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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手按着胸口,身体摇摇晃晃地倒下去。
“阿西尔,阿西尔!”罗平叫来仆人,“快帮我把她抬到这张床上……好了,你快把壁橱里的那个小玻璃瓶拿来,标签4号瓶,装镇静剂的。”
罗平用刀尖撬开克拉瑞丝的牙齿,给她灌了半瓶药水。
“行了,”他说,“这样,这个可怜的女人就要可以一直睡到明天……以后才能醒过来。”
从克拉瑞丝攥紧的手中,他拿过她刚才看过的那张报纸,浏览了一遍。他看到下面几行文字:
为顺利地执行吉尔贝、沃什勒的死刑,采取了极其严密的防范措施,以防亚森·罗平把他的同伙救下断头台。从今日午夜起,撒恩台监狱周围的所有街道都将设置武装警卫。刑场选在监狱墙外奥拉戈大街的街中心。
我们采访两名死刑犯,并且了解了他们的精神状态。沃什勒始终是那么厚颜无耻,放胆地对待命运的安排。“妈的!这当然不会是件快活事。”他颇有些气概地说,“不过,既然不得不上断头台去,那就应当像条英雄好汉……”他还表示:“我并不在手死,但让我最觉不舒服的是脑袋给切下来。噢,要是我的老板能想个办法,让我连哎呀一声都来不及叫出来,就给送往另一个世界,那该多好啊!我真想来点士的安,老板。”
吉尔贝的镇静态度让人不可思议,特别是联想到他在开庭审判时的颓丧态度,就更加让人感到他前后表现判若两人。他坚信工森·罗平果敢仗义:“老板当众对我说不要怕,他就在这里,一切由他负责。所以我就不害怕了。我相信他,直到最后一天,最后一分钟,直到站在断头台上。这是因为我了解我的老板!只要有他在,我就什么都不怕了。他对我许下了诺言,就一定会兑现。即使我的头被砍掉,他也会结结实实地给我重新安上。亚森·罗平怎会眼看他的小吉尔贝面临死亡而袖手旁观呢?噢!别拿我取笑!”
在这个孩子的感情世界中,尚有某种单纯、朴实的东西。亚森·罗平是否值得这孩子寄予最后的信任,我们且拭目以待。
罗平忍住泪水把文章读完,心里交织着感动、怜悯和绝望的情绪。
不,他不值得他的小吉尔贝的这种信任。尽管为了救出吉尔贝,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但在目前的情况下,他还要作出更艰巨的努力,他要比命运更为强大,这才行。然而这一次,命运战胜了他。从这个不幸的事件一开始,事情的发展就总是朝着与他的愿望相反的方向,甚至朝着与事物本身的逻辑相反的方向。尽管他跟克拉瑞丝都在为了同一目标而使出浑身解数,却由于开始联合时,灾难就接连不断地发生。先是小亚克遭绑架;然后是德珀勒克突然失踪并被关进情侣塔楼;接着是罗平受伤,不得不停止活动;再后来是克拉瑞丝(罗平紧随其后)被诱到南方并且诱到意大利去的连环计;最后更是致命的一击——在他们费尽心机、历尽千辛万苦创造出那么多惊人的奇迹之后,正当他们认为宝物已唾手可得的时候,突然间一切都土崩瓦解,那张‘27人’名单一下子形同一张废纸,变得分文不值了……
“这下缴械投降吧!”罗平自语道,“失败已不可挽回。我毫无意义地向德珀勒克复了仇,虽然战胜了他,消灭了他……但最后的战败者却是我。因为我没能解除吉尔贝的死亡……”
他再一次落泪,不是因为难过和愤怒,而是因为绝望。吉尔贝就要死去!这个被他视为亲子、被他视为挚友的人,再过几个小时就要含冤而去;他已经不再能救他了,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的;他甚至连想也不想再去做最后一次尝试了。究竟怎样做才能起作用呢?
他清楚一报还一报的道理,赎罪的一天迟早要降临,没有哪一个罪犯敢说自己能够永远逃避惩罚。可是,今天被送去赎罪的,却是可怜的吉尔贝。他将含冤而死!
这太可怕了,这不是更加证明你罗平太无能了吗?
罗平深感自己回天无力,所以,他收到勒巴努下面这封电报时,连失望的感觉也没有了:
马达发生故障。损坏了一个零件。修理需较长时间。明晨才能抵达。
这情况再一次证明命运已作出决断,他也不再想去违背命运的安排了。
他注视着克拉瑞丝,她睡态安详,那忘却一切痛苦的神态着实让人羡慕。猛然间,一阵强烈的困乏感袭来,他拿起剩下的那半瓶镇静剂,一口喝下。
他回到自己的卧室,倒在床上,摇铃叫来仆人,对他说:
“你也睡去吧,阿西尔,无论再发生什么事也不要叫醒我。”
“真的吗,老板,救吉尔贝和沃什勒毫无希望了?”阿西尔问。
“没有希望了。”
“他们真的要上断头台了?”
“真的要上断头台了。”
过了20分钟,罗平就沉沉入睡。
此刻正是晚上10点钟。
这一夜,监狱四周人声嘈杂。从凌晨1点起,撒恩台街、奥拉戈大街以及监狱四周所有的街道都戒严了,警察密布,行人必经严格审问,方准放行。
时隔不久,天又下起了大雨,这种天气不会有多少观刑者。监狱周围的酒店接到紧急命令,一律在清晨3点前关门。两个连的步兵把守人行道,如发生紧急情况,还会立即增派一个营的兵力来守护奥拉戈大街;军队防卫之间的空白地带,有卫戍警备队在巡逻,还有治安警察一帮人马来往巡逻;总之这次行刑戒备森严,非同寻常。
在一片凝重气氛中,断头台被安置在奥拉戈街与撒恩台街交叉处的一块空地上。
人们可以听到阴森恐怖的拭刀声。
到了清晨4点钟,人们冒着大雨纷纷前来观刑,一些人唱起了歌。大家要求点亮灯笼照明,并扯开遮住断头台的帘子。由于断头台前面放了很多障碍物,距离太远,许多人看不清架子下部,所以纷纷提出抗议。
这时开来了几辆汽车,上面乘坐着身穿黑服的政府人员。人群中一片鼓掌声和叫喊声。喧闹之中,又开来了一队骑兵和卫戍士兵,把人群向后驱赶,使断头台前留出一块300多米宽的空地。接着又增派了两个连的军队加强警戒。
嘈杂声渐渐消失。漆黑的夜幕开始发白。
雨也突然停了。
监狱里面,死回牢外边,走廊前后,穿黑制服的官员们在低声交谈。
普拉斯威尔正在同检察官说话,检察官还有些不放心。
“您绝对放心,绝对用不着担心。”普拉斯威尔说,“我可以打保票,绝不会出任何事故。”
“下面没有报告说发现了什么可疑迹象吗?秘书长先生?”
“没有任何可疑迹象。不仅如此,我们已经控制住了罗平,所以不会再发现可疑迹象了。”
“真的吗?”
“是的,我们发现了他的隐居处,我们已经包围了他在克莱希广场的住所。他是昨晚7点钟回到那里的。此外,我们已经掌握了他想搭救两个同伙的企图,这个企图在最后一刻终于失败了。所以,我们可以高枕无忧,处决将会顺利进行。”
“为这次处决,总有一天人们会后悔的。”吉尔贝的律师听到他们的话以后在一旁说道。
“您仍然认为您的委托人是无辜的?亲爱的律师先生?”
“对此我坚信不疑,检察官先生。这个将要被处死的人确实是无辜的。”
检察官无言了,停了一会儿,似乎自言自语地说道:
“这个案件审理得恐怕过于仓促了。”
律师激动地一再说:
“一个无辜的人就要死去。”
行刑的时间已经到了。
沃什勒在前。典狱长打开他的牢门。
沃什勒从床上跳起来,瞪着两只惊恐的眼睛看着进来的人。
“沃什勒,我们奉命向你宣布……”
“住口吧,别说了,”他喃喃地说,“别说了。我知道你们要干什么。走吧。”
他那样子像是巴不得尽快结束这场噩梦,所以非常顺从地作刑前准备。他不想别人再对他多说一句话。
“什么都不要说了,”他重复道,“……什么?让我忏悔?没有必要。杀人偿命,这是理所当然的。咱们的帐就两清了。”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停下来,问道:
“请告诉我,我的同伴是不是也要……”
当他得知吉尔贝将跟他一同上断头台时,他稍稍迟疑了一下,看看在场的人,似乎还要说点什么。但最后他耸了耸肩,小声说道:
“这样也好……我们是同伙……生在一起,死也在一起”
当人们来到吉尔贝的牢房时,他一直是醒着的。他坐在床上,做完那最后的宣判,想站起来,可他全身颤抖,像一具摇摇摆摆的骷髅,然后又悲痛地倒下去。
“噢!我可怜的妈妈!……可怜的妈妈啊!”他悲伤地哭喊着。
当人们想向他询问这个他过去从未提起过的母亲时,他突然停止哭泣,大声抗议道:
“我没有杀人!……我不想死!……我没有杀人!”
“吉尔贝,”周围的人劝他说,“拿出些勇气来。”
“不错……不错……可是,既然我没有杀人,为什么要杀死我呢?……我没有杀人……我发誓……我没有杀人……我不想死……我没有杀人……你们不能……”
他的牙齿嗑碰得太厉害,以致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他听凭别人的摆布,做了仟悔,做完弥撒,这时他静下来了,甚至驯服得像个听话的孩子,呻吟说:
“应当告诉妈妈,请求她的原谅。”
“你的妈妈?”
“是的……你们把我的话登在报上……她就会明白……她知道我并没有杀人,她知道。但是我请求她原谅我所犯的一切过错,我过去做的错事。还有……”
“还有什么,吉尔贝?”
“还有,我希望我的‘老板’知道,我对他仍然充满信心……”
他仔细察看在场的人,似乎还怀有一种疯狂的希望,希望“老板”化了妆,就藏在这些人中,别人谁也认不出来,正待机帮他逃走。
“是的。”他低声地说,神情中含着近似宗教般的虔诚,“是的,即使现在,我也仍然非常信赖他……请把这话也告诉他,好吗?……我坚信他不会看着我去死的……我坚信不疑。”
从他那怔怔的目光中,人们感到他好像已经看到了罗平的身影正在外面游荡,正伺机找一道缝隙钻进来,来到他的身旁。——面对这个可怜的孩子,没有什么能比这个更动人心魄了。这个孩子身穿国服,戴着死镣,被许多警察看守着。并将被无情的刽子手按在刀下,却仍然怀着活下去的强烈愿望,
所有在场的人心都抽紧了,眼中浸满了泪水。
“不幸的孩子!”这是许多人发出的最后叹息。
普拉斯威尔也跟所有的人一样,深为感动。他想到了克拉瑞丝,不禁叹道:
“可怜的孩子!……”
吉尔贝的律师也在痛哭着,不停地对周围的人说:
“一个无辜的人就要死去了。”
最后的时刻到了。一切都已准备就绪。行刑队开始行动。
两队人在走廊里相遇。
沃什勒看见吉尔贝,嘲笑地说;
“嘿,小家伙。老板真的丢下咱们不管了。”
他又加了一句除普拉斯威尔外谁也听不懂的话:“这水晶瓶塞的好处,他一定是想独占啊。”
一行人走下楼梯,在监狱的书记室填写了例行表格,然后穿过院子。这段可怕的路显得无休无止……
猛然间,敞开的狱门外露出昏暗的天空、雨水、街道、房影。他们出现时,从死一般的寂静中,传来一阵低沉的嘈杂声。
他们顺着围墙,来到两条街交叉的地方。
又向前走了几米……沃什勒突然向后倒退了一步。他看到了!
吉尔贝低着头,在神甫和一个助手的搀扶下慢慢向前移动,神甫拿着十字架让他吻。
断头台已经矗立在面前……
“不,不,”吉尔贝拼命反抗,“我不想死……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
…救命啊!救命啊!”
最后的呼救声在广场上传播开来。
刽子手一挥手,便有人上前抓住沃什勒,拖着他,几乎一溜小跑地冲上去。
就在这时候,发生了一件令人震惊的事:刑场对面的房子里,突然传来几声枪响。
沃什勒两旁的人一下子停下脚步。
而他们手中拖着的人一头栽了下去。
“出了什么事?这是怎么搞的?”人们纷纷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