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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阳光明媚,远处的山脉披上了美丽的衣装。因为地势高,空气格外清新。
“田代君!”木南说,“你正在搜寻的和我正在搜寻的可能有一致的地方。”木南悠然自得地抽着香烟。“你所追寻的线和我迫寻的线必定有一处是交叉点。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寻找这个交叉点。怎么样?你把你所知道的和盘托出来吧!”
田代从木南的话里慢慢地悟出了他的意图。原来木南是为追究山川亮平氏的失踪事件来的。而田代则是为“爱尔姆”的老板娘的惨死案件来寻找线索的。假如正象木南所说的那样有什么交叉点的话,那么两桩事件实际上是一条线上的。换句话说山川氏的失踪与“爱尔姆”的老板娘被杀是一桩案件。更使田代感到奇怪的是,他在湖面上所见到的怪事或许也与此有关。田代听着木南的叙述情绪突然兴奋起来。
然而,田代有一件事难以启齿。那就是飞机上邂逅的那位女郎。她正跟踪着田代,而且神出鬼没地时隐时现。木南要田代将自己所知道的情况和盘托出,田代当然得说出那位女郎来。
田代害怕的正是这一点。毫不了解真相以前,他不愿意将她供出。假如这一消息提供给这位“老手”记者,那么他必定毫不留情地挖出事件的全貌。与此同时田代在心中隐约地浮现出她的形象也会随之失去了。对此,田代不能容忍。
当然,目前他还不了解“飞行女郎”的真面目。他要想了解的情况还有很多很多。假如是木南,他可以动员报社的所有机构,同时也可以用他个人的手腕弄个水落石出。这样,田代所考虑的计划将会被木南弄得乱七八糟。
“请稍等一下。”
田代从窗户眺望远处的山景,陷入了沉思。
5
田代把大体的情况告诉给木南。他尽可能不提到飞机上邂逅的那位女郎,小心谨慎地说出了事情的概貌。
譬如谈到从九州乘飞机遇到那位矮胖子,他就略去坐在矮胖子旁边的女郎。在谈到“爱尔姆”酒吧间时,他就没提那位女郎曾去过酒吧间。还有他从信州回来接到过女郎的警告,他也省略了。
总之,在田代的脑海里,那位女郎的形象始终缠绕着他。
假如把这些话端给木南,那么事情很快就被揭露了。作为田代来说,他希望保护这位女郎免遭他人侵害。
除此以外,他几乎把所存情况都告诉了木南。
木南出神地听田代讲,甚至忘了手中的香烟火灭了。他拿出笔记本将要点记下。
田代的话中最使木南感到兴趣的是在湖畔那位矮胖子从车站提取的木箱。他详细询问了这只木箱的大小、重量、包装。
“木箱上面写的是肥皂材料吗?”木南将铅笔支在面颊上陷入了沉思。“这究竟是什么呢?”他嘟嘟嚷嚷自己问自己。“这说不定是伪装吧!倘若是肥皂材料不会这么重的。”
田代想起他曾将肥皂工厂的混凝土碎片上的附着物交给友人杉原讲师鉴定过,证明不是肥皂,而是石蜡。
“是的,它比肥皂还要轻,是石蜡。因此可以想象是一件非常重的东西用石蜡封起来了。”
田代又将杉原讲师讲的经过说给木南听。木南听了田代的话,眼睛突然发亮了。他将田代从杉原讲师那儿了解来的石蜡的重量一一记下。
“太有意思了。这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件。”木南又一次嘟囔道。
然而,田代根本没提到他曾去过柏原,因为这又牵涉到他曾经遇到过一位与“飞行女郎”非常相象的女子。凡是有关“女郎”的事,他一概省略去了。
因此,田代的告白是不彻底的。他只谈到了从久野那儿听来的那个出租汽车司机曾经目击过“爱尔姆”老板娘的前后经过。
有的人在同到人谈起自己的想法时,自己的思考亦逐步明确起来。田代就属于这样类型的人。
他一边按顺序说给木南听,自己也同时意识到某种结果。但这又不便对木南说。
“好!大体情况我明白丁了。”木南满意地说。“最后我再问你一下,你在‘XX开发公司’工地被人从后面推下崖时,你是不是认为这是有计划的行动?”
“这个——我不太清楚。但绝对不能想象这是偶然的事故。”田代答道。
和田代谈了约两小时,木南感到非常满意,总之特意到信州饭田来没有白跑一趟。
“谢谢您。”木南急匆匆地站起身来,“你什么时候出院?”
“我打算明天出院。反正又没有大伤,今天出院也无妨,”田代微笑道。
“好吧!我们在东京见面吧。请多保重。”
木南向他告辞,田代一直送他到大门口。
当两人来到门楼时,只听见护士在传达室里大声地接电话。
“喂,喂…田代先生,您的电话,东京来的……”护士从窗户里瞧见田代的身影,急忙喊道。
“谢谢,是谁打来的。”说罢,田代赶忙窜进传达室问护士。
“是久野先生打来的。”
田代拿起听筒说道:“喂,喂,……”。
听筒里没有任何反应。
“喂,喂,”田代狠命地喊,依然没有答话。难道断线了吗?
“真是久野打来的吗?是从东京吗?没错吗?”田代向护士叮问道。
“是的,没错,电话局说是东京的长途,没错。”护士被田代叮问得心里有点不舒服起来。
田代迷惑不解。久野打电话来,肯定是得知田代负伤,大吃一惊,前来慰问。然而从东京打来电话,这一点有点让人莫明其妙。
木南在会见久野太太时,听她说,久野从伊那回东京后立即去山形县,至今还只有四五天,他不见得会回东京,为什么电话里却说是东京打来的呢?
木南乘下一班火车回东京。到东京路上需要很长时间,他掏出笔记本,独个儿陷入了沉思。在会见田代以前,他并不指望有多大收获。此刻他心满意足地眉开颜笑。列车驶过了冈谷和上诹访。
木南从车窗眺望诹访湖。田代的话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里。湖面在阳光照射下,波光粼粼,游艇奏着音乐在湖面上驶过。
木南抵达东京时,天已黑了。他出了新宿车站,立刻钻进公用电话亭,拨起字盘来。
“喂,哦,是吉井先生府上吗?我是R报社的木南。先生在家吗?”
接电话是一位女人的声音:“请等一等。”接着换了一位男人的声音:“啊——木南君。”
“先生,我是木南。很久没去问候您了。”
“不,不,彼此彼此。这时候……有什么事吗?”
对方是吉井博士,法律系教授。博士经常对运到警视厅来的怪尸体进行解剖鉴定。
常驻警视厅的木南因此与吉井博士熟识。一发生事件,涉及到尸体的鉴定问题木南就向吉井博士请教。
博士说:“这时候……”,因为此刻已过了晚上八时。“有一件事想请教您,假如方便的话,现在去拜访您,可以吗?这么晩了,实在对不起您。”
“唔,没事儿。你来吧!又碰到疑难的事件了吗?”
“是的,回头我跟您详细谈。”
木南挂断电话,出了电话亭,赶忙要了一辆出租汽车。
吉井博士家在下落合,从新宿坐车去得二十分钟。在一条幽諍的住宅街上,拐进小胡同,博士家就在尽里首。
教授虽说是法医学的专家,看来他不会搞额外收入,因此房屋并不很大,和一般的薪水阶层的住房差不多。
一按门铃,院内的格子门立即开了,博士夫人迎了出来,她正等着木南的来访。
“这么晚了还来打扰您,实在对不起。”
“不,不,请不要客气,请进。”
“谢谢。”
木南进了大门,以前曾经来过一两次,这次也照例被领进了客厅。
“啊,您来了。”博士站起身来迎接。“好久不见了。”
吉井博士四十二、三岁,身体有点发胖,穿着和服,颇为合身。博士大大方方地坐在木南对面,发现木南身旁放着一只提箱。
“怎么?你才旅行归来?”
“是的,我到信州去了一趟。”
“信州?那么你来找我跟此次信州旅行有关啰!”
木南无法明确地回答教授的提问。
“先生,你过去处理的案件中有没有遇到过对人的尸体作特殊处理的事例?”
“是啊!”吉井博士考虑了一下。“大凡犯人杀人以后最最伤脑筋的是对尸体的处理。因此犯人煞费苦心把尸体处理掉,不让人发现。你所问的是不是为了消灭罪迹,对尸体进行特殊的处理?”
“是的。”木南点了点头。“譬如掘土埋掉,把尸体打成行李送到别处去,各种各样的方法都有。我想问的就是这种特殊处理方法。”
吉并博士把视线移向墙壁,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没有适合的例子,我所处理的都是些普通的案件”。
“不一定您亲自处理的,您听来的也行。”
“我在一本书上读到过,有的把尸体砌在墙壁里,有的埋在混凝土底下,小说里常有,外国也有这样的事例”。
木南拿出笔记本,又向博士提了许多问题。吉井博士一边考虑一边回答,偶而到书房里找出一本厚厚的书,一边查一边回答。
一问一答足足花了一个多小时,待听完回答,木南脸上露出十分满意的表情。
“谢谢。”木南向教授深深地一鞠躬。
“如果我的回答对你有用处,那太荣幸了。”
“不,不。对我太有参考价值了。”
“可是,我不敢想象竟会有这样的事。你好好研究一下吧。”吉井博士对自己的话不十分有把握,补充了一句。
“好。我一定好好研究。”木南收拾好笔记本站起身来,“以后再来登门道谢。”
“不用谢了,以后有空常来玩。”温厚的博士送他到大门口。
木南出了博士家,心里格外兴奋。
当天夜晚木南回到家里,没有立刻就寢,他机在桌前一边抽烟,一边在思考,间或写点什么。
木南有一个癖好:情绪高涨时,烟灰缸眼看就塞满了烟蒂头。
第二天,他一直睡到中午才起床。由于昨夜没睡好,木南的眼睛布满了血丝。一起床他便点燃了烟,凝视着昨夜写好的那些材料。
材料上全是数字,加减乘除什么都有。此刻他又一次仔细研究,在重要的地方用红铅笔做了记号。接着,他慢吞吞地起身,懒洋洋地吃完妻子端来的早饭。
“我可能四五天回不了家。”木南无昧地嚼着饭对妻子说。
“哎哟,又是什么大事件吗?”妻子瞅着木南的脸,也不表示惊异。
新闻记者一遇害到大事件,一星期或十天不回家那是常事,妻子知道这种事例,因此听到木南说四、五天不能回家,也认为是理所当然的。
“不,不是什么事件。”木南说。“我要出去旅行一下,当然是报社的任务。”
“远吗?”
“不远,到信州去一趟。对了。我想起来了。你有钱花吗?”
“哎哟。”妻子对木南从未有过的关切表示惊异。过去木南十天不回家,她处之泰然。此刻木南问她有没有钱花实在太罕见了,“怎么回事?”
“我领了一部分旅费,想给你留下点。”
“那太好了。”妻子笑道,“给我留下点吧!”
木南从里口袋里掏出一只信封,在出差去饭田以前,他曾向会计领了二十万元,这几天没花几个钱。
木南抽出两张一万元的钞票。“这些留给你花。”
妻子接过钱,高兴地说,“正好可以用到发工资,那太好了。”
“别高兴得太早,反正到发工资时要被扣掉的。”其实这笔钱不是预支的工资,是作为旅费可以报销,不用担心发工资时被扣掉。他之所以对老婆这样讲,想留出一点钱来喝酒。
吃完早饭,木南打点着出发。
“喂,把我的东西收拾收拾。”
“是,是。”
老婆站起身来,将昨天木南带回来的手提箱打开,换上冼干净的替换的内衣,木南生活上很拖拉,妻子尽可能把他伺候得舒舒服服的,不让他感到不便。每次出发前,妻子早已习惯为他收拾东西。
木南的性格是油瓶倒了也不扶一扶,一切都听从妻子的安排。
“好!准备好了。”妻子将手提箱递给他。“这就走吗?”
“嗯。我得赶火车。”说罢,木南出了大门,四十分钟后,他来到报社。
编辑部里还不见社会部主任鸟井的影子。主任还得一小时后才来上班,只有四五个早来的部员在办公。他走到一个资格较老的部员旁边坐下。
“主任来了,你跟他说一声”。木南说,“我出发去长野县的木崎湖了。”
这位部员惊异得瞪大了眼睛。
“我本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