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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好了没有,我们要走了。”风大,青墨怕小茹听不真,特意回过头去问,却看到小茹眼圈红红的。
“没事。”小茹笑着说,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出来,她赶紧拭去,“就是风大,真没事,你别拿那种眼神看我,讨厌,走。”小茹又擂了青墨一拳:“转过脸去,不许看。”
风的确是大,小茹紧紧地抱着青墨的腰,脸贴着他的背,忽然走远了,那一刻,李茂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猛地一痛。见青墨带着小茹走了,苏卿的乳娘孟氏一拍手,叫道:“不好,两个掉毛鸡能干甚事,买荸荠这勾当还得我老婆子亲自出马。”说罢就唤摩岢神通载她走一趟,已经回过味来的摩岢神通自是求之不得,连忙带着孟氏走了。众人皆去,自认为机敏过人的车夫哪肯呆着不动,声称要出恭,把缰绳胡乱一收,捂着肚子便逃之夭夭。
随行三十人霎时间来了个卷堂大散,只留下孤零零的一匹马,一辆车。
李茂干咳了两声,做贼似的扫量着四周,苏卿等的不耐烦,打起挡帘,娇嗔道:“你还愣着干嘛,进来。”
这辆马车是苏卿从洛阳带回来的,处处都透着她的气息,苏卿出身豪富之家,却并不爱奢华,她亲手布置的车厢简洁、素净,唯一能让人眼前一亮的是摆放在正中间的兽首铜炉,里面正燃着白炭,小小的车厢里温暖如春,娇妻苏卿笑靥如花。
李茂一下子醉了,他丢了马鞭,毛手毛脚地爬上车,挨着苏卿坐下,身子还没坐稳,苏卿就一跳到了他的怀里,伸展双臂环住了他的脖子,脸颊霎时红的像个熟透了的苹果,她有些不安地问:“我们这样是不是有些过分了?”李茂道:“古语有云‘小别胜新婚’,又曰‘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是夫妻嘛,理当如此。”李茂俯下身,苏卿扬起脖子,干柴遇烈火,正是难分难解之际,拉车的马儿却不知何故发起癫来,稀津津的一声长嘶后,拽着马车飞奔而去。
事发突然,二人皆不防备,苏卿一个不防哎唷一声撞向厢壁,李茂眼疾手快劈手抓去,嘶啦一声裂帛响,苏卿半截身子裸露在外,在洛阳她着实是过了几天舒心日子,体重剧增三十斤,此刻的她体型已完全是一个丰腴的少妇,李茂一个不防备,胳膊被她扯脱了臼。
李茂是习武之人,胳膊不是第一脱臼,他懂得复位之法,只是在这剧烈摇晃的马车上,一切有为法皆不及施展,无奈之下他只能用另一只手抓牢厢棚,喝令苏卿抱住他的腰,苏卿自幼习过武,虽无大成却也非娇滴滴的弱质女流,她抱紧李茂的腰后,见李茂一条臂膀无力的耷拉着,便问:“脱臼了吗?我来帮你。”不待李茂回应,她便抓住李茂的手臂向上推送,一连串的惨叫后,李茂的手臂运转如初,苏卿却因失去重心一头撞在了厢壁上,额头蹭掉了一块皮,殷红的血一下子流了出来。
李茂在苏卿业已破碎的内衣上再扯下一片,塞在她手里,喝道:“捂住。”回身去窜出车厢去拉缰绳,他的驾车技术只能说一般,所幸两匹受惊的马慌不择路闯进了一片湿地,车轮陷在淤泥里,马儿跑不动,李茂使尽浑身解数稳住两匹马,待车子稳住,他恐青墨等人追来,急转身上车手忙脚乱地把苏卿的衣裳穿上。
苏卿额头上的血已经止住,伤口隆起一大片,她满脸是血,形状十分可怖。李茂大怒,拔刀要去杀马,苏卿一把扯住:“干禽兽何事,有罪的是你。”李茂望自己脸上抽了一巴掌,骂道:“怪我精虫上脑,不分场合,否则不会让你受伤。”苏卿抓住他的手,柔声道:“不怪你,我也有罪。”李茂叹了口气,苦笑道:“干我俩何事,夫妻在一块可不就是这点事,到底还是这俩禽兽的错,我去查查究竟是什么惊了它。”
马儿受惊的原因很快查明,是一伙猎户出身的流民,从长满荒草的河沟里过,忽然发现几辆孤零零的马车停在路上,四周没有护卫。这伙人也是饿极穷怕了,遂不知天高地厚地动起了邪念,他们本是猎户出身,此前也曾干过劫道的勾当,身上就带着装备。他们中的两个,将虎皮披在身上,同伙取出陶罐将收集的虎粪迎风抛洒。
风吹草动,马儿嗅到一股异味,凭着本能它们意识到了危险,顿时警觉起来,待见到几匹“老虎”出现在草丛里,马儿便不顾一切地惊跳逃命。
六匹马拉着三辆马车朝三个方向奔逃,够护卫们喝一壶的,趁乱下手,这是经验之谈,这伙贼玩的很熟。
在李茂护着苏卿和惊马斗智斗勇时,并没有走远的摩岢神通已经带着护卫将猎户何三才为首的八个试图劫道的流民抓了起来。
待看到苏卿满脸的血,摩岢神通一脚踹翻何三才,揪住他的发髻,将匕首横在他的脖颈就要割喉,苏卿急忙喊了声:“慢着。”她紧步走上前去护住何三才和跪在地上的七个小贼,对摩岢神通说:“他们无非是想劫财,罪不至死。”摩岢神通道:“是他们害的你流血,他们罪不可恕。”苏卿道:“我只是蹭破点皮,血流了不少,伤却不重。”
摩岢神通闻言收回匕首,却不肯放开何三才的发髻。苏卿在苏家向来是说一不二,十分强势,嫁给李茂后,在后宅也是一言九鼎,无人敢违拗,但她心里也很清楚,像青墨、摩岢神通这些李茂身边的人,在大是大非上若无李茂的点头,她的话是不会作数的。无奈之下,她只能向李茂求助。
第128章 断指将军
得到李茂的命令,摩岢神通丢开手,退在一边,眸中却仍是杀气腾腾。身为亲军队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了这等事,摩岢神通有些气急败坏。随行护卫在随队医官、葛日休的弟子常河卿的指挥下搭起了挡风围屏,苏卿的乳娘孟氏又就地取干草烧了壶热水,提水进围屏,为苏卿清洗脸上的血。
临进围屏时,苏卿再三恳求李茂不要为难何三才一干人,因见李茂有敷衍之意,苏卿眸中潮起一层凄婉之色,说什么也不肯再走。在李茂面前苏卿一贯示之以女强人的形象,即便闺中调笑也常咄咄逼人,因要为几个伤害过她的小贼求情而流露出小儿女姿态,倒是大出李茂的意料之外。李茂答应先审审这伙小贼,若无其他过错便放他们一条生路,这才哄得苏卿走进围屏接受治疗。
李茂蹲下身望着那八个战战兢兢的小贼,目光阴冷的像把冰锥:“你们在这条道上劫杀了多少人命?”众人七嘴八舌道:“我们都是附近的猎户,敢杀禽兽,哪敢杀人?我们就是饿极了没办法,出来找口饭吃。”
李茂道:“孤山镇里有的是活干,只要肯卖力气哪有吃不上饭的道理,我看你们就是做贼做上了瘾,满脑子只想做无本买卖。”八个人磕头如捣蒜,起起伏伏。李茂喝了声:“说,你们究竟在此劫杀了多少人命?”一声大喝后,八个人的脖子上同时加了一柄雪亮的横刀,摩岢神通眸中含血,直欲杀八人而后快。八个人战栗着,面如灰土。
何三才瞪了眼李茂,忽然发狠说道:“左右就是一死,老子敢做就敢当。不错,我们是杀过人,还不止一个,但凡经过这条道的,只要能下手的我们从没手软过,劫财、杀人,割人肉,烹小儿,能干的我们都干了,那又怎样!老天不开眼,官府凶暴,为富者不仁,这世道小民没有活路,与其饿死冻死不如你死!兔子急了还要咬人,何况是人?!”
何三才满脸赤红,目露凶光,像头失去人性的野兽。李茂不禁心惊肉跳,从这几个人饱经风霜的脸面看,他们以前应该都是质朴的平头百姓,是什么把他们逼成了杀人吃人的恶魔,天灾?人祸?还是人性?
李茂手中是一柄锋利的横刀,摩岢神通和他卫士手里也有锋利的刀,毛发落在刃口即断为两半的好刀,砍下这八颗头颅应该毫不费事,他们都有该死的理由,杀他们,合法、合情、合理。但李茂最终还是收起了刀,不杀他们不是因为苏卿凄婉的目光,而是他实在找不出一个杀他们的理由。大荒之年,人竞相食。这本是史书上才能读到的词句,此刻却活生生地摆在眼前。李茂望了眼铅灰色的天空,脑子里一片空白。
苏卿的伤并不重,常河卿的医术深得葛夫人的真传,清洗伤口,敷了药,包扎之后即无大碍。苏卿恐李茂为难那八个贼,伤口刚处理好便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见八人安然无恙,她松了口气,转身让乳娘孟氏拿来一口袋钱,每人给抓了一把,八个人面面相觑,把苏卿给的钱捧在手心,供过额头,满脸是泪。苏卿扶起何三才,又招呼众人起身,说道:“饥年大荒,做贼也属无奈,我不追究,去孤山镇里挣口饭吃,待荒年过去,尔辈不可再为贼。”
众人含泪拜谢,一个个念诵苏卿是菩萨转世,一个浓眉大眼的干瘦汉子将钱揣入口袋,擦了把泪,把小指放进嘴里一口咬断,捏着断指厉声起誓道:“我何三才这辈子再不做一件恶事,若违此誓,天打五雷轰。”其余七个人见状纷纷效法,也把小指放进嘴里咬断,发下同样的誓言。起誓已毕,八个人同向苏卿礼拜,转身朝孤山镇方向去了。
八人既走,摩岢神通忽引刀断左手小指,顿时血流如注,李茂惊怒道:“你发什么疯?”摩岢神通咬牙强忍剧痛,说道:“身为亲卫不能护卫主将周全,其罪当死,今断指自警。”李茂一边喝医官常河卿救治,一边喝道:“人孰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何必自残。”孟氏见摩岢神通手上的血,吓得直哆嗦,扑过去叫道:“孩子,是我老婆子害了你呀,我不支走你,你怎会犯错?”
哇!看到摩岢神通的断指,刚刚从刘家庄返回的小茹一下马即呕吐起来,青墨忙将她劝到一边。当初青墨说去刘家庄买荸荠用意只是为了支开小茹,受了刺激的小茹却当了真,果真催着青墨去了附近的刘家庄,真到了庄子,她又开始梦游,胡乱买了一篮子就赶了回来。
苏卿见自家的两个人一个哭嚎一个呕吐,顿时大怒,厉声呵斥道:“成何体统,别人尚未杀过来,自家先溃不成军了。神通断指明智,虽不可取,勇气可嘉,你们俩跟着凑什么热闹?都给我退下!”这一喝,孟氏和小茹顿时闭嘴,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面对这等尴尬局面,李茂也不愿意再待下去,恰巧此时,马车已经重新准备好。问了摩岢神通伤势无大碍后,他便下令上车上马,继续赶路。
小茹依旧和青墨同乘一马,抱着他的腰,脸贴在他的背上一动不动,孟氏一路服侍摩岢神通也没有上车。苏卿孤零零一个人生了会闷气,掀起挡帘,咳嗽了一声。李茂下马钻进马车挨着她坐下,一只手早游到她背后搂住了她腰。苏卿顺势倒在他的怀里,娇嗔道:“不许笑话我。”李茂道:“我没料到你还有这等菩萨心肠。”苏卿拖过李茂的手臂趴作枕头,悠悠说道:“我这么做也是在为你积德。”
李茂道:“地方贼多,是我这个守将渎职。不是我的刀不够快,确实是大灾之年……”苏卿道:“你不必解释,眼下局势太混沌,怎么做都是错,拖到明年开春看看吧,若是天气好转,地方筹集些良种、耕牛使民回乡耕作,有了活路,本分人自然就回乡了,那时节再出兵征讨就不至于误伤好人了。”李茂一本正经道:“苏卿投生女人真是老天不长眼,啧啧,这等见识须眉男儿又有几人能及?”
苏卿洋洋得意道:“那是,若不是顾惜你的面子,你的那些人我一个个都能收拾的服服帖帖。”苏卿对摩岢神通不遵其命到底还是有些耿耿于怀。李茂知道她的心思,也不搭腔,而是拍着她的大腿唱起了豫剧《花木兰》选段:
“刘大哥讲话理太偏,
谁说女子享清闲?
男子打仗到边关,
女子纺织在家园。
白天去种地,
夜晚来纺绵,
不分昼夜辛勤把活儿干,
这将士们才能有这吃和穿。
你要不相信哪,
请往身上看,
咱们的鞋和袜,
还有衣和衫
这千针万线可都是她们连哪啊。”
苏卿把耳朵一捂,连叫难听,李茂不好意思地笑道:“曲是好曲,是我不会唱,给豫剧前辈们丢脸了。好吧,我再给你唱首黄梅戏《夫妻双双把家还》。咳咳,树上的鸟儿……”声若钝刀子裂帛,尖利刺耳,不过词曲很应景,苏卿高兴起来,也跟着哼唱。
夫妻俩自娱自乐,唱的兴高采烈,只苦了一众随从,青墨向小茹讨了一块手绢,嘶啦扯下一块,再嘶啦分作两个小团塞进了耳朵里,把剩余的给了摩岢神通,小茹眼看着自己心爱的手帕就此被五马分尸,泪水就在眼圈里直打晃,又听到马车里传来李茂和苏卿的笑声,忍不住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第129章 会错意和等时机
转眼过了年,这年春成武县可谓风调雨顺,要风得风,要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