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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墨本姓秦,幼年卖与宝鼎薛家为奴,取名青墨,年久日深,反倒忘了本名,薛戎离开成武县时已释他为民,登记户籍时取名秦墨,石雄说的秦巡官正是青墨。
青墨想了想,围困叶硕渡南庄前自己确曾奉命外出侦察敌情,途中遇到一群野驴,见其肥壮便追逐起来,野驴后来从一处河湾涉水渡河,他本拟继续追赶,却被一个小卒劝住。青墨把这小卒仔细打量了一番,惊叫道:“娘的,原来又是你,我记得那****在毛衫冲说‘此处可以渡河,祝九竟不设一兵一卒防卫,实乃庸才也。”小卒笑道:“巡官真是好记性,小子佩服。”青墨忽然暴怒起来,跳着脚骂道:“佩服你奶奶的,你既然知道,为何不及早禀报将军?”
小卒缩了缩脖子,嗫嚅道:“我想这等大事巡官必然会去禀报,何劳我越俎代庖。”
青墨像是被一颗鸡子噎住,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来。李茂要正面攻取南庄,目的是震慑贼寇,祝九掌握着叶河上的绝大部分船只,来去自如,毛衫冲渡口对他来说一钱不值,对李茂的价值也不高,他便将此事抛在脑后,但裴家兄弟出兵后,毛衫冲的价值陡然提高,这个时候他却将毛衫冲能渡河的情况忘得一干二净,这便是重大失职了。
这小卒当面提起此事便似在揭他的伤疤,青墨可没什么好脾气。
李茂见这小卒思路清晰,口齿伶俐,推理判断精确无误,心中便有几分喜欢,因问道:“我看你判断事务有理有据,你读过兵书吗,你是怎么看出裴家兄弟只有千五百人?”小卒摸了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石空忙代他答道:“他在徐州给张尚书的幕宾陈先生养马,陈先生是军府参谋,常夜读兵书,他烹茶服侍,听了一言半耳朵,就有些自以为是,不知道自己多大的能耐,放着好好的差事不做非跑来从军,他和我一样是个睁眼瞎,哪懂什么兵法?弄弄刀枪倒是把好手。”
小卒闻言脸颊酡红一片,只顾挠头。“这厮名叫石雄,徐州人,自幼习武,有身好武艺,箭尤其射的好。我见他能干点事就留在身边作亲兵,没想到这白眼狼倒把我给卖了。”青墨踹了脚石雄,亲昵地骂道。
“石雄?”李茂似乎在哪听过这个名字,急切中却想不起来,他打量了眼这小卒,道:“依你之见,我们眼下该怎么办?”
石雄刚要说话,石空就咳嗽了一声,青墨瞪了他一眼,喝道:“去!”石空乖乖地让到了一边。在李茂的亲兵队里,摩岢神通虽为队头,却只有指挥训练之权,人事调配和军法执行权都在青墨手里。某种意义上说青墨才是亲兵队的头领。
石雄低下头,想了又想,清了清嗓子说道:“固守待援。”
……
从叶硕渡南庄向西走出八里地就是毛衫冲,叶河在此处拐了一道弯,湍急的河水在此变得平缓起来,祝九旧日曾无数次经过这个地方,也知道此地水浅,却从未想过这里有什么军事上的意义。裴家兄弟是外乡人,见叶河河面宽广、水流湍急,又见李茂迟迟未能渡河,便误认为叶河上无可渡之处,一时也有些大意。
在叶硕渡北庄列阵后,裴家兄弟本拟派人沿河查勘地形,不料裴仁静又中箭昏迷,情势十分危急,裴仁勇心忧兄弟伤势,一时也无心督促部属查访,至于裴仁渠本是野郎中出身,走村窜户打探消息是把好手,勘测地形这些勾当却是一窍不通,裴家军屯驻叶硕渡北庄后,他派人潜入南庄刺探军情,却并没有派人沿河查勘地形。
裴仁静昏迷了一天一夜才醒过来,见其伤势稳定,裴仁勇的头脑也清醒过来,这才派人沿河查勘地形,待得知毛衫冲可以涉水渡河时,裴仁勇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急忙派族弟裴仁渠率一营精锐前往布防,裴仁静在病床上听闻此事,一面连叫好险,一面又松了口气道:“得亏是李茂,若换成李昹、陈万春这等老将指挥,你我哪还有力气在这说话?”
又道:“土堡必须尽早拿下,放着这颗钉子在眼皮子底下早晚要被他扎一下。”
裴仁勇捻须微笑道:“要想鱼儿上钩就得下点钓饵,堡中之人已成瓮中之鳖,早晚都能拿下,去了这个钓饵,鱼儿怎肯上钩?”裴仁静道:“哥哥这话却是没理,杀了李茂,官军不战而溃,何必费那个事。”
裴仁勇道:“李茂在孤山镇不过是个傀儡,孤山镇的主心骨是李昹、陈万春这些清海军老蒋,有李茂掣肘,李、陈二将就如那被上了辔头的马,若是没了李茂,他二人就是长了翅膀的虎,你是愿意跟一匹被驯服的马打交道,还是跟一匹猛虎打交道?”
裴仁静道:“大哥果然深谋远虑,小弟不及。”裴仁勇道:“我料定明日必有场大战,你要好好休养精神,到时候还要靠你为我压阵。”裴仁静道:“兄长怎么能断定官军明日要决战?”忽然一拍脑袋道:“是了,再不决战,土堡就变成李茂的墓地了。”裴仁勇笑道:“李茂是李师古面前的红人,他被困囚,李昹、陈万春岂敢不救?明日他们必拼死一搏,若明日能大破官军,这口土棺材里的人都由你来处置。”
整整一天,裴家军在土堡外敲锣打鼓,呐喊造势,害的土堡守军终日不得休息,到这日黄昏土堡里水粮告罄,援军却还遥遥无期。不过经过这一日一夜的相处,众人跟李茂的关系拉近了不少,昔日高高在上,冷峻严厉的长官原来是这样一位通情达理的人,士为知己者死,受到鼓舞的士卒士气反而逆势高涨起来。
这一日一夜,士卒石雄费尽口舌,为提振士气操碎了心。石雄不是军官,甚至不是亲兵队成员,正因如此他的话反而比青墨和摩岢神通更有说服力。
苦苦地熬了一夜,到二日天明,李茂再点人数,只剩下四十三人,除去三个重伤员,能出战的只有四十人。
他把这四十人分作四队,青墨、毛太公一队,摩岢神通、石空一队,自己和石雄一队,余下一队和三名重伤员留守土堡。佛晓时分土堡外边响起了鼓声,登上土堡顶层向外看,却见叶河南岸浓烟滚滚,杀声震天,青白色的河面上漂着上百条“船只”,南岸清海军把所有能浮在水面上站人的家伙都用上了,场面倒也蔚为壮观。
晨雾刚刚散开,这百十只“船”便竖起了“风帆”,借着劲吹的东南风强渡叶河与裴家军决一死战。裴家兄弟严阵以待,点起全部人马,沿河列阵。
开战之前,双方的鼓手先进行了一番角逐,裴家兄弟沿河摆出十六面大鼓,鼓声惊天动地气壮山河,南岸则在河滩上摆出二十八架战鼓,声闷如雷,震的地动山摇,顿时将北岸的声音压了下去。裴仁勇眉头一皱,把手一挥,上千士卒齐声呐喊起来,声气之壮,直传出十数里远,惊的林中宿鸟阵阵惊飞,遮天蔽日地向远处迁徙。
第140章 屠斩
争斗了一炷香的功夫,南岸有些不耐烦,早已蓄势待发的清海军扬帆渡河,上百条“战船”横穿渡河而来,这些“战舰”大部是用拆解的叶硕渡南庄内的民宅的房梁扎成,上面竖着用麻布连缀而成的风帆,每艘战舰的船头都排列着用草垛扎成的草人,草人饰以甲衣,在晨雾的掩护下,远看就是一个个威武的战士。
裴家兄弟有知兵的美名,见敌人趁雾来攻,并不轻举妄动,而是命弓箭手回之以铺天盖地的的箭雨。
立在船头的“战士”瞬间被射成了一具具刺猬,然而令人不安的是这些平均中箭超过十支的“战士”竟依旧傲立不倒。在上游待命的祝九见南岸船发,立即下令顺流而下,准备拦腰截击。祝九的船队行出一里地,到了一个叫老鳖台的地方,此处河面急剧收窄,南北两岸各有一座土山。祝九旧日多少次打此路过,只觉青山滴翠,绿水迷人,从未感觉有何不妥,此番率三十条兵船从此经过,心头却似压了块巨石,他望了望两山夹峙间的雾蒙蒙的水面,竟一连打了好几个冷战,刚下令大队戒备,天空忽然暗了下来,祝九抬头一看,大叫一声:“不好!”自家一个猛子扎入冰冷的河水中,跟脚儿密密麻麻的箭雨便倾泻了下来,和他同船的五六个统领顿时被射成了刺猬。
但这只是悲剧的开始,第一波箭雨刚过,第二波旋踵而至,箭矢密如飞蝗,遮天蔽日,如此三波箭后,祝九的水军至少损失了一半,河面上飘满了尸体。清冽的河水被殷红的血染的变了颜色。
祝九兵败老鳖台时,裴家兄弟和李昹、陈万春也交上了手,双方主将俱披挂上阵,临阵指挥厮杀。清海军士卒已知李茂被困土堡,一个个疯了似的奋不顾身。李茂在清海军的威望还没到士卒不顾生死地为他拼命的地步,将士肯如此用命主要原因是李茂对有功将士的赏赐高于常额的三到四倍!李茂善于经营,手上有的是钱,换了一个主将手上没钱,则将士们辛辛苦苦积攒下的军功就要大打折扣,这是他们绝对不能容忍的。
所谓的裴家军在清海军将士的眼里根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他们曾经是大海的主人,大海的广阔无边和狂暴莫测又岂是一群终日在土里刨食的泥腿子所能理解的?裴家兄弟之所以能苟延残喘至今,还是全仗着有叶河这道天然屏障?如今参谋郑孝章像变戏法似的一夜之间变出一百多条“战舰”,则叶河天险也不复存在,区区裴家兄弟何惧之有?
而在裴家兄弟一方,早就憋足了劲要给骄横的清海军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他们仗着人多势众,仗着以逸待劳,仗着居高临下的地利优势,士气极度高涨,拼杀的异常凶狠。
这是一场惨烈的拉锯战,攻守双方不断地变换着角色,进进退退,死伤遍地。
这日一大早,摩岢神通就在土堡顶上堆起了一堆木材,他不知道堆这些木材用来做什么,只因是李茂的吩咐他就不折不扣地去做了。李茂透过箭孔,眼睛一眨不眨地观察着战场的形势,他凝铸在那像一尊石像,忽然,他望了眼天空,沉着地下令道:“放狼烟。”
滚滚而起的浓烟让激战正酣的两支军队同时预感到会有大事发生,然而是福是祸却是无从判断。正在前敌督战的裴仁静右眼皮猛烈地跳了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将他包裹住,冷的他浑身只打寒战。
裴仁静的预感很准,这股冲天而起的浓烟就像一支充满魔力的召唤棒,瞬间将一支重甲骑兵从地下召唤了出来。
裴仁勇在一帮结拜兄弟的护卫下,在两军阵中杀了个几进几出,他自幼苦练武艺,熟读兵书,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沙场建功,光宗耀祖,流芳百世,然而世道的黑暗却让他一腔抱负无从施展,他正为此郁郁不平时,感慨虚度年华时上天却给了他这个机会。
第一次上战场,裴仁勇没有被冰冷残酷的死亡所吓倒,他反而是越杀越兴奋,越杀越觉得心潮澎湃,热血沸腾,他杀的心惊肉跳,热汗淋淋,兴奋之下一向以稳健持重面目示人的他也忍不住仰天长啸起来。
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就是战神,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古今第一人。
清海军不愧为百战精英,即使没有了于化隆、尹牧这样的灵魂人物,即使被郓州拆的七零八落,只余老弱,却依旧是块又臭又硬的铁骨头,不过现在的裴仁勇顶天立地,无所畏惧,任他是块钢是块铁也要用自己的钢牙利齿给他嚼碎了咽下去。
他整个人已经陷入了癫狂的魔境,他的士卒也随之一起癫狂,胜利的天平悄然发生移动,裴家军迎来了胜利的曙光。但这份光却被西北向土堡上的滚滚浓烟所遮盖,只是无意间的一回头,裴仁勇望见了土堡上的狼烟,整个人骤然间就呆滞了。
“骑兵,西北小树林外发现骑兵。”探马飞奔来报。
“骑……骑兵,哪来的骑兵,有多少?”裴仁勇的脑子一时有些麻木。
“铺天盖地而来,不知道有多少。”探马哭丧着脸,这支骑兵来的好生奇怪,似乎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一样,突然就出现在眼前,让他们根本无从措手。
“报,祝统领兵败老鳖台,水军损失过半,祝头领生死不知。”
“再,再探。”裴仁勇面若灰土,颓然跌坐在地,向西北方向的土堡望了一眼,嘴唇哆嗦着:“我,我……我们中计了。”
一股风倒旋回来,将土堡顶上的浓烟灌入堡中,呛的众人涕泪交流,毛太公暴叫道:“他娘的……咳咳,老子受不了了,再待下去,老子就变熏鸡了。”
趴在土堡上层观察敌情的青墨忽然惊喜地叫道:“骑兵,捉生军来救咱们了,咦,******黄仁凡几时拉起了这么多人马?他娘的还有马甲!”
有马甲的就不是黄仁凡,孤山镇兵只有三十七名骑兵,都是轻骑兵,骑士身上披着上乘的鲨鱼皮甲,马却无甲,这支轻骑兵可以担当侦察、袭扰、追击任务,冲锋陷阵的能力却是一般。果然来的是黄仁凡,倒并没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