用朱克融为大将,统神策军驰援凤翔。

便对郑孝章、文书丞等人说:“陛下太操切了,这是取败之道,我料长安不保。”

为应对关中激变,李茂按照原定计划建大元帅府,亲任大元帅,以郑孝章、常木仓为副帅,郑孝章镇镇后方,常木仓随军参谋军事并兼管参谋厅。

以胡南湘、李德裕为大元帅府军料院正副使,主管全军后勤、兵器及物质供应;以谢彪、夏忍为大元帅府护军院正副使主管全军人事调派、军纪军法。

以蔡文才、奚襄铃为大元帅府判事厅左右判官,处置帅府庶务。

以郑孝章为政务总管府大总管,全面协调各部局和地方行政、经济事务。文书丞、陈光道并为副大总管。

政务总管府与军事总部联合成立军政动员总署,以文书丞掌常务,负责军事动员、筹措物资。

以文书丞、王俭、祝九为幽州、辽东和燕北三地留守府留守,留守大后方。

调马雄安第十师入驻深州,协助田布警戒魏州方向。黄仁凡镇瀛莫二州。宋梦龙、李红水部屯于平州。任用张栓为王府中郎将,率部镇守幽州。马和东镇新罗。高文镇靺鞨。

调庄园、母大海、卢桢、严秦四部六万人西进河东,转道河中出关中。对李茂这一疯狂冒险行为,反对声音很大,甚至连郑孝章也表示怀疑,出兵十余万至关中,万一朱邪执宜胜了初都,李茂岂非成了谋朝篡位的逆臣贼子?

李茂却很有把握地对他的高级助手们说:“一个和尚挑水吃,两个和尚抬水吃,三个和尚没水吃,此乃千古明训。关中这场仗撑死了做成夹生饭,取胜断无希望。将来丢了长安,还得靠我去收拾残局。”

其时幽州蓄势已满,到了不得不发的地步,众人也就不再说什么。

李茂临行前对苏卿说:“我这一去不知几时才能回来,家中就托你照管了,她们几个我都一一关照过,料也没人敢不服你,真有那刺头,你自己酌情处置便是。我把张栓从淄青调过来,由他统领亲军镇守王府,家里有什么事交给他去办。孝章和书丞那边许多庶务要忙,你少去打搅他们。”

苏卿道:“我明白,我不干政,自古妇人干政的都没好下场嘛。”又忧心忡忡道:“你这一去也不知几时才能回来。我老了,不中用了,众姐妹中你看哪个顺眼不妨带上,儿女交给我来照管。”

李茂道:“仗会越打越大,哪有心思顾这些,你们在家平安无事,我就放心了。”又叮嘱道:“慧娘年纪大了,若是合适就把她跟豹头的婚事定下来,也好收收她的心。我怎么听说她最近老往外面跑,还说要去江南游历,是怎么回事?”

苏卿道:“还不是豹头那混小子!当了个屁大的队头,尾巴翘上天啦,人影都见不着一个。慧娘这么说不过是吓吓他,哪会真去江南,你舍得我也舍不得。”

李茂道:“这孩子像你,就一根筋,认准了什么八匹马都拉不回,你别掉以轻心,说不得她真的去了江南。我看还是要早点把婚事定下来,绝了她的胡思乱想。”

苏卿道:“也不是想定就能定的,此事还得等秦墨好了再说,听青墨那意思,还看不上咱家慧娘呢。”

李茂笑道:“女人嘛,头发长见识短,豹头又不是她亲生的,关她屁事。我跟祝九说过了,豹头的婚事由他舅舅做主。”

说过这件事,李茂站起身来往外走,苏卿慌乱地站了起来,眼圈一红,紧紧地抓住丈夫的胳膊不肯放。李茂也忽生一种惆怅,他拉着妻子的手,走到门外,在庭院中站定,四周望了望,似乎想把这座庭院里一切熟悉的东西带走。苏卿忽然惊恐地问道:“你,你莫不是走了就不回来了吧。”李茂拍拍她的手,安慰道:“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一定。”

离开幽州的前一天,李茂去看了两个人,平山和尚和秦墨。平山和尚送了他一枚骨符,据说是开过光,能辟邪的。平山和尚从不给李茂送礼,两人的交往向来清淡如水。

李茂把骨符贴身收藏了,此去尸山血海,不知要制造多少孤魂野鬼,是要避避邪。

秦墨在庭院中等他,倒背双手,迎风而立,举目望天,做仰望星空状。

李茂道:“天天看星星,你好闲情雅致,可看出什么门道来了吗?”

秦墨道:“荧惑逆行,紫微晦暗,主江山易主,此行大吉大利。”

李茂道:“既如此随我一起走一遭如何?”

秦墨道:“我已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尘缘已了,施主何苦拿人间富贵来**。”

李茂道:“假模假式,自私自利,只图自己快活,连手足兄弟都不顾了。也罢,你就窝在家里好好跟你的青墨恩爱生子吧。”

秦墨道:“多谢。”

李茂道:“我来是跟你道个别。”

秦墨问:“几时才能重逢。”

李茂道:“等你生完孩子。保重吧。”

秦墨道:“保重。”

第681章 没那么顺

七月的三晋大地热腾腾的像着了火,羽林军将军韩江春的心里却似揣了块冰,冷的透心透骨,整个人都凉瓦瓦的。从长安归来后,李茂没有派人来迎接他,长安的上奏院也没派人护送他,他忽然成了一个外人,一个不相干的人了。

作为李瀍和李茂和解的见证,韩江春不仅走出了天牢,还官升一级,做了从三品将军。他本来有着很好的前程,也不止一个人劝他不要离开长安,许多事做了就是做了,想回头谈何容易,即便强行回了头,也不可能恢复到过去了。好心人劝他说:以你这个年纪就做到了将军,也算是境遇非凡,慢慢熬着吧,将来再不济也不失一镇诸侯。

但韩江春心里明白,自己的身上已经打上了幽州的印记,走到哪都是幽州的人,带着这个标签,除非他从此不求上进,混吃等死,否则终将一事无成,白活了后半生。

“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全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只怨我自己。”

韩江春擦了把汗,望了眼头顶上白花花的太阳,对躲在松林里乘凉的同伴说:“越歇越热,还不如抓紧时间赶路呢。”众人懒洋洋地站起来,收拾家伙准备上路。韩江春嘱咐众人把水囊带上,这大热天的路上断了水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时又嘀咕道:“今年的天怎么这么热,江河湖堰都朝了天,入秋又得是流民四起咯。”随从王冠说:“何必等到入秋,眼下流民就来了。”众人闪目一看,却见上百名衣衫褴褛的农夫正扛着自制的梭镖乌央乌央地涌过来。

众人本以为是拦路劫道的,细细看又不是,一队官军正在追赶,看旗号是幽州雄武军。

韩江春喝令众人收起弓箭,打出羽林将军的旗号,逃难的流民见松林里藏着一支官军,大惊失色,纷纷丢下武器,向官军投诚。

韩江春派王冠前去接洽,一时带回来一个姓张的队头,彼此通了名姓,韩江春问这些流民自何处而来。张队头答:“入夏后,河东一连三个月不落一滴雨,江河湖堰全干涸了,各地秋粮绝收已成定局,这些人闲着没事干,拉帮结伙埋伏在商道边准备抢掠商队,补贴家用,恰卑下巡逻路过,就追了过来,可巧遇见了将军。”

韩江春道:“你抓住他们打算怎么处置?”

张队头道:“交给地方官处置。咱们远道而来,对地方不熟,又要赶去关中迎战吐蕃,管不了这些闲事。”

韩江春道:“他们落在地方官手里只怕不死也得脱层皮,算了,放他们去吧,把他们的兵器收缴了便是。”

韩江春现在是三品将军,朝廷的高官,这队头不敢不听,又怕回去不好交代,便道:“兵站就在不远,将军且请歇息,待卑下走个手续就把他们放了。”

幽州各军军令严明,韩江春是知道的,自也不好强逼。众人走出七八里,在一条几乎干涸的河边见到了张队头所说的兵站。兵站由驿站改建。韩江春在这恰巧遇到了一名熟悉的右厢的先锋将,先锋将便请他立即去汾州见李茂。

原来自李茂进军河东后,便被四处而起的流民缠住。河东普遍干旱,夏粮减产,秋粮绝收已成定局。这个时候若地方能体恤民生艰难,减免赋税,好生安抚,断不至于闹到流民四起的地步。但河东地方官府应对灾变之策是加紧搜刮,确保军需,保障官吏,对百姓以压服为主,引发百姓躁动不安,纷起抢掠。

出兵之前,李茂对河东局势的评估看来有差误,面对四处星火的河东,他只得暂缓用兵,协调地方处置流变。

在汾州驻军大营,李茂问韩江春:“朝廷让你做羽林将军,为何不做?并非亲贵出身,有没有过得硬的军功,三十岁前能混到将军,自开国至今并不多见,你当珍惜才是。”

韩江春闻言嚎啕大哭,连称自己糊涂,声言不敢忘本。

李茂让蔡文才扶他起来,道:“无心之失可以原谅,为人不忘本,纵然跌了跟头也能站的起来。暂时留在参谋厅效力,从头做起,你可愿意?”

韩江春道:“愿洗心革面,从头再来。”

李茂将大元帅行辕设在汾州,统一指挥河中、河东两地十三万大军,窥伺关中动向。关中战事久拖不决,长安压力极大,初都的压力更大,现在已经不是在比拼刀枪实力,而完全是在比拼两国的耐力。

朝中许多人对朱邪执宜围而不打的策略越来越不满,联系到李茂屯兵河中、河东境内,便有人指出朱邪执宜跟李茂暗中有勾结,欲坏关中战事,以图谋篡位。御史闻风奏弹。李绛大惊,与御史中丞谈中立说道:“李太师屯兵河东,以呼应关中,为关东健儿打气,灭吐蕃威风,有大功于社稷,诸位为何揪住不放,不能容忍。”

谈中立笑道:“李太师究竟是为关东健儿打气,还是另有心思,各人看各人的。御史可风闻奏弹,此乃皇朝制度。皇朝还有制度:御史中丞与诸御史有高下之分,却互不统属,无权干涉御史奏弹,李相就不要为难在下了。”

御史中丞不得不干涉御史台御史奏弹那是开元以前的事,开元以后,御史中丞渐渐掌握御史台实权,有能力干涉御史奏事,而且谈中立在御史台声望甚高,便是不以势压人,也有相当的影响力劝服众御史做什么不做什么。

在谈中立面前碰了一鼻子灰,李绛并没有气馁,又连续约见了几个御史出身、能对御史台众御史产生影响的朝廷大员,设法替李茂做一解脱,结果尽被敷衍。忽有一日有御史当堂奏弹李绛为藩镇奔走说项,有损宰相威仪,有辱朝廷体面。

这名御史虽然不久后便被逐出长安,但众人已经看清了皇帝对李绛的态度。

皇帝是恨铁不成钢,如此亲重的宰相,竟然自甘堕落为李茂奔走效劳,实在是有辱朝廷体面,此例一开,李绛的日子骤然变得不好过起来。

先前他每天都有机会与皇帝独对,中书门下虽有四位宰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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