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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满头白发,脸上皱纹很深,可依稀也能从这张脸上看出此人年轻时候的风姿必然极好,年轻时,定然也是个俊俏的小郎。
就算如今年纪大了,老人的眼中满是沧桑,可却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风韵。
他抬头看着江宅那两个字,再想及听来的许多事,眼中闪过一丝痛意,随后,示意随从敲门。
他身后高壮的随从上前拍门,把江家的大门拍的吱呀作响,过了许久,门房那边才不耐烦的问:“谁啊,大晚上的作什么,有什么事明儿再说,今儿……”
“开门。”随从大吼着。
门房也来了火气:“我说干什么的,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我们老爷可是……”
不等门房把话说完,前头的老人眼中闪过一丝冷意,用着沙哑又疲惫的声音道:“踹门。”
“是。”两个随从上前,一人一脚,那厚重的黑漆大门就这么被踹倒了。
“你们……”门房一边披一衣服一边带着火气跑出来,待看到前头的老人时,吓的腿一软就跪了下来:“陈老爷,小的,小的见过老爷。”
“江帆那厮呢。”这位老人就是被流放如今又被召还回京的陈家大老爷,也正是江采薇的舅父。
“我们老爷,小的这就去叫老爷。”
门房赶紧起身就要往后院跑去。
“慢着。”陈大叫住门房;“听说你们家二姑娘和小少爷被关起来了,如今怎么样?”
门房越发的惊惧:“小的不知。”
陈大一摆手:“关在哪里,带路。”
门房早吓坏了,战战兢兢却不敢动,还是陈大的随侍过来提着门房叫他引路。
第九十五章 打上门
“谁这么大晚上的不叫人睡个安生觉?”
江帆被下人叫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带着火气埋怨。
他的小厮翰墨低头小声道:“老爷,是陈大老爷来了。”
“什么?”江帆吓的一机灵,赶紧穿好衣服就往前跑:“快,陈大在哪儿,赶紧过去。”
翰墨引着江帆往后院走去,一边走一边道:“陈大老爷去柴房看二姑娘和小少爷去了。”
江帆越发吓的浑身都发抖。
他接到报告,还以为陈大再过十天半月才能回来,这才有胆子敢那样对待江采薇和江书奂,就是宋氏想放火烧死姐弟俩这件事情他也知道,原他还怕陈大回来这事没完,不过后头想着到时候人都死了,陈大回来又能怎么样,他只说意外没的,难道陈大还能杀了他?
就这么着,江帆就全当不知道放火这件事情,该怎么着就怎么着。
他完全没想到,今天晚上陈大竟然回来了,这……
“柴房那边怎么样?”江帆一边跑一边问翰墨。
“小的也不太知道,只是听说,好像那会儿火挺大的,只怕二姑娘和小少爷都……”下头的话翰墨没说,可他吓的惨白的脸就知道,他这会儿心里必然也是很害怕的。
此时雨下的更疾,江帆也顾不上雨水浇在身上有多难受,用尽力气往后院飞跑。
等到他跑到后院的时候,就看到被烧的倒塌了半块的柴房,还有站在柴房外头的陈家老大。
“大哥。”江帆恭敬的叫了一声。
陈老大没理会他,而是拖着厚重的斗篷进了柴房。
他的随从也跟着进去。
“大哥,危险。”江帆眼看着门框就要倒地,大声的提醒了一句。
陈老大却全当没有看见,迈过地上还没有被浇熄的一点小小的火苗,一步步踩着沉重的步伐进了烧的漆黑一片的屋子。
江帆吓的额上冒出一大片的汗,他也不知道脸上是雨水还是汗水,反正脸上难受的很,他也没去擦,只是呆呆的站在雨中。
过了不知道多久,江帆不看到陈老大抱着一个黑乎乎的人影出来,而他的侍卫也抱着一个人出来了。
陈老大把人放到地上,从袖中掏出一块雪白的帕子沾了雨水给那人擦脸。
江帆几步过去,就看到被雨冲刷之后,那原本漆黑的看不出颜色的人形露出一张雪白的小脸,正是江采薇。
而另一个人却是江书奂。
陈老大颤抖的伸出手,把手在江采薇鼻下放了一会儿,在感觉到那浅淡的气息之后,整个人颓然坐倒。
“大哥。”江帆伸手去扶陈老大,却被他推开。
片刻功夫,陈老大撑着起身,一双眼睛如淬了毒一般看向江帆:“好,好的很,江帆,你总算是叫我见识了什么是真正无情无义的小人。”
江帆心里一紧:“大哥,我也没想到,没想到晚上起火,实在是奂儿和采薇淘气,我也是气极了……”
啪的一声脆响,陈老大一个重重的耳光扇过去,把江帆这些话全部打断。
陈老大重重的吸了一口气,硬是克制住杀人的冲动:“江帆,你娶我妹子时信誓旦旦说一生一世对她好,结果,就叫她重病而死,我父亲问你家世之时,你说未曾娶妻,谁知道你妻儿都有了,还有,我这外甥、外甥女还是你的亲生儿女,你就这么……虎毒尚且不食子,你连牲畜都不如。”
江帆捂着脸,压住怒火:“大哥,陈氏是生奂儿时难产坏了身子,我也没办法的。”
他这话刚说完,却见一直躺着的江采薇尖叫一声,大声哭喊:“娘,爹爹,别杀娘亲,别杀娘亲,我和奂儿听话,我们会乖乖的不惹事,别杀娘亲,娘……别走,我会请名医给你解毒……”
陈老大捏着拳头,骨节咯吱直作响:“江帆,还我妹妹命来。”
“大哥,孩子的话怎么作得了准。”江帆吓坏了,生怕再挨打,一边往后退一边解释。
“无情无义的小人还敢狡辩。”陈老大又是一拳过去,江帆没躲过,生生的挨了这一拳,鼻子上瞬间冒出血来。
陈老大眼睛都红了,揪住江帆的衣襟一边骂:“可恶,今日老夫打杀了你……”一边狠命捶着江帆。
江帆被打出火气,不管不顾的回骂:“你当你多厉害,不过是个罪人,陛下开恩才放你回来,你就敢殴打朝庭命官,且等着……”
他退后几步,不想正退到江采薇身畔,江采薇悄悄伸脚,将他绊个跟头。
江帆是真火了,坐在雨中大骂:“你陈家教出来的狗东西,一个两个目无王法,奂儿小小年纪就敢和大皇子争斗,我若不罚他们,将来还不得弑父杀兄……”
陈老大又是一拳过去:“奂儿如何,你究竟打听了没有?便是奂儿真得罪了大皇子,你身为人父,也不能逼他去死,你个无能的东西。”
江帆气道:“你有能耐,你不怕死,你把这两个狗东西带回去。”
陈老大没想到江帆竟然无情至此,一时也怔住了:“什么?”
江帆起身笑了:“怎么,你也怕了不成?我还告诉你,反正这两个狗东西我是不要了,你陈家要就带回去,若是不要,我江家也不要,我一会儿就把他们扔出家门。”
“你说真的?”陈老大不知道怎的,眼中多了一丝光亮。
“真的不能再真了。”江帆恨不得立时就把麻烦扔出家门,一边擦着嘴边的血迹一边发誓。
“好。”陈老大也顾不得打江帆,叫人抱起江采薇和江书奂,他过去拽住江帆:“去立文书来,自此之后,你和我家采薇还有奂儿断绝关系,不管将来如何,你们老死不相往来。”
“谁乐意似的。”江帆冷笑一声:“赶紧立了文书,你也赶紧把这对丧门星带走。”
到了前厅,陈老大把江采薇和江书奂安顿好,又赶紧叫侍从去请大夫,同时,他叫人拿了名帖去请人作证,立时就要过继江采薇姐弟。
“老爷,老爷。”
江采薇和江书奂才安顿好,宋氏扶着江老太太就进来了。
当看到陈老大时,宋氏和江老太太都吓了一呆。
第九十六章 了断
“你这人是哪儿冒出来的。”
宋氏十分无礼的问陈老大:“大半夜的跑来扰人清梦,真是无礼。”
江老太太并没有训斥宋氏,看样子,也和宋氏的想法差不离。
倒是江帆有些急,一边扶江老太太坐下,一边训斥宋氏:“做什么,有客人在怎如此冒失,还不赶紧给陈大人赔礼。”
“陈?”宋氏尖叫一声:“你就是陈家的那位?”
陈老大皱起眉头,对宋氏十分厌恶。
“你是陈家的,跑到我们江家作甚?”宋氏没理会江帆,直接冲着陈老大发作起来:“我告诉你,你妹妹已经死了,如今是我当家,你甭想来我家做什么,想给你妹妹正名,作梦去吧。”
宋氏十分在意如今的名分,不想叫陈氏再越过她去,因此十分紧张。
陈老大对着江帆冷笑一声:“果然领教了江家的好家教,便是你不说,我也不能叫我的外甥再呆在江家了,赶紧拿笔墨来,咱们写了文书。”
“什么文书?”这一回,江老太太也在意了。
江帆赶紧解释,说是要和江采薇还有江书奂断绝关系,再也不认两个人了。
江老太太听了十分不乐意,可也不会当着外人的面去反驳江帆,倒是宋氏一听这话登时喜上眉梢。
又过一会儿功夫,便有陈老大的随从请了几位官员前来,这几位官职并不大,但却在礼部为官,平时也素有清名,都是耿直之人,很受人尊敬的。
其中一位和陈老大同姓,然却不同族,如今在礼部做郎中,另有一位姓白的官员是礼部员外郎,剩下那些官职更小。
陈郎中进来便和陈老大叙礼,叙过之后坐下,江帆叫人上了茶水。
陈老大咳了一声,对陈郎中和白员外郎道:“如今请诸位来是想叫大伙帮着做个见证……”
说到此处,陈老大面容哀泣,十分难过:“我和舍弟流放岭南,舍妹病重去世,这些年,我唯放不下的就是舍妹生下的一子一女,今日刚回京城,还未归家便赶着过来看望,没想到,没想到……”
陈老大掩面痛哭,引的陈郎中也十分难过,他拍拍陈老大的肩膀:“你一片慈爱之心,想来,令甥也会感激。”
“他们如今性死未卜,连我一面都未见,说什么感激。”陈老大一边擦泪一边长叹:“我来时才知道我那小小的外甥被关进柴房,本来就带着伤,又是一日水米未沾,更可恨的是,半夜柴房起火……我是从火堆里把他们扒出来的呀。”
这话说完,几位大人面色陡变,同时看向江帆,几乎怒目而视。
江帆也急了,起身辩道:“兄长可别瞎说,孩子犯了错我教训一下有什么错?谁知道半夜柴房起火……”
“哼!”陈老大冷哼一声:“可见你一点慈父之心都没有,便是孩子犯了错再教训,可到底年幼,你也该当寻几个下人看守着,别叫孩子出了差错,可柴房都烧的倒塌了,贵府一个人都未曾过来,你竟然还在床上纹丝未动,还说什么责罚,分明就是容不下我外甥,想要了他们的命。”
陈老大拉住白员外郎的手:“白老弟,你是不知道,我与他分辩几句,想给我外甥说几分道理,他却说孩子他是不要了,便是醒了,也要扔出门去再不管,若是我要,便叫我带回家去,你说说,这叫什么话。”
“胡说,胡说。”江帆顿足:“我可没……”
“放你娘的狗屁。”陈老大是真气坏了,挽了袖子就要揍江帆:“上有天下有地都瞧着呢,可别说那昧良心的话,我今儿在这发个誓,我所言句句属实,要是有一句不实,就叫天打五雷轰,你敢发誓么?”
江帆给吓住了,缩了缩脖子强笑道:“什么发誓,又管什么用,无非都是胡说的。”
他这话一出口,别人就知道陈老大说的都是实情,对江帆越发的看不起。
陈老大朝着诸人拱手:“今儿请诸位做见证,我想把我那外甥外甥女过继过来,省的跟着姓江的哪一天给糟贱了。”
陈郎中点头:“倒是使得。”
陈老大把江帆拽过来:“赶紧写文书。”
江帆这一会儿又有些犹豫,提了笔好一会儿写不下去,宋氏一看急了,大声道:“老爷,还等什么,赶紧把丧门星送出去。”
这话可算是把江帆给气着了,险些没挽袖子揍宋氏一通,江老太太一个耳刮子过去:“爷们的事哪有你说话的份,还不赶紧出去。”
宋氏吓了一跳,低头捂着脸避走出去。
“还不快写。”陈老大催了一声,江帆提笔咬牙写了断绝父子父女关系的文书,写完又拿了名章按上。
陈老大也借着机会写了过继文书,他和江帆也都签了名。
后头做见证的几位大人也都在文书下边签了各自的名字,这文书算是立了,且等天亮送到官府备案就是了。
才写好文书,便有几位大夫被请了进来,给江书奂和江采薇诊了脉,只说被烟熏着了,且身上有些弱,旁的却没什么,陈老大一听这才大松一口气。
他当下也不久留,拿着这些文书,又借了陈郎中的马车带着江采薇姐弟连夜离开江家。
陈老大才抱着江采薇迈过门槛,江采薇就咳了一声睁开眼睛,看到陈老大,登时哭了起来:“舅舅……”
陈老大也是老泪横流:“好孩子,舅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