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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子,甚至于我跟茉莉才见面,就能立刻了解它,但是对形相一样,言语可通的人,却完全无法了解……”
祁连山听得也怔了一怔,他没有想到这个近乎在隔绝的人世中长大的女郎,会有这么敏锐的思想,但是这种思想却很危险,因为她已经对人失去信心,如果地这种思想一直无法消除,将会有两个结果,一个是对人产生畏惧,远远地逃避人类,但是这个可能性很渺茫,即使地再回到地生活的那片林子里,也还有个老薛不会放过她的。
第二个结果则是她变得仇视人类,不顾一切地去伤害或报复人类,那就很糟糕了,目前她自己可能还不知道她在别人眼中的印象以及可能引起的影响,但她一定会很快地领略到,她是个非常聪明的女子。
目前她还没有体察到她的美丽是一项有效而实用的武器,她的美令人炫目,尤其是她在闭塞的环境中长大,没有世俗男女的差别与女性观念上所形成的对本身的掩饰,她可以天生自然而不娇揉做作地在男人面前裸露她的胴体,那使她的魅力更具吸引力,祁连山不是个道貌君子型的人,而且一直在绮罗丛中厮混着,所以他在内地读书时,女同学很多,女朋友也不少,小时候在牧场中生活,女孩子们也都像群星拱月似的围着他。
那是他父亲天马行空祁云程坚持给他的教育方式,一个男子汉必须生活在女儿群中,才能培养出傲视天下的胸怀,才能把握住自己,不被女人所征服,守定自己的原则,不为感情的迷惑而改变,祁云程自己是这样历练出来的,所以他要儿子也受这种历练,这一点他显然是成功了。
祁云程在早期对儿子的种种都不满意,唯独在这一点上,却非常满意,祁连山在这方面的表现比他想像中的好,比他自己年轻时更把持得住。所以祁连山在读书时,由于他英俊、健壮、富有,再加上艺术家的气质,诗人的才华,使他成为每个女孩子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被一大堆女孩子围绕着,却不会轻易地付出感情,而且更难得的是他能很技巧地处理那些感情上的困扰,热情地接受,也付出友谊,不避形迹地同她们来往,不伤害她们的尊严而婉拒她们的纠缠。
在女性群中,他一直是个成功者,所以他才能在小金铃儿、苗银花与贺小娥之间树起神一般的地位,使得这些历尽风尘的绿林女豪,死心塌地的追随着他。
可是,祁连山在朦胧中醒来,张眼看见加洛琳时,居然会有震撼的感觉,一种悸然心动的感觉。
幸好,他在早时的历练使他能很快地平息了这种心悸的冲动,很自然地与她相处,也可能是这个原因,才使加洛琳对他有了好感,能迅速建立起友谊。
老薛为了她,自残了生理机能,满天云见了她,居然会克制不住自己。
十个男人中,也许会有九个男人是见色而动心的,但老薛与满天云应该不是这样的人,他们富于世情历练,都渡过了盲目冲动的年岁而养成所谓的定力了,但是他们在加洛琳面前却很难克制自己,因为加洛琳实在太美了。
所以,祁连山知道,要把这朵空谷的幽兰带到人间去,必须要先给她有一个健康的心理状况,所以他笑了一下:“加洛琳,你只接触过老薛一个人,不能因为他欺骗了你,你就把所有的人都看成这个样子了!”
“也不是为了老薛一个人,小时候的情景,我还大概记得,那些把我母亲五马分尸的暴徒们的嘴脸,我到现在还没忘记,他们都受过我母亲的帮助或拯救,有两个人,我母亲在死牢里为他们治疗身上的鞭伤时,他们感激得哭了起来,伤好之后,母亲悄悄地放他们逃走,他们跪在地上吻着母亲的脚,可是在暴动的那天,剥掉母亲的衣服,把她绑上刑架的,也是这两个人!”
祁连山知道要消除她的仇念很难,只有笑笑道:“加洛琳,人有好坏,你不能只朝一种去看,那两个暴徒恩将仇报固然可恨,可是你自己也说过,那天有很多人为了反对你母亲受刑而被杀死的!”
加洛琳不禁默然。祁连山又道:“老薛欺骗了你,满天云欺负过你,可是我对你却很友善呀!”
“你……你不同,可是像你这样的人很少。”
“那也不见得,你还没有跟多少人接触过!”
“不必,我已经接触过很多了,都丑恶得很,老薛杀了他们,我一点都不难过!”
“但是,只要有一个人对你友善就够了,何况,老薛跟满天云本身都是邪恶的人,物以类聚,跟他们在一起的人,自然是坏的多,不信你等着看,我救回那六个同伴后,你就会知道他们每个人都对你很友善!”
加洛琳轻轻地叹口气:“山,以前我倚赖着老薛,就在我对老薛失望的时候,很快地又认识了你,我已经很满足了,我不是一个贪心的人,只要有一个人使我信赖,我就不会再去多求了,但愿你不要使我失望。对了,我们别站在这儿谈这些,还是快出去救你的同伴,走吧!”
她催促祁连山上了马,自己则抓住了茉莉的鬃毛,准备步行跟随了。祁连山却笑道:
“既然骑着马走,你也上来吧,黑妞儿不会在乎多一个人的!”
他拉着加洛琳的手,把她也拉上了马背,坐在自己的后面道:“你抱住我的腰,低下头来,别碰着了顶壁。”
他自己一手执着火把,一手勾住了茉莉的颈子,上身向前弯下,双腿轻夹喝道:“走吧,黑妞儿,我知道你也是好久没有尽力一奔,四条腿都在难过,冲一阵吧!”
黑茉莉受了鼓励,好像也是真的蓄足了劲无由渲泄一般,虽然水深将近没去它的腿部,可是它仍然能够以极快的速度向前奔驰,火把被溅起的水浸湿很快地就又熄了,洞中再度陷入了黑暗,但是黑茉莉却凭它天赋的神奇第六感觉,哗哗地向前急奔。
祁连山在感觉上它是越跑越快,本来他是为了避免溅起的水花泼入眼睛,反正张开也看不见,干脆闭上了眼。
但是后来,他听见声音不对了,首先是溅水声由闷浊的回激变为清脆,而后,他也感觉到原来拖在水中的双足似乎已经悬空,不再在水中了。
那表示水已经浅了,而且没有了洞壁的回响,才使声音变得清脆起来,莫非洞已经放大了
张开眼睛,起先的感觉仍是一片黑暗,但是他眨眨眼后,居然慢慢地看得见一点点的蓝光在头上直闪!
过了半天,他才弄清楚,那闪闪的是天空上的星星,他们已经冲出了山洞,因为恰好是晚上,而且是个无月又星稀的晚上,所以眼前仍是一片黑暗!
于是祁连山拍拍马头:“嗨,黑妞儿,你先停停,我要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黑茉莉果然停了下来,藉着天上淡薄的星光,约略可见周围的情景,其实这也只是一个山峰中的小谷地而已,两边都是峭峻的山壁,跟山洞中不同的是这儿的顶上是一片天空,而且这还不能算是谷地,应该称为河谷,因为底下全是水,只是比山洞宽了好几倍,所以深可及腰的流泉在这儿已经分散开来,深仅尺许,依然缓缓地向前流动着。
祁连山轻叹了口气:“造物之奇,的确不可思议,谁都无法像在大漠的穷山恶水中,会有着这么一道浅流,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加洛琳举头望着天空,手指着天际一串星星道:“那是被叫什么北斗星的对吗?”
“是的,北斗七星,状如斗杓,恒现于北方,沙漠上的牧人都靠着它们来指点方向!”
加洛琳道:“那我知道这道河流通向什么地方了!”
“你知道,你不是从来没有出来过吗?怎么会知道?”
“是的,我从未离开过这一片地域,只到过地狱谷,我知道的地方,也只有一个地狱谷!”
“大漠上没有一个叫地狱谷的地方!”
“我不知道,老薛叫它地狱谷,别的人怎么称呼我就不知道了,这个山谷在大漠上也是个秘密,很少有人知道,只有每一个信拜物教的部落中的巫师,才知道这个山谷,找得到入谷的路,他们不肯告诉别人,代代相传,在这里学习到巫术与法力,求取到生命之泉。”
“那不是老薛教给他们的吗?”
“是的,很多魔法也是老薛教给他们的,老薛说过,在西方有一种魔教,传到中国,为正教所不容,只好在边疆的地方流传开来,魔教的十大使者,各自信奉一种魔神,分散开后,那些使者在各部族中立了根,成为他们的巫师,但是这些魔教的弟子,仍然归于魔神的统辖,而魔神就住在这所石谷中。”
祁连山不禁一震,他不是江湖人,但是却出生在江湖世家,有关于魔教的一切,他从很多人的口中听见一些,而后为了兴趣,他还在图书馆里翻阅了一些资料,对于魔教,他知道得不算少,但是综合起来,也就是加洛琳说的这些,而加洛琳却无意间地揭露了一个秘密。
这个地方,居然会是那神秘的魔教圣地,那么老薛呢,难道他就是魔神了?山谷中再也没有别的人!
他立刻就问出了这个问题。加洛琳却摇头:“不!老薛说他不是魔神,事实上魔神早就没有了,老薛说他在沙漠上旅行时,曾经救过一个垂毙的老人,那个老人多活了两个月,以后还是死了,死前告诉他这个山谷的秘密,而他就是魔神的化身,要老薛接替他做魔神,但是老薛没答应。”
“老薛为什么没有答应呢?”
“他无法答应,因为他经常在沙漠中来往,很多人都知道他,认识他,知道他不是魔神,以后他把我带到这儿来,把我造成复仇女神,算是新的魔神。”
祁连山开始了解到老薛的用心了,由于智慧的发展,以及文明的扩进,那些巫师们也不再在部族里受到尊敬了,当人们对很多大自然的现象有了较为科学的解释后,巫师们的地位日落,魔教也已经没落了!
老薛要创造一个新的魔神出来使巫师们敬畏,又要使得那些巫师们逐渐地掌握住权势,才能掌握住那些人,要做到这些,光是靠巫术已经不够了,所以老薛才需要外力的支持,要求满天云的合作。
他又提出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这是通向地狱谷的?”
“地狱谷中有一片瀑布,我装扮的复仇女神,就是在瀑布前面的那块大石上现身,每次我看到瀑布的源头,就是在北斗星的同一方向,也就是这个地方!”
“加洛琳,从每一个地方看,北斗星都在北方,所以才用来指示方向,却不能用来指定地点!”
“我知道,可是我在底下看到瀑布的源头,是从一个鬼头中流出来的,那个鬼头很狰狞,张大了嘴,露出一排牙齿,喷出了那道瀑布,我看见后面的山头,就像是那个鬼头,所以我才敢确定,这就是那道瀑布!”
祁连山回头看了一看,发现他们出来的那个小洞上面,朦胧中似乎是像一个魔鬼的头,但只是粗具形状而已。加洛琳道:“现在看来自然不像,因为太近了,要到下面的地狱谷去看,这个鬼头只有一个人头的两三倍大,那就很像了!”
祁连山是学过美术的,对西洋画的投影也有着一点常识,他再仔细端详了一下,把大概的轮廓浓缩后,果真有三四分酷肖了。加洛琳道:“我们现在是从它的右边看,而且天又太黑,老薛要我扮演复仇女神时,都是在快黄昏的时候,地狱谷中已经黑了,他点起很多地下的火口,喷出了蓝色的火焰,然后那夕阳的光刚好照在鬼头上,就非常地像了,我是因为对这个鬼头比较有更多的时间观察,所以才有个印象,大概不会错了!”
“那么这条河流出去就是那瀑布了?”
“是的,从二十多丈的山峰上挂下来,我也一直在想那源头是在什么地方,想不到竟是从我住的地方流出去的。”
“地狱谷又是什么地方呢?”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没有出去过,不过那些巫师们都是从谷外来的,因此我知道那是一条通向外面的路!”
巫师们从谷外来的,满天云也是从谷外来的,老薛如果要把那六个人质去交给满天云,一定也是走这条路,祁连山很安心,他知道这条河流是一个瀑布的源头,而且要下泻二十多丈高,就不可能再用皮筏把人载走了,很可能还要想其他的方法,而地狱谷是个神秘的禁地,也不会有人留在那儿帮助他,因此,他不可能走得太远,或许还来得及在他没把人交给满天云之前追上截住。
所以祁连山又拍拍黑茉莉,催着它向前行去,这道平坦的浅流并不太长,两三百步,果然已到了尽头。
头上的天色已经很亮了,但是他们所处的地方却仍很暗,只是比先前较为明亮一点而已。
这情景很像是祁连山在刘家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