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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祖听到原承天提起昊天水族,心中早无收侍之念了,只是若就此罢手,就怕遭人耻笑,这等虎头蛇尾之事,怎是仙修大士所为,一时沉吟不语。
原承天察颜观色,已知其意,便向神蛟传音道:“蛟兄,周祖已有去意,还请蛟兄再退半步。”
神蛟怎能不知要给足周祖面子,若是再迟上半刻,这百岳刀可就是害人害已了。
于是忙收了百岳刀,对周祖道:“小蛟闻大修驻陛七寒,本该上门朝拜,不想却因水族事务繁忙,一直不曾前往,也难怪大修动怒。小蛟已是知错了,若肯收回成命,小蛟自该登门请罪。”
神蛟身为天下水族之祖,如此伏低做小,已是给足了周祖面子,周祖也知道若不趁此借坡下驴,难不成还要真的强行收了此蛟,得罪昊天水族不成?
于是叹了口气,道:“你这神蛟,知道我代管吕府,却不来拜访,这是眼中只有吕祖,却没有我了,我如何不恼你?罢了,既是你诚心悔过,我又何必斤斤计较。”
他刚才连用两丝鲜血,也觉得修为损耗不小,若是不及时静心运功,这损耗的修为怕是补不回来了。说了此话,身化一道清风,刹时就是不见了。
原承天见这一场干戈就此平息,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只是自己强行出头,也不知周祖心中会是怎样去想,却是管不了许多了。
见周祖果然是去了,神蛟也是如释重负,忙向原承天传音道:“原兄,今日之事,本座承你大情,必该重谢的。”
原承天听到“重谢”二字,急忙摇头道:“在下怎能……”
话只说了一半,神蛟就从海出掠出,携了原承天的手臂,再回海底洞府。
那处偏殿的禁制虽被周祖灵识所破,其他所在倒也周全,神蛟就令诸修来到大殿,与原承天分了宾主说话,这才算是双方正式见面了。
神蛟道:“原兄,但我水族所有,你只管开口就是,想来我所藏虽丰,也未必能及得上一把百岳刀,说来还是本座占了你的便宜。”
此言倒也不假,神蛟有此百岳刀在手,别说是周祖,就是日后有仙修之士来寻麻烦,也可抵挡一二了,这件百岳刀,便是神蛟的镇府之宝,又怎能有其他物事比得过。
原承天欠了欠身,道:“蛟兄,你既是将话说得明白,那在下也不必摭掩了,实不相瞒,我此次前来,一是为护卫依巫而来,二来就是为了陆道友了。在下只想恳请蛟兄,放了陆道友前来,便是功德。”
神蛟笑道:“陆道友倒也骗得本座好苦,实对你说罢,他的器修之术虽是平平。可本座爱他这个人材,本座受天地法旨困居此处,对外界一无所知,幸得有陆道友在此,每日与他叙谈,也是一趣。今日原兄既是开了口,本座怎能再留他。”
陆沉星不由苦笑,他原以为自己器修高明,才被神蛟容他在此住上十年八载,哪知却是爱他的巧舌如簧,那神蛟只是一直没说破罢了。
陆沉星道:“蛟兄,你若觉得修行寂寞,在下隔上个十年八年,便来此一会便是。另有我所收海蛟侍将,我也与他解了侍将之约,这等天地灵物,我陆沉星原是没福拥有的。”
神蛟点头道:“也好。”
陆沉星就唤来那只四级海蛟,当场抹去它灵识中的标识,自此再无主侍之分。
神蛟道:“陆道友,天下强者为主,弱者为侍,本是天地之理,本座这次劝了你放弃此蛟,又困你八年,着实对你不住。我有几片褪甲,正好送与你,你自个儿打造一件铠甲如何。”
褪甲就是神蛟当年晋级时褪下的甲片了,褪甲时的神蛟修为自不比现在,也不及依巫所得的甲片珍贵,但也算是一件天材地宝了。
陆沉星心中自是百分肯了,口中却要推辞,经不过神蛟再三送他,只好无奈收下,心中自是乐不可支,这八年苦牢,能得到一副神蛟褪甲,也算是不枉了。
神蛟转向原承天时,则是沉吟不语,他知道原承天虽是九级玄修,实力未必就弱过自己,而此人强力法宝无数,自己若是出手太轻,怕是惹人耻笑,若是想送件合适的礼物,却一时难以想到。
原承天知神蛟心意,正想婉言谢绝了,却被陆沉星急急传音过来,道:“原兄,这等好事,你又何必推辞,你送他一件百岳刀,他送你一件物事,也不过是扯个平罢了。”
原承天不想拂逆了陆沉星的好意,只好忍住不言,这时神蛟抬起头来,道:“原兄,本座刚刚想起,本座有两粒蛟丹,若送与原兄,才是最合适不过。”
原承天听到“蛟丹”二字,惊讶之极,道:“如此重宝,原兄怎敢承受?”
神蛟微笑道:“原兄有所不知,本座这两粒蛟丹,原是当年的七寒海之主留下的,我等神蛟亦可飞升昊天,但却与寻常修士不同。我等修到九级时,那蛟魂就会遁出蛟体,亦借飞升殿飞升昊天,而蛟体却不能跨越这天罗界力了。”
说到这里,它转过头来,对依巫道:“依巫,你既有蛟龙血脉,日后飞升昊天,亦是如此了。只是蛟魂若想安然跨越天罗,亦需修成蛟族心法不可,你在此留上三年,本座亲传你蛟族心法如何。”
依巫又惊又喜,又是无奈,她得神蛟亲传蛟族心法,自是无上福缘,亦是海蛟族中兴的根本,怎能不喜,可是这样一来,岂不是就要与原承天就此分别了,自是无奈之极。
复又想到,原大哥日后必是飞升的,自己若是勤下苦功,说不定也有飞升之可能,到时与原大哥在昊天相聚,岂不更是百无牵挂,十分的好了。
想到这里,才是真正的欢喜起来。
而诸修只瞧到他神色欢喜,却不知她这心情已是转了数转了。
原承天听到依巫得此福缘,更是替她欢喜,忙道:“依巫,还不快来谢过神蛟。”
依巫盈盈下拜,道:“老祖亲赐心法绝学,依巫定当努力。”不懦再瞧向原承天了,就怕想到很快就是长别,不知自己会不会滴下泪来。
神蛟道:“先前飞升昊天的神蛟,留下两具遗蜕,其中的甲片蛟皮,已被用去了,唯这两粒蛟丹,本座用他不着,别人也没资格动用,这岂不是天赐此物,要本座送给原兄,以完此机缘。”
第0794章海底洞府日月长
先前原承天得海蛟族一点蛟涎香,便增十年修为,而蛟丹自比蛟涎香强出许多去。
自己在冲击羽修玄关时,自要集万钧之力为一点,蛟丹正合其用。神蛟应该也是看出原承天急需此物,这才以蛟丹相赠了。
神蛟情意拳拳,自己又的确用得着此物,原承天若是再拒,那就显得矫情了,便道:“蛟兄厚赐,原某接下了。”
神蛟原以为原承天与陆沉星一样,会有诸多推辞,不想原承天答应的倒是爽快,心中甚喜,就觉得陆沉星老于世故,虽是可亲,却失于油滑,反不如原承天至诚可敬了。
也由此感叹人之性情的千变万化,而水里妖修,则是个个愚直。古语云人最近道体,想必指的就是人的性情,与天地一般变化无常,自己若非与原,陆二人相交,又怎能体会到这些妙理?
当下就将蛟丹取出,却又挽留原承天在海底再多住些日子,也好向他请教。
原承天此次来到天一幻域,本就是为了修行而来,而所谓修行,指的又怎是闭门苦修,与诸多仙修之士谈玄论道,互通有无,原也是修行中极重要的一环了。
在神蛟这座海底洞府居住,与平地也无两样,原承天每日功课之后,就与神蛟,陆沉星闲谈。神蛟虽是神通惊天,几可与仙修大士抗衡,但于世间之事,连陆沉星也比不起,如今遇到原承天,岂不是惊为天人?
原承天也趁此时机,让玄焰替陆沉星炼制蛟龙铠甲,陆沉星虽失了一侍,却得一甲,细算来反是便宜。而以原承天的炼制新法,再加上玄焰亲自动手,这件蛟龙铠甲,已是羽修级的法宝,陆沉星得此一甲,好似平白得了一条性命一般。
而与神蛟谈玄,也并非只出不进,神蛟既为天地之灵,于天道玄奥,实有先天传承,尤其是对天罗界力一事,更是如数家珍。
他对原承天道:“世上都说天罗难破,只因天罗界力实是真龙的神识所凝,再加以仙庭神执巧用天地玄奥帮置而成,无论你怎样强大的修为,若破天罗界力,也是极难。”
陆沉星道:“这却是何故?”
神蛟道:“真龙一物,乃是天地万物之主,你若强来,他便强,你若弱来他便弱。无论你怎样强横,也是强不过他的,无论你怎样柔弱,也是弱不过他的。因此俗语常说,龙于九天之上,而可藏形于芥子,九天之上,以龙为尊。而便是细小如芥子,龙亦可藏形,极言真龙神通广大了。”
陆沉星道:“那天罗界力,又该如何破?”
神蛟笑道:“若说‘破’,任你如何大修,也别想破了这天罗界力,唯有体察真龙神识变化,用一个‘巧’字,才能安然通过天罗界力,只因真龙神识随天时而动,十二个时辰之中,有强有弱,唯有将这强弱变化烂熟于心,才可以视天罗如平地了。”
陆沉星道:“此事无论如何,也要请老蛟呕心涝血了。”
神蛟笑道:“这有何难。”
就将真龙神识于十二个时辰中的强弱变化,细细说给原,陆二人,原陆二人如获至宝,此次七寒海之行,能得到闻真龙神识妙奥,已是不虚此行了。
而论及原承天所需的万年玄玉时,神蛟道:“我蛟辈冲玄登仙,本用不着此物,因此我向来也不曾炼制。不过那幻域深处,必有陆地妖修炼有此玉,原兄过了无边山后,一路细细寻去,以原兄福缘,定有斩获。”
原承天道:“我心里打的,也是这个主意。”
陆沉星却道:“老蛟,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久居此处,哪种妖修需用此物,定是心里门清,怎的却吞吞吐吐,着实不够意思。”
一蛟一修相处八年,说来是将陆沉星扣留于此,其实却是八年之伴,陆沉星与神蛟之间,其实早就如同老友一般了。
神蛟笑道:“陆兄,你可不能怨我不吐真言,我虽是水族之主,瞧来与陆上妖修并无瓜葛,可世间万物,其生死各有缘法,若是因我一言,而伤了一名妖修的性命,这罪过我怕是逃不掉的。”
原承天听到这里,默默点头,这世界的仙修之士,向来是将其他种族的妖修魔物视为天地资材,而妖修魔物,岂不也同样视仙修之士为修行之宝,双方就此自相残杀,心中却都视为应有之理,其实却是有违天道慈悲之意了。
神蛟或许并不明白其中深意,却可凭着天地之灵的本地,悟出这万物平等的妙道来,这才不肯吐露妖修的名称。这也是他的修为甚高之后,所自然明白的道理,自己又何必强求。
而说起来自己修这天道之修,总觉得差了一点,此刻听神蛟所言,才隐约有所感悟。
当初为救依巫,愤而斩杀山魁,其实已是有违天道之修的宗旨了。当时依巫已然脱险,又何必对山魁不依不饶?
山魁吞食万物,本是它生存的本性,又怎能怪得了它,而自己既有志修天道之修,若恃强诛弱,岂不是和山魁一样的心境。
细细想来,自己之所以诛杀山魁,除了是从心底里没将山魁当成与自己平等的生灵外,另外一个重要的是原因,就是因依巫之遭而迁怒于山魁来。
由此看来,自己的心境,一是没摆脱仙修之士高于万物的常理,二是仍没摆脱这人情纠葛,说来自己与天道之修,委实是差得远了。
这也难怪玄焰谷中的巨禽,迟迟没将天外灵域送来,自己先前还自以为是,觉得离天道之修不远,这时回想,就觉得自己万分可笑,大有自惭形秽之感。
陆沉星对原承天的冲玄登羽,倒是不怎么在意,只因以原承天之才,只需找齐材料,登羽如登平地。而对原承天断臂一事,则是关心备至。
他也就此向神蛟讨教,寻问五金六脉雪芽的下落。
神蛟道:“原兄的这块异金是来自于天外灵域,并且一瞧就知道来自是金属性的纯灵之地,五金六脉雪芽可从这异金下手,那应该是不会错了。只是这块异金该得遇何种气息,才能生出雪芽来,我也是只能妄测,却是作不得准的。”
陆沉星道:“你是天地之灵,心中一动,就是天机,你便是妄测,也总比我等仙修之士测的准些。”
神蛟笑道:“陆兄这顶高帽送来,我也只好勉为其难了。”
他低头寻思了片刻,方道:“五行相克之道,是为土生金,但此法只在应在别处,却无法应在五金六脉雪芽之上,只因这个雪芽,乃是五金之精,定是另有一套天地法则的。”
原承天深以为然,道:“蛟兄此言甚是,这块异金在我手中八年,我也研究了许久,总觉得这异金的法则之力与众不同,土生金的法则,怕是用不着了。”
神蛟见原承天亦作此想,心中一喜,心思就更加活跃了,正如陆沉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