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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仿佛静止。
明明早已经知道司徒清喜欢自己,明明也早就知道自己喜欢祖咸,可花重阳心里竟然有点紧张起来。她垂下眼不敢再看司徒清流,拼命想着这时候是该找个借口走开,还是说点什么把气氛搞坏,把话题岔开。但什么都还来不及说,司徒清流便几乎轻不可闻的,对着她头顶说道:
“走神的时候,我满脑子里想的,也都是你。”
花重阳完全不知道怎么反应,只是呆呆低着头。
说一点也不感动那是假的。这辈子活了十八九年,这是头一次有人用这么温柔的方式,对她表白。四周阳光灿烂,人群来来往往,可是这一瞬彷佛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了自己和眼前的司徒清流……再加上,心里头那么一点点的愧疚和心虚。许久,花重阳才侧过脸,勉强找到一句话:
“……世子,我其实并不讨厌你,只是——”
只是……
她心里总是更心疼那个望着远处的冰雪,脸上一脸淡漠空茫的人。不知道那种心疼算不算喜欢,但每次想起他,每次为他觉得心疼的时候,她总是想抱住他抹掉他脸上的空茫淡漠;想着夜色寂静的时候同他坐在雾色红光下,相互倚靠在火盆旁边,慢慢饮几杯温热的酒。如果叫她再也不见他不能陪他她会有些舍不得他,他一个人在半帘醉,太孤寂冷漠……
这样的心疼,到底算不算喜欢?
于是在持续的沉默中,司徒清流失落的笑开:
“我知道了。”
花重阳抬头看他一眼。
“时候不早了。想必你也累了,我送你回去吧。”司徒清流边说着边迈步,苦笑着留下一句,“大概是我来晚了一步。”
两人一前一后,隔着半步的距离,穿过人群,品蓝远远尾随。直走到安阳街尾,站在通往花间园所在的巷子口,司徒清流停住脚步微笑:
“就送到这里吧。”
花重阳脚步停下,垂眼低声道别:
“……那,告辞了,世子。”
“不要去找兰无邪。”司徒清流忽然加一句,“太危险。”
花重阳转身的脚步顿住,垂眸转过头:
“多谢世子了。”
付伯就坐在院子里。
石桌石凳,他在石凳中间加了一把椅子,石桌上一壶热茶。听到花重阳进门他缓缓转头,微微眯起眼睛:
“回来了?”
“嗯。”
花重阳应一声,走到说桌旁,伸手摸摸冰凉的石凳,放弃坐在上头的想法,改倚在石桌上。茶碗两只,她提起茶壶为付伯斟满茶,自己也倒了一碗,捧在手里一边喝着,一边出神。
等醒过神来正好对上付伯微眯的两眼,不由得吓了一跳:
“看什么啊,付伯?”
付伯喝口茶,慢慢笑道:“我看你,跟你娘越来越像。”
花重阳挑挑眉。
除了付伯,这辈子没有第二个人说她长得跟她娘像,就连过世的付婶也说,除了笑起来尖尖的下巴,她跟花初雪的模样差太多。
是付伯太疼她娘的缘故。从小到大,付伯和付婶一手把她娘带大然后教授武功,在付伯眼里,大概没有比她娘更好看的姑娘了。
可是刚提起茶壶,付伯就轻叹一句:
“你跟你娘的性子何其相似,重阳。”
“付伯——”
“纪崇和容辰飞要你去给兰无邪下帖子?”
“……是。你怎么知——”
“我自有朋友打听去。”付伯打断她的话,开始对着茶水沉默,许久,又叹气,“你付婶过世前,有一次悄悄跟我说,要是重阳再笨些就好了。”
花重阳默然。
她十四岁的时候,跟付伯学剑法。一式剑法看两遍就能跟付伯对拆出来,一套剑谱,看三遍就能背出来。可是有一次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一套剑法却怎么也背不起来,她着急的吃不下饭。当时就是付婶,一边摸着她的头发一边笑着说:
“吃饭大过天。”
花重阳听不进去,一径的钻牛角尖,赌气的拍着剑谱:
“付婶,我是不是突然变笨了?”
付婶轻轻的对她笑,笑完了慢慢说道:
“笨点有什么不好?笨姑娘有福气,不用做不用想,吃着快活着一辈子就过去了。”
花重阳当时只觉得这话好笑。可如今听到这话,她再也笑不出来。
“笨些就不用想这么多。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嫁到谁家谁不会当宝贝一样的疼?”付伯捧着茶水像在出神,缓缓的声音,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重复付婶的话,“要是个普普通通的人家,嫁人生子,一辈子不知道会有多快活。”
说完,付伯一双眼看着她。
花重阳想咧嘴笑,却笑不出来。暖软的阳光照拂着,如丝如絮,付伯收回目光,难得现出一脸的温柔慈祥:
“千好万好,只要你觉得好就好。我知道小姐所做的必有她的道理,你也是这样。唉,我跟你付婶,当年还是私奔到花间园来的呢……”
最后那句话,花重阳一时没想明白,等她回过神一脸惊诧的看向付伯,却发现他老人家已经捧着茶碗进了屋。
……私奔?果然,连付伯,都有段热血的过去啊……
可是直到快黄昏,也不见湖月山庄送来给兰无邪的帖子。付伯甚至都端出晚饭来,才见有个武当的弟子来找花重阳:
“重阳师姐,师父要我告诉你,今日不用去了。明日再请你去湖月山庄从长计议。”
花重阳看着那个她不认识,看起来有些腼腆的小师弟: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好像是,”少年迟疑了下,耳梢略红,“师父派去打听消息的人回来说,兰无邪请了几位杭州有名的姑娘到画舫,放话说春宵一刻值千金,今晚概不许人上船去打扰。”
“这样。”花重阳挑挑眉,再看看那个武当弟子,忍不住逗他一句,“你觉得兰无邪怎样?”
“啊?”身上穿着蓝袍的少年讶异抬头看她一眼,随即低头开始脸红,“兰无邪他,他荒唐放纵。”
“荒唐放纵?”
花重阳忍不住为这个词勾起唇角。
自武林大会上以来,外头流传兰无邪风流放荡已经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早就听说自来到杭州,兰无邪便一直呆在西湖上的画舫里。上去画舫的,都是杭州城最有名的歌舞名伎,平日里都是标榜卖艺不卖身的美艳姑娘们,从画舫回来便一个个开始宣扬兰无邪床上如何如何。
只是没有一个敢说见过他的脸。
送着武当的小弟子出门,外头正是点灯时分。远远的花重阳便嗅到风里一股熟悉的味道,站在门口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于是刚要转身,却听到巷口传来一声轻唤:
“重阳。”
带些嘶哑的声音,花重阳一听就顿住了脚步,不敢相信的慢慢回头。
灰蒙蒙的巷子口立着一个裹着灰白狐裘的高挑身影,正抬手捂嘴轻声咳着,咳完从袖里抽出帕子擦了手,才一步一步走近花间园门口,长眉深眼,薄薄的唇尖尖的下巴,宽肩修身,再加上略略嘶哑的声音,正是祖咸:
“重阳。”
花重阳这才醒过神,清清嗓子迎上前:
“你怎么来了?”
“我就不能来这里么?”祖咸抬抬嘴角,低头看着她,许久,拖着咳哑了的嗓子说道,“我今天一直在想你。”
有些难听的声音,却叫花重阳红了脸。祖咸抬起手触触她的脸,慢慢说道:
“今天兴致好,一个人出去走了走。路过一家布庄,我给你买了东西。”
他递过一个紫色绸缎包袱。
花重阳接过去想打开,他却伸手按住她的手臂:
“你知道上平园吗?”
“知道啊。”花重阳看看他,抬手捂住他冰凉的手,“就在上平巷那头。你去那里了?”
“没有。”祖咸摇摇头,“我在路上我听人说,上平园子那里挂了花灯。”
顿一顿,他像在等什么似的。
花重阳捂着他冰凉的手,没顾上看他的脸色,只顾着一径埋怨:
“明明这么怕冷,还一个人出去乱逛。安平没跟着你?”
祖咸也不答话,定定看着她许久,轻咳了两声才又说道:
“安平有事出去了。我想跟你一起去看看上平的花灯。你说好不好?”
花重阳一怔,迟疑道:
“今天晚上?”
“你不想出去?”祖咸反握住她的手,长深的眸子盯着她的,很有耐心的征求她的意见,“那明天白天的时候?”
那样小心翼翼又掩不住渴求的表情,看在眼里令人有些不忍。花重阳笑笑,却还是迟疑:
“明天白天……呵呵,哪有人白天去看花灯的?”
看灯是次要,她只是担心别人会看到他。拜兰无邪和“黄泉武诀”所赐,兰影宫重出江湖便招惹无数是非,而祖咸跟兰影宫一向被人捆绑在一起,要是被武林中人找到踪迹,难保不会找他麻烦;再加上祖咸看她时毫不掩饰令人耳热心跳的眼神……如果被人看到,绝对又是麻烦。
而他看起来,正是个很怕麻烦的人。
所以,他们不在众人面前露面最好。
可是祖咸却紧紧握住她的手,弃而不舍的继续追问:
“那,明天晚上?”
他像是铁了心非要去看那个什么花灯,花重阳看看他丝毫不打算放弃的神情,只好摇摇头笑道:
“算了,今天晚上去吧。你多加些衣服,我们稍晚些,等人少点再去。”
“好。”祖咸一口答应,随即把包袱塞进她怀里,“你去换上这个,我就在门口等你。”
“换上这个?”花重阳好奇的拆开包袱,“这是什么?”
然后她发现,那是一身衣裳。
上平园
换好衣服,花重阳一手压在颈后走出房门,尴尬迎上祖咸的目光:
“我够不着……后头的带子。”
祖咸走到她身后伸手拉过两条衣带,蓦地轻笑出声:
“原来我的重阳,是个不会穿衣服的笨蛋。”
花重阳耳梢微红:“我又看不到背后,怎么能怪我?”
冰凉手指轻触她颈后的皮肤,祖咸小心为她系住衣带,一双手臂轻轻从背后环住她的腰,笑道:
“不怪你。只是不知道别的女人是怎么穿肚兜的?”
花重阳脸上顿时红了一片,一甩手甩开祖咸别扭嘟囔着往里屋走:
“我不会穿,你去找会穿的穿它就是了!”
祖咸快一步上前拉住她的手,任她挣来挣去只是不松开:
“你不会,让人服侍你穿衣服就是。我们出去吧。”
“……真要出去?”
“你不想出去?”
“不是。只是这衣服……有些太招摇。”
祖咸拉住她的手,登时笑开:
“这样的衣服才配得上你。”
一出门才发现,他们出来的还是太早。
中元节刚过不久,街上家家户户还挂着花灯红光璀璨;街上人来人往,不少小孩就在街上放鞭炮燃花灯,叫叫嚷嚷并不清静。祖咸一身灰白狐裘,厚密的毛领簇拥着一张白皙秀气的脸,一手裹在袖里一手则紧紧拉着花重阳的手。他的气质太出众而花重阳的容貌衣衫太抢眼,以至于到后来他们走到哪里,前头人就自动为他们让路。
可是祖咸却丝毫不以为意,只是偶尔回头看看花重阳,眼中都是笑意。
快到上平园的十字街上有人摆了摊儿卖花灯,祖咸脚步停住,低头柔声问道:
“你想不想要花灯?”
花重阳随即摇头:
“不要。”
“那这个呢?”祖咸转眼又指向一旁的首饰摊,花重阳看也不看又摇头:
“不要。”
她抬眼看看街上越来越多的人群。
上平园近在眼前,里头灯火璀璨却只三两个人影。她心不在焉晃晃祖咸的手:
“不是要看灯吗?我们快点进去吧。”
祖咸默然片刻,轻轻转身:
“好。”
偌大一个上平园,从门口至长廊是高低错落的一串串大红灯笼垂挂;长廊两侧搭起的精致木架上悬着各色各式灯笼,精致漂亮;但除了门口几个人,一路走来他们竟看不到一个人影。沿着灯光往前,长廊尽头是一间小巧敞轩,东西两面垂着木隔,里头几只火盆烧出暖意却空无一人。不知道是谁布下的一张小几两三条木椅,桌上酒壶酒杯。站在敞轩中间往两侧看,南面精致石头水池上飘着粉红深绿荷花灯,北面则是火树银花相映,一片暖意中,只余安静璀璨。
“这里头暖和,我们现在这里待会。”花重阳拽着祖咸走进去,站在敞轩栏杆边往外看看,““怎么会这样,这里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回过头,看到祖咸正站在木几旁打量桌上的茶杯:
“白玉浮龙。”
“……白玉浮龙?”
“天下闻名的玉石匠平三所制,天下仅有四只。两只在二十年前为国乐公主陪葬了。剩下的两只,”祖咸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