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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同她有什么仇怨,让她如此恨你入骨?”
“我也不知道。我并不认识她,到了秦王府之后也同她甚少来往,实在想不明白为何她要如此对我。”
“真的吗?”我疑惑的问,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当然也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恨。
“姐姐,如果我同她有仇,自然会提防她,又怎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吃她送的东西呢?我还以为是她待我好,谁知道她日日所送的竟是催命符!”云容的嘴唇因为愤怒而抖的厉害,但语调还是平日里的低缓温和,她拉起衣袖,我看到她那细弱麻杆青筋毕现的手臂时有些被吓到了。没想到她竟如此瘦,手臂上的皮肤同她的脸一样,没有一丝血色。
她这种年纪本该丰腴圆润,皮肤一掐如羊脂一般腻滑的,可却成了这副病入膏肓的姿态。
“你有什么证据吗?为何不去告诉秦王?”
云容放下衣袖,无奈的苦笑着摇头,“姐姐,你也会问‘有什么证据吗?’,我什么都没有。仅凭两块吃剩的芸豆卷,恐怕秦王并不会信服。”
“他信不信服是一回事,他知不知道是另外一回事!”我不能让我的孩子这么不明不白被人害死。
“秦王看重韦氏,连朝中政事军务都依仗她,怎么会相信我们的一面之词?只怕到时还会迁怒于我。”
“你不去,我去!我倒要看看秦王是不是一个不在乎自己孩子死活的冷血之人!”我起身下床,眼中满是怒火。
“姐姐!不可冲动!”云容死死拉住我,“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我只是不想让姐姐的丧子之痛不明不白,所以才多嘴来告诉你一声,此事还是要从长计议才是!”
“那我们就来看看你这猜测到底是不是真的!”我甩开她,大步流星的冲出了房间。
“曦姐姐,怎么了这是?”守在门口的雁奴一脸诧异的问。
“去沁芳斋!”我甩了一句给她。
“你现在怎么能出门呢?外面又是风又是雪的……哎呀,你等我一下,我去拿斗篷!”雁奴看我完全不理她,忙进屋去拿斗篷。
匆匆走了一半,我才发现自己出来的匆忙,竟连外面的大氅都没穿,屋外还在下雪,雪花落在我的脸上、身上,我竟一点不觉得冷,我心头的怒火已经快将我烧掉了。
“姨姨,你怎么来了?娘说你还在生病,都不让我去看你呐。”我推开沁芳斋的门时,丁檀正在窗下练字,看到是我进来,忙丢了笔跑过来。
“你娘呢?”我恨恨的问。
“娘去书房了,爹爹有事同她商量。”丁檀上前来牵起我的手,“呀,姨姨,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快坐到火盆边来。”
“不必了。你娘不在也好,省得她多加阻拦。丁檀,你们院里的小厨房在哪儿?”
“在院子西边啊,姨姨,你要干吗?”丁檀此时看出了我的不对劲,有些害怕似的怯怯的说。
我没答话,转身出去,却正撞上了后面赶来的云容和雁奴。雁奴不由分说便将手里的斗篷裹在我身上,我拂开她要系丝带的手,又匆匆往小厨房去。
正在准备茶点的丫鬟见我杀气腾腾的进来吓了一跳,忙躲到一边,我打开房间里所有的抽屉、篮筐,将里面盛着的东西通通倒了出来。不过是些常用的食材之类的。
“姐姐,你看这个。”云容走到一只抽屉旁,拨开里面被我翻得乱七八糟的调味瓶,从底下夹出一个不大的纸包来。那纸包上用红纸封着,同抽屉里其它几个裹着陈皮、桂花一类的纸包有些区别。
我接过来打开,里面是些研的极细的粉末,看不出来是什么,我闻了闻,竟是淡淡的花香味,但细闻之下又似乎有些隐隐的苦涩味。
“我看看。”云容从我手里拿过那纸包,也闻了闻,皱起了眉头,又用指甲撮了一点,放进了嘴里。
“是这个味道,韦氏送到我房里来的吃食都有一些这样的味道。清芜,把这个拿去给大夫看看是什么。”
“姨姨,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还在生病吗?坐下来休息一下吧。”丁檀走过来扯扯我的衣角。
我没有答话,怕自己一开口伤了这个孩子,她是无辜的。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屋子里静极了,我都能听见雪花落在窗棱上的声音。不一会儿,清芜便捧着那纸包回来了。
“大夫认出是什么了吗?”
“大夫说是天花粉和荆三棱的粉末,想是为了遮盖药气,所以还兑了一些白芍药粉。”
“这包东西你们孺人是用来做什么的?”我抓着那纸包厉声喝问韦珪的丫鬟。
两个人被我吓到了,抖着声音连说“不知道。”
我也懒得跟她们纠缠,想起方才丁檀告诉我说韦珪同李世民都在书房,正好给这件事一个交代。
“你们看着她,不要让她再跟着我。”我把丁檀推给那两个丫鬟,自己又急匆匆往书房去。
“现在东宫视殿下如眼中钉,情势对我们越来越不利。张榛儿死了之后,我们在太子近旁就没有什么人了,殿下还要早作打算才是。”这似乎是长孙无忌的声音。
听到榛儿的名字,我搭在门钮上的手硬生生收住,站在门外想听听他们说什么。
“谁知她命不长久,本还指着她哪一日做到太子妃,就可以更好的为我们所用了。”李世民语气冷漠的说。
“上次的事是她太不小心了,竟然不知会魏先生知道,便急匆匆派人来找凝曦,幸好我跟着去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亏得长孙大人出手果决,派人毒死了她。不然等太子严刑拷打,她再招出殿下,这条计策就算败了。”
我怔怔的站在门外听完韦珪的话,她说起榛儿的口吻比李世民还要冷硬,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身上的披风滑落到了地上,凛冽的北风携裹着大片的雪花落在我的头上、肩上。这满天飞雪的寒冬都不及韦珪说的话让我感觉寒冷。
雁奴惊讶的张大了嘴巴,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我。
情绪崩溃
更新时间2013…9…14 11:32:15 字数:2678
“啪!”
我头顶的一截干枯树枝不堪积雪的重压,突然断掉了。
“是谁在外面?”屋内一声厉喝,房门打开,韦珪看到是我站在门外有些惊讶。
“你来这儿做什么?”
我看也不看她,径直进了书房。书房里的炉火生的很旺,能听到“噼里啪啦”的木炭爆开的声音,许是在外面冻习惯了,乍一进到这房里竟觉得燥热异常。
书房里除了方才说话的长孙无忌,还有房玄龄和另外一个没见过的人,此时所有人都诧异的看着我。
我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糟糕透顶。书房里的暖气已经融化了我头上身上的积雪,雪水顺着我的额发淌下,流到脸颊上,有些痒,我随手抹了一把。
“外面这么冷,你怎么出来了?”李世民把我拉到炉火边,有些心疼的责备道:“外面下着雪,也不知道穿件斗篷。”又转过脸去责骂雁奴:“你是怎么伺候的?让孺人就这样出来?大夫不是嘱咐了,一个月之内不要出门吗?”
雁奴慌忙跪下,一叠声的说“奴婢知错。”
“今日就先议到这,你们都先出去吧。”李世民吩咐其他人。
长孙无忌他们答应一声便都走了。
“你平日里不来我书房的,怎么今日来了?身体可好些了?”李世民关切的问。
“凝曦,你还在小月,怎么能出来呢?来,先擦把脸。”韦珪绞了热毛巾递过来。
我没有接,一动不动的站着。我觉得自己的脸快要烧起来了,而且眼皮涩重,头痛欲裂。韦珪有些尴尬,正不知所措,雁奴起身接过毛巾,“不劳孺人动手了,我来吧。”
我往后退了一步,躲开雁奴手里的毛巾,“我今天来是有件事想问韦姐姐。”
“什么事?”
“我得了一包好药,但却不知道是什么,我想让韦姐姐帮我看看这是什么?”说着我把手里的纸包递给韦珪。
“这你应该去找府里的大夫,我又不……”韦珪看到那个纸包,脸色大变,伸出的手悬在半空,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我就当她是默认了。
“怎么了?韦姐姐是不是看这包药很熟悉?”我嘲讽的说道,“怪不得你做的芸豆卷那么好吃,原来是加了秘方啊。”
“怎么回事?”李世民一头雾水的问。
我看了他一眼,头愈来愈疼,他们方才说的榛儿还有魏征的事,我还暂时理不清楚,也没精力给自己再多加一个质问的对象,只能先忍下不提。
“我想这件事韦姐姐应该比我清楚。”我把那纸包丢到桌上,再拿下去我怕自己要把它甩在韦珪脸上了。
“怎么回事?”李世民看着韦珪又问了一遍。
韦珪咬了咬嘴唇,轻声说:“如果我说我也不愿伤害你的孩子,你信吗?”
“不管你愿不愿意,也不管我信不信,我的孩子都没有了。而且,都是因为你!”
“孩子没有的事和韦儿有什么关系?”李世民愈发糊涂。
“韦姐姐,你若不愿意说,我就让雁奴来说了。”
“不必了。”韦珪收了脸上的紧张和窘迫,反而端出一贯的骄傲出来。
“这药粉是我房里的,我掺在芸豆卷里送给燕氏吃的。没想到你那日去了她房里,还吃了一些,才会……”韦珪顿住,深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才会小产的。”
“这是什么药粉?怎么会让凝曦小产?”李世民抓着韦珪的胳膊厉声问道。
“天花粉、荆三棱,都是清热泻火、活血祛瘀的药。”韦珪挣脱开李世民的手,面无表情的说着药粉中的成分。
“你给燕氏的吃食里放这些东西做什么?”李世民刚问出这个问题,便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大夫说燕氏一直气血亏虚,是因为你一直在她吃的东西里放这些?”
“是。”
“为什么?”李世民难以置信的看着韦珪,问道。
“你知道为什么!”
“我以为你已经放下了。”
“不是我放下了,是你让我放下的。杀父杀夫失子之仇你让我如何能忘?”韦珪一拳砸在身边的桌子上,震倒了桌上的一壶茶,顿时茶水四溢,溅了她同李世民一身。
“不过我没有害凝曦的意思,她的孩子没保住只是意外。”韦珪垂下眼睛,黯然说道。
“意外?”我冲上前去抓住她的衣领,“你若不想着害人,我能有这意外吗?”
“凝曦,你冷静一点,她也不想这样,她是有苦衷的。”李世民把我从韦珪身边拉开。
“你让我怎么冷静?”我指着韦珪的鼻子骂道:“我一向敬你性子爽直,嫉恶如仇,敢作敢当!没想到你也用如此下作的手段!你要报仇,好啊,拿起你的画戟,去杀了你的仇人!也省得连累旁人无辜受害!”
“你以为我不想吗?可我有什么办法?她是皇上御赐,谁敢动她分毫?我还要迎她进门,同她分享我的丈夫!你以为这是我愿意的吗?我也想一刀杀了她,就像她祖父杀了我父亲和檀儿的父亲一样!”韦珪凶狠的瞪大眼睛,大声咆哮道。她的眼睛睁的如此之大,眼眶通红,仿佛要沁出血来一般。
“你以为就你有仇,别人就没有吗?”我指着李世民,嘶哑着声音喊道:“我最好的两个朋友都因为他死了,就因为我爱他,他们都死了!你让我怎么办?杀了他吗?”
韦珪错愕的看向李世民,李世民更是一脸惊讶的看着我,我不由蹲下身来,失声痛哭。我从来没有同李世民讨论过朔风和宇文承基的死,我不希望他有负罪感。李世民也根本不知道朔风对他的恨意,他什么都不知道。
“凝曦,你……”李世民在我身边蹲下身,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是伸出双臂揽住了我。
“对不起,对不起。”李世民在我耳边连声说道。“我知道你很难过,你以前怎么不同我说呢?”
我把脸埋在他的怀里继续大哭着,为我身边所有死去的人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我方才说错了,不止是朔风和宇文承基,还有榛儿,榛儿竟也是因他而死!
“凝曦,你似乎在发烧。”李世民感觉到了我不同寻常的体温,和我打摆子一样剧烈颤抖的身体。
“我送你回房间去躺下,雁奴,叫大夫来。”李世民想抱起我,我挣扎着避开了,拿起方才丢在桌上的纸包,“我想知道这件事你要怎么处理?”
“凝曦,你现在需要休息!”李世民命令式的说。
“我的孩子没的冤枉,我睡不着。”我盯着他,几乎咬牙切齿般的说。
“韦儿方才说了,这是个意外,谁也不想的。”
“这不是意外!”我的嗓子发出撕裂一般沙哑的声音,我都不敢相信我引以为傲的嗓子竟能发出如此难听凶狠的声音。
“那你想怎么样呢?事情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