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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掠人魂体?你我皆是一样,何必多言?他们本还有口气在,却在你的金绞杀之下,化成粉末。”月君的声音依旧如故,无嗔无喜。
“被你收血,已经不能称之为人。凡是让魔宗取过血的,皆不该活在这个世上!我是帮他们解脱!”言语之间,忽然听得轻哧响动,然后便是飞叶落花一般的簌簌轻音,似是动起手来,又似只是在掸衣翻袂一般。
听他这般言语,洛奇心下大寒不止,兴好刚才没有一时冲动往外跑。她才刚刚被人收过血,岂不是也不该活在这世上??她肚子里痛骂不绝,那个混球,怎么不跑远一点?还跑回来打,现在可好,不知他们要打多久,若是他得胜,自己没机会再跑。若是他落败,对方定要细细搜索这所大宅,把那些人一一杀掉。用他的话讲,帮他们解脱!
她鼻痒难耐,又不敢放手,窜得混身痛酸不已,此时更是又怕又晕。正昏溃之间,忽然耳边带出一丝轻轻啸音,听到之时,一道金光已经破窗而入,竟然是向着炉灶之下,她所藏身的方位~!
等她看到已经晚了,那光影破窗有如无物可挡,更有如带目一般,一入急下,既而直锥而来。她吓得再顾不得其他,急急双手推挡向前,只觉一股强热,有如烈火焚烤一般。那道光已经转眼到了洛奇的面前,却有如凝止一般不动,而到此时,她喉中的惊嘶才发出来。
她大吼着紧闭着眼乱拍,竟然觉得那温度开始下降,她心跳快蹦出胸腔,微微眯缝了眼去看。在她眼前凝止不动的,正是她刚刚看到的双股缠丝剑,而她面前的一堵墙,竟然已经生生被钻出一个大窟窿,透过那个大窟窿。她看到正对的荷花池中央两条人影上下翻飞。一白一蓝,裹带的衣袂乱舞,像是飞舞纠缠的两只大蝶!而面前的剑,离她尚有一尺的距离,却是凝空不动,冷热两股气纠缠,剑身嗡鸣,振荡之间发出一股晕光,抖动欲进欲止!
“哼,留在大新不走,此时又要回头。原来你收藏血河在此!”蓝衫者纵身高掠,双掌翻飞之间,身后鸣音不绝。竟然又有剑光从他背后慢慢浮出:“寂隐月,你今日走不了了!”
“此时跟我走,至少还有三年的命。自己跑,出不了这个院子,你选吧!”花洛奇怔仲了半晌,才回过闷来,他这话是在跟自己说呢!傻子也知道要怎么选了吧?再说,是她能选的吗?这个王八蛋还有心情在这说这些废话!
她要是想爬出来,就得打剑尖面前过,可她的身体已经僵崩,缩在炉灶子灰头土脸。而那剑抖得更剧,有如制力不够,马上要脱闪而出一般。她张着嘴,紧睁着那乱颤的剑尖,突然大吼着:“英雄!剑,剑,剑扎过来了!”
她话音刚落,忽然听轰得一声巨响,这声音与刚才听到的简直如出一辄,那蓝衫男子此时身体四周布出一个大光球一般,乱闪无数飞剑,翩走有若游龙一般。花洛奇感觉整个房舍都要倒塌一般,眼前光影乱烁,眼睛快被晃瞎。
在那团团光耀之间,一道白影急闪而过,恍怔之间只觉一阵簌响,灶台简直像酥饼一般让他整个给掀了。他一手拎起她的脖领子,另一只手一兜一卷,那横尖在洛奇眼前的剑瞬间扭曲便成一个疙瘩。
这个动作只是一霎,下一刻,她整个人已经横架在他的肩上。身体完全不受自己支配,眼前大圈小圈,已经完全失了目力,只觉耳边风声簌簌不绝,周身气压浮荡不止,逼得她五脏六腑要倒过个来,脑髓都要晃得流出来。正乱荡之间,突然她觉得大腿处一阵钻心的疼痛,一下让她迷乱的神志顿时清醒了起来。这种疼痛让她一惊之下马上骇极,她中剑了?恍惚之间只觉急风不止,四周冷寒阵阵,有如严冬。是因为她万念俱灰,才会有此感觉吧,马上就要解脱了,像刚才那个黑衣人一样,化成粉沫!
后院厨房已经成了废墟,但离的如此近的荷花池却是完好无损,连荷叶都未断几棵。池边,一个蓝衫男子负手而立,仰头向上。阳光撒在他的脸上,为他的面容,镀上一层金光。他身后背着一柄双绞缠丝剑,没有剑鞘,剑身是两条龙绞缠在一起,阳光之下,灼灼生光。
有细碎的脚步声急急的穿堂而来,两个青衣的男子一径而来,扫了一眼四周,开口问:“弦,他跑了?”
“哦。”他轻轻回应:“万罗剑阵,也封不住他,跑了。”
“算了,这次的任务只是抢回大新。其他的事,等回去再说吧!”其中一个容长脸,细长眼眸的男子开口:“你还在发什么呆?”
“没什么。”那个称为弦的男子微微轻笑,微媚的眼眸带出动人的神彩,他轻掸了一下衣衫:“我只是在想,那个血河,一定对他非常重要!”
第六章 逃亡
“放,放我下来!”花洛奇抽着气低叫着,他是怎么出的正阳苑,怎么出的大新城,洛奇已经一无所知。此时已经是下午,他们迎着太阳的方向跑,该是向西。大新向西是菡谷山,翻过山去便是另一座城的地界了。
一出大新不远,道路已经荒凉,再往山里去,就更是荒僻起来。她的左腿此时钻心的疼,连带半边臀部已经觉得麻痹起来。没有立时化成灰,估计是因为受伤的地方并非致命吧,但这种小火慢煎的感觉更让她毛骨悚然,终是忍不住低吼出声。他听到她出声,渐渐放缓了脚步,直到入了半山腰,进了密林之中,这才将她放下来。她面色惨白,裙子上已经染了一块血渍,她吸着气把裙子扯上去,看里面的裤,左腿那里更是有一大块血印。她慢慢的靠着树,喃喃低语着:“完了,这下死定了!”
他蹲到她的面前,眼睛盯着她的腿。她看着他的眼神,突然一股不好的预感又飞窜上来,她挣扎着缩着腿:“英雄,英雄,虽然我已经快死了,但你用不着这会送我一程吧?扎到腿上,没准还是有救的,你不要杀鸡取卵啊,这种行为是很愚蠢的……啊!”她话音未落,他已经伸出手来,一下将她的裤子扯了个大口子,露出她的大腿来。她尖叫着伸手就去扯他的头发,阻止他扑上去吸她的血:“英雄,是你说的啊英雄,跟着你还有三年的命啊,不要这么冲动啊!”她正胡言乱语,忽然听他轻声说:“扎的好深啊。”
“耶?”她微怔,手里还攥着他的长发,拽得他的头都微微的有些偏。但他似不觉痛一般,眼睛依旧瞅着她的伤口:“我说烛台针扎的好深啊!”
“什,什么?烛,烛台~针?”她呆住了,突然发觉,自己揣得那个灯台不见了,刚才她被甩成一瘫烂泥,那灯台早不知道让她扔哪去了。她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看向自己的大腿,血迹斑斑之中有一点微微的金色凸起,是一截断掉的烛台针,此时已经整根戳到她的大腿里去了!她呲牙裂嘴的看着那伤口,松了一口气之间便觉得更疼了,早知道这东西会误伤自己就不带出来了。真是倒霉催的!
“我是先把你打晕再帮你拔呢,还是现在拔?”他的指尖上已经染了她的血,那抹鲜红在他苍白的手指上更加的诡艳。
“不要拔!”她有气无力的说着,挣扎去撕已经破了一个大口子的裤子,她咬紧牙关:“拔出来会大出血,你想害死我?先绑一绑再说!”她此时一动,已经眼前金星乱冒,险些一头栽倒:“你先帮我绑一绑,然后……”她话还没说完,他这边已经动起手来,指尖一挟,直上一带,便将那烛台针一下给抽了出来。她嗷得一声惨叫,额头上冷汗豆大,疼得她一下歪倒在地上。她挣扎着蜷着腿,伸手去捂那冒血的部位,牙根已经快咬断,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个王八蛋,生生要她的命啊!
“很疼吗?”他看着她皱成一团的脸,浑身抽搐着吸气的样子,忽然开口问着。
她现在不仅是疼,更因他的问话弄得半疯,她抖着手指着他,废话,你自己戳一根再拔出来就知道疼不疼了!她是想这样说的,但是她此时根本没力气怒骂。她盯着他一脸淡漠的样子,忽然眼睛落在他的手腕上,他的指尖此时还挟着长针,袖子褪了一半,露出他的手腕,在那里有一大块黑色的伤口。皮肉翻卷,已经被烧黑了一般,而且在向更深处蔓延。她看得浑身一凛:“你,你的手……”她挣扎了半天,咬出这几个字来。
他顺着她的目光向下看去,忽然把袖子往上一撸,洛奇简直快吐出来!好大一块伤,再往上便更加的狰狞,一直延深到他的上臂,皮肉之下,隐隐可见白骨!却是看不到一滴血!
“哦,可能是刚才让金绞杀割到了。”他轻轻说着,表情依旧如常,他放下衣袖,掩住那触目惊心的大创。
她看着他的表情,一时间更觉得骇然,他竟然未觉,他难道不觉得疼吗?“疼痛是什么样的感觉?”他忽然问她,微微偏了脸看她的表情:“五官挤在一起就是疼吗?”
她根本无言以对,只觉凉嗖嗖的麻感在四肢飞窜,甚至压过她大腿火辣辣的痛楚。她盯着他,脑子里转着要对应的话,突然他又开口:“我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他似是自言自语,眼神又出现了下午在厢阁时那种恍惚与悠长,她错愕的看着他一副神思飘忽的样子。似乎根本没打算替她包扎一下伤口,她懒得再理他,背着他蜷躺在地上喘气。
还好她不是痴呆儿,就算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她还是会自己心疼自己。虽然她疼得每动一下对她而言都是折磨,她还是忍着把裤腿扯出布条子扎紧自己的腿。做完这一切,她感觉身上的汗把后背都印透一般,山风一吹,凉嗖嗖的。她看看天色,快日落了,翻过这个山头,是丰平城的地界,丰平城的城主与宋成泰结成盟友。但是她此时不确定那座城是不是也被魔宗占了,或者说,现在也被那个什么华阳府给抢了!华阳府?魔宗她也只是略有耳闻,对于这个华阳府,更是听都没听过。但他们的人好厉害,行动之间根本超出常人。世道无常,天下乱的可以,真是妖鬼横生。
她休息了一会,这里实在不安全,虽然说这座山不算大,估计不会有盗匪出没。但谁知道会不会有猛兽之类的,或者什么山精野怪,那就更可怕了。她半天都没听到他有任何的动静,实在是忍不住了:“喂英雄,咱们不是在这里过夜吧?身为人牲这么责任重大,我又受了伤,总得看看伤,上点药什么的吧?”她听不到他的回应,转过身去看他:“而且你的仇家要是找上来,我们……”她的话重新吞回到肚子里,因为他此时闭着眼睛,他靠在树边,支着一条腿,双手依旧是十指交叠。他的白衣白裤不染尘埃般的清爽,他的面容依旧精致平静。他闭上眼的时候,长睫有如蝶翼,为他凭添温柔。睡了?不是吧?还是什么魔宗大人物呢,怎么一点江湖经验都没有啊!都让人追得抱头鼠窜了,竟然还能在这里呼呼大睡?
“喂!醒醒,就算真要在这里过夜,也打只兔子山猪什么的来吧?”她忍不住伸手去推他,一推之下,他竟然一下子歪倒下去,径直倒在了地上!
这下她一下傻了?不是吧?难不成,他受伤过重不治了?她挣扎着撑着往前挪了几步,伸手去探他的鼻息,她浑身猛的颤抖起来。没气了?死了??她现在不止一条腿麻,她简直全身都麻掉了。他死了,她本来该高兴的,不用当人牲了,不用让人取血了,她自由了!!但是,她心底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涌出来,他刚刚问她,疼痛是什么样的感觉的时候,眼底带出那样微微的疑惑。当他的目光悠长的投向未知的远方的时候,他安静的有如一个纯良的孩子一般,面容都会变得格外的迷人。就这样死了吗?
她跪直身子,朝着他拜了两拜:“英雄,虽然你刚才救我,是要以后取我的血。虽然对我还不错,让我过了一个月的大爷生活,当然也是为了要我的血!”她可是恩怨分明的:“咱们也算等价交换了。现在你客死异乡,我本该替你收下尸的。但你也知道,我现在全身无力,腿也是半残,别说挖坑了,走下山都难。如果你让野狼什么的叼了去,也千万别怪我,就当做做好事了,希望你下辈子投生到太平年景的好人家里去,一辈子锦衣玉食!”她口中念念有词,却是伸手向他的怀中:“英雄,我不是要发死人财。只是你已经仙游了,钱财是身外物,我带的那个烛台也没影了,你要是带了钱,就做做好事吧!”她一边念叨着,一边在他怀里摸来摸去,突然手感一硬,忙掏出来一看,是一面金牌,上面撰了一个月字。上面还镶了几颗宝石,沉甸甸的,一看便价值不菲。她心下大喜,忙接着摸去,又掏到一个小锦囊,打开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