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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三阳发出了一声闷吼,右手抖处,判官笔有似出洞之蛇,“哧!”划起了一道黑影,直向着高桐背影掷去,紧跟着他身子拱伸之间,再一次地平窜而起,直向着对方背影扑过去。
按说任三阳出手不谓不狠了,无奈眼前受阻于这个所谓的“六光阵”,大大减低了他出手的威力,况乎敌人更是出奇的阴狠凌厉,神出鬼没,相形之下任三阳便只有吃瘪的份儿了。
四面八方岔集而来的灯光,简直令人眼花镣乱。
那个高桐恰恰正是站立于万千祥光彩气之中,但见他长袖猝扬,已把任三阳飞掷而来的铁笔卷上了半天。
是时任三阳已狂袭过来。一笔一剑,在极为短暂的一霎,一连交锋了三次,三式都极称狠厉!
高桐一张脸显示着无限阴森,杀机迸现。他决计要在这一霎取对方性命,是以就在第三式笔剑交锋的一霎,猝然抽回他的长剑,左手倏扬,“噗!”一掌击向任三阳后肩上。右手长剑倏地一震,幻化出千百剑影,随着他转动的身形,已将急怒攻心、气极败坏的任三阳围在中央。
任三阳这时气喘如牛,连番受创受辱,已使他难以保持镇定,恨不能把敌人一口生吞下去,偏偏眼前这阵势,竟是那般奇妙,为他生平所仅见,一个把持不住便有性命之忧。这时的任三阳可以说早已锐气尽失,容得他稍事冷静之后,急怒既去,便只有一腔战栗了。
在满空剑影炫光里,任三阳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跟随着神出鬼没的高桐身子打转,只是很短的时间已令他眼花缭乱。
就在这一霎,耳听得一声凄厉的猴鸣,敢情另一只猴子也死在了对方手上!
高桐人影修现,抖手打出了一团黑影,任三阳待笔一拨,打落在地,敢情是血淋淋的猴尸!
“鹅的儿……”
任三阳几乎抽了筋似地全身战抖着倏地扑向地面。
“鹅的儿……鹅的儿……你死了……死了……”
只是一具去了头的猴尸,看着,叫着,任三阳差一点昏死了过去。
然而就在这一霎,一口冷森森的剑锋已自架在了他的肩上,容得任三阳一惊抬头时,对方长剑锋利的剑锋,已经逼在了他的咽喉。
“你若敢动一下,我就割下了你的脑袋!”高桐脸上闪烁着得意的笑:“老小子你认栽了吧:“
任三阳眼睛里像是要喷出了血来,他身子战抖得那么厉害。
“好……小子……你报上个万儿来吧……姓任的就是死也作个明白鬼!”
“哼哼!”高桐倏地飞起一脚,踢落了对方手上那只铁笔、掌中剑一拧,改指向任三阳前心。
“老小子,你就作个糊涂鬼吧!”
说时,高桐手底用劲,抖动了一下剑身,正待向对方心窝里扎去。
一只手神出鬼没地竟由一边递了出来,却是不偏不倚地捏住了他正待递出的剑锋。
“啊!”
即使身为地主的高桐,也不得不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只怪乎吓得打了个冷战。
其实就那只手本身而论,实在是没有一点怪异之处,只是此时此刻的猝然出现,真给人“鬼手”的怪异感觉,莫怪乎连身为地主的高桐,也吓得脸上变色。
他本能地用力向后面夺剑,那把剑虽被来人两根手指捏着,却竟然力逾万斤,用了两次劲儿都是休想把宝剑抽回,高桐简直为之骇然!
顺着这人的手,他霍地转过身来。这个人敢情就与他贴身而立。六尺开外的个子,一身蓝衫,那张脸却是极见狰狞!雨水打湿了他头上的发,身上的衣,看上去越加地显现出冷峻阴森。
高桐一惊之下,说道:“闪开!”
这一次他可是施足了力道,左手握处,施展“流云飞袖”的铁袖功,整个袖角有如一片利刃,直向蓝衣人头上扫过去。
蓝衣人冷哼一声,竟在对方铁袖拂面的一霎,身子霍地跃起。身子虽然起来了,可是他那只紧紧捏在对方剑锋上的手却是没有松开,就凭着二指拿捏之力,偌大的身子就像是一只倒竖的靖蜒,直直地倒立在对方剑锋之上,这番奇异姿态不禁把现场目睹的任、高二人看得呆了。
不容高桐施展第二次身手,蓝衣人单手轻弹,轻飘飘已离地而起,落向一边。
“得罢手时且罢手,能容人处且容人。”他冷峻地道:“姓任的固然罪有应得,老兄也未免太狠一点了。”
高桐与他正面相对,这一次才算看清了他的脸,红里透黑、两颧高耸、鹰鼻子鹞眼,敢情是张面具,这人原来不欲让人知道他的真实面目,特别加以掩饰。
自然如此一来,对他就更加讳莫如深了。
高桐一惊之后,胆力继壮。他自觉有恃无恐的,一来这里阵势已然发动,自己精于阵路,进攻退守,想来要较对方方便得多。再者自己武技精湛,对方出手不凡,终不能以此就妄论输赢,况乎主子风来仪尚在一旁暗观,至不济就算自己落败,她焉能袖手旁观?
有了以上诸多自恃,高桐自是无惧于他。
“相好的,你报上个万儿来吧!”
嘴里说着,高桐已迅速地转向一边,这么做是有意把对方身形现向明处,以便发动凌厉的阵势来对付他。
哪里想到。对方显然是个大行家,偏偏就是不上当,高桐身子方自转过,这人也自跟着转动,妙在步法一致,快慢相若,高桐转他也转,高桐方停他也停下,仍然是先前未动前一般的架势。
“哼哼……”蓝衣人冷冷地道:“见面总是有缘,相逢何必曾相识,大管家的你就用不着打听了。”
语声一顿,他目光转向一旁的任三阳冷冷地道:“我们久违了,老兄半世为恶,照理说我是不应该管你的闲事,只为两害之间取其轻,也就不为已甚了。”
任三阳原已自忖必死,却没有料到竟会在性命俄顷之间来了这么一个救星。
所谓“行家伸手,剃刀过首”对方到底是什么斤两?任三阳焉能不识?成信他确是自己生平罕见的高人奇士,由不住猝然心生景仰,对方虽然口出不逊,对自己并无好感,到底总算是有救命之恩,为此性命危难之间,也只有暂托庇护了。
“好说……”任三阳面现苦笑,抱拳一拱,道:“阁下隆情,来日必犬马以报之。”
蓝衣人冷哼一声道:“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要想活命就得听我的关照。哼哼,你当这六光阵是好玩的么!”
任三阳虽然不认得此阵的奥妙,但“六光阵”这个名字他可是听说过的,聆听之下由不住吓出了一身冷汗,这才知道自己误打误闯,竟然来到了“不乐帮”的手里,只是不乐帮远在南海不乐岛,何以又会在此地?一时却是大惑不解。
然而,无论如何,他心里的这个闷葫芦总算打开了。
此时此刻,实在无能再逞强斗狠,如果不遵照眼前这个蒙面人的指示行事,只怕性命休矣!
一旁大敌高桐冷眼注视之下,已可感觉到对面这个蓝衣人的不是好相与。由于蓝衣人像是熟悉阵势,一上来即看破了行藏,目前所站地势,高桐若想出手即使无害于己,也休想占上一点便宜,倒是向任三阳发动出手,或可趁对方问答分神之际,取他性命也未可知。
高桐心里这么想着,表面上丝毫不动声色,忽然身子一晃快步抢向“巽”位。
这个位置一经站定,立刻对任三阳所立身的位置形成了锋利的一个死角。
任三阳忽然觉出面前光华大盛,还来不及看清一切,高桐已蓦地切身直入,掌中剑直劈中锋而下。
这一招高桐是衡量好了眼前情势才行出手,剑势一出,顿时幻化为一面光墙,直向任二阳正面全身劈压了下来,这一招显然是借助阵势的微妙与灯光的错觉所形成的厉害杀着。
任三阳方才已经领教过了厉害,猝然见此大吃一惊,本能地向后拧身,无奈由于身陷微妙的阵势之内,在高桐所攻的阵角之内,正好是一个死角,身子拧动之下,有如推山拔海,哪里能够动弹?眼看着对方长剑所幻化而成的一片光墙,形同巨海长波般地直向他身上卷了过来。
任三阳动既动弹不得,更迷于眼前玄妙的剑势,方自大吃一惊,猛可里一片衣袂闪过,蓝衣人竟然又在此危机瞬息之间来到了面前。
他的出手,似乎永远含蓄着鬼神不测!落身、展袖,看来是一个动作。大片的袖管是如何挥扬出去,简直难以看清,不过显然又是运施得恰到好处。
只听见“当啷!”一声脆响,长袖的一截袖沿不偏不倚地正好搭在了对方剑身上。
紧跟着蓝衣人喝叱道:“撒手!”
右手倏地向外用力一扬,一道剑光直飞当空,高桐“啊唷!”一声,身子倏地腾空而起,在空中一个凌厉斤斗,翻出了两丈以外,才自拿桩站稳。
这一霎他脸上罩盖着极度的惊恐愤怒,掌中剑虽然有赖全力把持,没有出手,可是由于双方所加诸在其上的力道过于惊人,高桐握剑的那只手竟然虎口破裂,鲜血染满了剑柄。
饶是这样,高桐却仍能紧握剑把没有松手,这分力道亦甚是可观了。
蓝衣人嘴里喝叱着“撒手”,却并没有使对方撒手。似乎微感意外,但是如此一来他也测出了对方功力的深浅,心里也就更有了主张。
任三阳原本自忖必死无疑,想不到在惊魂一瞬之间竟然又逃了活命,而且伸手救助他的仍然是眼前这个神秘人物,看来今天这个“情”不领是不行了。
蓝衣人一招出手,将高桐掷出数丈以外,眼前更是绝不怠慢,只听他冷笑一声道:“你得换个地方了!”
任三阳方自悟出对方像是在对自己说话,蓝衣人一截袖管已飞卷过来,其力绝猛,任三阳心中一惊,只以为对方向自己出手,吓得伸手就挡。不意他的手方自一伸,正好为对方袖管卷上,一股绝猛的吸力突地自那截衣袖上传出,以任三阳这般功力之人,竟然也不得不随着对方的力拔劲道,突地拔空而起,随着蓝衣人的转手之势落出了寻丈以外。
任三阳惊魂未定,身子方一落下,仿佛觉出身侧四周压力蓦地大为轻松。心中一动,这才暗惊蓝衣人敢情已把他救离了险地,最明显的感觉是眼前似乎已经失去了炫人眼睛的奇亮灯光。
紧接着面前风力响处,蓝衣人已站在眼前。任三阳心中既感又愧,叹息道:“恩人……”
“住口!”蓝衣人一双明亮的眼睛四下观看,一面冷冷地道:“你以为现在已脱离了险境?”
任三阳愣了一愣,无言以答。
蓝衣人目光一转道:“跟我来!”
身子一闪,时左又右,时高又矮,转瞬间已窜出了数十丈外,即在一处花架站定。
任三阳跟着对方身子疾进,只觉得眼前时明时暗,耳边风力疾劲,虽已站定还是有点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蓦地抬头,却发觉到对方那双光华闪烁的眸子正自注视着自己。
由于有了以上的一番接触,任三阳便由衷地对对方生出了感激,再者对方这身神出鬼没的轻功,更不能不令他敬畏,在对方这般深邃的目光注视之下,真有点令他忐忑不安,弄不清对方对自己是怎么一个态度?
“好了!”蓝衣人道:“总算暂时脱困了,想不到对方六光阵如此厉害,差一点把我都困住了!”
任三阳虽然仔细聆听,想由对方的口音里找出一些端倪,或可猜出他的身分,无奈在一番仔细聆听之后,他却不得不又失望了。
“唉!”他沮丧地叹了一口气,苦着脸道:“要不是恩人你仗义打救,鹅可就要……”
一连叹了两口气,他接着苦笑道:“……反正……什么也别说了,大恩不言谢,恩人你对鹅的这番恩义,今生今世鹅要是报不了,来生变犬变马鹅也……”说到这里忽然顿住,一阵伤感禁不住热泪泉涌,竟自呜咽了起来。
“哼!”蓝衣人一双眸子又回到了他身上:“那双畜生平素助纣为虐,死了也不冤枉,就拿你来说,这些年所作所为哪一件又能见得人?今夜能保住了命,已是托天之幸了!”
任三阳虽是心里惭愧,到底也是一大把年纪了,被对方这么当面数说,脸上很觉得挂不住。冷冷笑了几声,他喃喃道:“听口音恩人你年岁不大,想不到竟能练成这么一身神出鬼没的功夫,姓任的这么一大把子年岁真他娘的是白活了。鹅他娘的也不说什么了,”顿了一下,他又接下去道:“反正以后,走着瞧吧,鹅任三阳可不是没有血性的汉子。”
蓝衣人听他这么说,不觉微微点了一下头,正要说什么,忽然发觉情形有异,立刻转移了话题。
“现在不是说闲话的时候,对方的人来了!”
任三阳一怔,四下顾盼了一下,压低嗓子道:“在哪里?怎么鹅看不见……”
对于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