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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之前的事,藏花部知道,她想知道的是这后面发生的事。
“卖胭脂的老板见你朋友一跳起,他……他手里忽然跑出一”条长长的鞭子。”乞丐越
说越觉得恐惧。”在空中那条长长的鞭子,就像是有眼睛似的,卷上你朋友的脖子,然
后……
然后……”“然后怎么样呢?“藏花急着问。”然后……然后……“乞丐吞了口口水,
盯着她。”然后没有了。”“没有了?什么东西没有了?…
“没有了就是没有了。”乞丐咧嘴一笑。”没有了就是看到这里我已昏过去。”
“你——”藏花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你什么你。我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你难道要我眼睁睁地看着这么惨烈的事,在我
面前发生?”乞丐说得理直气壮。
“我既然不能救你朋友,只好昏过去。”
藏花望着乞丐,不知是该气,或是该笑?他忽然伸手将她手上的元宝抢了过来。
“你答应问完话就给我大元宝。”乞丐紧握着元宝。”现在话己问完了,所以这元宝已
是我的了。”
这些事情问了也是白问,他讲的她都知道,她想知道的,他却不知道。
碰到这种情形,换做别人一定先将元宝抢了回来,然后再给乞丐两个大巴掌。
幸好藏花不是别人,她只是叹了口气,沮丧他说:“你走吧,元宝已是你的了。”
“真的?”乞丐有些不信。
藏花点点头。
“你不会再抢回去?”乞丐走了一步,回头问。
藏花摇摇头。
“那我走了?”他又走了一步。
藏花又点点头。
“我走了?”他再走一步。
这次藏花已懒得点头。
“我真的走了?”乞丐仿佛还是不信,这回却是往回走了一步。
藏花似乎连听都懒得听了。
乞丐又往回走了一步,轻声说:“这次我真的要走了?”
“你有完没完?”藏花气得头上在冒烟。
“完了”乞丐早已一溜烟地跑到远远的地方,望着藏花。看他的表情一定是将藏花当做
怪物。
藏花还是静静地站在长街上,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但她的心已很乱。
杜无痕虽然猜到她会从杨铮那里着手救钟毁灭,至于她如何着手救钟毁灭,没有一个人
知道。
除了杨铮外。
如今不要说是钟毁灭的人,就连他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她如何面对杨铮呢。
又如何向杨铮交待?
逃。她可以一走了之,海角天涯任她走,就算杨铮是皇上也拿她没办法。
可是她不会逃,也不能逃。她有自己做人的原则。
不管这件事的后果有多么严重,她会受到多么大的处罚?
她都不能逃。
“任谁都不可能答应你这么荒谬的请求。”杨铮凝视藏花。
“可是我相信你,你可以将钟毁灭带走,但半个月后一定要将他带回。”
“我一定将他带回,原封不动地带回来。”藏花肯定的语气回答。
“如果逾时不归,将以劫朝廷重犯而论。”杨铮一字字他说:“这会满门抄斩的。”
今天虽然离半个月的限期还有十三天,但藏花连钟毁灭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她又到何处去找寻他,五夜色终于已笼罩大地。
残秋久雪,雪虽然停了,酷寒却使得长街上的积雪都结成了冰。屋檐下的冰柱,如狼牙
交错,仿佛正等待着择人而噬。
长街上仍是没有人,整个小镇宛如坟场般死寂,天地间竟充满了一种足以冻结一切生命
的“死”气。
没有风,连风雨部似已被冻死。
藏花坐在长街尽头处的酒楼内,桌上居然有酒有菜。
菜是从酒楼厨房里找出来的,酒当然是摆在柜台上。
她坐在窗前,面对着这条死寂的长街,目光却落在遥远的一个虚无飘缈问。
她还留在这小镇上,并不是想等“奇迹”出现,而是她必须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
好好地将这件事从头到尾想一次。
——有什么地方比这里还要静,藏花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平时疯疯癫癫,什么事郎敢
做,凡事都不在乎。
可是在遇到难题时,她会冷静下来,默默地思考着事情的来龙去脉和解决方法。
她拿起酒杯,轻轻地啜了一口。
这件事从她找杜天打赌到雨中论酒开始,然后知道杜天和温火先生的真实身份和他们的
意图。
这之间似乎应该没有什么值得怀疑之处,唯一可疑的也只有在和杜天打赌时,忽然出现
不停咳嗽的流浪汉,说了两句至今她仍想不通的话。
“何苦?”。”何必?”。
这咳嗽的流浪汉到底是谁,说的这两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藏花又喝了口酒,这小镇虽然很偏僻,但酒却是道地的竹叶育。
菜就不怎么样,不过在这种情形下,也只有马虎点。
藏花放下酒杯,那双永远充满热情、明亮的眸子又凝视着远方虚无缥缈处一个虚无缥缈
的地方。
杜无痕先用狄青鳞做饵,诱出她的兴趣之后再告诉她钟毁灭和“木乃伊”事件有关。
到了这个时候,藏花想不管这件事都很困难了——谁叫她天生有好奇之心?
她用最荒谬的方法将钟毁灭从杨铮手里“借”了出来,于是她就跟着钟毁灭到了这个小
镇。
然后就发生了今天这件令她头痛、沮丧的莫名其妙之事。
所以她才会像个傻瓜似的待在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喝着“无聊”的酒。
这件事情虽然牵扯到很美丽很神秘的“木乃伊”传说,但整个看来似乎应该没有什么阴
谋。
藏花却越想越觉得怪,她也说不上怪在什么地方,总之这件事一定有不对劲的地方。
夜,无月无星。
苍穹的星星月亮仿佛也怕这镇上的“死”气,而躲藏起来。
山凤带来了远山的泥上芬芳味道,也带来了一声轻微的咳嗽声。
藏花的眼睛立即睁得大大,耳朵又竖起聆听着。
“咳!”又是一声咳嗽声,这次是从长街上传来的。
藏花望向长街。
黑暗中仿佛有一条修长的人影从长街处走了过来,走两步他就停下来,弯腰咳着。
一口痰吐出后,他才伸直身子继续朝酒楼走来。等他走到门口时,藏花才看清楚这个
人。
他穿着一件洗得“白的灰色长衫,人长得瘦瘦高高,脸色却是苍白,就仿佛海浪拍打着
岩石所激起的浪花那般透明的白。他已不再年轻。他的眼角布满了皱纹,每一条皱纹里都蓄
满了他生命中的凄凉和孤寂。他的脸上虽然没有表情,却仿佛带着一抹忧郁和空虚。只有他
的眼睛是年轻的。这是双奇异的眼睛,竟仿佛是深蓝色的,蓝得就宛如天空最深处的那一抹
蓝。这双眼睛也仿佛是春风吹动的柳枝,温柔而灵活,又仿佛夏日阳光下的海水,充满了令
人愉快的活力。”有客自远方来,主人难道不悦乎?“这是他进门的第一句话。他竟将这里
当做是藏花的家,将藏花当做是主人。藏花虽然愣了一下,但马上笑着说:“粗酒淡莱,聊
表敬意。”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过了很久才缓缓吐出。”好酒,这是廿年陈的竹叶青。”
这是标准的酒鬼,从酒气中就能分辨出酒的品类。
藏花倒了一杯酒递给他,也替自己倒了一杯。
“干一杯。”藏花说:“不管你是谁,为了什么目的而来?就凭你刚刚露的那一手,我
已经决定交你这个朋友了。”
这中年人喝完一杯酒后,又开始大声地咳嗽起来,不停的咳嗽使得他苍白的脸上,泛起
一种病态的嫣红。
——就仿佛地狱中的火焰,正在焚烧着他的肉体与灵魂。
藏花歪着头看他,哺哺自语:“奇怪,奇怪,我好像见过他?”
中年人终于停止了这“惊人”的咳嗽,他深深吸口气,缓和自己的呼吸,然后又倒了杯
酒,愉快地举起。
“再次相见,承蒙赐酒,又获抬爱,怎敢有贪?”
“再次?”藏花思索,忽然想到,大声说:“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天我和杜天打赌
时,从树后走出来的流浪汉。”
中年人嘴角有了笑容。
“今天还想起你。”藏花说:“你就出现了。”
“哦?”
“你那天对我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藏花问。
“你真的不懂?”
“不懂。”藏花回答得很快。
中年人笑着将酒喝下,又想咳嗽,但他忍住,笑笑望着藏花。
“何苦?”他的笑容就宛如久雨初晴般地令人心情,“你明。明不须要摔那一下,叉何
苦让自己肉体疼痛?”
“你看得出来?”藏花望着他中年人点点头。”你只要十分钟,就可以爬光那三十棵
树。”
“我只是不好意思让他输得太惨。”
中年人凝望着藏花。”你以为杜天真的输了?”
“难道不是?”
“就算根本没有打赌这件事,我保证杜天一样会去找你。”
“找我?”藏花诧异。”就为了钟毁灭的事?”
“这只是其中的一小件事。”
“还有另外的事?”藏花的眼睛亮了。”另外一件事才是真正的大事?”
“你总算有点像藏花了。”
这是一句什么话?可是藏花却懂。
这话如果换个字句来说,就是这样说:“藏花总算有点像传说中的聪明了。”
藏花喝了口酒,慢慢地放下杯子,她的目光望着灯火。
灯火如豆,灯芯已短,又重新挑起。
“难道杜无痕说的‘木乃伊’、‘卖国贼’之事,都是虚无的?”
“是真的。”中年人注视她。”事实却比他说的还严重。”
“看来我的好奇心应该改一改了。”
“来不及了。”中年人淡淡他说:“据我所知,五天之内,至少还有六七个人要来找
你。”
“找我?”藏花问:“就为了那件大事?”
“若是为了那件事,楚留香和小李飞刀只怕早就来了。”中年人嘴角的笑意更浓。”他
们是为了木乃伊的事。”
“但以前江湖中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听过有关‘木乃伊’的事?”藏花问:“现在忽然间
好像是宝藏似的,人人抢着要。”
“那是有人故意将这个消息散布出来。”中年人的眼中竟似有了忧郁。
“这木乃伊秘方真的那么吸引人?”
“古代秦始皇为求长生药,都能劳师动众的,更何况这死后还能活的秘法。”中年人苦
笑着。
“一个人活得长不长,我认为并不重要。”藏花说:“重要的是,活得有没有价值?有
没有意义?”
“如果每个人都像你一样的想法,这个世界就太平了。”
“只可惜人是不知足的。”
——这也是人类许多弱点之一。
秋已残,夜却未深。
风仿佛吹得更起劲,镇上唯一较体面的招牌又在“吱呀吱呀”地响着。
“五天之内有六七个人会来找我。”藏花问:“六七个什么样的人?”
“当然都是很有两下子的人。”中年人说:“尤其其中的三个人。”
藏花很感兴趣地听着。
“赛小李这个人你听说过吗?”中年人间。
“小赛一出,小李逃的赛小李?”
“对的。”中年人喝了口酒。”他出道六年,”飞刀出手只有十六次。”“从不虚
“?”
“从不虚”!“中年人的目光落在长街上。”就算他的飞刀再厉害,有一点他绝对比不
上李寻欢的。”“哪一点?”“李寻欢的飞刀出手是为了救人,他的飞刀是为了杀人。”藏
花说:“这一点他就比不上小李飞刀。”
中年人同意地点点头,接着说:“第二个人的名字,没听过的恐怕很少,”“是吗?”
“龙五公子。”
藏花眉毛微皱。”广东龙五?”
“好像只有这么一个龙五。”
“看来这件事越来越好玩了。”藏花仰首望着夜空,沉思一会儿,接着问:“那么第三
个?”
中年人不答,反而慢慢地举杯,慢慢地喝了一口,却也不放下杯子,就这样举在手上。
看他的神情仿佛在思量着怎么用词,又仿佛整个人已空了,什么都没在想。
凤不知何则停了,大地一片宁静,静得会让人心虚。
风虽停,寒意却更甚。
寒意只是令人感到冷,挣却让人怕。
——有些“专家”曾试过,人待在一间百分之丸十静音的房间,一个半小时就会“疯,
不超过三个小时一定自杀。藏花似乎不喜欢这种”静“的感觉,她大声问:“第三个到底是
何方神圣?”
“不知道。”
中年人的回答,令藏花吓了一跳,她瞪大眼睛望着他。
“不知道?”
“但愿我能知道他是谁?”中年人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