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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风惊讶地道:“公主岂非已经看出了什么窍门儿?”
“当然!你放心跟我,包保没错儿的!”原来昔日朱翠在不乐帮行馆居住时,曾经目睹过那里的阵势奥妙,当日借助海无颜与风来仪的来去,然后她仔细深思,即为她想出了那阵势通行之法。这时,她目睹眼前景象,几乎和那夜行馆所见并无二致,于是联想到定然如出一辙,是以宽心大放。
“这是一个虚实于间的两仪阵势,虽然晴藏着生死的杀着,却是难不住我。”
这时,朱翠右手后盘,“唰!”一声,已把背后一口青铜长剑拔在手里。
新凤紧张过甚,早已把鸠形短杖撤在手上,睁着两只大眼睛,只管骨骨碌碌在四下里转个不停。
朱翠这时四下暗察了一遍,越加地认定所料不差,当下妙目微转看着新凤道:“你看看眼前一共是几条路?”
新凤看了一眼,立即答道:“当然是两条路!”
“哼,那你就错了!”
一面说,朱翠向前跨了一步,忽然纵身而入,她身法奇快,只见她轻灵的身势,在里面一连快速地三四个起落,像是采取四角跳跃之势,一连在四个角落里各插上一足,最后手起剑落,只听见“咔喳!”一声,将一棵柏树尖梢一剑斩了下来。
紧接着朱翠的身子,翩若惊鸿般地,又自反折了回来,再如春风一袭,轻飘飘地又落在了新凤身边,看得新凤内心好不佩服!
朱翠身法站定之后,挑了一下眉毛,看向新凤道:“傻丫头,你现在看看是几条路?”
新凤内心狐疑地依言向眼前一打量,顿时大为骇异,敢情眼前景象竟然大异方才。刚才明明所见的两条羊肠小道,却只剩下了一条,那七盏明灯,却也只剩下了一盏,高高掩在道边。
新凤大为惊奇地道:“咦,是怎么回事?”
朱翠初试身手,即奏了功,心里大为高兴,得意地看着新凤笑道:“你当然不知道,刚才我们所见的是他们的障眼法,现在门户已现,更用不着担心,来,我们进去瞧瞧!”
话声一落,随身落向那条小道道口。新凤亦快速跟进。
二女身子一经落定,顿觉面前景象一变,方才消失的那条小道,又自重复现出,依然是七盏长灯一字形排开。
新凤吓了一跳道:“啊,这……”
朱翠虽自觉出与前番在不乐行馆所见显然不同,只是眼前情形已势若骑虎,不得不硬闯下去。
当下朱翠拔剑在前,新凤后随,二女匆匆前进。一径前进了十数丈左右,沿途所见,尽管是夜色朦胧,却亦能感觉出四面花光缭绕,景色可人之极!
朱翠只当是自己已经破了对方阵门,眼前大可毫无忌惮地长驱直入。
无奈一程沪了下来,算计着以二人脚程,少说也走了三四里路,可是二人停下脚来驻足观望时,才恍然为之吃了一惊!敢情折腾了半天,却从未能离开上来那片方寸之地。
这一惊,不禁使得朱翠大为骇然!
新凤似乎也发现了不妙,看着朱翠道:“怎么?……”
朱翠摇头道:“用不着担心,这点雕虫小技还难不了我。”
话声方出,只听得旁侧草丛里“哧”地出了一声冷笑。
朱翠猛一偏身,探囊取物,打出了一掌暗器“黑星子”。前文曾经交待过,她这暗器“黑星子”乃是六角状,通体黑亮沉实,一出手即呈梅花形状,随着出手的角度,渐次扩大,五外三中,那片地方丈许内外便会在照顾之中。
朱翠心里琢磨着即使是这人具有非常身手;能够躲得过自己这一掌暗器,可是他却势将非得暴露出身形不可,只要他一现出身子,自己就可给他一个厉害。
她这个想法确是甚合道理,无奈天下却偏多出乎常情之事。眼看着她手上八点暗器一闪而逝,紧接着草丛里劈叭一阵乱响,显示着这些暗器全数落了空,只是除此之外,却别无异音,甚至连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
朱翠心里可真有些惊讶了!
“哼,我看你往哪里躲?”
心里这样想着,她身子倏地拔空而起,紧接着飞星天坠般地往下落去。
在对手过招上来说,这一手叫做“占巢”,凡是施展这一手功夫的人,出手必然狠毒,否则就无能逼出巢穴里的狐狼。
朱翠认定了暗中那个人必然还盘踞在原来地方,是以身子一跃落下,掌中剑猝然间舞起了大片光华,纯以剑上内炁向下挥斩过去。这一手果然厉害,暗中那个人似乎没有想到朱翠有此一手。“哈!”她出了一大口气,朦胧夜色里,猝地弹起了一团身影。
好快的身法,像是一枚弹子般猝然射向当空,只是这枚弹子未免太大了一些。
月色朦胧里,大约地看出了这人屈腿抱膝的一个轮廓。那么奇怪的身法,滴溜溜一路斤斗云也似地翻了出去,朱翠追上去的一剑虽说是够快的,却依然是落了个空,剑身紧紧擦着这人的臀部削了过去,依然是落了个空。
眼看着这个肉球也似的身子,一路翻腾出六七丈开外,霍地在空中展开了躯体,像是一只坠枝的老猿,双手同时向外一伸,已勾着了当空横出的一截老树枝丫,紧接着秋千也似地一个车轮打转,已骑身其上。
这般身法休说是武林罕见,即使是觅诸猴猿群里亦是难能。
朱翠几乎看傻了,新凤更别说了,简直就像是看见了鬼一样的惊骇。
那人身子在空中横枝上一经坐定,垂着两只腿,淡月稀星之下,朱翠这才霍然发觉对方双腿下端,敢情少了一双脚。
散发,大头,半长不短的布衫。
“啊,单老前辈!”
这只是朱翠心里的声音,“单老前辈”四个字还未出口的当儿,树枝上的单老人忽然“嘘!”了一声,仿佛向着朱翠这边摆了摆手,意思是要她噤声。
朱翠心中一愕,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眼看着高处树干上的单老人身子一缩,两手把树身子倏地平荡直起,“唰!”一声,箭矢也似地射了出去。这一次较诸前一次身法更快,身子一经落下,花草丛里不过一阵颤抖,随即消失无踪。
朱翠自然知道对方异诡莫测的“地堂功”,即蛇鼠亦无以过之。新风却是第一次目睹,简直就像是看见了怪物一样地吃惊。
“啊……这……公主,他是人还是……鬼?”
“别胡说……”朱翠轻声斥道:“当然是人,回头我再跟你说!”
说话之间,只看见远方灯光一闪,一道孔明灯光劈面直射过来。
朱翠一惊之下,拉着新凤猛的一转,纵出三丈开外。
她二人身子方自转开,即听得一阵弓弦响声,叭叭叭叭!一连发出了几样暗器,并非是箭,却是一种特制的弹丸,每一枚在空中却划出了碧森森的一溜绿光,其中一枚就擦着朱翠身边划过去,朱翠用剑一格,轰然一声爆炸开来。
只听得一连串轰轰爆炸声响,几枚弹子在附近炸了开来,由于距离尚远,声势尚不足以惊人,但是每一枚弹丸经爆炸开来所冒出的绿色火烟,却是二女前所未见的花招,大蓬火光一经窜起,照得远近都光亮十分,足足经过一段相当时间才恢复原状。
紧接着远方灯光乍现,一人居高现身道:“原来是公主驾临,失迎失迎,公主初来敝处,大概还不知道我们这岛上的规矩!”
说话者由于距离甚远,尚不能看得很清楚,约莫可以看见的这人的一张瘦削雷公脸,尖嘴猴腮,其貌不扬。这人一身火红色半长不短的衣靠,手持一面朱色胎弓,身上另外的配件甚多,口音尤其难懂,似百粤口音,又有些不尽然。
朱翠想不到被对方一上来就看破了行藏,甚是后悔有此一行,对方这人是谁,她也不认识。
一旁的新凤偎近过来小声道:“这家伙叫郭百器,最是可恶,全身上下都是暗器,公主可要防着他一防!他是这岛上的管事之一。”
朱翠并没听过这么一号管事,心中正盘算如何对付。
郭百器却呵呵笑道:“在下郭百器,在岛上贱称火器营管事,负责全岛安全巡夜工作。
嘿嘿!朱公主你是方来不知道,除了本岛各职司外,这里是有宵禁,一般人是不可随便出入的,尤其是公主所居住的翡翠谷内外,为本岛严格管制之处,环谷四周都设有厉害的禁制,是不可任意进出的。”
朱翠冷笑道:“是么,这一点贵岛风三岛主并没有事先告诉我,失礼了!”
她语气不亢不卑,有意施展“千里传音”将语音传出,每个字都清晰地传进了郭百器耳膜之中。
原来这个郭百器出身绿林,原是海南地方恶迹昭彰、打家劫舍的一名巨盗。其最大的长处,在于擅施兼制百家火器。也正是因为这点被不乐帮看中,以为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因而留用岛上,担任了一面的专职,他为人阴险狡诈,善于察言观色,顺风转舵,每年两次借故采办火器原料之名入走中原,大事搜刮财物,犯案累累,事后潜逃海岛,官军亦无可奈何。
这一次拘禁鄱阳王家属于岛上翡翠谷,郭百器早已动念榨财,无奈岛主有令,除有专门使命经认可者,余者皆不许擅入。郭百器不得不遵守规令,然则内心却天天动着擅入之念。
今夜他是巡夜之便,又往翡翠谷外刺探,却是无巧不巧正逢着朱翠主婢越谷刺探。他在朱翠来时先已在暗中见过,是以一眼即能认出,不禁心花怒放,自以为天赐良机,正可人财两得。
他原来没有把朱翠一个姑娘人家看在眼中,直觉地认为即使她会一些武功,也不过是些花拳绣腿而已。直到此刻朱翠以“千里传音”的内功,将话声清晰地传向耳边才使他略觉意外,只是好不容易等着了这个机会,他可不愿意就这么轻易放过。
聆听了朱翠之言,郭百器嘿嘿一笑道:“好说,好说!”
一面说即见他身势微微摇动。
透过朱翠与新风目光所见,只见这个郭百器人影有似鬼魑一般地连连闪动了几下,似乎时东又西,形同幻影一般地令人难以捉摸。
朱翠自然知道,这是对方借助阵法的奥妙才有以致之,心念未动,正思细观,眼前灯光乍现,对方郭百器已霍然站在眼前。双方之间的距离,不过一丈五六。
朱翠这才发现,眼前的这个郭百器非但是生就的一张雷公脸,而且红发红髯,相貌实在怪极,尤其是尖起的头顶与尖出的下巴,一经对称,简直就像是一枚红皮的橄榄,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再看看他那一身披挂,更是式样齐全。除去各式怪样暗器火器配备之外,在后颈上还插着一盏琉璃六角灯,散发出黄澄澄的光华。
“朱公主!”郭百器笑咧着一嘴发黑的牙齿道:“你是才来乍到,大概不清楚这里的规矩,嘿嘿……”
一面说,他那一双眼睛溜向了新凤,耸了一下肩头,冷冷地道:“这位姑娘可应该清楚得很,说得再明白一点,你们可是明知故犯。哼,如果依照岛上的规矩来说,可就是格杀不论。”
朱翠冷笑道:“原来这样。那就请便吧!”
说时,长剑微起,向前一指,剑尖上透出了一股凌人的冷森森剑气,直指向对方。
郭百器立刻有所惊觉,倏地后退一步,面色微微一变,随即嘿嘿笑道:“很好,很好,在下久仰公主一身武功了得,恨是无缘识荆,既是公主有心赐教,倒要讨教了。不过有言在先,在下的花样很多,要是冒犯了殿下,可怪不得我!”
朱翠乍观对方其人,已种下了恶劣印象,尤其是此刻对面谈话,见他狡诈神态,一副油腔滑调神情,更增恨恶之感,巴不得立刻与对方一个厉害,这时听了对方之言,实在万难再忍,当下冷笑一声道:“郭管事请吧!”
话声一落,脚下倏地一个快速抢进,掌中剑霍地舞出了一个“乙”字,这一剑妙在上下兼顾,“平肩”“削腹”直向郭百器身上削了过去。
郭百器冷哼一声道:“好招!”
收肩,收腹,一招“老子坐洞”,腰弯得像个大蛤蟆,朱翠的剑擦着他的身边划了过去。
正当朱翠第二剑待要挥出,面前的郭百器身形一摇,背后那杆高挑琉璃灯,忽然光华大盛,像是加大了好几倍那样的明亮耀眼。俟到朱翠定目瞧时,对方已退出了数丈之外。这种身法大异寻常!
朱翠这才忽然明白,敢情是对方借助于阵法的安排,才会这般进退自如,相形之下,自己自然是吃了大亏。无奈既已出手,少不得也要与对方见上一个真章儿。
郭百器虽然觉出朱翠剑法惊人,但是仗着自己熟悉于眼前阵法,既可灵活运用,最后必能制胜对方。待将对方制服之后,还不是予取予求,要怎样便怎样!这么一想,顿时勇气百倍。
朱翠一招落空,眼看着对方势若飘萍般地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