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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行了三四百里,远远瞧着广元子与清拂生的身影出现在前方,原承天足下遁风一紧,刹时便到。
广元子这边取出元磁珠来,笑道:“今日奉还了此珠,我等也要自去了。”忽的眉头一皱,道:“原道友,你眉心之中,何来杀机!”
这广元子的禅识好不厉害,竟一眼瞧出原承天的心思来。
原承天叹道:“若有一位大奸大恶之人,正在用手段害人,却不知禅师该如何处置?”
广元子毫不犹豫的道:“既怀慈悲心肠,当行霹雳手段。”
原承天一边接了元磁珠,一边身子倒纵飞出,道:“多谢禅师指点。”话未说完,身形已离了两名禅师视线了,此次行事,原承天好不心急。
两位禅师见原承天匆匆而行,皆是叹息不已,瞧这原承天的禀性,最是温和不过的,此番却大动杀伐,可见那人该是如何奸恶,才惹得原承天这样的人也要动怒。
广元子转过头来瞧着清拂生道:“我原以为原道友固是大德,却怕其性过于温和,难当大任,如今瞧来,原来也是那杀伐果断的。”
清拂生笑道:“既是如此,昊天清流领袖,便算是有了着落了。”
广元子笑道:“昊天清流虽有莫大实力,却是散沙一盘,只因我等禅修之士,越是境界高深,越是心性淡泊,着实难以领袖群伦。而我等这些未入流之辈,虽心怀天下,却少了资历威望,如此就是两难。”
清拂生道:“若论领袖全伦,禅修之士的确是不易为之,然清流中的仙修之士,亦乏卓然超群之辈,昊天数千年局面,清流故而无力打破了。天幸凡界有原承天至此,看来清流破局,已然在望。”
广元子道:“我曾细细问过元寂禅师,知那原承天在凡界时就有圣师之名,率众抵御魔界诸修,其功不小,如此可知其心有天下。如今就担心此人的境界声望不足,骤领清流领袖,怕是无人心服了。”
清拂生笑道:“怎的你也这样心急了,昊天清流已等了数千了,再等上百年,乃至数百年,又有何妨?只盼他日原道友率我等清流之众,与百族仙族三足鼎立,或可使昊天杀气,为之一空。”
广元子也不由笑了笑,道:“昊天凶氛由来久,何来清气动乾坤,正因为盼了多年,此刻终于现出一点曙光来,又怎能不急?”说罢抚掌大笑,神情极是欢愉。
却说那原承天,今朝是第一次动了杀机,就觉得这遁速怎样也是慢了,只因若是被风六娘抢先遇着了林鹤真,到时动起手来,就有百般的麻烦。风六娘的刀诀虽构不成多大的威胁,可让原承天在此女面前诛杀其情郎,原承天总是不忍。
而若是让风七动手,却又担心风林二家就此失和,昊天又要掀起血雨腥风,倒不如万般罪过皆归已一身,那林氏若想报仇,也只管冲着自己而来。
也唯有如此,方是那大勇大慈之心。
当下就将金偶唤出,以传送诀交替向前,量那林鹤真遁速再快,又怎能敌得过传字诀之妙。
也就数十息时间,原承天已去了万里,心中计算极道之修的遁速,知道很快就要追上了,便将神识尽力的施放出去,以探林鹤真的行迹。
那空中的灵息淡淡,正是林鹤真途经此地之像,而越往前行,这灵息也越是强烈,原承天知道就要赶到了,便将无锋之剑紧握在手,同时向金偶与刀君魔晋南传去法旨。
他道:“此番与这林鹤真动手,务必要竭尽全力,此人大奸大恶,又是林氏嫡系弟子,想来必有惊人神通,诸灵可努力向前。”
塔中诸灵连同金偶齐声应了,诸侍灵皆是心头火热,只因跟随原承天多年,何曾见过原承天这般急切的?这也是当年云裳的遭遇太惨,原承天于九渊之中,已然立过誓言,此次正要是依誓而行。
便在这时,神识中终于探到一道身影,此人白衣飘飘,金冠耀眼,正是那林鹤真了。
说来这林鹤真着实是个风流俊俏的人,就算是在这无人空旷之人,其身姿亦是飘飘若仙,这也难怪当年的云裳,此时的风六娘皆为此子倾倒了。
原承天的神识既然探到了林鹤真,想这林鹤真此劫如何能逃,原承天刚想再让金偶祭出传字诀,忽见林鹤真的前方飘来一朵青云,原来是一名女子手执皮鞭跨黑虎而来。
那女子身穿窄袖小袄,腰身唯有盈盈一握,腰系短裙,赤着一双弯月天足,瞧来甚是妖饶。见到林鹤真,面上顿时飞过一道红云来,将手中皮鞭朝虎背上一抽,此虎嘶吼一声,连跳带跃,刹时就到了林鹤真身边。
林鹤真嘻嘻一笑,遥遥就伸出手去,道:“劳你在此等候多时,鹤真心中何安。”
那女子却叱道:“少来对我甜言蜜语,我只问你,你这是从哪里来?”
林鹤真道:“自然是从风氏处而来?”
骑虎女子玉容失色,叫道:“果然是私会风氏六娘去了。”手中皮鞭刷的抽了过去,那林鹤真却不闪不避,任这皮鞭及身。女子面色又变,慌忙收手,可那鞭上的金罡,还是从林鹤真臂前擦过,将那件雪白的法袍划过一道裂痕来。
骑虎女子又是气又是心痛,忙的跳下虎背,叫道:“你这死人,怎的不避?”便要上前察看伤势。
林鹤真叹道:“我知此鞭打在我身,痛在你心,却不知我心中之痛,犹胜于你。”将衣袖一拂,不肯让女子近前探看伤势。
骑虎女子不由得流下泪来,叫道:“鹤真,是我错了,我知道你去了风氏那里,就由不得胡思乱想了。你只饶了我这一遭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林鹤真佯装又怒又笑,伸指在骑虎女子额上一指,嗔道:“那风氏是我林氏这次仙会上的对手,自然要与其虚与委蛇一番,难不成我真的喜欢那个刁蛮女子不成?风六娘除了出身,又有哪样比得过你?”
骑虎女子被这番话说的眉花眼笑,便将骄躯依偎了过来,这次林鹤真倒也不拒,将那女子的纤腰紧紧搂住,又凑着那女子的耳朵,悄悄说了数句,惹得那女子格格娇笑起来,又作势捶打林鹤真的胸口,却怎肯用力?
原承天见那女子又偷偷去瞧林鹤真法袍上的破口,瞧其果然无事,这才放心。原承天心中不由叹息,这林鹤真果然是好手段,所遇着的每个女子,对他都是这般死心塌地,却不知此人怎的不知魇足,便得了女子的真心,也不知爱惜。
这世间的女子或是千骄百媚,或是刁蛮任性,可绝大多数都有一样好处,那就是心中若有了一位男子,就再也容不下他人。而女子一旦用了真心,就算是百死亦不悔,这该如何难得?
可偏有男子视这风流罪过,只当是荣耀一般,得了一个,便想再得一个。就因着这样的行径,使得天下其他诚实的男子,也无端背了罪名,让人情何以堪。
原承天见这女子在侧,心中突的生出一个念头来,最好是六娘在场,让她亲眼瞧见了,也好让六娘死心,也或可让那骑虎女子,也认清林鹤真的本来面目。
于是也不动手,而是向风七急急的传去信诀,让那风七速速寻到风六娘,也好眼见为实。
刹时风七信诀传来,原来风七寻了半日,也不见风六娘的身影。风七在信诀中道:“原兄,你有所不知,六娘身上有老祖赐的一件遁宝,遁速是极快的,又可藏身慝影,她若是存心不让我追着,在下也是束手无策了。”
原承天道:“既是如此,我也不急着动手,你快速速寻去,今日这个场面,定要让六娘见着,方能解了她的心魔。”
这时林鹤真亦上了虎背,与骑虎女子相依相偎,那黑虎四足生云,缓缓的向前遁行。
原承天生怕追丢了,也亦步亦趋追了上去,忽见面前青光一闪,青光之中现出一道身影来,赫然是那风六娘,再去瞧风六娘的面上,早已是清泪纵横。
第1052章不是冤家不聚头
见风六娘伤心若此,原承天反而有如释重负之感。这世间女子大多痴情,若遇负心男子,任你如何分说,也是解劝不得,唯有亲眼瞧见了,才胜过千言万语。
风六娘的泪珠儿只滴了数滴,就生生止住了,抬头远远的瞧着林鹤真,神情不怒不恼,平静异常。
原承天知道她此刻心中,定是波澜起伏,只是此女生性要强,便是伤心绝望,又怎会在他人面前显露出来。但她选在原承天面前显示身形,其实也是盼着原承天能给她一丝安慰罢了,这样微妙的心思,原承天怎不明白。
原承天也不说话,就往风六娘身边一站。他明白风六娘此刻心思起伏,也不知会转过多少念头,而自家的心思一多,别人的话又怎能听得进去,不如就在身边陪着,那风六娘总会慢慢想通。
就见那林鹤真骑着黑虎,慢慢的去得远了,原承天自不能舍了六娘去追,只要六娘能在心中彻底断了对林鹤真的念想,那可比什么都重要。只是林鹤真绝不可饶,就暗将金偶祭出,让那金偶远远的跟着林鹤真,任他逃到天边去,也放不过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风六娘忽的柔声道:“原道友,瞧那前方的山峰上有块青石,倒也干净,我一路遁来也是倦了,你陪我坐一坐可好?”
原承天道:“好。”此刻林鹤真已去得远的,倒也不妨开口说话。
二人来到那块青石前,风六娘独自坐上青石,抱着膝盖,兀自在那里发怔,原承天仍不说话,仍是静静的立在风六娘的身侧。
过了片刻,风六娘笑道:“你这个人真是好,我先前那样对你,你也不恼,此刻又来陪我。虽然你不说话,可我的心里倒是慢慢的静了下来。”虽然是笑,笑声却好不凄楚。
原承天道:“静了便是好。”
风六娘道:“原大哥,我问你一句话,你可要老老实实的回答我。”
原承天道:“你只管问来,无论是什么事,我都不瞒你便是。”
风六娘笑道:“君子一言,可不许耍赖。”这样一笑,倒也恢复往日的几许调皮本色来。
便道:“原大哥,你的心里可曾喜欢过一个人?”
原承天道:“自然是有的。”
风六娘叹道:“却不知你心里装着一个人时,又会是怎样的情形?可是也与我一般,行着卧着,都在想着他,越是热闹,越觉得孤寂的很,每每一个人独处了,反倒欢喜,只因那时无论你怎样想他,别人也不会笑话了。”那泪水止不住又流了下来。
原承天这才知六娘用情之深,忍不住轻叹道:“六娘,你又何苦,何必。”说到这里,便不想再说了,只因他与九珑而两情相悦,矢志不渝,若是说将出来,只怕六娘更是伤心了。
细细想来,自己与九珑之间好不神奇,自己初见九珑时,也不曾生出怎样的情谊,只觉得那九珑虽是凡躯,却自是高贵不凡,令人只能仰望。不想只相处了短短数日,那九珑就因泄露天机,被天地夺了性命。
自己对九珑生出的情义,或许便是从九珑死去的那一刻才得以萌发,就觉得这样的女子,才值得自己去怜惜痛爱,也唯有这样的女子,才与自己志同道合。
其后伽兰定情人生至此一变,天道之修本就渺茫难寻,可自从与九珑定了双修之盟,却渐渐的明晰起来。原来若修天道,就该从身边做起,若不能爱身边之人,又如何爱天下,爱苍生。
自己前世苦修丹道,只知追求一已长生,不知兼顾他人,说来也是自私的很。此世重生为人,就想痛改前非,试着去帮助他人,有时虽是惹来是非,更令修行之道艰难重重,可心中反倒觉得安平喜乐。
由此看来,前世孤独只因心中无爱,今世方知,原来一个人修为虽高责任就越是重大,否则天地待你如此之厚,你却不曾回赠一分给天地,又怎能被天地所容。
就会觉得,心中多爱九珑一分,就多近天道一尺。此中微妙,不可与他人述说,亦与寻常的男女之情大不相同,自己先前仍是懵懂,此刻借六娘的情事生变,反倒触动心机,细细理会了。
风六娘凄然道:“我将真心付于他,为何他却弃之如蔽履,若是他心中无我,又何必欺我骗我?”
原承天叹道:“女子若爱一人,便是一生一世,却不知男子却要兼顾天下,那林鹤真如此对你,或是因其风流成性,或是另有图谋。也许在他瞧来,这风流罪过,可付之一笑,却忘了世间自有公道。”
风六娘道:“你说公道,公道却何在,那林鹤真欺我辱我,怎不见天劫收了他?”
原承天道:“天网愤恢恢,疏而不漏,他今日之私情被你撞见,就是天道在你,否则你岂不是还要受其蒙蔽。”
风六娘不由点头道:“这么说来,果真是天道助我了,原大哥,我现在只想求你一件事。”
原承天眉头一皱,道:“你若想让我放过他,断乎不能,你若想亲自去杀他,我也绝不同意。此人之罪,罪不可逭。非止你一人而已。”
风六娘讶然道:“原来此子所害女子不止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