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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遍,确认隔墙无耳,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据可靠消息,郓州要对孤山下手了,月内便见分晓。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老弟不可不有所防备。”
此时已是十一月下旬,周弘说月内见分晓,则大难就在眼下。
见李茂沉吟不言,周弘讪笑道:“我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这样的事上信口雌黄。监军院是干什么的,除了代天子监督刑赏,还充着天子的耳目呢,这件事你信我,准没错。”
李茂道:“大难降临,我们怎么办,务请老兄点拨迷津。”
周弘道:“地方打架与监军院何干,谅谁也不敢动监军院分毫。他日大乱若起,监军院再难,也有你老弟的一席容身之地。”
周弘抛出了这么大一块馅饼,李茂相信他必有所求,却不急着追问,只是连声道谢,见李茂不上钩,周弘略有些不快,他闷闷地喝了口酒,冷着脸不言。
李茂心里好笑,此人喜怒于色,倒是没把自己当外人,有心逗弄他,又觉得没甚意思,便道:“老兄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但有用得着小弟的地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周弘这才转忧为喜,他此来是求李茂为他在小孤山上找块好地,藏匿累年搜刮的财物。监军院代表的是天子,在没有根本利益冲突的前提下,地方将帅斗法是不会祸及监军院的,因为没有人愿意背负一个反叛的罪名。
周弘并不担心自身的安全,他是监军院判官,有这个护身符,谁也动不了他。但是他的财产,要想保全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这些钱来之不义,若在兵乱中遗失,连告状的地方都没有。周弘是周阳的义子、心腹,对这位义父、主公的贪鄙性格知之甚深,把钱运进监军院,就是驱羊入虎口,进的容易,出来难。
小孤山在雁湖之南,是一座孤零零的山峰,山上的韩四,昔日和李茂有段恩怨,韩四的胞弟韩义还因人挑唆刺杀过李茂,后因误杀成武县文吏衣峥被定为死罪,全凭李茂上下打点才减罪刺配天德军,韩义在边关杀敌建功,已被破格提拔为捉生将。
周义被刺配后,李茂花大价钱从曹州请来苏太医为韩四治病,病愈后,老蚌生子,总算得了一个儿子。
老两口心疼的不得了,孤山镇建成后,韩四隔三差五就带着鱼和自家养的鸭鹅来看望李茂,李茂也抽空去过孤山。苏卿爱水,成婚后,便在孤山上起了一座房舍,夫妇得闲暇时便去孤山小住。入秋后时局日渐紧张,李茂授意青墨和摩岢神通在孤山上起了一圈栅栏,备了弓箭药驽,以为临时避难之所。
孤山地势险要,韩四夫妻老实、本分又穷,倒不引人注目,在小孤山上藏匿金银珠宝,绝对比在城里任何地方都稳妥。
李茂答应了周弘所请,二人商议了一个办法,这才散去。
第三日清晨,城防营报城东雁湖畔小孤山上起了一场大火,韩四家被抢。孤山在城外,本属成武县管辖,只因李茂夫妇在山上建有别墅,这才一直被城防营所关注,此次起火被劫后,城防营当即派人赶到现场救助,韩四夫妇和子女收了场惊吓,却并无大碍,几间草棚被烧为白地,稍微值钱点的东西亦被洗劫一空,数十只待宰的鸭鹅被丧心病狂地砍杀一空。
李茂的别墅也在大火中化为灰烬。
万幸的是李家的婢女小茹前一天晚上回到了城里,若她因此而出现什么意外的话,马和东真不知道怎么向李茂交代。
出了这样的大事,城防营不敢隐瞒,这才一早赶来回报。
李茂对马和东和陈兰道:“此事不宜声张,免得引起震动。别墅里只有些半新不旧的家具和些穿不着的衣物,没什么值钱的东西,烧了就烧了,倒是韩四一家,一向贫窘,如今鸭鹅都被杀,这个年怕不好过。”
陈兰道:“他家养的鸭鹅都甚肥壮,虽然被人砍杀,放了血倒也干净,不如买回来犒劳弟兄们,也是一桩福利。”
李茂喜道:“如此甚好,价格方面不要压的太狠。”
陈兰道:“末将有分寸。”
此事就此了结,韩四受了场惊吓,却得了笔意外之财,夫妻二人本是一贫如洗,被劫之物加在一起尚不足两贯钱,陈兰为了讨好李茂,以高过市价一倍的好价格买下死于非命的八十只鸭鹅,夫妻二人获利倍于平时。
事后韩四夫妇拖儿带女到城里来向李茂道谢,李茂好言抚慰了,送了六个孩子每人一套新衣,又在城中租赁了一套房舍,将一家人安顿下来。此后李茂打发青墨和摩岢神通采买建材,声言开春后在山上重建别墅。
砂石、砖块和木料陆续运往小孤山,周弘的财产夹裹其中,神不知鬼不觉地运上了山。
第103章 虎离山
外出公干久未归来的赵和德在十一月末突然回到孤山镇,进城就去军院见于化隆,二人关门密谈了一个时辰。当天晚上于化隆即升厅聚将,当着清海军及孤山镇所有将吏的面宣布了黄仁谷的死因。赵和德此次外出就是为了调查黄仁谷的事,黄仁谷的死因自然该由他来向诸将通报,但诡异的是赵和德没有吭声,道出黄仁谷被杀真相的却是于化隆。
据于化隆说黄仁谷那日在乘船前大量饮酒,上船后晕船,呕吐不止,桑容迫不得已半道折回,将他安置在渡口野店中休息,半夜黄仁谷焦渴难耐,起身找水喝,野店只有一个年老的伙计,睡的死沉,黄仁谷再三呼喊无人应答,遂自己出门找水,眼见月光下河水清冽,弯腰去掬,不慎落水溺亡。
负责护送黄仁谷的桑容自知罪责难逃,心中惶恐,因此畏罪潜逃,其他随行因有父母妻子在孤山,不敢逃匿,便编造谎言,声称黄仁谷是被刺客刺杀。
赵和德带回了当地的驿丞梅大柳和野店主人,随黄仁谷去徐州的几个随从也出面作证,这些话若出自赵和德之口,势必会遭到众人的百般诘问,但话是从于化隆口中道出的,这就代表于化隆是相信这些的,以于化隆在清海军和孤山镇至高无上、无可动摇的地位,无人敢当面质疑,信与不信都只能全盘接受。
李茂见识过太多事情的暗面,心里根本就不信所谓的黄仁谷死因真相,对于化隆的态度更是不解。他和厅中众将一样,心中虽然怀疑,却不敢当面质疑。通报完黄仁谷的死因,击鼓三通开始问军事,循例城局使和监军院小使需要回避。
李茂敬礼后正要走开,值日官却传于化隆令道:“城局使与小使可留下来。”于化隆这天没有问军事,而是宣布了一个消息:十二月初,朝廷将派敕使到郓州代天子观军容,淄青境内驻军五品以上将领和各军主将都须到场,于化隆官居羽林军中郎将,正四品官,又是清海军主将,论制必须到场。
观军容又名小讲武,讲武又称大阅,古已有之,是天子操纵检阅军队的一种礼仪,唐代一般安排在冬季,届时天子亲临现场检阅。
小讲武时天子一般不亲临,且检阅地点多在战事前沿。节度使制度本就由行军制度演化而来,驻屯地方视同前线,故而天子常遣亲勋重臣持节检阅,安史之乱后天子重用宦官以牵制南衙宰相和地方节度使,宦官开始典军,派往地方观军容的使者也由亲勋重臣逐渐变成了亲信宦官。
京西各镇一般每年观军容一次,中原及南方每三年一次,淄青及河北三镇自安史之乱结束四十年观军容的次数加起来也不足十次。
淄青道上次观军容还是在大历十二年,那年汴宋节度使李灵曜叛变,李师古祖父李正己乘机占领曹、濮、徐、兖、郓五州,加原有淄、青等十州,共据十五州之地。得了大便宜的李正已上表天子请派重臣观军容于郓州,以示自己不二之心。
时隔多年,李师古大张旗鼓地邀请天使来郓州观军容,所揣何意,稍稍明了淄青大势的人都不难看出,这是地地道道的阳谋!阳谋用的好比阴谋更甚百倍,于化隆此刻若奉召去郓州,极有可能身陷囹圄,若不去则会被李师古扣上犯上的罪名。
所谓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左右都躲不过。
营造将尚何来、刀牌都头陈阳碧、马军副将董何、前厅子将赵静野大声鼓噪起来,反对于化隆去郓州,副使尹牧一直没吭声,但他的态度显然也是反对于化隆离开孤山镇,文书丞凝眉不语,赵和德面容枯槁,看不出他的倾向。
李茂觉察到于化隆的目光正移向自己,就赶忙低下头来,如文书丞一般凝眉沉思起来,这个节骨眼上,他不想表明自己的态度。
厅中吵嚷声渐大,见无人阻止,更多的人开始附和尚何来一伙,眼见场面即将失控,于化隆骤然摔杯在地,瓷杯碎末飞溅,厅中鸦雀无声。
于化隆的目光如刀子般扫过那一张张激愤的脸,所过之处,诸将无不低眉顺首。
“天使观军容于郓州,我不奉诏,是要造反吗?你们不让我去,也逼我造反吗?”
厅中诸将大气不敢出一口,于化隆撂下这两句狠话后,缓了一口气,道:“我明日即启程去郓州,尹副使随我同去,军务由赵副使代理。”
此言一出,众人再度喧哗起来,尹牧是清海军中无可争议的二号人物,于化隆不在位时,向来由尹牧代理军务,上上下下早已习惯。军使不在军镇时,循例该由一名副使留守,代理军务,全权处理军政要务,这个留守的位置至关重要。在众将的心目中这个留守的位置舍尹牧无他,怎么会是赵和德?
李茂注意到尹牧听到这个消息后感到极度震惊,饶是他涵养极高,也显出了不冷静,只差没像尚何来等人嚷叫起来。
于化隆忽然变得十分没耐心,他根本不做任何解释,解佩刀掷于地上。
这柄刀恰如一瓢冷水添进一口即将滚沸的锅里,议事厅里霎时间又变得风平浪静。
在清海军,于化隆就是尊神,即使二号人物尹牧也无任何资格质疑神的决定。
对于化隆的这个安排,李茂一点也看不懂,他很想就此事跟文书丞交流一下,探探口风,摸摸底,在出军院大门时他甚至已经伸出手去拦文书丞,却终于还是忍住了。于化隆心机极深,向来谋定而后动,他这么安排必有深意,这个敏感时刻,还是万事低调为妙。
二日辰时,于化隆即与尹牧离开了孤山镇,副使赵和德正式接管军政事务。李茂与赵和德已有多时未曾打交道,最初他是不想自己的身上被贴上赵记标签,郓州之行后,李茂和赵菁莱走的近起来,赵和德和赵菁莱也有深交,李茂和他保持距离是为了避嫌。
第104章 夜难眠
黄仁谷是于化隆用于对抗郓州的一颗棋子,其被害后,于化隆一反常态地公然表达了对李师古的不满,他派赵和德去济阴县调查黄仁谷死因,绝不是信得过赵和德,而是借机清除异己,拉出了一副与郓州鱼死网破的架势,然而时隔不久,于化隆的态度却有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不仅对黄仁谷被害一事置之不理,还主动交出兵权离开孤山镇。
于化隆的反常举动难免不让李茂联想到铜虎头,难免不把赵和德和铜虎头联系在一起,对这个组织李茂全无半点好感,他时时刻刻、小心翼翼地躲着它,就如同他时时刻刻、小心翼翼地提防赵和德一样。
但很多事不是躲就能躲的掉的,赵和德现在已是孤山镇的军政首脑,李茂再想躲又能躲到哪去。
一次循例觐见后,赵和德将李茂留了下来。
侍从献茶后退出,赵和德拨了下茶碗,抬头望向李茂,说道:“茂华啊,人这一辈子,起起落落,起落的关键往往就那么一两步,一步踏实,登堂入室,一步踏空,万劫不复。”赵和德没明说空为何实为何,李茂却已惊出了身冷汗。
从赵和德的轻松表情看,他是有恃无恐,联系到于化隆的诡异举动,李茂推断整个孤山镇已落在了铜虎头的掌控中。
赵和德这是在敲打自己别站错了队呢。
回到家里,李茂让小茹备办筵席,把青墨、摩岢神通、张栓、冯布、张琦、夏纯都叫过来,饮宴一开始李茂就向众人通报了城中的变故,嘱咐众人及早安置好自己的家眷,藏匿好自己的财产,近期说话行事务必小心谨慎。
他让夏纯准备好马匹和船,城中一旦乱起,他们好脱身。他让青墨准备几幅贴身软甲,要众人时刻穿戴在身上,以备不测。他让张琦准备弓弩箭矢放在家中,以备非常之急。他让冯布安排好出城的退路,又让摩岢神通加紧储备食品和盐……
李茂絮絮叨叨不厌其烦,众人起初感到诧异,渐渐的心头都像压了块巨石,沉甸甸的。
众人散去,李茂又对小茹说:“把你的随身细软和衣物收拾好,随时准备离开。”晚宴小茹虽然没有参加,但在添酒添菜时也听了几耳朵,听的她心惊胆寒,此刻李茂又着意交代她,更让她惶惶不安。
李茂有些后悔,后悔不该把这样的压力强加给小茹,他安慰道:“城中可能有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