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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转了一圈来到我桌边,看到我还没有动笔,便笑着敲了下我握笔的手道:“怎么啦,都同桌一年了,难道这么没感情啊,一句话也憋不出来?这样我会很伤心的哦。哈哈。”
在她的手碰到的时候,我的手忽然僵直了,不敢看她,脸不可遏止地涨得通红,说不出话来。
看到我这么尴尬的样子,她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讪讪地笑了笑,她说了句“我到别处聊聊”,便又跳开了。
既然我是最后一个写的,那么应该没有别人会看到的,那就写我想说的话吧。
我提起笔来正准备写的时候,忽然心头跳过她刚才把同学录交给我时的话:“你是最后一个写的哦”,心猛地狂跳了起来。
最终,我还是没敢把心里想说的“谢谢你,我喜欢你。”这句话写全。我知道万一别人看到的话,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而且我也确实没有勇气写出来。
所以,在拿着她的本子发了半天呆之后,我只留下了“谢谢你……”三个字。
把同学录交还给她后,我掏出了一本崭新的没有任何人写过的笔记本,递给她,她微笑着接过了。
我把那句“你是唯一一个写的。”压在了心底。
自从我的成绩突飞猛进以来,除了班长李槐外,大多数同学都不再排斥我了,在学校里成绩永远是最主要的标杆。在以优异的成绩证明了自己之后,我不想在最后一刻故作孤僻,来表达对于初进校时大家看不起我的怨恨,那只会表明自己气量狭窄,所以,我也和其他同学一样买了同学录,不同的是,我买了两本。
一本给其他同学写,另一本是专门留给她的。
她的留言很长,写了满满六大页。从我第一天来到这个班级开始回忆。
她没有提任何一点她对我的帮助,却说我的拼搏精神感染了她,对她帮助很大,当她学习累了,“想打退堂鼓的时候,总能瞥见你那坚毅的脸”……
离开学校的时候,天下起了雨,不大,细细的雨丝在空中斜斜地飘飞,整个校园笼罩在一片烟雨中,朦朦胧胧,雨中的一切显得不真实起来,难道老天也有感于我们离别的凄凄,故意落了这场雨?
在她和我打了招呼离开之后,我远远地缀在后面向自行车棚走去。我知道她肯定会去取自行车的。我自己也不知道呆会在车棚里只有我和她的话,我会不会敢不敢向她说出那几个字。
我远远地看着穿着淡红衬衣的她走进了车棚。车棚近了,我的心怦怦跳得越来越急。
她出来了,没有穿雨衣,也没有撑雨伞,推着自行车,走得有些匆匆。
一个瘦高的身影从车棚里疾步走出来,紧紧追了上去,手里撑着一顶黑色的雨伞。
伞挪到了她的头顶,她偏了下头,快步走入雨中。对方想拉她的手,被她甩开了。
雨伞执拗地随着她在空中移动。
终于,她放慢了脚步,任由那顶黑色的雨伞在她的上空撑出一片晴空,推着自行车,两个身影挨着出了校门。
我站在车棚外,呆呆地看着那一片乌黑下的淡红渐行渐远,终于消失在远处街头空濛的雨中……
不时有学生嬉笑着自我身旁走过。
我一动不动地站了很久很久,一任轻柔细碎的雨粉在身上静静撒落。
我、她和他都考上了县里最好的高中:一中。只是都在不同的班级。
此后,也曾有过路遇,她依旧热情似火,夸张地大声问好,我却只是笑笑,不再有过言谈。
后来,我和他上了大学,她却发挥失常,没能考上,高中毕业就去工作了,从此音讯全无。
而今天却重又听到了她的声音。
一时间,恍如隔世。
发了一阵呆,我终于憋出句:“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沉默了许久,她轻轻道:“我,明天就要结婚了……”
嗓子有些发涩,喉结嚅动了一下,轻轻吞了口唾沫,濡了濡喉咙,我喃喃道:“哦,结婚吗?好啊,那恭喜你了。”
“老同学!我结婚了你就这么个祝贺法啊。好象家里死了人似的。同桌一年,难道就这么没有感情啊?你这个态度我会很伤心的哦!哈哈……”她又象从前一样夸张地笑起来。
恍惚间,时光倒流。
我似乎看到了她灿烂地笑着重重地敲了下我的手。
一只嫩白修长的手伸了过来。
“欢迎你,我叫杨东蓓。”
第四章 雨夜
放下手机,我呆呆地望着窗外不断变幻的光线,良久良久,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去水房洗漱。
将自己的脸整个浸在水中,我努力将那丝翻涌的酸涩压在心底。抬起头,边遭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了脸上。而由于昨晚头发没干就躺下了,所以中间的头发或立或躺,乱糟糟的一片。我拿梳子沾了沾水,开始对着镜子梳理头发。
刚梳了两下,我的手忽然顿住了。我想起了昨晚的事情。那个空号,那个短信:“午夜十二点,当你在洁白的浴室里,凝神对着镜子中的自己连眨三下眼睛,你将会看到……它。”
为什么她会给我发这样的短信呢?难道只为了开个玩笑?还有我拨回去为什么提示是空号呢?难道外地手机不加零直接拨回去会显示为空号吗?好像不会啊。
我心里乱糟糟的,可是现在打电话回去问又不合适。再说人家现在肯定十分忙乱,我现在去问这种问题合适吗?一想到她明天就要结婚了,心底又忍不住牵扯出一阵莫名的隐痛。算了,都是庸人自扰,不理它就行了。
随便梳完了头,狠狠抹了把脸,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
阿婆可能出门了,院子里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出了院门,我在路边找到了那家矮小逼仄的“云江村小吃店”,随便点了盆小炒,拨拉完了便回到住处。
我从那堆基本上没有翻开过的崭新教材中捡出本英语书,安坐在那把年岁久远已经磨光发亮的藤椅里,将书摊开在那张厚实沉雄的书桌上。春日温煦的阳光暖暖地照着。书看累了,就探头注视一会静谧的院子里的青竹摇曳,蜂蝶戏花;或者远眺一下云江上的船来船往,波光粼粼。恬淡闲适,人世间的喜怒哀乐仿佛都远了。
不知不觉间,红日西沉,天色渐暗,已是晚饭的时间了。
在“云江村小吃店”吃完晚饭,我没有马上回去,而是沿着小路信步往云江走去。
黄昏的云江别有一番韵味。太阳早已躲到了地平线下,只留一抹淡淡的微红将西天染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也许是涨潮时分了,江水渐高,每当有大船驶过,总会以航线为中心,一波一波地往外漾,一声声有规律地拍打着堤岸。如果刚好两艘大船相对驶过,两浪相叠,带起的浪花就尤其大了。微凉的晚风携着大海的腥咸,推波助澜。虽不至于“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倒也所差无几了。
春天的夜,来得是比较快的。我在云江的堤岸上缓步行了不到半个小时,天就变得很暗了。
置身久违的自然,被莫名的情绪牵扯,舍不得就此回去,我在暮色苍茫的云江踟蹰不去。
忽然,沉醉于自然中有些无法自拔的我,被一粒豆大的水滴击醒。
是云江拍打堤岸的浪花溅到了我的脸上吗?不对啊,好像是从上面落下的。
一滴,两滴,三滴,更多更大的水滴落到了身上,我抬头发现天色已经越发的阴沉了,黑云暗合,隐隐是一场大雨的前兆。
还没等我作出是马上回去还是再遛跶一会的决定,风已经骤然大了起来,吹得岸边的芦苇沙沙作响,雨点也已经从刚才的一滴滴地掉落,变为如线般垂落了。
我不假思索起步往住处跑去。
风急雨骤,成片成片的雨块铺天盖地地狠狠砸下来,强劲的海风裹挟着人高的浪花凶悍地一次次撞击云江的堤坝,声势骇人,似乎要择人而噬。
已经跑离了堤岸,惊魂甫定的我不由回过头去看了眼忽然间失控的云江。借着黑云之上不时隐现的遥远无声的闪电的微光,我发现似乎有人站在云江边,一袭白裙,体态修长,隐约是个年轻女子。
这个时候怎么还会有人在云江边呢?她怎么一动不动?会不会是吓傻跑不动了?
我脑中急遽地冒出无数个猜想,最终定格为一个恐怖的想法:万一江水涌上堤岸怎么办?
“妈的”,嘴里咒骂着,我用手狠狠地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转身朝云江冲了回去。
还没等我冲到岸边,那个白影忽然飞了起来,轻盈地飘到了云江的上空,越飘越高,越飘越远,转瞬不见了。
我恍然大悟,原来这是个较大的白色塑料袋,估计是被风吹起来,挂在了岸边的芦苇上,远看着就像是个白衣人了。
“妈的”,我忍不住又骂了一声,差点为个破塑料袋以身犯险,难免异常窝火。
等我跑回住处,全身上下早已淋得透湿。
阿婆也已经回来了,看到我淋成这样,一边让我赶紧换上干燥的衣服,一边忙着熬了碗热姜茶端给我喝。
虽然没有感觉什么不适,然而好意难却,我还是咬着牙将这碗浓浓的姜茶一口气灌了下去。
姜茶是个好东西,这么一大碗灌将下去,浑身暖暖的特别舒服。
因为出去吃晚饭的时候根本没有想到会有突如其来的暴雨,所以没有关窗,而阿婆也许是没有注意到我的窗户开着,所以摊放在书桌上的英语书已经被雨水淋得面目全非惨不忍睹。我把书合上,用力压了压,差不多挤出一碗水来。
这么一折腾,我没有心情看书了。再想到今天破天荒看了一下午的书,也算有所交待了,于是,我便心安理得地按了下电脑的启动键。
按下之后,我才想起来,昨天晚上因为那个可恶的QQ病毒,电脑已经启动不了了。
正当我郁闷地盯着电脑屏幕发呆的时候,电脑却一步步按程序正常启动了。
难道昨天收到的不是电脑病毒?还是病毒已经被杀毒软件自动查杀了?
不管这些了,反正电脑恢复正常了就行了。
我又把QQ打开了。除了有个QQ群里有人发了个新出电影的网址,说是十分精彩强烈推荐之外,其他QQ群基本上都是静悄悄的,而对于那个推荐电影的信息,也没有任何人回应。往日热闹非凡的QQ群忽然间都沉默了。难道大家都像我一样忽然顿悟开始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为了考研的胜利而断网了吗?
百无聊赖下,我把那个推荐电影的网址打开了。
电影的名称叫《魇魔》,主人公从小的时候就经常会看到魇魔,一种躲在壁橱里的鬼怪。他亲眼看着魇魔窜出壁橱夺去了他父亲的生命。可是当他把他看到的事情告诉别人时候,别人都不相信他,以为他神经出了问题,得了偏执妄想症。随着他的长大,身边的亲人一个接一个地被壁橱里的魇魔夺走了。他决心打败魇魔为亲人报仇。于是在一个也看到过魇魔的小女孩的帮助下一起与魇魔展开了决斗。
这原本只是个很老套的故事。可是这虽然是个美国恐怖片,情节设计却很像日本的推理惊悚片。美国人拍的恐怖片虽然十分血腥,但只是看的时候觉得有些恶心,看完之后就没什么感觉了。日本的恐怖片虽然没有什么宏大的血腥场面,但是在那种阴森森的氛围下,随着情节推进而不停引导的心理暗示,往往使观众不由自主地深陷其中,看完后遇到相似的环境常常禁不住回忆起电影中的情景,令人不寒而栗。
魇魔的长相有着美国式恐怖片的恶心与血腥,而老是从小孩的眼中所见去描述故事的方式又给人以日本式惊悚片的阴森,再加上现在窗外漆黑如墨,风雨交加,闷雷阵阵,和电影中的情景如出一辙,看得我手心直冒冷汗。幸亏我的房间里只有一个小小的立柜,没有壁橱,而且日光灯将房间照得雪亮,否则估计看不到十分钟,我就得关掉电影了。
故事已经接近尾声了,情节也越来越恐怖。我屏气敛息勉强说服自己继续把电影看完。最后魇魔终于冲出壁橱,直朝主人公扑了过来,那张令人窒息的恐怖的腐烂生蛆的鬼脸由远而近,由小而大,瞬间占满了整个电脑屏幕。
我终于忍不住要把电影关上了。
可是没等我按下鼠标,电脑忽然没有任何先兆地黑屏了,同时房间里的日灯光在猛地一亮后忽然灭了。屋内顿时陷入漆黑之中。
我僵硬地保持着坐姿,竟忘了动弹。
一道雪亮的闪电抖然照亮了天地,我下意识地猛一回头,眼光瞥到被闪电瞬间照亮的水房的暗门。内心深处顿时腾起一个压抑不住的念头:
那里好象……好象一个……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