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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那灰色的一掌就堪堪击到对方的心口!
霎时茅屋内卷起一道惨惨阴风,自门隙中透进的光晕倏明倏暗,片刻之后又形成了混饨
一片,分不出什么是身形,什么是掌影。
赵子原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由衷地忖道:
“掌力能练到这等地步,那真是没有话可说了,从姓武的出掌气势推断,他的掌上功夫
大约没有人能再比他高明了!”
说时迟,那时快,武啸秋一掌正待拍下,陡见桃花娘子衣袖一甩,一朵粉红色桃花由衣
袂中飘飞而出。
那朵桃花徐徐升空,仿若随风飞舞,又如飞鸟蝴蝶,在阴风中盘旋飞舞,久久不曾下
坠,说也奇怪,武啸秋那势可崩塌丘峦的一掌,居然随着桃花飞旋之势而微微一窒。
武啸秋高声道;
“好一手‘龙池飘花’绝技!嘿嘿,可惜你施出这一手也不能兔于在老夫掌下锑羽!”
赵子原暗暗纳闷,瞧不出桃花娘子临危所施的“龙池飘花”有何出奇之处,竟会将武啸
秋掌势封住?
正感不解之际,忽然一股淡淡花香陈逼而来,非兰非麝,心神不禁一荡。
他霍然吃一大惊,急忙运气将香气逼出体外,这才领略到桃花娘子那龙池飘花内涵之奥
妙。
只见桃花娘子衣袖翻飞,接二连三又拂出五朵桃花,她每拂出一花,双足倒踏便往后退
走一步,到了第五朵桃花飘出时,便与武啸秋足足隔开五步之遥,足步闪动成了模糊一片。
武啸秋厉啸一声,道:“物归原主,接着——”
单掌一冲一振,挥出一股“腊腊”有声的内家气劲,空中那五朵桃花迎势倒旋而飞,一
如流星飞坠般,首尾相接往桃花娘子射至!
桃花娘子不知不觉已是花容失色,纤手疾地交拍而起,真气自掌心中涌出,那五道桃花
在两道内家真力交震之下,竟被碾成飞粉,漫空四下飘散。
武啸秋在同一忽,突地向前跨上半步,双掌居胸连划半圆,霹雳之声大作,他已再次发
出了“寒帖摧木拍”!
他攻势才出,掌风笼罩足有半丈方圆,急切间桃花娘子不暇多想,身形疾地向左一侧。
呼啸一声,掌风真力自桃花娘子身侧划过,发出尖锐异响,饶是如此,掌缘飚劲仍然扫
中她的左肋,桃花娘子一声闷哼,立觉体内血气翻涌不止,知道自己已受了内伤,无论如何
绝不能再呆下去,否则往下的局面就不好支撑了,于是她迅速做了决定,力聚单掌猛击出
去,腿腰微蹲,身子继之一跃而起,口中喝道:
“领教了,武老儿你我后会有期。”
武啸秋见对方一掌如石破天惊般拍了过来,不得已只有收掌相迎,桃花娘子娇躯在空中
一旋,劲矢脱弦也似地倒飞了回去,她虽身受内伤,但体态依旧轻盈优雅之极。
顾盼里桃花娘子已然退出门外,往西方疾射而去,渐次消失在苍茫的远山云树中。
少年谢朝星喊道:“师父,快去追她——”武啸秋摇摇头道:
“时候未到呢,咱们还不能与五花洞闹翻。”
谢朝星悻悻道:
“可是那婆娘当着师父面前竟敢如此跋扈嚣张,焉可不与她一点教训?……”
武啸秋道:
“眼下咱们一切犹未布置就绪,若多结下一个仇敌,对进行中的大事便多了一番阻
碍。”
说到这里,音色陡地一沉道:
“星儿你那股急躁性儿若是不改,总有一日大事要坏在你的身上!”
谢朝星似乎对这位师父甚为畏顺,闻训只有唯唯诺诺,垂首不语。
武啸秋别过头来,将视线投注到僵卧的曹士沅身上,半晌始开口道:
“奇了,那黄绞小册何等重要,恁情如何姓曹的绝不会不随身带着,星儿你方才可曾仔
细搜过他的身上了?”
谢朝星道:
“搜过了,姓曹的衣袋里塞满了许多零零碎碎的东西,就是没见到那本小册子。”
武啸秋摇头喃喃道:
“不可能……不可能……。”
他俯首陷入沉思之中,蓦然一阵疾风响处,自茅屋外头闪入一团黑影,赵子原霍然一
掠,凝目望去,却是一只巨硕无朋的苍鹰!
那苍鹰通体黑羽,浑身圆圆扁扁,一对圆骨碌眼睛透出墨色光华,布满绿色及红色斑
点,约摸有圆桌大小的身躯下生着两只长达数尺的利爪,自黑暗中望去,便如一个巨大的怪
物一般。似此庞然可怖的苍鹰当真是见所未见,赵子原只瞧得浑身毛发倒竖,再一望房中的
武啸秋对那怪鸟的出现,似乎没有丝毫惊悸反应。
倒是那谢朝星就没有如此镇静功夫了,他一把抓住武啸秋的衣袖,战战兢兢地问道:
“师……师父,这是什么怪鸟?……”
武啸秋仰首望了苍鹰一眼,喃喃道;
“死谷兀鹰?……死谷兀鹰怎会在此地出现?!……难道说死谷鹰王又重出江湖了
么?……”
那兀鹰振翅在房中盘旋,满房俱是“嗡”“嗡”之声,谢朝星沉不生气,挥起一掌便往
兀鹰击去。武啸秋叱喝道:“星儿别轻举妄动!”
谢朝星听到他师父的喝声,欲收掌已是不及,眼看一掌结结实实击在苍鹰身上,苍鹰庞
大的身躯却只略微偏转了一下,忽地掉转鸟头,迅疾无伦地朝谢朝星立身之处扑罩而下。
谢朝星大吃一惊,急忙蹬步后退,到了五步开外再迅速地一矮身,只差分许兀鹰便自他
头上擦过。
但闻震耳“弧”地一声亮起,兀鹰一扑不着,反向躺在案前僵卧不动的曹士沅袭去。
一忽间曹士沅的双目已被鹰嘴啄了下来,武啸秋却一直负手立于一旁不动不闪,赵子原
见曹士沅死后,还得被此鹰啄去眼睛,一时只觉一股热血往上直冒,他再也顾不得自身安
危,正要起身飞跃出去,就在这一刻,倏然一阵疾风响处,一条黑影自房门一闪而入!
赵子原心虽吃惊,自忖在未弄清来人身份前,还是不可贸然行动,当下强自按下一颗忐
忑之心举目望去,这一望几乎使他骇得魂飞魄散——
只见那人长得又高又瘦,一张青灰色马脸长满了绻曲的黑毛,身上披着一件磷光闪闪的
红袍,颈问挂着一串骷髅头骨,脚踝却是光赤赤的,足跟上结满一层层浑厚的茧皮。
那人长相之恶,装束之奇,委实已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赵子原望着望着,浑身不知不
觉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他屏住气,暗忖:“这是什么人物?怎地如此邪门?”
武啸秋面对来人,冷冷地道:
“死谷鹰玉,是你来了么?”
那怪人一双三角眼射出阴厉寒芒,往屋内骨碌碌一转,猛地厉叫道:“你倒认得咱老
鹰,嗬嗬,你报上名来吧。”
他边说着,手足不住乱舞乱跳,全身亦随之颤动不止,随时都似显出疯狂之态。
武啸秋冷笑道:
“阁下潜隐死谷多年,几时变得如此健忘,当真连老夫都认不出来了么?……”
那死谷鹰王打量了武啸秋一眼,猛力用鼻子嗅了两嗅,怪笑一声道:
“桀桀,你是武啸秋!你是武啸秋!”
他一连重复说了两句,又自笑道:
“咱们曾在九道标见过一面,是也不是?”
武啸秋道:
“亏你还有几分眼力。”
死谷鹰王道:
“咱老鹰的眼力会差到哪里去么?姓武的,你忒也太狂了吧。”
说着,呼啸一声,那只在房中盘旋不已的兀鹰乍闻啸声,扑翅飞到死谷鹰王肩上歇了下
来。
武啸秋道:
“看来阁下把这只兀鹰已训练成不亚于一名高手了,鹰王这个名号倒非虚传……”
死谷鹰王截口道:
“你打算试试这畜生的功夫么?”
武啸秋笑笑,道:
“老夫只问你一句,鹰王你离开死谷又人中原,莫非要寻那司马道元,报却他昔日纠合
四派高手,将你打成重伤逼人死谷的一段过节?”
死谷鹰王神色一变,道:
“是又怎样?敢情姓武的你也想插上一手?”
语声方落,忽然发出一声鬼叫,一掌僵直不弯,望准武啸秋直扑过来。
武啸秋转身避开攻势,举袖一卷一荡,内力崩出,直取鹰王胸间要害,死谷鹰王不料对
方应变迅捷如斯,匆忙中不暇退避,另一掌闪电一吐,一股奇热难当的怪风由他掌心咝咝透
出。那服怪风才出,四周登时卷起一团团热懊炽人的热浪,房中诸人都有置身于火扈之中的
感觉,武啸秋袖中真气竟然滞顿发不出去,这是他生平从未经历过的怪事,不禁大喝道:
“鹰王你这火鸟爪已练到八成火候了,难怪你敢再到中原来——”
喝声中袖管一卷,双掌横切而出,只闻奔雷之声陡发,房内卷起一道惨惨阴风,他已发
出了无坚不摧的“寒帖摧木拍!”
赵子原深知那寒帖摧木拍的威力,暗想死谷鹰王要糟,果闻“呜”然一响,死谷鹰王已
躺在地上了。须臾,死谷鹰王又突地一跃而起,叫道:“厉害,厉害。”抖手从颈上取下那
串磷光闪烁的骷髅,挥了几挥,口中念念有词,不时发出恐怖之极的怪叫,举步朝武啸秋缓
缓迫近。
武啸秋哈哈笑道:
“看家本领要使出来了么?不过老夫劝你还是省省力气的好。”
死谷鹰王停下脚步,道;
“只要姓武的你不要插身于这场是非中,咱老鹰自然没有与你为敌之意。”
武啸秋阴笑道;
“不错,看来你的头脑并不简单,你要找司马道无报却昔日旧恨,老夫正有消息供应—
—”
死谷鹰王道:“什么消息?你说。”
武啸秋道;
“司马道元眼下正在阴间地府眼巴巴的等着你,鹰王你只有走这条路去找他。”
死谷鹰王嚎叫一声,怒道;
“姓武的,你敢拿我打诳耍子?”
武啸秋道:
“打诳哪有什么敢不敢的?司马道元举家在十年前,被谢金印尽歼于翠湖画舫之上,武
林中谁人不晓?可笑只有你一人蒙在鼓里。”
死谷鹰王眼珠连转数转,忽然一语不发,纵身跃出房外,有顷,一人一鹰便沓然不见踪
迹。
谢朝星走上前来,道:
“师父,这家伙神智怎地有点不正常?”
武啸秋道:
“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鹰王,躲在死谷苦练邪功,镇日与飞禽走兽为伍,日久自然变得
疯疯癫癫了。”
这会子,茅屋外头蓦然又响起一阵沉甸的足步声响,武啸秋师徒两人一凛,彼此对望一
眼。
赵子原内心大为震动,暗想:
“似此荒僻所在,今日竟然来客络绎不绝,真是令人不可思议了……”
足音时远时近,终于在茅屋前面顿住。
谢朝星沉不住气,出声喝道:
“来者何人?”
屋外不闻任何回应,武啸秋沉声道:
“尊驾何不请进——”
那人一步跨了进来,只见他全身披着一袭白袍,连头上也用一张白布兜头罩着,仅剩下
一对眸子露在外面,乍看之下自首及踵都是一团雪白,赵子原触目立即识得此人,险些惊呼
出声。
白袍人骤见武啸秋立在茅屋里,似乎怔了一怔,道:
“阁下请了,老夫路过此地,见这茅屋欲塌未塌,显然无人居住,是以进来休憩片
刻。”
武啸秋那鹰隼般双目不住在白袍人身上来回扫视,道:
“好说,咱们也是过路旅人,尊驾请自便。”
白袍人点了点头,尽自走到案前盘膝就地而坐,双目微瞌,背对着武啸秋养起神来。
他分明瞧见了死者曹士沅,却不动任何声色,赵子原暗暗不解。
武啸秋眼色阴晴不定,悄悄向谢朝星打了个手势,谢朝星放轻足步蜇到白袍人身后,倏
然一伸右手二指,虚空朝白袍人后脊“志堂”死穴点去!
这下他突然发难,非特出人意表,距离又如斯近,白袍人功力再高怕也难以逃过此一杀
身之劫,但闻“虎”地一响,指力破空袭去,白袍人身躯随之微微一颤,颈首软绵无力地垂
了下去。
谢朝星舒了口气,道:
“行啦……”
他只吐出两个字,下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双目圆睁,满面都是惊疑。
只见那白袍人忽然立起身子,缓缓回过头来,晶瞳里射出两道冷电,直瞪住谢朝星不
放。
谢朝星打了个哆嗦,颤声道:
“你——你……”
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白袍人在“志堂”死穴受袭之下,竟能安然无事,难道对方其
实是早有防备,将自己抽冷子偷袭的指力硬生生化解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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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古龙《剑气严霜》
第十五章 飞骑斩杀
白袍人冷冷道:
“少年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