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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无颜心头一惊,着实佩服,点点头道:“不错,老夫人进招吧!”
一面说时,他的身子已经缓缓蹲了下去。
就在这一霎,桑老夫人已迎风陡地掠身而起,起势之快如风飘絮,蓦地已临近到海无颜眼前。带着一声长笑,桑老夫人的一双脚尖,霍地直向着海无颜一双眸子上直踢了过来。
那真是既快又险的一招,雷霆万钧,冰雪一片,然而对方海无颜却已胸有成竹。
一来一往,势若走马模样,桑老夫人的一双天足陡地踢出了一半,海无颜已挟着一片旋风,“呼”地来到她的背后。
这种挪移的身法,观诸今日武林人物,已是不多见,桑老夫人立刻就觉出了身后强风袭背,禁不住大吃了一惊,嘴里惊呼一声,脚下猛地向前抢进一步,施了一招“犀牛望月”之势。“呼!”强劲的大片掌风,滑着桑老夫人的背脊后脑穿了过去。
虽然没有击中,可是这一擦之威却也令桑老夫人感觉到皮层奇热如焚,一惊之下,这才知道对方敢情不是易与之辈,显然是怀有罕世身手,名不虚传。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按说既是彼此印证,到此大可休矣,奈何桑老夫人却还没有罢手的意思。
桑老夫人鼻子里哼了一声,右脚尖力点之下,身子向前一个猛扑。
“海大侠,接掌!”
张开的五指,活像是一把钢钩,一掌直向着海无颜当胸击来。
也不知是这个老婆婆动了真怒,抑或是她存心试试对方的实力,总之这一掌力道极猛。
强劲而充实的掌力,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力柱,这种情形之下,对方躲闪便是不智,只有实力一接了。
海无颜怎敢怠慢,他知道藏拙是不行的了,对方既以单掌来,说不得以单掌相迎。一念之兴,海无颜已陡地自丹田之内提吸一股真力,由于桑老夫人所发出的这股劲道十足,海无颜亦只得以十足劲道相迎。
算得上是少见的一次实力接触。两只手掌初交的一霎,整个船身忽然间起了一阵子震动,那种情形就像是船行浅水,忽然触了礁岸一般,船身在一阵沙沙的疾烈震荡之后,两侧船舷边,霍地扬起了滔天大浪。
哗啦啦!船上灌满了水。
海无颜与老夫人亦不能幸免,猝然扬起浪花,把他们全身都打湿了。
也亏了这一大浪花,两只交接的手掌,总算分了开来。
海无颜神色自若地一揖道:“老夫人,承让了!”
桑老夫人显然已经退了好几步,脸色显现着无比的惊异,却又似有些骇然。
从她频频起伏的上胸,可以看出她喘息得多么厉害。
她总算接下了海无颜十足劲道的一掌,诚然是十分的不容易了。
※ ※ ※
闪烁的灯光,照着死者那一半黄黄焦焦的脸,另一半却是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死者,刘嫂。在她死后数日,尸体才被人发现,由深涧寒谷里搬移出来。
现在她就直挺挺地躺在门板上。她的左腕折失,右膝碎断,瞠目,咬牙,显示着在她临死以前,还经过一阵子痛苦的挣扎。
守侍在她身边的杖期夫,刘公,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睁着一双红眼,静静地打量着她。
结缡数十年,这还是第一次夫妻离别,应该说是“死”别,从此天各一方,算是“缘尽于此”了。
陈列的尸体还有好几具,只是全由白布盖着。
大厅里由于多了这几具尸身,立刻就显现出那种阴森森的气息。包括高立在内,每一个人的脸色,也都像是罩了一层雾那样的不开朗。
在征得高、风二位岛主首肯之后,刘公向着站立一旁的侍役挥挥手道:“抬下去装棺,候期发葬!”
于是,那一具具的尸身也都被抬了下去。
偌大的堡垒厅,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偶尔传来的只是夜风疾叩着桑皮窗户纸的噗噗声音。
“这是敌人的阴谋,一个个地分开来消灭,让我们的实力消失于无形!”
说话的是负责不乐岛整个山区布防的“野老”娄空,他似乎显得怒不可遏,说完之后,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向着在座的高立、风来仪、吴明、刘公等抱了一个拳,十分沉痛地道:“属下布署不当,才会让对方有可乘之机,请岛主降罪!”
高立冷冷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道:“这个罪是你担当不了的,说到罪,哼哼,从我开始,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兔不了,敌人居然混到了岛上,我们还蒙在鼓里,真有点令人不可思议!”
风来仪微微冷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刘公十分懊丧地道:“这个人极之狡猾,而且武功必然是出奇的高。”
高立忽然冷笑插口道:“而且他是无孔不入,就好比现在我们在这里的说话,很可能他就在窗外偷听。”
话声一顿,紧接着一声轻叱,整个身子已如同鹰隼也似地腾了起来。
于此同时,风来仪、吴明也双双飞身而起,齐向窗外扑去。
高立最先,风、晨二人紧跟着相继扑出,身法之快,疾若飞星。
三个人先后的显现,有如旋风一阵,只是窗外静悄悄的,什么也没有发现,风吹草动,一片长草正在冷月之下婆娑轻舞。
最早出来的高立,眉尖微耸,瘦高的躯体,霍地拔起,落向草丛之间。
风来仪跟着袭过来,这里草长几可过人,两个人分别施展极上轻功,踏立草上,稻草人也似地随风轻摆不定。就在这片长草地里,他们发觉了一些蹊跷,但只见前去草丛,中分之二,似为巨蛇所经地留下了一道鸿沟,风来仪细眉微挑,霍地振衣而起,循着这条沟迹一径地追了下去。月色之下,她的动作极快,刹那间去而复还,又复回到了眼前地方。
是时,室内各人俱都来到了眼前地方,灯光火把照耀得一派通明。
刘公奇怪地察看着面前的草丛,一面向怒容满面的高立请示道:“大爷莫非是发现了什么?”
高立先不答他的话,冷笑一声,目注向风来仪道:“三妹,你发现了什么?”
风来仪摇摇头道:“没有追上,难道不是人,是一头野兽!”
“不会的!”高立肯定的道:“是一个人!”
他冷峻的目光接着注视向刘公:“杀死刘嫂,伤害晏管事的这个人就是他!”
各人聆听之下,顿时神色为之一变。
高立冷笑了一声:“这个人我已经注意他很久了,由种种零星所显示的形象来看,这个人很可能是个残废,是一个奇怪的人。”
吴明一惊道:“一个残废人,竟然会有如此武功?真是不可思议!”
刘公恨声道:“大爷所见极是,贱内遇难之处岭上,有很多奇怪的足迹,似人非人,卑职看了半天,亦不能确定是人是兽!”
高立冷笑道:“岂止是刘嫂遇难的现场?只要留意,这个岛上到处都是,晏管事遇害的现场也有,我可以断定他是一个人,不过是一个什么样的怪人,可就不得而知了!”
风来仪微微一笑道:“不要急,他就要现出原形了。”
高立微微一怔道:“原来你也注意到了?”
“我早就注意到了,只是事情还不敢十分认定罢了!”
“三妹你以为呢?”
“很难说!”风来仪扬了一下眉毛:“信不信由你,我已经注意到了一条他平日出入的道路,只可惜有两次都被他逃脱了!”
刘公惊异地道:“这……这又为了什么?”
风来仪笑了笑,目光向现场各人一转道:“你们都退下去吧!”
各人领命躬身告辞而去,现场只剩下刘公、吴明、风、高等四个核心人物。
高立道:“三妹现在可以说了!”
风来仪道:“大哥说得不错,这个人多半是个残废,我猜想他必然与我们不乐帮结有深仇大恨……”
刘公喃喃道:“这又会是什么人呢?”
高立冷笑道:“何必伤这个脑筋?见面就知道了,三妹,你有什么计划吧?”
风来仪看了这位长她许多年岁的师兄一眼,多年以来他们诚所谓相知甚深,彼此都把对方的习惯脾气摸得十分清楚,就像现在,高立只凭察言观色,就猜出风来仪腹内机关。
“是这样的!”风来仪说:“这几天经我细心观察,被我找到了一条那个怪人经常出入的道路,只可惜两次都没有堵住他,也许是时间不对。”
说到这里,微微停了一下,点点头道:“大哥,你来看看。”
说罢纵身而起,一路腾驰如飞,头前带路。
高立等三人,各自展开轻功紧后跟随,转瞬间来到了另一现场。
那是一片颇有斜度的向阳山坡,坡间满生野草,草长与方才相仿佛,一直衍生岭上。
这里地当全岛之中,细察四方,岛内最重要的阵势设计“放射八道”,尽收眼底。
刘公首先“啊”的一声,喃喃地道:“这么看起来,这个人连本岛的一干阵势,也都了解了。”
高立哼了一声,用很快的速度沿着岭下踏行了一周,随即又转了回来。
“不错,这是本岛最虚弱的一处,当初设卡布阵之时,显然疏忽了这个地方。”
刘公道:“那倒也不尽然,大爷不要忘了,这里是‘青奇八象’的入口之处,一旦阵势发动起来,八阵与八象影象叠合,这里就首当其威了。”
高立怅恨地叹息了一声道:“可惜晏七受害,要不然!这里大可施展,那厮也就没有这么便当进出了。”
说话之间,风来仪己同着吴明登上岭陌。此刻,他们正自点手相招,高立同着刘公忙即赶上去。
风来仪手指一处道:“大哥你看。”
情形较诸先前草地里所显现的更为清晰。很清楚的,一片草丛压了下去,婉蜒着一路蛇行而上。
四人很容易地顺着这道痕迹找上去,直到一片上坡为止,由于坡上寸草不生,也就失去了痕迹。
风来仪冷冷地道:“我猜想,这个人八成就藏在这里了。”
刘公恨得咬牙切齿地道:“这里地方不大,且容卑职唤娄管事的来!发动各人大事搜一搜,不怕他插翅而飞。”
高立冷冷一笑道:“那可是最笨的法子了。”
风来仪道:“大哥说得不错,那么一来,岂不打草惊蛇?我对这个人已经留意了很久,他却是狡猾极了。曾经有两次,这人故布疑阵,几乎把我骗到了另一座山上。最近的一次,更埋伏了一条山猪,想让我以为一切的痕迹,都出之那个畜牲。哼哼,这一切总算都被我看穿识破,最后我才确定他藏在这里。”
高立一双精锐的眸子频频在四下注视着,点点头道:“他选择这个地方藏身,是因为这里有四个出口,必要时可以方便出入。”
“我也是这么认为。”风来仪道:“所以这一次我们出动四个人,把每一个出入口都守住,倒要看看他如何进出了。”
高立冷笑着点点头道:“这个法子很好,就这么办。”
随即点手相召,四人聚集一处,细细商量了一阵,风来仪对此原已有了腹槁,是以很快地就有了方策结果,当下按策行事,随即四下分开。
眼前旋即又恢复了寂静,只有风吹草丛所发出的一片轻微沙沙之声。
※ ※ ※
像平常一一样,朱翠来到了这里。
即将黎明的天。
即将隐失的月亮。
一天似乎举手可攀的星斗。
浪花静静地淘上来,在那一堵凸出的礁石上碰碎了。洒下大片的珍珠,然后又收了回去。
远处海天一线之间,是那么灰惨惨的,滚滚的云气咆哮着浮沉于海天之间。
可以预见,即将来临的一天,是个多云、多风不太平静的日子。
践踏着沙地里的鹅卵石块,朱翠一径来到了眼前,这个海洼子近山又多岩石的沙地。
单老人似乎早来了。坐在一堵礁石上,把一双断膝泡在海水里,老人的目光里显示着一些焦虑与不安的神色。
朱翠一直走近到了他的身边,他似乎都没有发现。
“嗨!”
几乎习惯了,朱翠总爱用这清脆的声音来招呼这位亦师亦友的老前辈。
接着她随即把带来的满满一葫芦酒递过去。
老人接过酒来,眼睛依然是盯视着远方。
“看见了没有?今天变天了,多怪的天,多怪的云?”
他的手配合着指划着,最后落在酒葫芦上,拔开塞子来,仰首满满地灌了一大口;这才回过脸来,打量着面前的朱翠。
“你今天来早了!”
“是呀!”朱翠在他身边一块较矮的礁石上坐下来:“不知怎么回事,半夜就醒了,睡又睡不着,干脆就早点来了,是怎么回事,你也没睡觉?”
单老人摇摇头,用手分理着乱草也似的须发。
“我早来了,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