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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spiration搬文
1.日子从来都是如此
那是一栋纯白的宫殿,白色的大理石地面,白色的窗帘,白色的栏杆和桌椅。宫殿的旁边是海,深蓝色的大海,当然还有透明蓝色的天空,棉絮般依偎的白色云朵和三角形的白色帆船。
然后,是风吹过海洋的声音,嗡嗡的。
原来是一只苍蝇,从耳边飘忽忽地飞了过去,停在了床头柜的边缘上。柜子上面摆着一个烟灰缸,里面燃着半根细长的女士香烟。旁边是一个棒槌似的葡萄酒瓶,里面装着小半瓶红酒,1982年份,我出生的那一年。床头灯透过酒瓶,折射出红黄不分的颜色,有点肮脏的感觉。正对着床的门半掩着,不一会,一个满头卷发的女人走了进来,坐到床边,弯起腿,开始穿一双黑色的丝袜。紧身的红色JP—EVA短裙卷高起来,可以看见她纯白色的内裤。
“LOUIE,我上班去了,零用钱放在桌子上面,不要玩的太晚回来。”
女人说着就径自靠了过来,那张涂抹得有些像毕加索抽象画的红唇毫不客气地咬上我的嘴,我闻到了一种腐烂的红富士苹果的味道,是EN EVEN公司夏季的最新品牌香水。
不远的桌子上摆着一沓钱,花花绿绿的百元钞票,不知道有多少张,希望足够等会和良他们买药用。
女人的高跟鞋哒哒地走出去。
“拜拜,LOUIE。”
“嗯,拜拜……”
她叫什么来着,我想了一会,莉莉?娜娜?芳芳?
很快地放弃了思考,我走下床,踢开地上散乱一堆的衣物,拖鞋,破了的丝袜,还有化妆棉,涂有口红印的卫生纸,用过的保险套。
拉开窗帘,刺眼的霓虹灯,闪亮的车灯,发出巨大声响的汽车长流,骤然耸立的摩天大楼,蛛网般的高架桥,格子棋一样整齐的道路,都呈现在眼前。
日子从来都是如此——夜幕总是悄无声息地到来。
我坐在吧台前喝着啤酒,听得见有人在角落嚼药片的声音。
舞台上有个男人拼命扭动着身体,在扯着嗓子唱歌——听起来更像是在尖叫,高潮时的那种。
“HOLD ME ! HOLD ME ! HOLD ME ! HOLD ME !
KISS ME ! KISS ME ! KISS ME ! KISS ME !
BABY!
WE CAN LOVE JUST ONE NIGHT!
WE CAN LIVE JUST ONE NTGHT!
BRING ME TO YOU AND KILL ME !”
“喂,LOUIE,好久不见,有带什么好货给我么?”小麦挽住我的肩笑着问我,顺便回头对着舞台吹了个口哨。
我全身都靠在吧台上,慢慢数着面前的空酒瓶,酒有点喝多了,从舌尖到喉咙口都是麻痹的感觉,可是还是觉得渴,很渴,想喝一些能够刺激味觉的东西。
ANN正在和吃了迷幻药而眼神朦胧的阿松谈论她前天和一个有妇之夫去旅馆开房间的事情。她喝着威士忌,手舞足蹈着,大概有点喝醉了,时不时地打个酒嗝。
“那个男人真他妈的小气,才给我三百块!三百块!他以为他召妓啊!我当时就给了他一拳,哈哈,他的鼻血都给我打出来了!那张脸,笑死我了!哈哈!”
阿松根本没有听,他摇晃着倒在我身上,自言自语着。
“现在几点了,几点了?好没劲啊。”
我把他一把推到ANN的身上,ANN顺势在他背上狠狠打了一下。
“你怎么都不听我说话啊!”
她哼地一声站起来,冲到舞池里面,疯狂地挥动着手臂,碰上谁就和谁拥抱接吻。她褪了一半颜色的红头发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良在吧台后面用冰镐铮铮地敲碎冰块,他丢了几块冰到我的杯子里面,然后塞了一块到我嘴里面。他穿着黑白的侍者制服,脸色很有些苍白,不知道是不是磕药磕多了。
“LOUIE,你最近是不是住在一个‘天使’的女人那里?”
冰块在我嘴里滚来滚去,吐不出来,又吞不进去。
“别说我没提醒你,‘天使’俱乐部的女人都是‘GUN’那伙人罩着的,特别是你那个,好像是‘GUN’的老大的女人。”
突地,那块冰卡在了喉咙处,我咳嗽起来。
“小心哪天你还在做梦,就被十几把刀子砍成肉酱,你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啊。”
良微笑得很高兴,我猛地出力,终于把冰块咽了下去。
“死?我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瘫成一团的阿松突然说了话,他伸出手想去摸酒杯,却一把把酒杯推到了地上,冰块和威士忌流了一地,有些还泼到了我身上。他跪倒在地上,呻吟着,突然吐了起来,小麦有些嫌恶地向一边挪了挪位置。良急忙跑过来,把他扶到洗手间去。吐出的污物里面夹杂着一些还没有完全融化的药片,和浅褐色的流液一起,反射着天花板上七彩斑斓的灯光。
小麦丢了两颗迷幻药到啤酒里面,一口喝了下去。
“切,啤酒还是不够爽啊。”
我抬起手,甩了一把钞票到柜台上。
“今天所有人的酒费算我头上,再每人加一杯7-RED!”
全场都欢呼尖叫起来,小麦仰起下巴对我吹了个很响的口哨,台上的歌手也狠狠地抛了个媚眼过来。
我攥紧了拳头,手臂上浮出清晰可见的血管,良拿来棉花,用酒精泡了泡,擦擦我手臂上的血管,将针头刺了进去。
透明的玻璃管里面装着透明的液体,看起来少的可怜,不过,若是注射多了,神仙也救不回来那条小命。我稍稍松了松手,暗红的血液立即倒流进了针管。意识到我的恶作剧,良微微皱了皱眉,“别乱动”,他低声咕囔着,边慢慢地推着针管,红色的血夹杂着海洛因一起进入了我的身体。
良微笑着拔出针头。“OK了,怎么样?这次可是最好的货。”
针头拔出的瞬间,一股冲击从那里波动开,它涌到心脏,再冲向每一根指尖。我觉得自己仿佛站在灼热岩浆的底部,仰望着喷火前的火山口。肺部受到一阵又一阵的重压,完全无法呼吸了,我支撑着站了起来,眼前一片雾气环绕,什么都看不清楚,良的脸变得一片模糊,诡异扭曲起来,像是马蒂斯的图画。我想要吸气,但是呼吸的频率已经被打乱,上气不接下气,我越来越干,口中像要燃烧起来。我呻吟着,勉强吞了吞溢出的一些唾液,我好像脚底悬空了一般,向后面栽倒下去。
良拍打着我的脸。
“喂,你还好吧?是不是想吐?”
我倒在酒吧杂物房的沙发上,全身痉挛着,把头埋进手臂,不停地用舌头舔干渴的嘴唇。怎么都无法吸入足够的空气,我的肺像是被堵住了,气管上开了无数个洞,氧气全部泄漏,心脏也麻痹了,身体不能动弹。天花板在我眼前旋转,扭曲出无数个可怕的笑脸,意志和身体似乎被分离开来,身体化成了一滩脓水,腐烂发臭,自己却还能看见自己慢慢发臭的过程。
我嘴里发出无意义的呻吟,我想喝水,却说不出一个字,我拼命张嘴,举起沉甸甸的手臂碰到良的肩膀。他抬起我的下巴,翻开眼皮看了看,微笑起来:“没有问题,死不了。”
良的嘴在我的嘴上磨蹭,舌头在我嘴里搅来搅去,我无力回应,只能拼命地吮吸着他口中的液体。
朦胧中,看见一只苍蝇飞了过来,停在墙壁上,就是那么一个黑点,破坏了纯白的墙壁,我觉得恶心起来。
“良,我看见有苍蝇。”
他没有回答,一心一意地解着我胸前的钮扣。
“良,我看见有苍蝇。”
“别管它!”他有些恼火地低吼一声。
“啪!”电灯关上了。
一片黑暗。
汽车灯照出的雨丝像是无数的细针,扎在地面上,溶化开去。
大雨落在不同的地方,敲击出不同的声音,和脑中残存的海洛因一起作用起来,发出嗡嗡的耳鸣声,像有苍蝇在飞过,可是我找不到它。我浑身冰凉,只有脑袋是热的,滚烫着,燃烧着,冒着蒸汽。
一个女人手里提着鞋子,在雨幕和汽车中间跑了过去,她赤裸的双脚在水洼中冲过去,溅起一路的水花。她的裙子被淋得透湿,紧紧地贴在身上,汽车的灯光完美地勾勒出她的身姿。
轰隆。
电闪雷鸣,雨越下越大。
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床垫上,没有重心,没有方向。
而那栋纯白的宫殿就在前方若隐若现,在雨水的冲刷下越来越眩目起来,我摇摇晃晃地向它跑了过去。
——唰——
一辆汽车在我面前疾驰而过。
“妈的!找死啊!”
抹抹脸上被溅到的脏水,抬头再看时,宫殿不见了,我有些悻悻的,对着跑远的汽车比了个中指。
嘴里的烟早就没了火,软绵绵地呆在那里,渗进了些雨水,含在嘴里咀嚼时有一种发霉茶叶的味道。把烟渣费力地吞了进去,胃里一阵翻滚,我扶着马路边的垃圾桶,吐了起来。
冷,从脚底开始,到小腿,腹部,胃,心脏,直到牙齿,全部发着抖。
我突然笑起来,抱着那个熊猫式样的垃圾桶,无法遏制地笑起来。
突然地,雨的细针没有再光顾我的身体,世界安静了。
慢慢地抬头,我看见了一把深蓝色的式样普通的雨伞,而这把伞的主人正一脸震惊疑惑不安地看着我。
他犹豫地问:“你……不是黄以安么?”
2.爱人啊,路上到处都有
清晨,下了一夜的雨终于停了。
窗子玻璃雾气蒙蒙的,滴下雨水在上面,就画出扭扭曲曲的痕迹。
我呼吸着温暖的空气,眼睛的焦距还没有对齐,女人歪曲的身形在眼前不停地摇动。
“LOUIE,你很累吧,要不要再睡一会?”
女人冲着咖啡,递给我一杯。
“喝咖啡吧,能解酒,没事不要喝这么多酒,开车都容易出事。”
浓郁的苦味让我翻胃,还是一口喝了下去,清醒多了。
“不是我说,你老和那帮家伙凑在一堆,以后总要出事,哪天被送到里面去了,很难保出来的。”
她坐在床边开始修指甲,眼睛时不时向这边瞟一瞟。
房间关得密不透风,连风声都听不见。
外面的街上有个乞丐蜷在墙角的地方,几个少女嘻笑着走了过去,奔驰的车中扔出一个空的饮料罐。
屋内弥漫着咖啡的味道,让我窒息。
“那我和谁凑到一起去?你男朋友?”
女人的手微微一顿,似乎有些尴尬地伸到脸边,撩起一缕头发。
“别提这些了。LOUIE,你是不是觉得闷,要不我们下个星期出去玩玩?”
“再说吧。”
我打开电视机,屏幕上出现一张浓妆艳抹的脸,正在声嘶力竭地大哭着,不知是上演着哪部八点档的肥皂剧。关上电视,屏幕上映出女人的脸,似乎有些生气。
“LOUIE,你别不知好歹,我给了你多少你也有数!”她忿忿然地走了出去,不一会又走回来,扔了一个白白的东西到我身边。
“昨天那个家伙给你的!”
一张揉的几乎看不见字迹的便笺纸,上面几个弯曲的符号。
“14:00,ART”
那个家伙还是这么懒,字都不多写几个。
点燃一支烟,看着青灰的痕迹在空气中上升,就在烟雾缭绕中,我那海边的白色宫殿又出现了。我甚至看见了它内部的构造,纯白墙壁上挂满中世纪欧洲的繁美油画,大厅的中间摆着一架钢琴,透明的。从敞开的窗子看出去就是宫殿中间的庭院,一片绿的草坪。
我把香烟摁熄在桌上。
我坐在唐的面前一支接一支地抽烟。
深褐色的桌子上面刻着一些乱七八糟的符号,也许有我几年前留下的印记。
唐从进来后就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喝着水。黑色整齐的短发很服帖地盖着他的脑袋,鼻梁上的无框眼镜衬出一股书卷味,似乎真的要印证什么身份似的,他的手边还放了一本《西方宪法学》。正派的优秀大学高材生形象啊,和这里的气氛真是不适合,我猛地吐出一口浓烟。
ART的场地中间已经摆好了乐器,每一天的例行表演终于开始。
“我们是HOPE!希望大家喜欢我们!”
很年轻的声音,吉他,贝司,键盘,鼓,全部响起,声浪像海潮一样澎湃,然后加入的是主唱的声音,很稚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