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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闭的哥哥-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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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流泪。我总告诉自己,是的,不管怎样,也是时候长大了。可这会儿阿景哥出国的消息,让我那心酸劲儿排山倒海袭过来,一时挡不住,把我击得遍体鳞伤,再也忍不住了。 

“小岚,我跟你阿鹏哥要离婚了。”不知过了多久,芯姐突然从我身後泌出这麽一句话来。 

我不无惊讶地扭头看她。 

“这次回来,我就是要跟爸妈他们交代一下,下个礼拜我就得回去办手续了。”芯姐继续平静地说著。 

我实在吃惊。阿鹏哥跟芯姐,记忆中虽是经常吵嘴,可在我看来,他们始终是一对恩恩爱爱的夫妻呀,怎麽现在……? 

我想起四年前的婚宴上,芯姐那幸福的笑容。我记得那天阿鹏哥曾握著芯姐的手说一定要让她幸福,那种一辈子的承诺,在我听来是那麽的铿锵悦耳,可实际上竟然这麽的不堪一击。一时间,我甚麽话也说不上来,只察觉到,眼前的芯姐,突然变得好憔悴,好孤单。 

芯姐朝我惨淡一笑,说:“所以说啊,小岚,两个人的感情嘛,不管感觉多好,始终都是脆弱的啊。你看,阿鹏跟我,即使有过一纸承诺,即使有全世界的支持,即使讲过那麽多的生生世世,也还是就这样就一拍两散了。你跟小景,还是兄弟呢,你想想看,有可能会长久吗?” 

那句话,那个时候我虽不屑一顾,可无形中还是在我心底植根了,久久也挥之不去。往後的几年,这句话常常在我最意想不到的时候在我脑海浮现。而每每想到那句话,我先是一阵茫然,然後就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诉自己: 

会长久的。 













(四十二) 

真正知道芯姐他们离婚的原由,是在那整整一年以後的事了。 

老实说,那一整年我过得蛮痛苦的。阿景哥出国的事,大大地打击了我的信心。我总忍不住猜疑,对阿景哥猜疑,也对自己的能力猜疑。一开始那种雄心壮志,一下子都被打垮了。我开始反覆的自问,还能跟阿景哥再见面吗?还有可能吗?那会儿我整天就爱胡思乱想,我知道自己潜意识里一直在责怪阿景哥,我恨他就那样说走就走,恨他一年来从来没找过我。可想清楚,我自己不也是那样?我凭甚麽责怪人家?想著想著我又开始自责,自怨自艾。那种感觉绝不好受,我总是有一种提心吊胆的感觉,好像自己一直以来小心翼翼地守护著的甚麽东西,快要在眼底溜走似的,特空虚,特难受。 

十八岁,我已经高三了,趁著寒假时,我往香港跑了一趟,也没甚麽,就是去看看,毕竟我曾在那地方实实在在地生活过一年。而这一年,代表了我的一生。 

我去看了简颺。其实在台湾的几年,我跟简颺一直有联络,主要是通信,间中也会拨一两通电话,谈谈近况甚麽的,也跟彼此讲一下心事。是的,简颺是唯一一个知道兼且承认我过去一切的人。也许他本人并不知道,但对我来说,他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伙伴,一个真正知心的朋友。对他,我没甚麽需要隐瞒,在他面前,我完全不用伪装。 

那个时候,简颺已经二十岁了,正念大一。他长高了很多,这点让我蛮不甘心的。这几年虽然我明明也长高了不少,可还是得仰著脸来看他。我说哎呀简颺你怎麽这麽会长。他低头笑笑没说甚麽,可看得出来他很是得意。从外表看来,简颺明显比从前更要成熟稳重一点,但瞧得出,他内里还是那个温柔大方、健谈幽默的大男孩儿。他还是那个最了解我的男人。我不无欣慰。 

那天我们痛痛快快地玩了一场,夜了就到简颺家里喝酒、聊天。那会儿他已经从家里搬出来住了,一室一厅的小单位,挺舒适的。我们就地喝著生力,聊起了往事,我抽出一支烟点著,也给简颺递。他摇头拒绝,说他本就没上瘾,没事不会抽。我苦笑著说我也没,可一从飞机下来,我压力就他妈的大,也不知干嘛,就是忍不住要抽。 

简颺跟我讲了很多从前我所不知道的事儿。他说现在我们的关系跟从前不一样了,也长大了,很多事不用瞒了,没意思,就兴致勃勃地猛讲。他讲的大多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儿,我也没很在意,倒是有一样东西让我蛮吃惊的。简颺告诉我,其实认识我那时候,他早就看出我只对男人有感觉,所以就千方百计让我自己供出来,让我没得抵赖。听後我虽有点不甘,可也只能苦笑,心想简颺你行啊你,瞒了我这麽多年,枉那个时候我还那般的信任你呢。 

说著说著,我们又聊到我家里的事。“你姐还好吗?”简颺问。他早知道了芯姐离婚的事儿,我在信中告诉他的。那会儿芯姐跑回香港办手续,繁繁复复林林总总的,一直耗到个把月前才把一切搞定,在那之後她就回老家生活去了,也再没踏足过香港。 

芯姐跟阿鹏哥的恋情,开始得急,也结束得快。我一直不知道是甚麽导致他们要分开的,我想家中知道的,也只有老爸跟老妈而已,他们口风倒是够密,从没听他们提起过。他们不讲,我也没有问他们。我就是觉得感情这玩意儿嘛,有时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讲明白的,我能理解他们懒得跟我们交代的原因,大概是觉得我们还是小孩子甚麽的吧,讲也讲不明白。对他们离婚的原因,我一直不疑有他,心想以芯姐跟阿鹏哥的为人,总不可能搞出甚麽大事来吧。 

“挺好啊,工作也找到了,偶尔也跟老妈去逛逛街啥的,没事人一样。”的确,芯姐对自己的事感觉挺若无其事的,倒是对我的事,她总是耿耿於怀。这个半月来她没再跟我提阿景哥的事,却老是用一种欲言又止又带点幽怨的目光看我。我被她看得挺无奈的。我想她大概是看出我的痛苦,自责了吧。芯姐就是这样,自己的事她倒不会太在意,反而关乎到弟妹的事,她比谁都急。 

“我说你姐啊,真挺能的。发生了这麽多她也还撑得住呢。要是别人,早崩溃了呗。”简颺这话不是第一次讲了,他总爱夸芯姐坚强,说她思想虽然有点守旧,可说到手腕啊,实实在在就一个女强人。这点我委实不反对,芯姐的坚强,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我不得不承认,那是我永远也学习不来的优点。“哎,余岚,我说你真要对你姐好一点啊,尽量也就别刺激她了。”简颺苦口婆心的说:“一个人嘛,多坚强也好,始终有个极限的。你平时啊,就多多顺著她一点呗,也多陪陪她,即使是说个话儿也好呀。不然要是再出啥状况,我真怕她挺不住了……” 

我叹一口气,说:“哎,简颺,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辈子啊,就我一人无法对她好了呗。就连她唯一想我干的事,我也办不到呀。” 

简颺当然明白我说的是啥事儿,他怔怔看我一会,神情有点黯淡,又说:“你还想见你哥吗?” 

我就知道话锋终会转到这事儿上,也没怎麽抗拒,只闷闷说了声:“嗯。” 

简颺无奈地长叹一声,又说:“其实余岚,你也不用这般的灰心,你跟你哥也是成年人了呀,真要见面,哪怕相隔再远,也没人拦得了你们呀。最重要是你自己还有那个心。”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我相信你哥,连我这旁人都相信他了,你还对他没信心吗?你就别再猜测了,他突然跑到澳洲去,自然有他的苦衷。你姐的手段,你不是没见识过的呀。” 

我瞪大眼睛瞅著他,一时感叹,冲口就说:“简颺,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长得有点像我肚子里那条虫?” 

简颺腼腆笑了两声,猛敲一下我的头:“得了吧你,我还不知道你吗,看你心不在焉的,就知道你又在那边胡思乱想了,你从来也就是这样子的,对自己没信心也就算了,怎的连你哥你也不相信啊?啊?烧坏脑子了?”简颺畅快大笑了几声,我也跟著他笑。笑够了他又认真瞪著我双眼,温柔地说:“真的,余岚,相信你自己的能力呗。从前我……从前我没办法带给你幸福,但我知道你哥有那能耐,就你哥行了,我等著那一天啊……” 

“嗯,我也等著。”我小声地说。 

跟简颺聊过了後,我感觉的确畅快了不少。是的,他说得对,我不是没尝过芯姐那些招数,阿景哥总会有他的苦衷,我怎能对他有丁点怀疑呢?我得相信阿景哥。他说过不会放弃我,他就不会骗我。简颺的话,让我看清了这一点,我想,我在不知不觉间,又欠了简颺一个人情…… 

那天晚上我俩都喝醉了,记忆中那是我第一次真真正正的醉,是那种醉到胡言乱语的。醉酒的我发了疯的揪著简颺的衬衫使劲地摇,不顾一切的乱喊:“简颺!怎麽办啊!你说我怎麽办啊!你说啊!” 

简颺闭著眼任凭我摇,也抬声喊了一句:“我才想问你呢!余岚!你要我怎麽办!啊?你要我怎麽办!” 

“想死他了!我想死他了!我会死!”我仍然像疯了一样,乱吼一通,把一直闷在心头那股委屈劲一股脑儿吼出来了,也管不得简颺有没在听。 

“别想了!余岚!你要我怎麽办!别想他了好不好!你死,我也会死!”简颺像是也豁出去了,语无伦次的在叫。 

“我要见他!我想死他了!我一定要见他!他不让我见我也得见了!我要死了!” 

“好,你见他。你去见他!你去见他了我也不再想了!我真不想再想了!我求你了!快去见他!别这样了啊……” 

後来简颺哭了。是那种压抑的,身不由己的哭。我不知为何伤心烦恼的是我,哭的却是他。我用力推他说:“你哭甚麽哭!你哭甚麽哭!”可看到他没停下来的意思,我也就跟著他哭起来了。两个大男孩就这样坐在地上抱头痛哭,丢脸是丢脸,可那时我们都管不得难看了,只抱著对方使劲地哭,一直哭到累…… 

可笑的是隔天中午起来,我虽头痛得要命,却清晰的记得我俩前一天晚上那醉疯的面貌,我这才发现,自己原来真的那麽的可悲,那麽的惨不忍睹。我知道,我已泥足深陷,即使我有再多的猜疑,即使芯姐使出再强硬的手段,即使我再懦弱一点,我还是离不开阿景哥。他本就是我生命的一部份…… 

那次跟简颺临别时,我拉著他的手,认真地说:“我说啊简颺,有很多事,我真挺感谢你的。这麽多年了,你真帮了我很多,说都说不尽啊。就是几次我受打击,都是你帮著我站起来的。你知道我这人挺没用的,如果不是有你,我想我也撑不到现在……”我语气尽量平静,其实我心里挺慌张的,这些话,我闷在心中好久了,可此刻我知道我不说不行:“我只想跟你说,简颺,你为我做过的所有,我不会忘的。我不知将来事,所以不敢承诺会还你这些人情,可,我只想说,不管将来发生啥事,简颺,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兄弟啊。”说到後来我好像还有点哽咽了,只好低下头来镇定情绪。但简颺始终是聪明的,我的语带双关,他还是听出来了。他心里明白,他今天是我的好兄弟,以後也只能是我的好兄弟了。 

“傻小子,说甚麽呢,就说你烧坏脑袋了呀。”简颺说著还是像从前那样温柔地摸摸我的头,可我留意到他表情变得有点僵硬了:“咱俩谁跟谁了,这些话哪需要讲这麽明白的啊,我……”他说到一半就没再说下去了,也许觉得这些话已没啥意义了吧。他只慢慢收起他那僵硬的笑容,茫然的看著我,像想从我脸上找些甚麽似的,接著慢慢的呼了一口气,低头沉默著。等他再抬起头时,他表情已经变了,黯淡而无奈,可口气却是坚定的。“余岚,你知道吗,我自中二就没哭过了……跟你分手那会儿,我也没哭。可昨天晚上,我竟哭了。”顿了一顿,他又苦笑著继续说:“那时我不懂,可我现在懂了。那时不哭,是因为我总觉得我俩还没完全结束。可现在,我终於明白……我始终还是得放手了……” 

我想,那次我总算是跟简颺彻底了结了。在那次之後,我有好久都未曾跟他联络。大概,我们彼此都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一下吧。再次见到简颺,已经是三年後的事了,那时简颺已经是一个社会人士,跟男朋友同居著。他的男友是一个很文静的学生,看得出来简颺很疼他,而他也对简颺很是著迷,两口子恩爱得跟甚麽似的,幸福得不得了。我不无忌妒,可也打从心底替简颺感觉高兴。 

我常想,要是我跟简颺不是有了肌肤之亲,要是他对我从没有比普通朋友更深一层的情愫,要是……要是我没有利用他,要是没有这一切一切纠缠不清的关系,我俩,到底能不能以一般哥们的身份相处下去?要是能够,那又会是怎样的一个光景?真的,我很向往。可反过来想,要是我跟简颺一直只维持普通朋友的关系,没有越过那危险的界限,我还哪敢跟他倾诉我最内心的烦恼?他还哪会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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