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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三非哪里修行过凡间的格斗之术,只是凭着胸中的一股强横之气,就这般一步步向小院走来,身边虽有七八名凡间武士,又怎能拦他得住?
周方晴听得李三非越走越近,心中更是焦急,那院外可是都划着墨线,一旦越过此线,令无参必可知晓,若是让令无参瞧见了李三非,凭令无参的阴狠手段,李三非怎有命在?
那几名凡间武士见李三非渐渐靠近小院,心中无不大急,他们可是得了令无参的严令,绝不许任何人进入小院,而令无参惩罚的手段,那是连想都不敢去想,若是任由李三非冲了进去,这些武士又怎有命在?
有两名武士身形急晃,并肩拦在李三非的面前,其中一人取出一把剑来,指着李三非的胸口道:“兀那疯子,你若敢再上前一步,莫要怪我出手无情了。”
周方晴听到这里,哪里还能忍得住,李三非的性子,是最刚烈不过的,何况他既怀疑自己就在小院之中,别说身上被刺上几剑,就算是粉身碎骨,又怎能吓得住他。
她一时情急,也顾不得心中大事,急急将身子探出窗去,叫道:“楼下发生了何事,只管这般吵闹?”
几名武士在厮斗之余,见周方晴现身,也不敢失礼了,此女连令无参也是恭敬有加,自己区区凡人,哪里敢有半点得罪,忙齐齐抱拳道:“仙子见谅,都是小人等无能,竟让这疯子冲撞了仙子,死罪,死罪。”
李三非钟见院中之人竟真个是周方晴,这可不是万千之喜?也顾不得身上伤痛,正想开口道出身份,却听周方晴急急道:“你们打人也就罢了,怎的让他发出声音来,甚是嘶哑难听,却是扰我清楚,速速将此人扯了去。”于那“声音”二字,说的分外响亮。
李三非听到周方晴如此说来,心中便觉苦极,自己费尽千辛万苦,寻遍了全城,终于在此处发现了百珍堂一众武士的踪影,在他想来,方晴失踪,与天一宗定是撇不清关系,此处小院既有百珍堂的武士出没,那小院之中,说不定就关着周方晴了,这也是他寻不着周方晴时,心中惶急无助时的无端之念,倒也没甚根据。
不想天可怜见,居然真的让他瞧见了方晴,其心中欢喜,早将身上的皮开肉之痛冲洗的干干净净,哪知周方晴却说出这无情的话来。
他由不得心中有气,正想开口,心中却是一凝,周方晴天生目盲,自是耳力极佳,自己刚才的呼痛惨呼之声,被她听在耳中,又怎能分辩不出?
再想到刚才方晴此话之中,将那“声音”二字格外点明,这分明是在提醒自己,她早将自己认出了。
既是认出,却又说此无情之语,那便是不便相认了,想必周方晴呆在此处,必是有所为而来,而以周方晴之智,既是与令无参在一处,又怎会让令无参计谋得逞?
李三非想到这里,硬生生就将肚中的话吞了出去,嘿嘿冷笑道:“我原以为这里是金屋藏娇,不想却是个盲女子,真真晦气,晦气。”
他这话既是要与周方晴撇清关系,又是在编个擅闯小院的理由,虽是牵强,也算勉强能应付得过了。
那几名凡间武士思及刚才李三非的奋勇强悍,哪里像是个好色之徒,这世间哪有登徒子没见到美人相貌,就不顾生死的,不过这些武士,也巴不得李三非快点离去了,那李三非虽是不擅格斗之术,可那股悍勇之气,思来也是心悸。
持剑武士喝道:“快走,快走。”一推李三非的肩头,就将他推出数尺远去。
李三非也不敢回头,生怕让人瞧出自己与周方晴有任何关系,既知周方晴在此处,那心中的一块大石也可放下了,虽是挨了一顿拳脚,倒是划得来的。
口中道:“不要来,不要来,看我聚齐人手,定要讨回这个公道。”紧走几步,就准备转身而去。
就在这时,从街角转过三个人来,其中二人身穿法袍,修士打扮,第三人则是个年轻公子,手中持着一把折扇,身穿金边束腰白袍。
袍角上绣着数朵芍药,静立时却不显见,行动时红色隐现,那芍药绣工极精,被这清晨的阳光一照,更显艳光四射,却又艳而不俗,此份心思,实是难得了。
李三非并不识得令无参,见有人阻路,他怕节外生枝牵连到方晴,也不去争辩,将身一侧就想转了过去。
令无参忽将折扇一指,道:“刚才此处喧哗,却是何故?”折扇指向李三非,话则是对那几名凡间武士说的。
持剑武士忙道:“公子容禀,不过是一名狂徒在此胡闹罢了,如今已打发他去了。”
他心中也不愿过多纠缠此事,若是说破了去,大家都没个好处。其他几名武士,也是一般的心思。
令无参神色一凛,道:“竟有此事?”一双冷电般的目光就向李三非扫去,李三非怎肯示弱,也停住脚步,将一双碧眼直直的望了过去。
令无参冷笑道:“道友生就一双碧目,看来是修行过奇功了,嘿嘿,可惜在这伽兰城中,却也奈何不得几名凡人,说的真是可笑。”
李三非昂然不惧,道:“道友与我,总是一般,你也不过是仗着人多势众罢了,等我约齐人众,再来领教。”
他见这年轻公子气宇轩昂,眉间皆是桀傲之气,心知不是好相与的,今日能否全身而退,却也难说,于是干脆道出狠话来,以激将之法应对,以常情而论,此人或大有可能放自己一马,以便约人再斗,而自己若是能离了此处,又怎肯回来,坏了周方晴的好事?
令无参笑道:“好,好,好,公子我就是喜欢这样的狠角色,公子就在这里等着你就是,看你能约来怎样的高人来。”
李三非道:“既是如此,就此别过。”
正想寻路而走,却见令无参身子一转,拦住了他的去路,脸上皮笑肉不笑的道:“道友既是仙修之士,为何擅闯寒舍,还请道友说个明白才是,我那帮奴才是怕事的,自是不肯说的。”
李三非听到此话,大觉头皮发麻,这公子果然不是好对付的,刚才那番言语,只怕瞒他不过。而楼上的周方晴听到令无参的这句话,那刚才放下的一颗心,也是悬了起来。
李三非淡淡的道:“有甚么好说,总是我输了这场架,说出去没得让人笑话。”
令无参哈哈大笑道:“你自是不肯说的,只因在公子面前,无论你编出什么谎话来,也会被我轻轻识破了,李三非,是也不是。”
听到令无参道破李三非的身份,李三非不由得大吃一惊,而楼上的周方晴,却是只能在心中暗暗叹息一声了。
天一宗在伽兰城势力超然,对出入纳芥楼的修士又怎能不严加监督,李三非的身份,实是瞒不住令无参的。
李三非在乍听到令无参道出自己名字时,脸上惊疑之色虽是一闪而没,可令无参的目力何等厉害,自是瞧得清清楚楚,等李三非沉静下来,再复从容之时,却已是迟了。
他哈哈一笑道:“公子不要认错人了,在下可不是什么李三非,李四非。”然而瞧见令无参冷冷的眼神,心情陡然沉了下去,自己的身份,终是瞒不过了。
令无参脸上再次浮现笑容来,道:“三非兄无事不登三宝殿,定是有所为而来,好在这帮奴才还算尽职,三非兄怕是要失望了吧。不过你既然来了,还是留下罢。”
手中折扇刷的打开,李三非头顶的一株大树上,就冉冉落下几片树叶来,这树叶轻轻落在李三非的头顶,肩上,却忽的一旋,就见几股鲜血同时飞溅了出来。
第0461章春风不解宿敌怨
四月五日,本日宜开市,立匾,交易,天一大元历判词云:财星修造起门庭,开门纳户进斗金,家和人兴万事谐,儿孙代代登青云。
清晨卯时未到,九云堂外已是人头攒动,略略瞧去,怕没有三四千人?好在来者皆是仙修之士,纵是聚在一起,也只是低声笑语,再不会有喧哗吵闹之虞。
九云堂外的长街虽是宽阔,如今拥来这三四千人,也是挤得满满当当了,那贪睡来迟的,就不免要被挤出门前去,只能在人后仰脖张望了。
只是那九云堂的大门仍是紧紧闭着,众人也不着急,知道大门定是要在卯时方能开启的。
今日的九云堂不同往日气像,门前的立柱都是新刷的红漆,右首书的是:天下奇珍半入此处,左首书的是:世间高士皆来此庭,门上的蓝底金匾也是焕然一新,蓝是新蔟蔟的蓝,金是明晃晃的金,两块大红绸两边悬挂了,显得甚是喜庆。
众修只觉得这时间过的忒也慢来,往日清修之时,一年只当一日来过,如今竟是一秒也觉得漫长了。
正在焦燥,就听到九云堂内响起礼炮声来,“轰轰轰”响个不停,恰恰到了九声方才止住了,炮声已毕,九云堂的大门才吱吱呀呀向两边拉开。
就见十八名青衣小厮分做两排,齐齐在门侧站定了,却是神情肃然,众人也不敢拥上去,仍是耐心等候,只过了片刻,龙九云着一身紫金长袍,被一群身着蓝袍的执事拥着来到门前。
龙九云在伽兰城中蛰居二百年,谁个不识?众诸一见到龙九云现身,就嚷了起来:“龙前辈,龙前辈。”虽不齐整,倒也热闹。
龙九云在门前立定了,自左至右,向众修一一抱拳。诸修也忙着回礼不迭,只是碍于人潮拥挤,不便行得大礼,否则这里九成的修士,都该跪拜才是。
原来伽兰春会一共要举办三日,第一日专为真修之士所设,到了第二日,就是玄修专场了,第三日来的自然都是羽修高士。
虽是有这样的安排,其实也没人真个检点诸修的修为境界,不过每日会场所陈列出示的物事,都是恰合着修士的境界,玄修会场所出示的物品虽奇,真修却是用不着的,而羽修专场中,玄修之士也是寻不着可用的法宝。
拿今日的专场来说,或有玄修之士打着替弟子亲朋寻宝的念头与会,可到了明日,那些真修之士,又怎敢去玄修专场厮混?同理可知,玄修之士,也没脸去羽修专场凑热闹了。
所以别瞧着今日热闹,到了明日,也只有二三百余人与会罢了,到了后日,更是只有十余人了。
然而别瞧着真修专场人数众多,其一日利润所得,也抵不过玄修专场的十分之一。至于羽修专场,则是另一回事了。
比如此次春会的招牌宝物真龙之血,若是真个标出价来,怕不是个惊人数字?就算全城的修士将仙币聚到一处,也未必能达到其数目的十分之一。
是以到了羽修专场,那仙币几乎就是用不着了,各位羽修大士若是瞧中了某件法物,只能用自身的宝物去换,至于是否公平,则端看宝贝的持有者自己衡量,九云堂于这种大交易是分不得半点便宜的,不过那入会之人,却按人头计数,每入一人,便是三十万仙币。
由此可知,伽兰春会的羽修专场,其利润所得有限,就算招来二十名羽修之士,也不过六百万仙币。
不过羽修专场虽是收入不显,却是极为重要,只因招来的羽修之士越多,主办者就越有面子,所吸引来的玄修真修之士也就越多了,何况能交结到羽修之士,自有无穷好处,这又岂是财物所能衡量的。
别说办这羽修专场还有些蝇头小利,就算倒贴钱财,满城仙商也是要打破头去举办的。
龙九云行礼毕,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敝人龙九云,忝为九云堂主人,今日蒙伽兰城承仙会抬举,准龙某人举办此次伽兰季会,敝人受此德宠,着实不安,自该用足了心思,将这次春会办得妥当,也自然要竭尽全力,招待诸位道友。”
诸修不敢搭话,皆屏息以待,纵有不耐,也不敢轻易表现出来,此刻诸修云集,若有轻薄处,没的让人瞧得轻的,何况龙九云本身就是玄修之士,这里的修士绝大多数都是他的晚辈,更不能失了礼数。
龙九云抬头瞧了瞧堂外的人众,脸上露出笑容来,又道:“今日与会之士,怕也有三四千人之多了,诸位道友实是给足了龙某人的面子,龙某人先这里谢过了。”
他再次行起礼来,诸修也只能纷纷回礼,就连那被挤到街角上去的,根本瞧不见龙九云身影的修士,也都或抱拳拱手,或恭身裣衽,种种礼数,不一而足。
闹了一阵,龙九云等人众稍平,这才道:“闲话少叙,此次春会的会场,就在敝堂的院中了,我这会场也无特别的规矩,大家进了院子,一见便知。”
再顿了顿,才提高声音道:“伽兰春会,开始了。”双手一摆,做了个“请”字的手势。
诸修哄然叫了一声,却不着急,仍是缓步前行,徐徐进了大院。
龙九云立在九云堂门口,自有相熟的修士过来打恭问讯,龙九云也要一一抱拳寒喧,这数千之众,只怕有一大半要过来问安的,龙九云暗道:“这却何时是个头?”
正想抽空返回院中,就见人群中走来两男一女,其中一名男子,竟是纳芥楼的林黑虎。其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