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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禁问道:“这位李七爷是何方英雄,我从来没听过!”
高人凤笑道:“他不是英雄,是狗熊,祖籍南宫,却带着个江湖杂技班,天下四处乱转,小弟曾经搭过他的班子蒙他收容了两三年,这次刚好在京师碰了头,小弟请徐老爷子招待他在镖局里留下……”
谢文龙皱眉道:“兄弟!我是问他的功夫如何?”
高人凤笑道:“他是个耍狗熊的!”
谢文龙微愕道:“兄弟!这不是开玩笑的!”
高人凤正色道:“这种事小弟怎敢开玩笑。江湖草野之中,尽多奇人,这位李七爷就是其中之一,以他的真实才学,尽可名列一流高手,可是他不慕荣利,仆仆风尘,情愿在江湖里打滚,赚几个辛苦钱……”
正说着,那位神猴李七过来了,五短身材,瘦脸庞,六十上下年纪,眼中精光奕奕,最奇特的是一双手臂,长过膝盖,活脱象只大马猴,一过来就笑着道:“高老弟!你怎么拿我老头于开胃,这种场合,有我混的吗?”
谢文龙因为有高人凤的先言,对他十分尊敬,肃容拱手道:“七爷,多借重了!”
李七哈哈大笑道:“谢大人!您可别信高老弟的话,这小伙子一肚子坏水,冒得没边,老朽只会耍耍狗熊……”
高人凤低声笑道:“正因为有一个大块头,才想到您七爷大才一用,而且还有一百两黄金呢,捞了这一笔,您可以稳在家里纳福了……”
这时台上已由旗牌官正式宣布了,李七才笑道:“行!瞧在金子的份上,老头儿只好卖命了,实不相瞒。我来到京师,大伙儿为了瞧比武,玩意儿都没人照顾了,欠了五六天的店饭钱,掌柜的把我的行头都扣住了,老头儿急需一笔钱去赎它们出来!”
说着一摇一摆地上了台,那边的札布喜也上去了,两人一比,李七只有对方一半多一点儿,这是说身长,如果说体形宽窄,连一半都不够!
龙锦涛因为这一阵由边僧出阵,心情十分紧张,再一瞧两人身材的悬殊,更是充满了失望,暗暗埋怨谢文龙做事欠周到,因为名义上,李七是代表提督衙门出场的,而这位李七大侠,实在太貌不惊人了!
和亲王循例问过两人姓名,然后问他们两人比赛方式,李七满不在乎说了声:“悉听王爷指示,不过草民只会打拳,无论对方使用什么,草民都以一双空拳接下来就是!”
札布喜不谙汉满语言,还带了个翻译,经过转译后,他用闷雷似的声音大吼了一阵,那翻译乃恭身道:“启禀王爷,神僧的意思是对方可以使用兵器……”
李七摇头道:“不必!不必!民是牧牛出身,只会使一条赶牛鞭,用来对这位大神僧,似乎太不敬了,大家还是用拳吧!”
他一副江湖腔,连说带比,还加上挤眉弄眼的插斜打浑动作,引起台下一片笑声,连三位仲裁人都忍俊不止,因为他比的手势,简直把这位大神谱当成了一头大水牛,那翻译怕引起札布喜的不快,不敢转译,只告诉他双方同意比拳,和亲王也怕过份刺激边僧,赶紧宣布开始。
一千二百两黄金分成十二个红绸包裹,放在一口大漆盘中,由两名亲了抬了出来,取出其中一份放在仲裁席前,号鼓齐鸣,第一场拳斗就此开始了。
札布喜由李七的眼神中看出对方并非弱者,这个边僧倒很识货,并没有掉以轻心,举止十分慎重,合什礼拜后,才开始撩拳进击!
人高,臂长,拳风劲猛,一出手就使上了全力,李七的动作完全象头大马猴,摸腮,抓臂,好象是在戏台上演出花果山的齐天大圣,可是他的动作也不逊于大闹天宫的美猴王,一路滚翻,空心跟斗,身形十分利落!
札布喜连击十几拳,没有一拳能中的,而李七却明打暗偷,在他身上捞了好几下,怎奈这巨无霸的硬功确是到家,挨上了全不当回事,因为那翻译一开始就声明礼布喜是练的是硬功,身上不怕打击,必须倒地为胜,所以他挨了几下,并不算落败!
李七起初想以地蹚腿绊倒对方的,可是连踢了几脚,对方纹风不动,逼得另作打算了!
高人凤在台下笑道:“大哥!我推荐的人不错吧,这边僧的武功不坏,若不是李七爷,别人还对付不了!”
谢文龙对李七矫捷的身形已由衷佩服,可是他并不乐观,皱眉道:“两人的体形太悬殊了,李七爷要想打倒这一幢铁塔似的巨汉,似乎很不简单呢。”
高人凤十分有信心地道:“没问题,七爷是有经验的高手,他此刻正在试探中,用各种的方法撩拨对方性发,以寻取可乘之机,只可惜双方语言不通,否则他用语一调侃,这边僧非气疯了不可!”
谢文龙道:“边僧正在壮年,精力旺盛,而且是禅宗出身,方寸稳定,不易乱性,而七爷上了年纪,拖下去可受不了啊!”
高人凤笑道:“七爷终日奔波,从没有停歇过,论年纪与四叔差不多,比耐力却长过四叔很多,四叔在京师纳福了几年,安逸正是武功最大的阻碍!”
晏四刚好从帐里出来想瞧得清楚一点,听见了他的话尾,不禁微怒道:“好小子,你说老头子连个走江湖的都不如了!”
高人凤连忙赔笑道:“四叔!您可别多心,小侄只是随口说说,不过这也是事实……”
晏四哼了一声道:“老头倒不信,回头你把那老猴头叫来,老头子跟他比划一下看看!”
高人凤忙道:“那可不行,七爷的小巧功夫斗斗边僧还行,在您无形神拳之下,连三招都是捱不过!”
晏四笑了一下,“这是谁说的?”
高人凤笑道:“是七爷自己说的,他还记得您在凤城场子的事儿,对您一直是赞不绝口!”
晏四微笑道:“原来这老猴头还记得我!”
高人凤道:“那能忘得了,如果不是您跟三位老伙伴忙着叙旧,他早来拜候您了!”
晏四点点头道:“这还不错,难得他还记得我,事实上我对这老猴头也相当心折,这第一场派他上阵是找对了人,平心而论,我可以赢他,却赢不了那个边僧,他拳技不如我,对这边僧却绰绰有余,武功之道就是如此,一技降一技,端在使用得法而已,没有一种功夫是真正天下无敌的!”
谢文龙憬然而悟,觉得这句话才是武学中的至理名言,也只有晏四这种火候的修养,才有如此深刻的体验。
这时台下传来一阵哄笑声,原来李七久战无功,虽然能不时欺近进招,可是对方拳脚挨在身上,如同未觉,而出手的沉稳,丝毫未减,如果给他捞上一下,这把老骨头却禁受不起,所以改变了策略,不再费力去打击对方,改在衣服上下手!
得空就撕破一块,五六个照面,札布喜的僧服上已经开了好几个天窗,可是这边僧仍然心气不浮,沉稳如山!
晏四低声道:“老猴头这次恐怕要遇上扎手货了,这边僧的涵养功夫做得极为着实,任何人遭遇到这种情况,都会暴跳如雷的,而他居然能无动于衷!”
高人凤也不如先前乐观了,他们离台较近,远处拼命为李七叫好喝采。他们却可看出李七头上汗出如浆,一身黑大褂,都被汗水漫湿透了,这是力竭的现象!
晏四一叹道:“老猴虽然精力充沛,倒底上了年纪,不能一直支持下去,如果这二次砸了台,可是你害了他……”
刚说到这里,忽地一声惊呼,原来李七又伸手去撕札布喜僧袍的下摆时,没想到这一部分特别坚韧,一下子没撕破,身形被他一带,冲跌出去,滚倒在台边,札布喜冲过去对他背上就是一脚!
惊呼未已,忽而又转为欢呼,跌下台的居然是扎布喜那巨大的身躯,而李七在台上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
只有几个真正懂得武艺的行家,才看清了李七所用的手法,他在最危急的关头,不知怎地身行轻翻,单掌托住了札布喜的脚跟,借力使力,用了四两拨千斤的巧劲,便生生将那个大块头扎布喜抛下了台去!
札布喜的硬功很好,秃头倒插在硬土地上,撞凹了一个浅坑,却丝毫不受伤,爬起来后,还要上台去拼命!
和亲王却将令旗一挥,裁定了胜负,那个翻译陪了许多小心,才将他劝回了帐篷!
李七走向仲裁席前供拱手道:“草民侥幸获胜,敬谢王爷厚赏!”
和亲王亲自将一份赏采递交给他,然后笑着道:“李义士一定到过塞北吧!”
李七怔了一任才道:“王爷何以有此一问?”
和亲王笑道:“义士适才所用正是塞北的摔交手法,如非经过名师亲授,断无此等身手!”
李七微感惊异道:“草民从未到过塞北,只是率领几个苦哈哈兄弟,浪迹江湖,献技以糊口,前几年班中搭了两名蒙古力士,确是摔交名家,草民跟他们学了几手,江湖上无人识得,不期王爷法限如电,竟能洞悉根本!”
神武将军冯紫英在旁哈哈一笑道:“王爷对别种武功虽然外行,摔交却是一位大行家!”
龙锦涛微异道:“下官不知道王爷还具有此等绝技!”
和亲王微笑道:“本朝立鼎始定,权臣极多桀骛不驯者,先王曾经选了一批小太监,专练摔交之技,因而制伏了叛臣鳌拜,所以宗室亲贵,对这门功夫倒是颇下过一番苦练,近几年才为正统技艺所代替,逐渐衰微了,圣上追怀先帝勋业。常想恢复旧制,只苦于明师难求,才未能如愿,李义士如果有兴趣……”
李七连忙道:“草民闲散江湖,已成积习,恐难安于官廷礼制,有负王爷厚爱,再者捍卫禁廷,仍以技击为上,摔交实非所宜!”
和亲王道:“刚才义士不是就仗着此技大展雄风!”
李七苦笑道:“那位大法师一身硬功可谓天下罕敌,草民虽使巧技,只能将他摔下台,如论真正技击,草民实非其匹!”
和亲王沉吟片刻才道:“此事容后缓议,李义士旗开得胜,可喜可贺,且暂作小憩,等比武结束后,本座尚有微事请教!”
李七只得告辞下了台,谢文龙首先迎着道:“七爷神威,再晚钦佩无已!”
李七红着脸道:“大人别见笑了,老朽仗天威,侥幸成事,未曾替大人丢脸而已!”
高人凤笑道:“七爷,您还是真沉得住气,刚才小侄真替您捏了一把汗,没想到您留着那两手绝招儿,您在京师多耽两天,容小侄好好请领教益!”
李七庄重地道:“不行,老弟,刚才王爷在台上讲的话你都听见了,老朽实在无法从命,得赶紧远避为上!”
晏四笑道:“老猴儿,你放心好了,内廷教习的肥缺还轮不到你头上,你别紧张,进来我给你引见几个老朋友!”
说着把李七拖进帐篷里跟黄秋枫等人见面了,这边台上鼓声雷动,台下掌声震天,都是给李七捧场的。
虽是两个衙门的竞技,胜负与老百姓无关,但因对方是个边僧,基于同胞同族的心理,大家还是偏心在李七这方,只有侍卫营的人提不起劲,他们第一阵排出个边僧,原是想夺个头采的,想不到会闹个老大没趣。
第二场的名单送上去,高人凤从递消息人那儿得知对方推出了八卦龙形掌卜逸夫,就跟谢文龙商量道:“此老掌上功夫精绝,你我都不是对手,最好是请四叔上去,只有他老人家的无影神拳才能应付下来!”
谢文龙想了一下道:“不必,还是你我对一阵好了!”
高人凤道:“这不是开玩笑吗?比武的目的在求胜,我们俩个人上去必败无疑!”
谢文龙道:“对方是武林前辈,败在他手中也不见得丢脸,何况我们并不想每场都胜!”
高人凤道:“能胜而不胜,这是何苦呢!”
谢文龙一叹道:“兄弟,你我年纪还轻,哪儿找不到活路,卜逸夫却指着这个内廷供奉过下半辈的,他也是江湖人出身,同根相煎,何必一定要不给人留分余地呢!”
高人凤也叹道:“大哥这份胸襟,那还有什么话说呢?小弟上去成全他的后半世英名吧!”
谢文龙道:“不,还是我上去!”
高人凤笑道:“你上去是输,小弟上去也是输,不怕大哥生气,在拳脚方面,小弟的路子广一点,即使输,也比较好看一点,何况大哥是今天比武的主角,轻易不能亮相,这出戏还是让小弟去唱吧!
说着自作主张地填了名单交出去,台上宣布后,底下欢呼更盛,因为卜逸夫是成名武林前辈,又是大内供奉武师,”高人凤虽然年轻,亦已名噪京师,尤其是上次比武中剑挫大内第一高手后,大家对他评价极高!
高人凤应召上台前,对谢文龙苦笑道:“大哥,看样子小弟得全力一拼了,望我者殷殷,武夫争的是一个名,我不能太让人失望,而且小弟将来还得继承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