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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吗?真的是那么一回事吗?我放下话筒。真的吗?真的是那么一回事吗?我放下话筒。
也许是圈套。我的脑际闪过这么一丝念头,但又灰心地摇摇头。圈套?到底是谁要设计这么一个圈套陷害我?而且没有人可以安排这么不可解释的圈套。若是某人的圈套,那个某人一定是个比我更清楚我的行动的人物。这个人物不存在。
不,有一个。对于昨晚我的行动了如指掌的人只有一个——我自己。这是我替自己安排的圈套。这样才能解释一切。证据是我记不得打电话给我的是谁。零时根本没有电话。那是我后来想出来的梦一般的妄想。因为那个时候,我正在新宿的酒店杀契子……八点钟时我不在家,当然家里没有人被杀。那个时刻我大概在新宿,跟刚才那个电话的主人会面,委托他做不在现场证明工作。然后我去那间酒店。戴鸭舌帽、矗起衣襟,戴上太阳镜……太阳镜?
我瘫坐在沙发里,双手压制喉咙挤出的喊声。地毯上,破碎的画框旁边,跌落那双太阳镜。
不单太阳镜,还有手帕、大衣、染血的衬衫……我模模糊糊地知道,这些东西藏在墙壁上的画框背后,画框掉下来之际一起掉在地上。我果然在新宿杀了契子,现在沉默地俯视杀人证据。一股寂寞感不期然地袭击我,我想大笑。自从零时在新宿杀害契子到现在,整整一天,我在现实和妄想之间徘徊流荡。
最后的现实是凌晨两点钟,警察打电话来。大概那时我在新宿杀死契子后回到家里,正在浴室清洗手上的血迹吧!然后电话响起。我关好水龙头,止住水声——我的妄想戏剧就开始了。
必须承认,是我杀死契子再把她的脸敲破。我想抹杀在新宿杀契子的记忆。我制造一个妄想的故事,在家里杀了契子,而且信以为真。因为在家里杀了契子!所以没有在新宿杀人。我为自己的妄想,在现实中制造犯罪的不在现场证明。我在玄关听到契子打电话的声音,那也是今天听弟弟提起那件事才加上去的妄想。今早在卧室的角落找到的翡翠戒指也是……
我累极,混乱之极,确实要发疯了。
昨晚我在家里杀死一个女人的事,是现实还是妄想,只有一个证据。
尸体。我深信埋在后院里的尸体。假如一切都是妄想,后院里就不会有尸体埋着。
我像鬼魂附体似的从走廊走出后院。
浴室的灯透射出来。不知是妄想或现实,我记得是从灯光的右端开始挖泥。我从车房拿出铁铲,在灯光和黑暗的界限里扎下去。
我带着疲竭的身体,用尽最后的力气继续挖泥。我不相信那是自己的力气。也不明白为何如此热切地用铁铲挖掘泥土。
不晓得过了多少时间。窟窿够深了。我的身体埋在泥土和黑暗里。我丢开铁铲,握住用手挖起的泥。泥土毫无反应的从指缝间滑落。我一点也不惊奇。
没有尸体。从一开始挖掘,我就知道。
一切都是妄想。我没有在家里杀任何人。所以没有尸体埋在后院里。
不可思议地,我松一口气。从我昨晚踏入新宿的凶杀现场开始困扰我的混乱消失了,身体变成空洞而黑暗。深度的疲劳使我闭起眼睛。
突然,传来脚步声。慢慢走近洞穴,站在边端。
是人影。从洞底望上来之故,人影看起来特别高大。似乎是男人。我不清楚。说不定这个也是妄想。
人影的手动了一下,传来很小的摩擦声。擦火柴的声音。火光只照到影子的手。男人好像借火光来确定洞穴中我的脸。火还亮着,男人让火柴根跌进洞底。
同样的事,男人做了几次。小小的火雨陆续降在浑身是泥的我身上。
丢出最后的火焰后,男人出其不意地蹲下来,手臂伸向我,就像要把我救出洞穴的姿态。
「哥哥——」熟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8
第一次,大嫂打电话来说:「我想跟你谈一谈」时,她哭了。我说「我现在去找你」,可是她一直不挂断电话。好像她在害怕变成一个孤零零的人。话筒的另一边传来电车从路轨上经过的轰声。「我去找你好吗」,我说。大嫂说她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在那里,只能来找我。
三十分钟后,大嫂开车来到我的公寓。已经不哭了,可是双眼红肿,脸颊的肉吓人的陷下去。她很适合白面纱幸福的微笑,但是新娘子的风采已荡然无存。那时她和哥哥结婚还不到三个月。她说,婚礼过后半个月,开始不了解你。说到这里,她表示疲倦,想睡一下,安静地躺在座垫上。
「如果跟新司这样的人结婚就好了」,她说了就闭上眼睛。然后闭着眼睛自言自语:「好冷啊」。我伸手抚摸她那深陷下去的脸颊。
其后,我们瞒着哥哥见了好几次面。第二年,大嫂突然打电话告诉我,哥哥希望分居。大嫂表示可以毅然跟你分手,跟我生活在一起,但我不能这样做。因为刚好那时候,我因一时不慎,被一名无聊的女子捉住,被逼到比大嫂更难堪的地步。她是公司会计部的女职员,比我大两岁。有过一次婚姻失败。大约一个月前,我擅自动用顾客的钱,投资某化妆品的股票。我以为绝对安全,不料那间化妆品公司的股票突然下跌,我亏空了将近三百万。那笔钱必须马上补回去。走投无路之余,我邀那位素来对我有意的会计部女子上酒店,问她可不可以挪用公司的帐簿。女人用暗示的声音说:「不是不可以」,稍为离开我的身体。她长得很丑,公司里没有一位男同事追求她,但是身材倒是不错。尤其从腰到脚的曲线十分酷似大嫂。
钱的问题因此获得解决,而我从此被一名毫无爱情可言的女人握住把柄。一旦有了把柄,她以为我的身体我的心全部都是属于她的。「现在让公司的人知道我们的关系不太方便。等两三年再谈婚事吧」,我这样说,她也谅解,但是每晚都要来我的公寓。我在口头上假意爱她,其实打从心底恨得想杀了她。
就在那时,大嫂打电话来,说要跟我商量跟哥哥分居的事。那时需要帮助的是我自己。我把全部事情告诉了大嫂。大嫂说:「目前装着爱她好了。等过些时候再说。」然后从左手的无名指脱下结婚戒指,「已经用不着了,送给那个女人吧」。无名指上留下轻微的戒指痕迹——两年婚姻生活的痕迹。她有点寂寞而无奈地望着它笑。
我当礼物把戒指递给女人时,引起她微笑。可是,她的笑跟大嫂有天壤之别。女人以为完全控制了我的感情。她盯着翡翠的色泽,似乎想检查看看里面包含着我多少心意。翡翠的光带着绿色,反照在女人的眼里。当时我想,必须趁早杀了这个女人。
然而平安无事的过了一年半。那一年半期间,我和大嫂瞒着那女人偷偷见了好多次面。半年后,她说她有自信可以独自生活下去,可是看得出她在勉强地隐藏寂寞之色。过了一年半,有一天,我见到她时,发现她的无名指上又戴着相同的翡翠戒指。我很惊讶,她说四天前在街上偶然跟哥哥相逢,准备复合,匆忙之间用仿造的宝石造的。大嫂的脸上露出近乎幸福的表情。哥哥,大嫂真的在爱着你。
嘴巴上,我说希望今后哥哥和她幸福,内心却担心,恐怕还是相处不融洽的多。
果然不出所料。大嫂和哥哥开始复合的三星期后,大嫂打电话来了。这回她不哭了,取而代之的灰心地叹息说:「我什么也不明白。」
哥哥,这是我和大嫂以及那个女人四年来的关系。哥哥把自己关闭在只有画布的小世界里,根本不关心外面世界的事。你的周围发生了这么多事啊。不,你不是不关心,只因你是胆小鬼。只有把自己放在画布上,你才觉得安心,你害怕外边的世界。
今天下午,我把这件事说给你听,当作另外一个男人。你好像一点也没想过,那个男人就是眼前的我。哥哥很容易相信别人的话。你把外边世界发生的事当作眼见完全接受。你和小孩子一样,坦率、单纯,从不怀疑任何事物,不知世间险恶,从来不去考虑别人在背后想什么的愚昧着。大概你只知道专心地在画布上涂颜色,却忘了替自己的人生涂上色彩呢!我要欺骗你,比欺骗一个小孩子更简单。
昨晚也是一样。晚上九点,我打电话给你。「哥,大嫂呢?」我这样说,你就以为我是从外面打来的。其实我是使用楼上睡房的电话打到起居室,但你一点也不起疑。哥哥的确像孩子一般单纯,相信一切。
大嫂的声音也不例外。你从伊豆回来冲进玄关时;不是听到大嫂的声音吗?你怎能那么简单的相信丈夫不在家时,只有妻子一个人在家?你只听到大嫂的声音,所以相信她在打电话。稍为想一下就懂的。这幢房子里,起居室还有一个电话,她何必故意在黑沉沉的睡房打电话呢?
还有,哥哥怎么如此单纯的相信大嫂是在谈你们的事?实际上,当时大嫂是这样说的:
「新司,你跟那女的已经完了。早点跟她分手比较好……」
当哥哥的脚步声开始走上楼梯之前不久,我和大嫂正在床上,商量我跟那女的分手办法。半个月前,我对她的忍耐到达极限,向她要求分手,她笑一笑说:「你跟你大嫂之间的事我知道。如果分手,你不单要把那笔钱还给我,我还要把你们的事告诉你哥哥。」四天前,她、我和大嫂三个人,趁你不在家时在这里会面,准备谈判了结这件事。女的根本爱理不理,好像企图向大嫂勒索似的,抚摸那只青瓷壶说:「这个看来价值不菲哪。」
大嫂是说,我应该趁早跟那种女人分手。哥哥踏进卧室时,我躲在房门背后最暗的地方,屏息静观。假如当时电灯的开关没有坏,我真不知如何对你解释自己身上连内裤都没穿的理由。幸好大嫂恰好穿上和服,而我身上还有鲜明的口红印残留。我屏息等候,脑中只在思索怎样才能不被你发现我的存在。然后,就在我的眼前,趁着一股阴沉的迹象,哥哥上演了那幕惨剧。
刹那间的事,我来不及阻止。况且在黑暗中,我也不能明确的知道发生什么事。哥哥又下楼去,好像拿着什么回到卧室。我只听见重物划破空气的声音,以及你在黑暗中响动的叫声。你擦亮火柴。见到火光中呈现的景象时,我禁不住捂住嘴巴。我把惊呼声和涌上喉头的恶心感咽回去。我不知道原因,但是迷迷糊糊的感觉得到,你杀死大嫂,敲破她的脸,跟大嫂在最近一个月来不停地向我提起肖像画的事有所关连。
可是,哥哥,你跟我不同。我在无论如何混乱的情形中;依然可以保持最后的冷静。我爱大嫂,然而一旦发生如此悲剧的事,我首先承认已是无可改变的事实。我赤裸着站在黑暗中,想起大嫂和那个女人身材相似的事。我可以利用这次突发的惨剧,杀死那个女人。
从哥哥发楞地站在尸体旁边,以至最终从楼下拿着车套包起尸体的四十分钟时间内,我已想定周详的计划。当你拖着尸体下去时,我利用火柴的光,从卧室打电话到起居室。然后等你在后院开始挖掘时,我从起居室打电话给那女的。我说有间有趣的酒店,她很单纯的欣然答应。我离开这里,开着停在附近的车子去新宿。我还提着一个纸袋,里边有一套从卧室的衣柜拿来的大嫂的和服,以及自己车上摆着的螺丝钳。我又穿上哥哥的大衣和帽子,口袋藏着你的太阳镜。我和女的在新宿街角碰头,来到酒店附近时,藉词说「告诉我这间酒店的同事今晚可能也会来,让他看到你不太方便」,安排她从太平门进去。女的一踏入房间,我就采取行动。我使用跟哥哥用过的颜色相近的丝带。然后脱光她的衣服,用螺丝钳打破她的脸,一边做一边想,当时哥哥大概也是这样脑中空无一物的行动吧!我选择酒店作为行凶现场,由于找不到其他的叫女人穿上大嫂和服的恰当藉口,只能把她剥光,让和服随意丢在一边。
离开酒店后立刻回到这里。哥哥还在后院继续埋尸作业。从警察的电话打进来到哥哥离家之间的时间,我从那个窗口眺望屋内的情形,忍受严冬夜半的寒气使我全身战栗的寒意。哥哥用花瓶去摔肖像画的脸时,我看到的是被敲破的脸有血的颜色汨汨流下的惨状。
哥哥去新宿后,我进到屋里,把自己穿过的衣物藏在肖像画背后,再把后院的尸体挖起,放在车上,载到离开这里一小时左右,没有人踏足过的树林中埋掉。做完一切后,在天亮以前,我回到涩谷的公寓。太疲倦了,我睡了一会。没有任何后悔和不安。连我自己也不相信,我具有如此大胆的犯罪者性格。
哥哥,你一该明白我为什么这样做了吧!我想利用你在偶然间的犯罪,将我杀死一个女人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