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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叔叔,我的伤不打紧——”
纪崇打断他:
“姑娘家,总该爱惜自己的脸。要是破了相,以后可该怎么嫁人?”
“那就不嫁了,”花重阳笑着放开手,起身笑道,“一个人,不是更自在。”
镜子和药膏摆在桌上,她洗净了手取来药膏对着镜子上药,只是闭着一只眼到底不方便,看她笨手笨脚的样子,纪崇起身:
“还是我来帮你——”
“师父,还是我来吧。”神仙哥哥容辰飞温声阻止纪崇,先一步洗净了手走到花重阳身边,“重阳,闭上眼。”
花重阳怔了一下,将手中药膏递给容辰飞,浅浅笑开:
“那——多谢容师兄。”
湖月山庄的少庄主,武林代任盟主容在胜的独生子,也是纪崇的大弟子——这些,花重阳都不在乎,此时此刻,她在乎的是容辰飞修长的手指触在她眼眶上,小心翼翼轻抚着,而她用睁开的左眼悄悄打量着容辰飞那张比十年前更俊逸出众的脸。
然后就在她稍微有点紧张的时候,神仙哥哥笑着开口:
“这么些年不见,重阳比小时候变了许多。”
花重阳含糊应着:“……嗯。”
她的眼中,容辰飞微笑的脸光彩夺目,如清晨初升裹着晨曦的朝阳,温柔且不刺目;至于容辰飞刚才说了什么,简直如清风过耳——她压根没听清楚。
“个子长得这样高了,脾气却更腼腆了——功夫想必也长了不少吧?我记得小时候,我就几乎不是你的对手。”容辰飞笑着说完,又转向纪崇,“师父,我爹说,请重阳师妹明日来参加武林大会。”
“哦?”纪崇笑着,“那是再好不过了。重阳,你看呢?”
眼睑上的温热手指撤去,花重阳睁开眼,看看容辰飞,再看看纪崇,笑着站起身:
“既这样,重阳就多谢容伯父了。”
湖月山庄在杭州,已有近百年历史。
现任庄主容在胜,也就是容辰飞的爹,早年在朝为官,后来辞官入江湖。容在胜乐善好施为人仗义,名声远播,加上家资巨万出手慷慨,湖月山庄因此渐渐在江湖扬名,容在胜也在两年前被公推为武林代任盟主——本来众人要推举他为盟主,是他极力推辞,才勉强接受了“代任”盟主的职位。
眼下,武林大会第一天刚刚落幕,宴席作罢,容在胜坐在湖月山庄“明德厅”里,正慢慢喝着茶,听管家伍周慧来报:
“武当和少林的客人都回东西院休息了。余者也已经散尽。”
“嗯。少爷呢?”
“少爷送纪掌门回东院,一会回来。”
“那,”容在胜放下手中茶水,抬头看着伍周慧,“今天那个花重阳的事,查清了吗?”
“只知道她娘是纪掌门的师妹,当年似乎同纪掌门有些别样的情愫,所以纪掌门对她另眼相看。还就是,”伍周慧顿顿,接着说道,“有不少人说,这花重阳的亲爹其实是纪崇纪掌门。”
“哦?”
“不过也有说她是炎昭的亲生女儿——”话正说着,伍周慧见容辰飞从外头推门进来,于是赶紧转身,“少爷回来了。”
“嗯,伍管家。”
白衣翩翩的容辰飞对着伍周慧笑笑,转头看向容在胜,“爹,还没休息。”
“你回来的正好,”容在胜站起身,“我正想问你,今日突然冒出来的那个花重阳,到底是什么人?”
“花重阳?”容辰飞先是一怔,继而笑出来,“她是师叔的女儿。当年大名鼎鼎的花间派女掌门,花初雪,也是师父的师妹,就是她娘。她十来岁的时候才到武当,只呆了一年便离开了。”
“那她爹呢,是不是炎昭?”
“这个倒不是很清楚。”容辰飞自己倒了茶水喝一口,“重阳从小没有父母,但很忌讳旁人提起她爹。当年在武当的时候,有人问她她爹是谁,她二话不说就冲上去跟人打架。被人打到鼻青脸肿,也不肯多说一句话。”
“这样么,竟是个没爹的孩子了。不过倘若她爹真的是炎昭——”容在胜笑一声,拈着胡须眯起眼问自己儿子,“辰飞,她功夫怎么样?”
“现在怎样,是不知道。”容辰飞垂眼回忆,“但是她十来岁的时候——我大她几岁,也不过险胜。”
“看上去纪崇十分疼爱她,”容在胜背手踱步,“怎么会让她一个人在外这么多年?”
“她是自己从武当跑出去的。”容辰飞手端着茶碗停在半空,慢慢道,“师娘和妃湘都不喜欢她,她个性又倔强生硬,在武当只呆了一年,就趁人不备自己偷偷跑了,一走就是六七年,直到现在。”
说着,容辰飞轻叹:
“现在看她言谈举止沉着淡定,服饰装扮破破烂烂。想必,这么多年在外也吃了很多苦。”
“那倒是了,”容在胜笑一声,“难怪这么有心机。”
容辰飞茶碗停在唇边,登时怔住:
“有心计?”
“你不要小瞧了这姑娘,她只怕比你那个妃湘师妹有手段。”容在胜拍着儿子肩膀,轻声笑着,“伍管家刚去查了。今日同她在台上闹的那个人,根本不是什么华山弟子。他只是杭州当地的一个无赖。”
“您的意思是?”
“武林大会云集江湖高手,就算他真的是华山弟子,也是不敢随意闹场子的。我刚才已经让伍管家去查过了。那个无赖,是别人付他重金,授意他去同花重阳闹的。”
容辰飞挑眉:
“你的意思是,花重阳花钱雇他来闹场子,只为了在武林大会上扬名?!”
“这也倒是其次。重要的是黄泉武诀和碧落心法。”容在胜拈着胡须座下,微笑看着容辰飞,缓缓道,“不知道你师父跟你提过没,倘若能修炼这碧落武诀和黄泉心法,则天下无人能出其右。据说三十年来武林中只有炎昭一个人曾经练成过,现今不知已流落到何处。”
容辰飞听得发呆,沉吟片刻才惊道:
“爹,您的意思是,倘若重阳是炎昭的女儿,那这两本秘诀便有可能——在她的手里?”
花重阳,其母花初雪,花间剑第七代传人,亦是武当门人,二十年前武林美人榜上第一人,武林绯闻八卦榜,排名第二。二十年后,人人都以为花间剑法失传的今天,花重阳挟着天下闻名的“花间剑法”以炸糕小贩的身份翩翩降世,震惊了众人耳目,同时也飞一般攀上了“武林绯闻八卦榜”的第一名。
现下杭州街头巷尾,谈论的最热闹的,莫过于花重阳的身世。
确切的说,人们谈论的最热闹的,是她的爹。
关于花重阳的爹是谁,这实在是个众说纷纭的复杂话题。
有人认为花重阳是纪崇的女儿,因为纪崇第一眼看到花重阳,神情实在太过激动了些;而且当年花初雪与纪崇青梅竹马十几年,其中难免没有猫腻。也有人认为,花重阳的爹其实是炎昭,毕竟花初雪当年私奔的对象是炎昭,而且以炎昭的风流成性道德沦丧,既然把花初雪拐到手,哪有不吃了道理;既然吃了,有个女儿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综合评价所有的流言飞语,最卑鄙无耻让花重阳难以接受的,当属这种说法:花重阳其实是老和尚德蕴的女儿。因为当年花初雪被炎昭甩了之后,又被少林德蕴大师收留,那么后来发生了些什么,也是有可能的——
这就是傍晚时分在街上溜达了一圈之后,花重阳从人群中听来的各种说法;以至于,到最后连她自己也半信半疑,有些搞不清楚自己的爹到底是谁了。
迷蒙的月色,朔朔北风,从街上八卦阵里走出来,她独自一人立在南来北往的人影之中,远远看着对面的画摊儿,一双吊梢桃花眼渐渐眯了起来。
画摊儿摆在墙角,除了摊儿上一溜十几幅卷轴,墙边还悬了几幅画,挂在最边上的是一幅墨笔细线人物白描,画中的男子眉眼温润,唇角微勾似笑非笑,略染狷介疏狂,容长身形一身白衣,却有一袭如墨黑发披肩,手里随意的擎了一支玉色兰花,宽袍浅袖,卓然出尘。
花重阳亦步亦趋,走近墙角。
夜色氤氲中,依稀看见那张画子一角的题字:炎昭。花重阳指指画子,问道:
“老板,这画子怎么卖?”
“彩的五十文,白描二十文。若买两幅,送边上那副旧的。”
“边上那副,是这幅?”花重阳指着炎昭的人像,忍不住再问一次。
“是,就是那副。这位小哥要买?”
花重阳默然摇头,凝视画幅许久,转身走向对面的面摊,摸出荷包:
“老板,来一碗牛肉面。”
花初雪
牛肉面分大碗,中碗,小碗。壮汉吃一个大碗,一般人一个中碗,而大姑娘小媳妇孩子之流,一个小碗也就足够了。小二站在桌旁,等着花重阳开口是中碗还是小碗,她却笑笑:
“给我来个大碗吧。”
……不知道这家店好不好赖?
然后小二端上面,很瞠目结舌的看她将大碗面扒个底朝天,温和道:
“小二,结账。”
小二一脸震撼还没缓过来:“……这位客官,咱们大碗的面钱是十文。”
“十文?小二,说话要讲公道,整个杭州大街小巷,我就没吃过十文的大碗面。”花重阳一副“我很讲道理”的模样,笑笑的扬眉跟小二讨价还价。趁着小二被她超然的赖账态度忽悠蒙了的时候,她扔下几文钱拍拍屁股就要走,然后就见那小二很倔强的冲上来扯住她的衣袖:
“客官!”
刺啦——
花重阳那只本来就已经开线的袖子,被扯下半只,飘零在风中。
小二吓傻了眼,花重阳心里窃笑,却佯装出怒意,转身手腕一翻捏住小二手腕:
“小二,我这衣服少说也值五十文。”
“……”
小二这才明白过来,他今晚其实是碰上想吃霸王餐的了眼前这个说话和气眉眼常带笑的秀气哥哥,其实很是个很会赖账的……赖皮?
“拿不出来?算了,不跟你计较。”反正衣服早就褴褛不堪,就差小二这一扯了,花重阳说着,重新走回桌旁,“这面钱赔我就好了。”
长手一捞,桌上面钱重归荷包,花重阳径直转身,不管那个几乎要哭出来的小二,却在这时候听到隔壁馄饨摊儿上俩人的议论声:
“……今年的武林大会,可是热闹了。”
“是啊是啊,不光宁静王和静王世子大驾光临,纪崇也来了。对了,还跳出个莫名其妙的花重阳——听说是花初雪的女儿!”
花重阳脚步一下停住,忍不住竖起耳朵。
“是不是真的啊,听说那个花重阳长的像个叫花子,还是个卖包子的。”
“兴许是丐帮的?哎你说有没有可能是骗子?!”
“……”
花重阳忍不住抽抽嘴角,回头看看馄饨摊儿上一胖一瘦俩人。她只记得自己是去卖炸糕的,不知何时变成卖包子的,而且还加入了丐帮?所以这才叫人言可畏吧,估计接下来,人家又要讨论到她的爹是谁的问题了。
果然,那个胖子吞了一口馄饨,叽叽咕咕把话题绕到花重阳的爹身上:
“……就不知道,这花重阳到底是谁的种了。当年花初雪背叛师门,连她爹花春堂都不顾跟炎昭跑了,听说俩人也好不过半年炎昭就扔下她另寻新欢,倒也没听说过俩人有孩子啊!”
花重阳默然。
原来天下人人都知道,她娘花初雪曾经跟炎昭那个“魔头”私奔……
“就是就是!炎昭后来还自宫了,谁知道他之前能不能生!说不定就是因为不能生才找个理由进了兰影宫!这样看来,花重阳肯定不是炎昭的种了!”
“那肯定就是纪崇的了!”胖子一拍手,乐得跟自己找到了爹似的,“你看那花重阳,长的可不怎么样。想当年炎昭也算是武林第一风流美男子,要不花初雪能看上他?要真是花初雪和炎昭的种,怎么会长的跟乞丐似的?看她身条儿倒是不错,长长一条,倒跟纪崇年轻时像得很……”
瘦子打断胖子的话,急急插一句:
“哎~那倒未必!这花重阳倒是有一点挺像炎昭的!看她那副不男不女的样子,不是跟炎昭后来一样吗?兴许花重阳的爹就是炎昭!哈哈哈——”
“彭!”
笑声止住,瘦子手里的碗被砸成碎片,汤汁流了满桌。瘦子空了的手还举在半空,目瞪口呆看着站在一旁冷笑的花重阳。
“刚才是哪一位说,花重阳的爹是炎昭?”
花重阳的声音听起来相当冷静,表情则是要笑不笑,跟刚才对着小二耍赖的表情一模一样。她个儿几乎跟男子身高相仿,加上肩宽,夜色昏暗,亦看不她脸上女相,因此竟然把胖子瘦子一下给镇住。
“……哪一位说的,还请再给我说一遍。”
还是要笑不笑的表情,她慢慢又重复了一遍。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