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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承天瞧出这大网不过是件法器罢了,并无多大威能,于是将指一弹,一道法诀祭出去,这大网就立时被定在空中,再用手一招,此网已到手中。
迷障中传来一人惊呼道:“不好。”
杨靖峰笑道:“想逃吗?只怕没那么容易。”
身子一纵,就冲进这迷障之中,虽然因这迷障阻路,其遁速瞧来也是平平,可却比那迷障中的偷袭之人快的多了,只是一瞬间,身子已在迷障中消失不见了。
再过片刻,烟雾微微一散,杨靖峰已返了回来,手中则拎着一人,此人满脸的惊恐之色,自是明白,自己的遭遇定是奇惨无比。不过若是他人落人自己的手中,想来也是一般。
杨靖峰将此人一举,笑道:“可不是能多行了几百里路了。”自是在再说,有了这人的鲜血为祭,就可在迷障中开辟出数百里的路来。
原承天道:“这血祭之法,我断乎是不会用的。”
杨靖峰奇道:“道友虽是心怀慈悲,可若不用此法,又该如何冲进七寒海中?”
第0564章舍却福缘证因果
遇到这种奇异之事,自该要向朱雀请教了,早在杨靖峰冲进迷障追击伏击者时,原承天已向朱雀传去音讯。不想朱雀道:“此障名为九渊浊障,乃是因七寒海极深之处,有无底洞穴与九渊地宙相连,因此这浊障便是由九渊地宙中涌出的了,若破此障,非生人鲜血不可。”
原承天道:“这是何故?”
朱雀道:“天地初创之时,清者上浮为天,浊者下沉为地,而那极浊之气则沉入九渊,这便是九渊浊障了。既是极浊之气,则诸灵不能靠近,仙修之术自是极难施展。而生人之血,瞧来普通,却蕴含天地至奥,就如那太一神火藏入人身极隐处一般。”
原承天不由皱眉道:“这么说来,非得杀人不可了。”
朱雀笑道:“世间难得双全法,不过得失二字,如何处置,道友自去寻思。”
其实此事不必过多寻思,那答案就是现成的,若想破此浊障,得遇天阙,那就得杀人求血。而若是顾忌天道之修,不肯去行这杀生之事,就得被阻于此处。如何取舍,端看个人的心性罢了。
这便是说,原承天现在面前只有两条路罢了,他若非得去寻第三条路,则必生苦恼,苦恼仍不能其法,则是世人的痛苦之源,非止原承天一人而已。
此时杨靖峰已将那伏击者擒来,原承天见此人约是八级真修,却生得白发苍苍,瞧其年岁,竟是不会低于百岁了。
那驻颜之术虽是寻常仙修之法,却也并非人人都有缘习得,也有人不在意此身皮囊,不肯去学此术的。这老者不知何故,也未曾去学这驻颜之法。此事虽不足为道,却暴露出这老者的得道年龄来。
原承天温言道:“道友几岁得道,今年高寿?”
那人本来以为必死无疑,在这七寒海边,若被其他修士擒住,自然是拿去血祭开路了,怎还有第二条路可走?因此一直是惊惶之极。
此刻见原承天问来,语气并无一丝敌意,由不得心中一松,忙道:“在下三十岁得道,今日已一百一十三岁了。”
原承天叹道:“仙修之道何其难。”
那人被触动心事,也长叹道:“虽是至难,可只要踏上此路,尝到了甜头,又哪里能停得下来。”
原承天点了点头道:“如今这七寒海边被这迷障所阻之人,约有多少?”
那人摇了摇头道:“大家若非知交好友,又怎敢聚在一起?生怕被人图谋了,是以大伙儿都藏在这迷障中罢了,也不知有多少,想来总有千数。”
原承天让杨靖峰松开此人,杨靖峰是极知机的人,他既知原承天样样远胜于他,对原承天的法旨,绝不会有一丝违逆的,立时就放下此人来。
原承天将手中的大网还给此人,此人见原承天如此待他,便是一奇,在这七寒海边,迷障之前,哪有擒住人却不用来血祭的?
原承天立在那里,也不与此人说话,只是低头寻思,过了半晌,他向朱雀传音道:“晚辈有一事不解,还望前辈指教。”
朱雀笑道:“但说无妨。”
原承天道:“生人之血之所以能破此浊障,想来是因为人身最近道体,而生人之血,虽闻来血腥扑鼻,却是极清极纯之物了。是否若此,还请前辈示下。”
朱雀道:“便是如此了。”
原承天心中一松,刚才自己盘算的主意,经朱雀肯定,那可就有了七八成的把握了。
于是又道:“若是以至清御至浊,不知百倍之效?”
朱雀格格笑道:“若是至清之物,岂不是一件法宝了?以至清之宝,御至浊之气,自是无往而不利,复又何言?”
原承天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道:“若是如此,晚辈已有方法破此九渊地宙了。”
朱雀轻轻一叹道:“你舍却此宝,就是舍去了一桩福缘,就不觉得可惜吗?”
原承天笑道:“虽是极为可惜,也是不得不为,而失却一桩福缘,若能结得偌大的善缘来,则得失之数,未可知。”
朱雀笑道:“得失之道,道友已臻至善矣。”言语之中,已油然而生几分敬佩之意来。
只是原承天与朱雀的这番问答,那老年修士与杨靖峰自是不知了。
原承天转向杨靖峰道:“我若想召椒这海边修士齐聚此处,不知道友可有良策?”
杨靖峰摇了摇头道:“只怕轻易招不来。”
原承天道:“这也是了,在这海边之人,人人都担心成为他人的牺牲,怎肯轻易现身的?既然如此,在下只好略显神通,好引这些人过来了。”
杨靖峰奇道:“若是道友显出偌大神通来,那些修士岂不是跑得更远,又怎敢近身?道友之说,委实高深莫测了。”
原承天哈哈笑道:“在下自有妙计,你等只管在一旁瞧着就是。”
此时那跟在身后的三名修士也靠得近了,原承天刚才令杨靖峰放了那位老者,三人自是瞧在眼中,又听到原承天与杨靖峰的一番问题,心中已明,这位大修之士,竟是死活也不肯以生人之血祭此迷障的。因此这胆子就更大了一些。
原承天当即盘膝坐了,运神调息片刻,手中掐出一诀来,此诀放到空中去,就见空中多了数百道金光,而每道金光形如一针,这数百道金针就在空中悬凝不动,可针尖所向,皆是指着原承天的身体各处灵脉。
杨靖峰识得此法,名叫虚针定脉之术,既可用来针脉救人,又可用来制敌,是为玄修级的一种高妙之术,不想却在这真修手中施了出来。
众人见原承天施出此术来,虽是各人玄承不同,也是心中皆有所感,不由得又靠近了几十丈,五人就围着原承天立住,隐隐形成护法之状。
只因诸修心中明白,原承天既用此术,必是与这破除迷障有关了。而有个念头更在诸修心中盘桓:莫非这大修要用已身之血,来替我等开路?虽觉此事匪夷莫思,可人心皆非铁石,那原承天若真的如此行事,又怎能不生感动之情?
原承天等那金针形状皆化为实,立时轻喝一声,这数百金针就如得了法旨一般,齐向原承天刺来,而瞧这金针的去向,果然是原承天身上的大小灵脉。
那金针原只有寸许长短,一入原承天体内,就隐没不见了。再去瞧原承天脸上的神情,就显出十分的痛苦来。那这虚针乃是真玄所凝,可不能真正的金针还要锋利?如此针针刺入灵脉,其痛自是猛不可当。
诸人见原承天体承此针,不禁感同身受,也觉得周身都是一痛,由不得脸上就露不忍之状来。
原来人心变化无常,若狠将起来,那自是铁血无情,可若是动起情来,却又是柔肠百结了。而人心之变,也往往因人因事而变,而领袖之所以可为领袖,就是因领袖往往以个人的极强魅力,行常人不可行之事,从而引得诸人追随。
这金针入脉之后,原承天也不由得呻吟一声,若不是他久经斗战虚镜的考验,又修得风月之体,这般痛楚,怕也是禁受不住的。
他定了定神之后,先口诵梵心诀以定其心,然而就伸出右手食指来,在左手小指上一弹,就此弹开一个极细微的裂口。
诸修瞧到这里,心里更是明白七八分了,原承天分明是想以自己的鲜血为祭,替诸人开出一条路来。只是任原承天如何修为,这一人之血,又能开出多长的道路?
正在疑惑之际,就见一滴鲜血从这裂口中泌出,然而此血却与寻常鲜血不同,其血微泛金光,更有一股纯青之气,围绕此血左右,诸修虽识不得此血的妙处,却知此血的来历,必定大不寻常。
此血一出,众人的鼻端忽的闻到一股极淡极淡的香气,如兰似麝,妙不可言。更见那四周的迷障顿时急急后退,刹那间就避出去百丈多远,众人见此,无不大喜过望。
原来这滴鲜血,就是昔年姬怜舞赠予原承天的那滴昊天仙族之血了。生人之血本是极清极纯之物,而昊天仙族之血,更是至纯至清,正如朱雀所言,这至清至纯的昊天仙族之血,就是一件法宝了。
是以原承天向朱雀请教之后,才定下此计。
昊天仙族之血入体之后,本是再也割舍不去的,原承天施此虚针定脉之术,却可将大半仙族之血逼出体内来。不过这样一来,原承天体内的仙族血脉可就极其微弱了,而此举对原承天日后飞升昊天究竟有何影响,此时自是无法预料,也是万难顾及了。
见这滴仙族之血甫出身体,就有这偌在威能,原承天也是心中欢喜,他将此血祭在空中,略运玄功,以无上妙法,将这滴昊天仙族之血的威能再发挥出一成来。
就见有万道青气从这滴鲜血中逬发出来,青气所及,迷障自是急速消散退去,片刻之间,数里之地,廓然一朗,再无一丝九渊浊障留存。
就见那数里外的迷障之中,出现数十条人影来,这些人急急冲出迷障,到来这仙族之血廓清之地,人人皆是又是欢喜又是迷茫。
好在这些人皆是仙修之士,最是机灵不过,片刻之间,已发现这迷障退散的原因,不由得将这数十双目光,齐齐向原承天瞧来。
第0565章悟得天道可冲玄
原承天见这些修士被吸引过来,也不说话,只是微微一笑,就将身一纵,缓缓向这浊障深处遁去。又将那翠羽黄雀祭出,令其周游四处,以吸收那散游四处的浊障。
要知道翠羽黄雀虽有吸收浊气之能,可因这浊障实是浩大无边,这黄雀的小小身躯,又能吸得多少?不过让这黄雀在诸修之中游走不定,去将那些未能被仙族之血的青气驱除干净的浊气游丝吸来,倒也堪得其任了。
那些修士见此情景,心中自是明白,忙也各施遁术,随着原承天向七寒海行去。
不过因这浊障灵识也穿它不透,因此也只有那些附近的修士会发现异状,若是隔得再远些,恐怕就要错过这次机缘了。
原承天既然舍出这滴仙族之血来,何不干脆多结善缘,于是仰天发出一声清啸来。这浊障能禁灵识,却难阻这清啸之声,否则那远处的惊涛拍岸之声,又如何能够听闻。
这啸声已动用原承天的无上玄承,是为仙修大法中的万里遏云术,此啸若出,哪怕是万里之遥,行云也为之一遏,最可呼朋唤众。
原承天这一路去啸声不绝,那被这啸声惊动的修士自是纷至沓来。初时这些修士心中尚存犹疑,不知发生了何事,不过只要他们靠近此处,自然立时就发现这啸声发动处的迷障为之一空,再无阻路之忧,又怎会不来聚集?
如此不过一个时辰之间,原承天四周就聚集了三四百名修士了。这些修士被这浊障所苦,最长的足足被阻住了一个月之久。而又因担心被人擒去做了牺牲,这一月之中,可谓提心掉胆。现在天降这偌大机缘来,又怎能不倍感鼓舞欢欣?
无形之中,原承天就做了这些修士的当然领袖,哪怕这些修士中不乏玄修之士,可原承天所行之事,又有谁能够?而世人若想受人敬服,却也不单单是凭其强大能力。唯有能为他人不敢为者,方可受万众敬仰。
原承天自此世修行之来,一直谨小慎微,再也不肯去做抛头露面之事,如今形格势禁,却不得不挺身而出,因此心中难免存其惶恐之心。
不过他很快发现,那些修士射来的目光之中,有畏他修为高强,而生出畏惧之心的,有妒他大出风头,而生嫉意的,可更多的人则是诚心敬服。想来若此时有人欲对原承天不利,这些人定会挺身而出,为自己挡忧解纷。
原承天目睹诸修百种神情,不由得感慨万千。
原来玄焰谷巨禽那句话再也不会错的。“唯强者方能慈悲,处卑微而需谨慎。”天地给自己降下诸多福缘,原非刻意成全自己一人,既得惊天神通,就该替天地行责,若只是顾得自身修行,便是视天地为无物了。
只因那众生便是天地,天地便是众生,众生固是奸恶并存,良莠不齐,而天地却不因人之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