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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文龙默然无语,谢玉茜却道:“龙琦君今天帮了我们一个忙,我倒对她担起心来了,尤其是听高大哥分析后,我更难以放心!”
高人凤道:“是的!武功是容易引人着迷的,龙琦君得到了拳经,自然不肯再让人分享,所以才设下这金蝉脱壳与隔山观虎斗的绝策,不过我们还不必担心,只要我们不动她拳经的脑筋,她不会算计到我们头上的……”
谢玉茜道:“看她今夜的身手,已经是个绝顶的高手,具有这种身手的人,怎会甘心雌伏,龙大人迟早会被她弄得身败名裂……”
谢文龙道:“这还不至于,她很孝顺,就是顾忌到家风,才隐技自克,今夜她是为了替我们解围,不得已才出手!因为我们被杀死了,事情闹大了,对她更为不利!”
高人凤叹道:“目前是这样,将来可难说了。最好还是劝龙大人早日挂冠归隐,离开了官场,万一龙琦君出了什么事,所担的干系轻一点!”
谢义龙苦笑道:“龙大人的固执脾气你是知道的,叫我用什么话会劝他呢?除非是揭开他女儿的底细,那当然是不了可能事!”
几个人默然无语,刘翩翩忍不住发出痛苦的低吟,这才将众人惊醒过来,谢玉茜连忙问道:“大妹子!你痛得厉害吗?”
刘翩翩道:“肋骨断了三四根,先前听你们说话,还不觉得怎么样,现在却痛得厉害!”
谢文龙忙道:“那得赶快治了,内里骨折是很危险的,刺伤内脏就更麻烦了!”
高人凤道:“那还不至于,如果有这么严重,师妹早就完蛋了,不过赶紧诊治是要紧的,这一部门我不熟,大哥看看有什么好的接骨大夫……”
谢文龙道:“有的。西直门大街的黄晓荫是跌打损伤专门,又是骨科圣手,他是宫廷外科御医,普通人请他不动,我亲自去找他才行!”
高人凤道:“那就请大哥送师妹去一趟吧,我跟茜妹还得分头找一下四叔与菊姑,不知凌寒梅用什么诡计把他们调开了……”
谢文龙见刘翩翩己经不能再行动了,势必要抱着她走,因为伤在肋骨,背着更不行,可是找寻晏四他们也刻不容缓,只好勉强答应了!
高人凤与谢玉茜怕他们难为情,互相递个暗号,匆匆地走了,高人凤只说了一句:“大哥,回头在师妹家里见!”
谢文龙伸出手臂,将刘翩翩捧了起来,十分小心,唯恐弄痛了她,刘翩翩倒是很大方,伸手勾住他的脖子道:“大哥!累着你了,这一段路很远,又找不到车子,我揽着你的颈子,可以使你省点手劲!”
谢文龙虽然是个鲁男子,此情此景,也不禁碰得怦然心动,口中却道:“我不怕累,你舒服就好!”
刘翩翩将发烫的脸颊贴着他的颈项,低声道:“大哥!您不嫌我们是唱戏的吗?”
谢文龙一怔道:“这是什么话,你们借梨园隐身寻访亲仇,又不是真正干这一行的!”
刘翩翩双手勾得更紧道:“那我就放心了,让妹妹看见我们这种样子,她会羡慕死了……”
谢文龙感到心中一烫,连忙道:“大妹!别使劲,压着你的伤处可不是玩的!”
刘翩翩柔声道:“没关系,我一点都不觉得痛了……”
谢文龙觉得这样子在路上给人见了实在不雅,只得引开她的话题道:“那个古老头也该死,居然对你下这种重手……”
刘翩翩被他一提,怒从心起道:“这些老家伙都该死,等我伤好以后,一定要找他们算帐!”
谢文龙道:“得饶人时且饶人,他们也是没办法,何况古直己经被龙琦君杀死了!”
刘翩翩想了一下道:“奇怪了,龙琦君如果要怀恨的话,应该杀死林上燕才对,为什么偏偏把她放过了,反而去杀死是无怨仇的古老头儿呢?”
谢文龙道:“她并不愿杀人,杀死古直是不得已,那是为了自卫,当时古直偷偷掩到她身后突击,被玉茜发觉了出声警告,刚好她从林上燕手中夺来了紫凤钗,便及时用上了!”
刘翩翩道:“以她的武功看来,古老头儿想暗算她并不容易,她也用不到杀人呀!”
谢文龙轻叹道:“武功是一回事,经验又是一回事,龙琦君的武功多半是从那部拳经上学来的,一个人闭门偷偷地练习,并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能为,遇上紧急的情况时,便慌了手脚……”
刘翩翩想想道:“看来还是谢姊姊遇事沉着,她已经发现林上燕偷偷抬起凤钗,安上毒针,装模作样地把龙琦君送过去夺下凤钗,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不着痕迹!”
谢文龙叹道:“我这个妹妹是四叔一手训练的,刁钻古怪,鬼心眼儿特别多,我真替她将来担心,练武的人就怕锋芒太露,如果她不知收敛,将来麻烦还多着呢!”
刘翩翩道:“人还是机警一点的好,我的彩虹剑法得自家传,应该不会输给古老头,就是脑筋转不过来,经验又不够,才挨了一棍子!
谢文龙庄容道:“大妹子,我有句不顺耳的话,希望你别见怪,我认为你还是脑筋古板一点的好,江湖并不是女孩子理想的归宿……”
刘翩翩呆了一呆道:“大哥的意思是……”
谢文龙道:“我认为相夫教子,才是妇人的本份!”
刘翩翩点点头道:“大哥说得对,奶娘也常这样劝告我们姊妹,如果不是父母的冤仇未雪,她根本就不肯教我们练武,这些年来,我们寄居梨园,浪荡江湖,感到很不习惯,尽管我们守身如玉,行为没有一点逾节,别人仍然没有拿我们当正经人看待!”
谢文龙道:“菊姑是过来人,她自己一生就是被练武耽误了,所以才教你们不要重蹈覆辙!”
刘翩翩以忧虑的眼光看着他道:“大哥!你是否很讨厌江湖人?”
谢文龙道:“那怎么会呢?我自己也是江湖人出身!”
刘翩翩道:“可是照您的想法看来,您成家的对象一定不会是个江湖人!”
谢文龙笑笑道:“我也没有这个意思,以我现在的职业与过去的行径,如果娶个普通的女子,一定很不习惯,好在我这种生活也快结束了,我希望能有个安分守己,布衣裙钗的内助,过一阵安静的生活!”
刘翩翩低声道:“秦守经踪迹已现,我父母的冤仇很快也可以昭雪了,到时候我们都可以摆脱动刀舞剑的生活,去追求真正的平静了!”
谢文龙没有回答,事实上晏四与周菊人也向他作了暗示,有意把这双姊妹的终身托付给他,而他对刘家姊妹也相当满意,只是木讷言行,不懂得如何表露而已!
现在他也明白刘翩翩的意思,虽然不便作更明确的答复,却不自而然地将双臂抱得更紧一点!
对刘翩翩说来,这也是最好的答复了,她满足地闭上眼睛,沉浸在忘我的幸福中,身上的痛苦似乎已远远地离开了她,虽是夜寒似水,她却感到异样的温暖!
半夜敲开了王大夫的门,使得管门的老头儿很不高兴,因为王晓荫是御医,一代外科圣手,架子自然大了一点,看门的苍头多少也染上了一点势利习气,可是发现这不速之客是九门提督的总捕头时,老苍头立刻换上一副嘴脸,因为谢文龙这几天名动公卿,在京师已是家喻户晓的传奇人物。
王晓荫被家人从床上拖了起来,看见谢文龙送治的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个红女伶,因为王大夫酬酢很多,对双玉班的这对姊妹花自然也不陌生,可是在官场上混久了,养成他多听少问的圆滑功夫,所以并不多问,只是沉静地探询受伤经过,把脉诊治,谢文龙也乐得少费唇舌!
王大夫的医道不愧高明,家中也有着现成的药物,内服外敷,扶正断骨,包扎妥当后,才道:“这伤当然严重,好在年纪轻,骨头也没有碎,回去好好休养,断骨自然会长接上去,没多大关系!”
谢文龙道了扰,王晓荫却忽而低声问道:“谢大人,老朽本不该多嘴,却有一件秘密的消息要告诉你……”
谢文龙一怔连忙问道:“什么消息?”
王晓荫压低了声音道:“老朽日间曾经到娄老供奉家中去诊病……”
谢文龙道:“那位老先生的病势如何,听说根严重……”
王晓荫道:“比武那天他受伤并不重,病都是气出去的,调息几天就会好的。可是他性子很急,催着老朽给他加紧调治,用了上好补药恢复元气……”
谢文龙一惊道:“他还想找我的麻烦不成?”
王晓荫笑笑道:“娄老以天下第一剑客自居,受了这番挫折自然是不甘心的,而且他还邀了几个厉害人物撑腰,准备重下战书,一雪前耻呢!”
谢文龙忙问道:“哪些人物?”
王晓荫道:“老朽对武林道上的人毫无知闻,有两个人却是不好对付,大人居京师很久,该知道大内的一双铁罗汉吧!”
谢文龙一惊道:“怎么是这一对活宝!”
王晓荫凝重地道:“谢大人别瞧不起他们,他们并不只是念念几句经文!”
谢文龙道:“我晓得,边地的番僧都有一身好气功,这两个人更是个中翘楚,一身硬功已到刀剑不侵的境界。只是我们一向没有往来……”
王晓荫道:“那只怪大人最近把名气弄得太大了,他们自然不服气……”
谢文龙道:“他们现在是国师的身份,总没有理由跟我为难!”
王晓荫道:“那当然不会公开邀斗,可能是私下挑战!”
谢文龙道:“私斗倒好办,我可以拒绝!”
王晓荫道:“恐怕不容易!”
谢文龙道:“为什么?我在提督府当差,任的公职,在职务上就不允许参加私斗……”
王晓荫道:“这要怪那位九格格多事了,今天是她循例晋宫请安的日子,刚好圣驾也在皇太后老佛爷的慈宁宫中,闲谈起来,圣驾对这两个和僧十分推崇,九格格却一个劲儿捧大人的场,于是圣驾就引起了兴趣,这场比斗恐怕还是圣上谕许的……”
谢文龙愕然道:“皇上总不会下旨召我去打架吧!”
王晓荫笑笑道:“那当然不至于,可是圣驾会在暗中面示和亲王,促成这场比斗,届时圣驾恐怕还会在暗里观斗呢,大人能推得掉吗?”
谢文龙恨恨地道:“九格格简直多事!”
王晓荫笑着道:“这位格格对大人可是推崇备至,在宫中到处宣扬大人如何了得,现在大内上下,谁都知道大人的英雄事迹!那可是难得的崇敬……”
谢文龙心里烦透了,没精神去听他瞎捧场,只是低头在想心事,王晓荫又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谢大人,老朽所提供这个消息,就是希望大人先作个准备,替咱们中原人争口气,无论如何,也不能输给他们!”
谢文龙道:“今天日间我也到过王府,怎么没听说有这回事呢?”
王晓荫道:“九格格在中午就出宫了,可能她自己也不知道,老朽下午上娄府出诊时,刚好那两位国师也在,可能是他们在圣驾口中听见了九格格对大人吹嘘的情形,向圣上取得默允后,再去找娄老打听大人虚实的!”
谢文龙默思片刻,才拱拱手道:“多谢老先生关照,下官知道了内情,当斟情应付……”
王晓荫道:“望大人妥为准备,大展雄威,杀杀这些化外番僧的锐气!”
谢文龙苦笑一声,无以为答,过了一会才问道:“刘姑娘的伤势不要紧吧!”
王晓荫道:“那绝无问题,老朽的药不敢说是仙丹,疗这种外伤却是百试不爽,不过保养还是得注意的,老朽已经预配了几帖药散,按时服用,吃完了再来拿……”
谢文龙拱手再度道谢,王晓荫还殷勤地道:“听门房说大人是步行来的,夜半雇车不易,老朽的座车倒是现成的,大人稍坐片刻,老朽叫他们套好车子送大人回行吧!”
谢文龙对这一番盛情倒是很感激,连连称谢不止,过了没多久,车子套好了,刘翩翩经过包扎后,自己能行动了,由谢文龙扶着上车,王晓荫一直把他们送到大门外,才作礼而别。
在车上,谢文龙始终愁眉深锁,刘翩翩忍不住问道:“大哥!那两个国师很扎手吗?”
谢文龙轻叹道:“他们是红教教主手中的两个首席弟子,大的叫喀宗巴,小的叫赫连,都是第一流的硬角色,所向无敌,驻锡大内,被封为国师……”
刘翩翩骇然道:“我只知道国师会吞剑吐火,驱神捉鬼。那完全是骗人的障眼法。可没有想到他们也会武功!”
谢文龙凝重地道:“不!他们都会武功,而且都是从小打下的根基,他们的武功是纯刚的功夫,可是又吸取了苦行僧的内家功夫,吞刀吐剑,不伤内腑,刀砍棍打,不伤肌肤,都是真功夫,绝不是什么障眼法!”
刘翩翩道:“世上真有这种奇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