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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去病收了印信,道:“今晚我和几个朋友在镇上借宿,却遇见了这个盗贼手持凶器入室打劫。霍某迫于无奈才将他杀死,人证物证俱在,请亭长明察。”
那亭长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摸摸自己的脑袋,庆幸未曾鲁莽行事得罪了眼前的大人物。
自己不过是个小小的亭长。这当中差着的远不止三五级,除非活腻味了,否则谁敢去自找麻烦?
当下他结结巴巴道:“是、是,这凶徒狗胆包天,十恶不赦,多亏侯爷神武过人,仗义出手,为小地除去一大祸害。”
霍去病油然一笑道:“难得你如此干练,我也不能为难你。这样吧,先命人收尸,等天亮后你陪我去县衙,将此事说明。”
这亭长干练或许说不上,但三分世故三分机灵倒还是有的,心想让当朝红得发紫的冠军侯到县衙去过堂受审,自己头上那吃饭的家伙即使不搬家,可他那顶芝麻绿豆点儿大的乌纱帽却一定会给摘了。
他急中生智,忙道:“侯爷您日理万机,岂能为这点小事费神操劳?小人斗胆,请您大致写个事情经过,好让我当作物证呈上。至于人证嘛……”他一回头,朝两个店小二问道:“刚才是你们两个报案的,霍侯爷说的可都是事实?”
那两个店伙计早吓傻了,闻言拼命点头道:“是事实,是事实,一点都不差!”
亭长“嗯”了声,瞥了眼地上的尸首道:“这恶贼满脸横肉凶相毕露,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来人,收尸!”
等到一阵忙乱过后,霍去病回到屋里。千叶小慈已平静了下来。
经奇凤雨说明后,高凡笑道:“小霍,我又被你耍了,也太不够兄弟了!”
霍去病道:“若非如此,又焉能骗得董偃轻易中计?说到底,还是你不够聪明。你看凤姨,早已胸有成竹,算准了我会在后跟随。”
高凡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你要大张旗鼓操办千叶先生的大礼,原来你故意将这消息透露给严……哦不,董偃!”
奇凤雨却没有丝毫笑容,轻声道:“小霍,你这麻烦惹得可不小。馆陶公主迟早会知道此事是你所为,要小心她暗中报复。”
骷髅头不以为然道:“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不能她去求皇帝下旨为自己的面首报仇吧?”
千叶小慈转身取来包裹,双手托给霍去病道:“谢谢你帮我报了父仇,这包裹请您收下,千万不要推辞。”
霍去病不接,反问道:“小慈,你是否清楚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是一只藏有日月星三鼎的石盒,方才我已解开看过了。”千叶小慈面容沉静,回答道:“父亲大人来到贵国,为的就是得到它们。如今他魂断异乡,却终于达成了心愿。但对于我来说,就算有三十只、三百只黄帝神鼎,也补偿不了失去父亲的痛苦。反而每当见到这石盒,都会让我倍加思念自己的父亲。”
霍去病沉默片刻,又问道:“这么说,你打算将它留给我?”
“是。”千叶小慈道:“这原本就是汉人的东西,我和父亲都不能窃为己有。”
霍去病点了点头,将包裹放在桌上打开,里面果然是一只长约尺许,镌刻有日月星三光图案的黑色石盒,在火烛下熠熠闪烁着别样的光采。
高凡好奇道:“小霍,这就是你一直在找寻的东西么,能不能打开来瞧瞧?”
千叶小慈摇首道:“父亲没有告诉过我该如何开启这个石盒。”
霍去病没说话,左手慢慢轻抚过石盒上的日月星花纹,嘴里用极低的声音念诵着真言。当他将手从石盒上移开时,镌刻其上的日月星图案齐齐散发出奇异的光晕,很快笼罩了整只石盒。
众人对此无不感到讶异,只有骷髅头晓得霍去病拥有着历代魔衍者传承不息的记忆与阅历,能够开启这只石盒并不稀奇。
盒盖缓缓朝上揭起,里面溢出金、银、铜三色交织美轮美奂的光芒。
奇凤雨打量着安安静静平躺在石盒中的三只神鼎,喟然轻叹道:“为了这九座黄帝神鼎,不知有多少人丢了性命,谁又晓得这么做究竟值是不值?”
忽然,众人都失去了说话的兴致,静静地端详着石盒里的神鼎,各有所思。
不知过了多久,耳畔响起声声鸡鸣,窗外的天空微现鱼肚白。
霍去病合上石盒,重新覆上包裹道:“天亮了,我们准备启程吧。”
高凡心底涌起强烈的不舍,问道:“这回你还会再偷偷跟着我们吗?”
霍去病不答,却将目光投向东方天际那轮隐约可见的红日,徐徐道:“珍重!”
刹那间,高凡的眼眶红了。他努力从嘴角挤出一缕笑容,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可终究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一切尽在不言中。
※※※※※※
高凡、奇凤雨、千叶小慈走后,霍府一下子冷清了许多。厉虹如接过了奇凤雨留下的府务,尽管比以前忙碌了许多,可不知为何心里还是觉得空荡荡的。
霍去病自北征归来,卸去骠骑营统领之职后,迟迟没有收到新的任命,成了轻松悠闲闲散大臣。而鲁鹏依旧隔三差五地呼朋唤友、赌钱喝酒,排遣少了高凡的寂寞。
十多天后霍去病突然破天荒地在府中设宴,将赵破奴、高不识、徐自为等一干骠骑营老部下尽数邀来,连厉虹如也被拉到了筵席上,众人开怀宴饮,直道今日一醉方休。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海阔天空的闲聊着,话题从不久前的刘彻遇刺,到长安花会上的神秘花魁虞凤至;从田玢骤亡到李敢的叔父李蔡接任丞相之位,不自禁地又说到了离奇失踪的董武身上。
仆多叹道:“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事还真邪门了。听说南宫公主几次求陛下下令彻查董武的下落,可到现在还是没见个人影儿。”
赵破奴道:“这么久都没消息,十有八九的凶多吉少了。”
徐自为道:“据说他是在宫中当差时出事的,谁又能有这个胆子?”
仆多哼了声道:“连陛下都会遭人行刺,九死一生,小董又岂会放在这些人眼里?”
高不识苦笑道:“老仆,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为了这事,我可没少受上头训斥。”
鲁鹏道:“你挨几句骂又算什么?小董下落不明,最急的还是修成君金俗,眼看他和峨郡主的婚期日近,偏偏人没了,换了谁都头疼。”
跟着众人又闲谈良久,直到深夜,一场酒宴才尽欢而散。
其后月余,霍去病时不时将众人邀来小聚,到后来几成定例。这天高不识到得早,便和鲁鹏在客厅里一边喝茶一边摆开了龙门阵。
聊着聊着高不识忽然问道:“老鲁,头儿怎么突然变得这般好客,是不是一身闲职闷得发慌?可也不见你出去走动。”
鲁鹏放下茶盏,故作神秘道:“你想知道小霍的用心?”
高不识被鲁鹏说得好奇心大起,忙追问道:“什么意思,难道请我们来喝酒是另有深意?”
鲁鹏道:“实话告诉你吧,小霍他在暗中替小如找如意郎君呢!你和小赵、小徐都长得一表人才,又都年轻有为,我瞧你们三个里总有一个有希望。”
高不识愣愣地道:“这事有趣!”
鲁鹏一条肠子直通到底,闻言也不多想,回答道:“他是担心小如……”
话未说完,虚掩的厅门被人一脚踹开,厉虹如满面寒霜,柳眉倒竖站在门外,娇叱道:“大嘴鲁,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鲁鹏大吃一惊,他和高不识说得高兴,竟没发觉厉虹如到了门外,此时再要改口已是不及,只好硬着头皮道:“我也就是这么一猜,你可千万别当真。”
厉虹如粉脸煞白,想到霍去病近来的反常举动,越发坚信鲁鹏所言。她一摔门道:“好,你不肯说,我直接问小霍去!”
高不识望着厉虹如飞快远去的背影,道:“我有点知道你们为什么担心了。”
鲁鹏恨不得猛抽自己几个嘴巴。他和厉虹如朝夕相处了两年多,岂会不知这丫头对霍去病早已是情根深种?急忙跳起身道:“快追!”
那边厉虹如已怒冲冲找到了霍去病,开门见山道:“小霍,这段日子你为何老将高不识他们叫来府中喝酒?”
霍去病怔了怔,从厉虹如一副兴师问罪的神情里已察觉到了些许端倪,却轻描淡写道:“府里冷清,多些人来也好热闹些。”
“你还骗我!”厉虹如喝道:“我都听老鲁和高不识讲了,你是想把我嫁出去!”
霍去病道:“这是好事,你又何必这样生气?”
厉虹如绷着脸道:“多谢你操心了,可我还没到七老八十嫁不出的时候!”
霍去病淡淡道:“我只是希望你能尽早有个好归宿。”
厉虹如恼道:“你是本姑娘的什么人,凭啥管我的私事?”
鲁鹏和高不识已赶到屋外,见状赶紧解围道:“小霍也是好意,你要是不高兴,往后这事咱们再也不提就是了。”
厉虹如越加来气,说道:“你什么意思我知道!霍去病,你若是想把我从府里撵出去,只管明说。我又不是没有地方去了,非要厚着脸皮赖在这儿受人欺负!”
她越说越激动,到后来泪珠涌上眼眶,声音里已是带着哭腔。
霍去病摇头叹道:“小如,你怎会这么想?难道你不知道,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我最亲近的小妹妹。”
这话不说倒也罢了,落在厉虹如耳朵里心里却是一痛,眼眶里的泪水缓缓淌落,久久望着霍去病,想说什么却终究无言以对,蓦然一拧纤腰,头也不回地奔了出去。
高不识身为局外人颇觉尴尬,问道:“那个……厉姑娘不会有事吧?”
霍去病神色难明,意味深长道:“她已不是小姑娘了。走,到前厅喝酒去。”
鲁鹏深悔自己一时多嘴惹下大祸,叹道:“这酒我老鲁还能喝得下?唉,要是凤姨还在就好了。”
结果正如鲁鹏所说,这晚的酒没人喝得出滋味,不到一个时辰众人便草草收场,各自告辞离开。
霍去病和鲁鹏送走客人,刚刚回转到内宅,就见小婉拿着一块竹简慌慌张张奔了过来,隔了多远便叫道:“霍大哥,不好了,小如姐姐走了。”
霍去病一惊,鲁鹏已抢先问道:“她去了哪里?”
小婉气喘吁吁将竹简交到霍去病手上道:“刚才我想送些饭菜给小如姐。谁知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声。我推门进去,屋里没人,只有这根竹简留在桌子上。”
霍去病接过一看,竹简上厉虹如用她清秀娟丽的笔迹写道:我走了。
鲁鹏急得一跺脚道:“这丫头也太冲动了!她孤零零一个人能去哪儿?她应该走了没多久,我们分头去追,无论如何也要把她追回来。”
霍去病捏着竹简,视线许久没有挪移,沉声道:“不必了,是回定襄了,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鲁鹏一呆,旋即热血上头,转身便往外走去,勃然怒道:“你将小如气跑了,却还有闲心在这儿说风凉话。好,你不去,老子去!”
鲁鹏没有回头,按捺怒火道:“小霍,你真想让小如一个人就这么走了?厉将军已然为国捐躯,她在定襄举目无亲,孤苦伶仃,你真的忍心?”
霍去病轻抚竹简,月光下还能依稀看见厉虹如残留其上的泪痕。他的脸色微微苍白,眼眸深处隐藏着一缕奇异的落寞与忧郁,轻轻说道:“老鲁,你还不明白么?我给不了她要的东西,又有什么理由改变她的决定?长安城潜流暗涌,杀机四伏,回定襄暂离是非之地,未必是件坏事。”
鲁鹏吼道:“你少废话!你说,小如有哪点不好,为你她吃了多少苦,好几次差点把命都丢了!你娶了她又会怎样,却非要将她气走?霍去病,你这个王八蛋,万一小如有什么差池,老子跟你没完!”
霍去病被鲁鹏一顿劈头盖脸地怒骂,无奈道:“我的确不明白。如果现在是娶了她,只会令她日后更加伤心痛苦。有些事不可勉强,更不能自欺欺人。”
鲁鹏挂念厉虹如,无心跟霍去病争辩,一跺脚吆喝家丁牵来青云骢,阔步往外走去。
小婉瞧了眼纹丝不动的霍去病,叫道:“鲁大哥,等等我!”追着鲁鹏去了。
这时候骷髅头轻声地问道:“头儿,你心里还舍不得龙城公主?”
霍去病没有回答。他耳边隐约回响起厉虹如的声音:“当然不会。但是要留下一点作为将来回定襄的盘缠,谁也不能动。”
那是他们来到长安城后的第一个夜晚,厉虹如在酒楼上对自己说过的话。当时的语气更像是个玩笑,不料而今一语成真。
※※※※※※
鲁鹏到底没能追回厉虹如。十数日后,心灰意冷的她,风尘仆仆地独自回到了故地定襄。
遥遥望见巍峨高耸的南城关,厉虹如的心不争气地加快跳动。明明清楚那是绝不可能事,但内心底依旧有着一丝期望——那个令自己又恨又爱的人会先一步赶到定襄,在城门外等候着她。
可她失望了,望尽来来往往的熙攘人流,终究未能看见那道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