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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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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环视着这充满了奇珍异宝的毓景殿,最终,拿起妆奁中的清黛生前送给我的那枚流水簪,郑重地插入发中,又走到床前,从枕下拿走了他的为我画的像,小心地用锦缎包好。原来,这偌大的毓景宫,我所求的,唯此二者也。
“小姐,时辰快到了。”双鲤不知何时进来了,轻声提醒我。我终于轻叹一声,点头:“走吧。” 我站在殿外,默默地看着毓景殿的一道道宫门被缓缓关起,三人高的大门发出吱吱呀呀的呜咽声。最后,看着双鲤用当初太子送的那柄大玉匙把大门锁起。
一时间,我终于不再属于水晶宫。我用尽半生来逃离的地方,如今,我逃开了,却只觉得无悲无喜,恍若梦醒。
双鲤也默默站在我身旁,将玉匙教给我,然后也静静凝视着毓景殿。我轻笑一声,打算转身离开。一转身竟撞上一个结实的胸膛。陌名地熟悉涌入心头,不用抬头我也知道是谁。如同往日一般,我顺势一福身:“太子安好。”
头顶传来淡淡的应声:“唔。”
我不着痕迹地拉开我与太子的距离,并把玉匙交给他。
他眸光一闪,冷声问:“你这是做什么?”
我并不看他,只答道:“物归原主。”
我只看到他捏着玉匙的手突然青筋暴起,只听得“哼”的一声,我抬头,只见他转身猛的将玉匙一抛,不偏不倚,恰入弱水池。不多时,再不见。
太子转回身来看这我,眼中充斥着很多我看不懂的情愫,只一种我看懂了,是哀恸,因为同样的眼神,我在李执眼里看到过。
不知何故,我的心下也一动,我赶快拉开目光,讷讷的回了一句:“对不起。”
耳旁只飘过一句话:“上路罢。”
我颔首,迈步离开。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脆生生的童音:“母妃!”
我一愣,脚步也停了下来。我回头,只看到一个孩童飞奔而来,一大群侍女婆子们跟在他后面,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突然反应过来,这是我儿子。豫儿。
当我看到豫儿小脸上沾满泪水向我跑来时,我的心狠狠抽搐了一下。当他终于跑来,一下便抱住了我的大腿,仰望着我:“母妃!母妃!我听姨姨说,你、你要走,再、再不回来了是不是?是不是?”说罢又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我眼中也蒙上一层水雾,俯□去,用锦帕为他拭去小脸上的泪水。我用极小的声音对他说:“母妃走后,记得谨言慎行。”
当年我的母后走的时候,我四岁,她跟我说了这四个字,我恨她半生;如今,我要离开了,我的孩子也是四岁,我却也只能告诉他这四个字。仿佛堕入轮回,不变的,唯此四字。而同为人母后,我才真正体会到这四字中的情,即使……我一直以为我不爱这个孩子。
我又重新俯□去,佯装为他整理衣冠,实际悄声在他耳边说:“从此流泉夫人是你的养母,姨姨是你的生母。你要恨母妃。”
我再站直时,豫儿已止住了哭泣,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我。我知道他定是懂了我的意思,流泉夫人是棵大树,必须要懂得依靠,却不能完全依赖,因为她是养母;锦坠可以依赖,可她还年轻,也许将来会有儿子,所以生母也不可能陪伴你一辈子;而我正是她们的眼中钉,如果豫儿恨我,她们对豫儿的再教育也会方便许多,有朝一日豫儿继承大统,她们当上太后也更容易些。
我再瞟一眼四周,见太子的主要妻室业已到齐,便知已到我非走不可之时。我暗暗看了一眼锦坠,意在将豫儿托付给她。她也一颔首,表示欣然接受。我也就放了心,轻轻掰开豫儿抱着我大腿的手,转身离开。
才走几步,突然听到极小的一声童音:“阿娘,保重。”我也无法理性下去,清泪缓缓泻下。我又转身回去,想最后抱抱我的孩子。自他出生,我还没有抱过他。
只可惜我大病一场,身体早不如从前,抱着一个四岁的孩子,没站稳,竟然就要向后跌去,可此时一个怀抱紧紧抱住了我们母子,是太子。
我站稳后,他并不松开扶着我的腰的手,对豫儿说:“豫儿,你阿娘只是去为凡人祈福,待你今后做了龙王,阿爹自会和你一起将你阿娘接回来。”太子这番话,着实惊了在场众人。在场众人皆知我早已时日无多,绝无再回宫的可能,只不过对外宣称我是去为凡人祈福罢了。
太子如此一说,不过是承认了豫儿的龙太孙的地位。太子没有嫡子,却仍有几个庶子,我走后,太子定将豫儿过继给流泉夫人,锦坠亦有抚养之责,有了龙太孙的地位,泉氏和妹妹也会更尽职尽责地照顾豫儿,如此一来也算保护了豫儿。
豫儿先是咯咯一笑,又说了声:“谢谢父亲!”
如此,我总算保了我的儿子,这也是我为娘的,为儿子做的第一件事也是最后一件事。
50
50、永遇乐·落定 。。。
——繁华声,遁入空门,折煞了世人。 梦偏冷,辗转一生,情债又几本。 如你默认,生死枯等。
枯等一圈又一圈的年轮。 平安观,断了几层,断了谁的魂。 泪不歇,一盏残灯,倾塌的山门。 容我再等,等酒香醇,等你弹一曲古筝。
李执死的时候,才二十有七。
那我呢,我死的时候又会是几岁?
经过这些日子,我渐渐地觉得自己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双颊也略略陷了一些,不时地咳血。虽然被迫吃了很多灵丹妙药,但是身体却越发的差了,只因为我已觉得生无可恋,所以那些灵丹妙药又怎可能救的了一个行尸走肉般的我。
如今,我才从西海出来百里不到,竟觉得腾云驾雾也是困难至极。眼见太子在前面渐行渐远,再也无力追上,更无意追上。双鲤见我体力不支,连忙扶住我,我却不住地咳嗽,猛地喉中一甜,便在胸肺的剧痛中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嘴角流下,身旁的双鲤惊呼一声:“太子爷,娘娘她……”
话未听完,我便再也支撑不住,双目一黑,晕厥过去。
再醒来时,是咳醒的,身旁的人立即手忙脚乱地将我从床头扶起,让我的头靠着他的颈窝,一边伸手轻拍我的后背为我顺气,另一只手又幻化出锦帕,为我掩口。耳旁传来焦急的声音:“贞贞,你可还好?”
我终于止住咳嗽,轻微地点头,轻到我自己都感到不过是骗骗自己罢了。再看看锦帕,已染上点点殷红,灿若桃花。锦帕倏地被一只有力的手握紧,好像要把锦帕揉碎。我缓缓把我的手覆上那只手,“太子……不必如此。且拿一只笔给臣妾罢。”我的声音极度沙哑,如同风烛残年的老妇。
太子愣了愣神,最终还是递了支笔给我。我思索半晌,提笔写下:“银烛树前长似昼,露桃花里不知秋。赠清溢。”
我将帕子递过去,太子伸手接了。
“殿下,就当我死了吧。”我听到我沙哑的声音响起。
太子没有接话,只是瞧着那块帕子,讷讷地说:“你还是第一次提到我的名字。虽然是写的,不是说的,我还以为,你一辈子都只叫我太子。”
我没有接话。只闭了眼睡了。醒来的时候,太子已经走了。
说来也奇怪,我被送到这止水庵之后,身体竟渐渐地好了许多。我曾经想过,这或许也是和李执的一种缘分。他最后做了道士,我最后当了尼姑。
这时候我才觉得我的母亲说的是对的。没有谁是离不开谁的。李执去了这么多年,我还是依旧活着我的。我到了这庵里以后,每年的那天,我都会带上两坛子桂花酿去找他。
只是身体渐渐的不行了,喝不了多少。多数时间是自己抬着那酒坛子发呆。
只是有一次,我遇到了个不同寻常的人。
我眯着眼靠在他的墓碑前,突然听到一阵车轮滚滚的声音。
我睁开眼,一行人浩浩荡荡地驶来。最后从高大宏伟的车辇上下来一个人。
他挥了挥手,让无关的人退下。径直地走到我的跟前,蹲□来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墓碑。最后试探性的开口:“你是锦景?”
我点点头,回问了一句:“你是平王殿下?”
他一愣:“你倒是好眼力。”
我端起酒坛猛灌了两口,看着天际:“现在会来看他的人还有几个?一一排除就是。”
他亦不语。不一会儿他坐在墓碑的另一边,我递给他剩下的那坛酒。
喝了几大口之后,他开始自言自语:“我知道你。他曾在信里好几次提到你。”
我嗯了一声没有接话。
他又再转过头来打量了我几眼,自言自语地说:“像,真像。”
我随口接了话:“什么像?像谁?”
“像他的母亲,惠玉长公主。”
我一下回过头去,眯着眼问他:“你说清楚。”
平王殿下无奈一笑:“我就知道你会问我。李执他,是我哥哥。惠玉长公主是先皇的长姊,李执是她唯一的儿子。她生下李执就殁了,所以李执才会被送进宫,由奺氏代养。先皇为解他对她母亲的思念,专门命人画了一幅画。我刚巧也看过。只是后来李执出宫了,那幅画还留在宫里。我偶尔会看到,所以,我有印象。”
我呼吸一滞。怪不得,怪不得,小心谨慎,万般隐忍如他,怎么会在初见时就对我这样好。
这样的缘分……是啊,我和他的缘起,原来是这样。我突然想起,那时,我和他在那个小村子里。他昏迷不醒的时候,可不是喊了我好几声娘。
突然觉得,心空拉拉了很多。
“平王殿下,我还有几个问题要问你。”我猛呷一口酒:“当年,先皇许诺李执的是什么?”
半晌无语。平王殿下最终还是开了口:“他本来不让我再提了的,但是,他人都去了……先皇曾经许诺他,给他皇位。毕竟他小
时候天资过人。”
我一噎。“那后来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会出了宫?”
平王看了我一眼,将手中的空坛子砸了。“我不知道,帝王之心谁可知?李执他也没有告诉过我。”
我轻轻抚上李执的墓碑。李执,你果然是这样。你真是一个深不可测的男人,就连你走了,也带走了这么多的秘密。
“那你的第二个问题呢?时候不早了,我还要赶回去。”平王已经起了身,站在离我不远处。
我沉思半晌,最后问道:“殿下的母亲还好么?”
他一愣:“你认识我的母亲?她现在身体还很好。”
我没有说话。刚才他坐在我的身边,我就感觉到了,他确实是人。一点妖气都没有。也难怪这么多年,他都没有怀疑过自己的生母另有其人。猫奺,猫奺,你的儿子被瞒的这样好,是说明你有多伟大么?在我看了不是啊,是越发的可悲啊。
“皇上,咱们该起身了。”听到这声音,我回过头去,看到一个人跪在平王殿下面前。
我心下一疑,就问了出来:“你夺得了政权?”
平王只是淡淡的说:“是啊,这还有他大半的功劳。若不是他出谋划策……罢罢罢,他已去了,不提也罢。我曾经想过,若是我们这一方赢了,这天下我要让他一半的。”
“嫂子,我告辞了。”平王向我作一揖,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
那天我靠在他的墓前,靠了一夜。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完结了也不要舍弃我呀。我爱你们。
51
51、少年游·开始 。。。
——偶住人间遂许时,残骸自笑尚支持。直须消破黄齑尽,始是浮生结局时。
很多年后,我一个人静静地在佛堂诵经时,突然有人敲了敲佛堂的门。回声在偌大的佛堂内回荡,我有些不悦,因为这些年来,没有人会在我礼佛时打扰我。我面前的金像却突然开了口:“贞娘子,此次乃是有故人拜访,你尽可去迎一迎。”
我低头一拜:“弟子知道了。”我起身,拉开了重重的庙门。门外的女尼,我是认得的,只是……我不禁感慨于她的容貌瞧起来竟比我老一些了。
“晦明见过贞娘子。贞娘子近日可还安好?身子可有起色?”她眸中的担忧我看得真真切切,心下也一暖,便答道:“勉强过的去,小晦明无须担忧。”
乍听到“小晦明”三个字,她一愣,随即眸中布满了水光。她嗫嚅着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