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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掌柜忙将刘选福引到椅子上安坐,二掌柜忙将茶水递上,说道:“今日您怎么得闲,来铺子里看看。”
“哼,我要是再不来,都不知道你们,要把这当铺败坏成什么样了?”刘选福对他们两人怒目而视。
二人连忙敬声道:“不敢,不敢”
刘选福转过头来对文定,说道:“嗯,文定你还不错,我们做当铺的,便是信誉要摆在第一位。”
接着起身对着蒋善本说道:“哼,你随我来。”说着便自行先往客厅走去,蒋善本狠狠的瞪了文定一眼,然后不情愿的随着大掌柜而走去。
在客厅里徐儒年焦急的在椅子上等着,一会儿从侧门里出来一位老者坐到自己的旁边,而刚才与自己谈好价钱的大掌柜正耷拉着脑袋跟在后面。还没等徐儒年开口,那位老者便先张口道:“客人是位秀才吧?”
徐儒年忙答道:“不敢,晚生确乃一屡试不中的无能书生。”
“呵呵,徐秀才,刚才是我们的人看的不够仔细。能将你的画卷交与我看看吗?我是这间源生当铺的朝奉刘选福。”
徐秀才也不知道朝奉是做什么的,看见刚才的大掌柜也只是站在他身旁,想来是没他大吧。听说他要看,忙将手中的画卷交与刘选福。
刘选福接过了画卷,仔细的查看,这次没让徐儒年等那么长的时间,只过了半壶茶的时间,他微微地笑了起来对徐儒年说:“徐秀才,你的这幅庐山高图确实是沈周的真迹,刚才是我们的伙计搞错了。”
这时蒋善本先一步拱手向徐儒年道:“徐官人,实在是抱歉,在下的水平有限,差点让您的画明珠暗投。哎,希望您不要见怪。”
徐儒年还没怎么搞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怎么一会儿说是真的,一会儿说是假的,一会儿又说成是真的了,急忙问道:“那,这幅画你们给不给当呀?”
刘选福答道:“是真的,那自然是要当的。”
徐儒见蒋善本一直是看着刘选福,知道现在完全是由这个朝奉做主了,便直接向刘选福问道:“那到底可以当多少钱呢?”
刘选福抿了抿杯中的茶,缓了缓口气答道:“徐秀才,我们典当行的规矩一般都是足十当五,你看这幅画,我们给你八千两银子,你看行吗?”
“可以,当然可以。”一下子从三十两变成了八千两,徐儒年喜色已然露于言表。
刘选福往侧门叫道:“文定,文定。”
柳文定急忙从侧门里出来,向刘选福拱手道:“刘老,您有什么吩咐?”
刘选福指了指徐儒年道:“你带这位徐秀才出去办当票取银子。”
“是,徐秀才,请跟我到前台办理。”徐儒年再三地向刘选福道谢才随文定出去。
“刘老,那幅画虽然是真的,但也当不了八千两呀,您这样做是……”
刘选福还没等他说完,便喝住他道:“住嘴,我们当铺的声誉差点就让你给全部败坏了,还有脸和我在这里说三道四。”说着站起了身往侧门进去,快到门口时一回头朝他又说了句:“以后给我小心着点。”才走出去,
大掌柜双手不停的搓着往前台的方向望去,用低低的声音咬牙切齿的说道:“柳文定,你跟我等着瞧,我不会放过你的。”
自那件事以后二掌柜李福翔,便总是有意无意的找文定的麻烦,而且言语中也总是对他夹枪带棒的,大掌柜呢,到还是对他相当客气,更甚者比发生那件事以前,还要来得客气。
见面总是笑脸相迎,时不时还会给文定捎带点新异的小玩意,还有事没事的喜欢在别的伙计,特别是李福翔面前夸奖他,所给的赞美让文定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
一次一个叫周贵的小廝打翻了一个茶杯,又不凑巧的让大掌柜给瞧见了,蒋善本立即怒骂道:“你这个败家子。这可是江苏运来得名贵茶具,光运费也是贵的吓人,就让你这样给摔碎了。”
周贵连忙作揖求情道:“大掌柜,刚才是我一不小心手滑了。您饶了小人这一会吧,小人再也不敢有下次了。”
蒋善本面无表情地道:“不行,这次非要让你卷铺盖走人。”
周贵不敢相信,仅仅只是为了打破一个茶杯,自己就会被辞退,而蒋善本的口气却是如此的生硬。只有继续求道:“大掌柜,您看只是一个茶杯,小人下次再也不敢了。”
蒋善本的似乎没有放过他的意思,道:“一个茶杯,谁知道你下次会不会打碎那些古董花瓶,瓷器什么的,那损失就更大了,这次你怎么说也不行,现在就给我收拾行李去。”
发生的事让周贵有些难以置信,然而事实摆在眼前,又由不得他不相信,听到蒋善本的话,顿时整个人都傻了。
立即给他跪下,边磕头边用夹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大掌柜,您要可怜可怜我呀,我上有七十岁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儿子,家里那黄脸婆也是等着我的工钱买米下锅呀。您要是把我给辞退了,我们一家子,可就真的完了呀,您放过了我这会,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呀,一定时刻都记住您的恩情的。”
但是蒋善本的脸上一丝动容也没有,事情好象真的没有转换的余地了。
这时,文定正好从前台回来存放东西,蒋善本看到他后面色即刻转变成了笑脸,对他叫道:“怎么了文定?”
文定停下来,走到蒋善本的面前恭敬的答道:“大掌柜,刚收到一尊玉狮,我去仓库里存起来。”他看到周贵跪在地上,行色如此的狼狈,便又轻声询问道:“大掌柜,这周贵犯了什么错呀?”
“他呀,把那江苏运来的那套茶杯打碎了一个,行事如此的马虎,铺里如何还敢用他。”
周贵连忙又转向文定恳求道:“三掌柜,您帮我向大掌柜,我全家都指着我这份工钱活命了。”
看着这个比自己还要早进店铺,又和自己一起共事了几年的周贵,文定实在是不忍心看他,为了个茶杯就被辞退了。
软言对蒋善本求道:“大掌柜,虽然是周贵犯了错,然茶杯所值毕竟有限,平时他对工作还是很认真的,能不能小惩大解,再给他一次机会?要不还得请新的伙计,不是又要教导嘛,还是让他带罪立功为铺子继续干吧。”
蒋善本叹了口气,转而面向周贵说道:“这次看在文定的面子上,我就放过你,不过还是要扣你一个月的工钱以示惩处。如有下次决不轻饶,直接给我卷铺盖走人。”
周贵连忙磕头谢道:“多谢大掌柜宽容,多谢大掌柜宽容。”
蒋善本又指着文定对他说道:“你看看人家柳文定,来的比你还要晚两年,你看人家做事有板有眼的,职位也越来越高,你怎么不向他学学呢,我看你也就是做一辈子的伙计的命。”
他又转向文定,说道:“文定,走,我又收到一份好东西。和我一起去见识,见识,这种东西可是很难在市面上见到的呀。”说完就拉着柳文定就往库房走去。
周贵只到他们走远了才敢起来,这时从一旁的屋子里,顺子快步的走了出来。将其扶起来,拍了拍他衣裤上的灰尘,问候道:“老周,哎,怎么运气这么背呀?”
“是呀,平时干活打碎更贵东西,都没像这会这么严重过,只不过打碎一个茶杯就差点连工作都丢了,哎。”
顺子也附从的道:“是呀,大掌柜最近对我们是越来越看不顺眼了。”
周贵越想越生气道:“是呀,现如今除了那个柳文定,连同二掌柜在内,我们大家每天都要挨他的骂。”
一提文定的名字,顺子气就不打一块来:“哼,那个柳文定算是个什么东西嘛?来得比我们都晚,不知道有什么本事,老板提拔他,大掌柜宠着他,就连朝奉好象都很照顾他。”
“还能有什么本事,还不是一天到晚的拍他们几位的马屁,不然怎么会昇的那么快。”眼红已经让周贵忘了,就是他口中诋毁的那人,刚刚使他免于被开除。
对于早已看文定不顺眼的顺子来说,正好找到了和自己有共同语言的同伴,欣喜的道:“是呀,别看他当着人面装的很循规蹈矩,背后不知道告了我们多少黑状呢。”
“哦,我是说他刚才,怎么冒着顶撞大掌柜的风险帮我求情。哼,根本就没安什么好心,刚才还在那假惺惺的说什么小惩大解,害我扣除了一个月的工钱,让我一大家子下个月喝西北风去呀。”
人往往就有这种奇怪的嗜好,总是喜欢用自己的思维方式去揣测他人。而且一旦在为他人下了定义,就很难会改变最初的想法,只会一步一步按照原先的道路继续钻牛角尖下去。
蒋善本将文定引入南库房,这南库房皆是存放些贵重的典当物,只有大掌柜,朝奉和东家才能自由出入,而文定还没机会领略里面的面貌。
只见这南库房里,没有其他三个库房那么多的物件,一个个的柜子里摆放的都是一两件当物,然而这些摆放在锦盒里的当物每件都价值不菲。
第一个柜子里是元朝的“龙泉青瓷盖罐”,接下来有宋朝磁州窑“釉下彩龙纹瓶”,唐朝洪州窑“青瓷碗”……每件都让文定顿足不已。
这些大都是前朝的御用之物,民间很少流传,后来因为经过战乱,许多都流落到了民间。然而也只是成为了那些高门大户的私有品,对于这些传说中的珍品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是多么的让人愉悦,倾倒。
正在文定沉浸在这些宝物中的时候,蒋善本推了推他笑道:“呵呵,文定还怕以后没机会看这些吗,随我来这边看看这个奇珍。”
他走到里面最深的角落,偌大的架子上只有孤零零的一个手掌大的锦盒。蒋善本将锦盒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个杯状器皿,不过质地却是用玉制成。
“这是玉卮吗?”文定惊奇望着大掌柜指着的东西。
“文定,你的本事确实见长不少呀。这正是玉卮,你再仔细看看这该是哪个朝代的?”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光线,文定看到那玉质呈豆青色,沁泽较重,已不能看清玉料的本质,从上至下有多条裂绺,沁痕更深。器身呈长筒形,方唇,一侧有卷云形把手,下立三蹄形足。
周外壁通体浅浮雕花纹,花纹分上下三层,口沿及底沿部琢较窄的卷云纹带,腹部以勾连云纹为地,主纹为双螭龙、双凤纹。
文定思量再三答道:“这该是西汉的玉卮吧。”
蒋善本的眼中泛起了光彩,问到:“你是何以得知呢?”
文定将自己心中所想娓娓道来:“文定先看的形制,西汉玉卮形体修长,长宽之比较为合理,线条流畅,给人以挺拔感,上下大小略有不同。底部琢出三蹄形足,足根部的外壁饰有一兽面纹,仿佛是起负重作用。外壁一侧琢有花形把手,把手中透圆孔,外出花瓣叶状。
后又观其花纹的装饰风格,西汉玉卮,外周壁多满饰精美的花纹,论布局,花纹分为上中下三层,上下层花纹较窄,两层花纹的内容相同。
中间部分为主体花纹,或单饰勾连云纹,或在勾连云纹上面浅浮雕龙凤云纹,形成纹中带花的双层装饰花纹。此玉卮的花纹装饰风格、内容,也与西汉玉卮一致,是故猜测这可能是西汉玉卮。”
“精彩”蒋善本赞许道:“精彩,连我都开始有点佩服文定你了,呵呵”
文定连忙惶恐的道:“不敢,不敢,在下还要跟大掌柜学的很多,还望大掌柜以后多多教导。”
“呵呵,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对了,福翔上次将一件贵重的”
蟠龙铜盘“错放在北库房了。文定等我一下,我去将那蟠龙铜盘拿过来。”
文定忙道:“大掌柜,还是我去拿吧。”
蒋善本摆手道:“你就在这先看看,我一会儿就回来。”说完不等文定推辞便先一步走出了南库房。
文定无奈只有环顾这屋里难以现世的珍宝,一件“鎏金双鱼花草纹银盘”只见其口微敞,浅腹,平底。内底心饰双鱼并列遨游,宽叶六瓣折枝花围绕,其外饰一圈宝相莲瓣,最外一圈仍饰宽叶六瓣折枝花图案,花纹全部鎏金,以鱼子纹为地,确实为盛唐难得的瑰宝。
正在文定对此银盘赞叹不已的时候,从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的怒音:“柳文定,你怎么在这,谁允许你进来的?”只见源生当的东家章传福出现在门口。
文定连忙退至一旁,拱手道:“东家”
章传福声音带着不善的说道:“文定,谁让你进来的,不知道南库房这重地只有我,朝奉还有大掌柜才能进,其他人不经我们几个人的允许和陪同下进来,等同于盗窃铺里的财产吗。文定,你也已经在铺里干了三,四年的活了,不会不知道铺里的规矩呀,可别跟我说走错了路,不小心就进了库房。”
文定正准备对他说明,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