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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拉姆,城门是开着还是关着?”
“被关起来了。东西南北四个城门都关得紧紧的,看来就像是一兵一卒也不准许进入一般。”
耶拉姆的观察既正确又精细。在问了几个问题之后,那尔撒斯回头对亚尔斯兰说道:
“这是银假面感到棘手的地方。叶克巴达那的市民好不容易才从侵略者的手中解脱了,他们一定很高兴。可是……”
可是,身为解放者的席尔梅斯并不是以叶克巴达那市民的幸福为考虑要件,他要的是拿到王都的支配权。
太阳在亚尔斯兰等人的头上游移,他们的影子向东方长长地延伸着。紧跟在耶拉姆之后,又有侦察者回来了。
这一次是加斯旺德。他负责探查安德拉寇拉斯王的帕尔斯军和吉斯卡尔的鲁西达尼亚军的动静。加斯旺德是辛德拉人,对帕尔斯国内的地理环境并不熟悉,然而,也就因为如此,他不会为自己一知半解的知识和执念所惑,能够将事实观察得鞭辟入里。就因为了解到这一点,那尔撒斯才让他担任重要的侦察工作。
“帕尔斯军从战场上向西移动了,在日落之前开始做野营的准备工作。另一方面,鲁西达尼亚军并没有整列好军队,全力往西北方前进。”
加斯旺德做了这样的报告:形成鲁西达尼亚军中心部队的一万名骑兵在王旗四周做森严的警备。这一团人马看不出有任何溃散的迹象,似乎还带着相当数量的行李。那尔撒斯一边听着报告,一边在地图上审视着,同时不断地点头。
“要攻陷叶克巴达那就数现在最容易了。”
那尔撒斯对亚尔斯兰这样说道。那尔撒斯并不是刻意卖弄奇巧。
只要亚尔斯兰一行人从城外大声对城内的市民呼叫:我们是叶克巴达那市民的同志,我们是帕尔斯军,我们为市民送来了粮食和用水。再怎么坚固的城门也会应声而开的。如果原本应该为帕尔斯人的统治者的那个人物想加以阻止的话,就会被帕尔斯的市民所杀。这个矛盾在紧迫的状况下会急速地扩大,而这一次,为了逃避可能再度出现的恐惧,一定会有人从内侧打开城门的。
叶克巴达那将会从城内往城外崩坏,除此之外没有第二个结局了。在做了这样的判断之后,那尔撒斯放弃了用武力攻陷王都的想法。
“王都的攻防就交给安德拉寇拉斯陛下和席尔梅斯殿下去负责就好了,我们还有其他该做的事。”
那尔撒斯对着同伴们说道。以达龙为首的勇者们固然对攻陷王都的计划被中止而感到遗憾,但是,他们也期待着“还有其他该做的事”的来临。
突然,亚尔斯兰仿佛想到什么似地环视着部下们。
“难道我就不能站在父王和堂兄席尔梅斯中间做个和议吗?”
“殿下的志向诚属高洁,可是,这一次是没有办法了。有时候个人的力量是发挥不了作用的。”
达龙选择性地说了这些话之后,其他的人也相继发表意见。
“不要说人力了,殿下现在的力量也发挥不了作用。如果在这个时候插手,反而会使事情更形恶化。”
那尔撒斯毫不客气地下了这样的断言。
“喂,那尔撒斯……”
“不,达龙,算了。那尔撒斯说得没错。”
亚尔斯兰红了脸。他知道不能自大,毕竟他还只是个少年,并没有一族中如长老般的地位。即使他提议双方坐下来好好谈,也只会落人笑柄罢了。
假如亚尔斯兰拥有五十万大军,以这个武力背景来劝双方和解的话,安德拉寇拉斯王和席尔梅斯或许会姑且答应。但是,事实上,他的兵力不到三万。以兵力而言,他没有压倒对方,使对方和其对谈的实力。
“殿下,达龙大人说得有道理。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不是光靠人的努力和善意就可以解决的。至少我们该从可能的事情一件一件来着手。”
侍奉密斯拉神的女神官法兰吉丝这样建议。
身为军师,同时又是王都之师的那尔撒斯再度开口说道:
“朝霞和晚霞是不可能同时出现的。”
人是不可能一下子就拿到一切东西的。只要有改革派的支持,就一定会有守旧派的反弹。亚尔斯兰如果坐上了王座,一定会遭到失去王座的人的怨恨。战胜的一方一定会遭败战的一方怨恨,充分发挥才能的人理所当然会遭到无能小人的嫉妒。如果不想招任何人怨,什么都不想做的话,结果一定是一事无成。
“我知道了。我们就一件一件做吧!”
亚尔斯兰这样告诉自己。羽翼未丰的雏鸟想一飞冲天的话,结果也只落得跌死的下场罢了。
女神官法兰吉丝把她绿色的瞳孔从王太子的侧脸移到地图上,然后又移到那尔撒斯脸上问道:
“那么,我们该怎么做呢?难道就袖手旁观吗?”
“不,我们有我们该打的敌人。”
那尔撒斯摊开了另一张地图。包括亚尔斯兰在内,军队的干部们都围在四周观看。军师的手指头在地图上移动,众人的视线跟着他的手指游移。
“这是吉斯卡尔公爵所率领的鲁西达尼亚军。在王族们为私欲而流着那些无意义的血时,我们就去讨伐鲁西达尼亚军。”
那尔撒斯这样断言。
那尔撒斯了解吉斯卡尔的心思!他知道帕尔斯军分裂了。如果把叶克巴达那这块甜美的饵食丢到帕尔斯军的眼前,各路帕尔斯军一定会红着眼大肆争食吧?在这期间,他就把已军无用的战力都削减掉,只剩下精锐的部份,然后伺机东山再起。
听了那尔撒斯的说词,达龙露出了理解的表情。
“那么,鲁西达尼亚军的动向之所以令人费解是因为打一开始吉斯卡尔就不打算打胜仗了?”
“我想一开始也不完全单靠计算。或许吉斯卡尔要的是一半战争。
那尔撒斯经常预想事态的各种变化,然后研拟出各种因应。这一次也不例外。他虽然并不是很直接了解吉斯卡尔这个人,不过,如果在正确的观察之外,再加上适度的想象力的话,就可以充分洞察他的心理了。
吉斯卡尔在和安德拉寇拉斯王作战时是处于半调子的心理状态。就因为兵力处于压倒性的优势,所以胜算很大。如果胜了,那就是最理想不过的事了,所以,在战事进行到一半之前,他没有办法在自己的计划中下任何决定。
“那么,我们所做的事多多少少也有一些效果吧?”
奇夫说得没错。他们绕到鲁西达尼亚军后方放火烧了他们的粮食,这使得鲁西达尼亚军阵脚大乱,也使得吉斯卡尔不得不下决定。亚尔斯兰可以说是为父王立下了无形的功劳。
“只要亚尔斯兰殿下最后能坐上叶克巴达那的宝座就好,至于中间的经过就不是那么重要了。虽然这会让叶克巴达那的市民感到迷惑。”
那尔撒斯说完,一行人便开始行动。在安德拉寇拉斯王的军队夜营时,他们必须移动军队追上鲁西达尼亚军不可。既然知道了他们前进的方向,再加上途中一定有掉队的鲁西达尼亚军,所以要追上他们并不是那么困难的事。
那尔撒斯交代耶拉姆收好地图,自己骑上马之后。美丽的女神官带着笑意对他说道:
“那尔撒斯大人对王太子殿下也颇娇宠嘛!口头上虽然是那么严格。““怎么说?法兰吉丝小姐。我一向对殿下很严格的。”
戴拉姆的旧领主虽然刻意装聋作哑,可是,并不是那么成功。法兰吉丝用一只手轻轻地拍打着马儿的颈部。
“安德拉寇拉斯王和席尔梅斯王子之间的直接对立使得帕尔斯王家的血统污浊表面化了。不管哪一方获胜,都是凄惨而且令人不忍目睹的。军师大人的想法是不想让王太子殿下卷入那道血统浊流中吧!”
“……”
“如果真的对人不好,就不会顾虑那么多了。”
“这就是那尔撒斯的优点所在啊!”
突然间,头上缠着蓝色头巾的轴德族少女比当事人更热心地举出了那尔撒斯的优点来。法兰吉丝甩了甩她那黑绢般的长发,点了点头。看见那尔撒斯不知所措的样子,法兰吉丝笑着对亚尔佛莉德说道:
“亚尔佛莉德,那个鲁西达尼亚的见习骑士好像沉不住气似的。你们交情好,要不要去看看她?”
“其实我们也没什么特别的交情……算了,我知道了,我去看看她吧。如果她乱来,还真会造成大家的困扰呢!”
亚尔佛德德丢下这句话就策马走了。这时候,奇夫靠了上来。
“美丽的法兰吉丝小姐,不光是军师大人,请你也不要被我的假象所蒙蔽,希望你能看清我的真面目。”
“我是看清了。”
“是吗?”
“是啊!哪,从甲胄的那一端露出了奇夫特有的恶魔黑尾巴了。”
“呀!我是那么辛苦地把它藏起来的……”
奇夫故意高举起两手,看着下方。就在这时候,两个骑影掠过他的前方。奇夫的视线中映出了两个少女骑马急驰的身影。跑在前头的是鲁西达尼亚人艾丝特尔,亚尔佛莉德则在后面追赶着。
“我要到叶克巴达那去!我必须去救出国王!”
见习骑士这样叫着,轴德族的少女大吃一惊叫了回去。
“别开玩笑了!你现在去的话,一定会被杀的!难道你想以一个人的力量去对抗三万人吗?”
“我的生命不足惜!”
“这个不明事理的人!”
亚尔佛莉德大叫着,接着便将自己的马撞向艾丝特尔的马身。在马术方面,她是比艾丝特尔技高一筹。两匹马交缠在一起倒地在上,两个少女都被摔落地面。见状大吃一惊的亚尔斯兰和耶拉姆想要赶过去瞧过究竟,却被那尔撒斯制止了。
“先别说鲁西达尼亚的国王了,你得负起照顾那些从那个不知名的城里带出来的病人和婴儿啊!不爱惜自己的生命不是很不负责任吗?好好想想吧!光是有勇气和干劲是不够的。”
亚尔佛莉德终于说服了艾丝特尔,只是,那也是在两个人扭成一堆在地上滚了一阵子之后的事了。亚尔佛莉德扶起了艾丝特尔,没有顾虑到自己,先为艾丝特尔拂去沾在身体和头发上的尘埃。看到这个景象,达龙笑着对那尔撒斯说道:
“亚尔佛莉德是个好孩子哪,军师大人。”
“我从来就不认为她是个坏孩子啊!”
“先别说笑了,你怎么想?要救那些鲁西达尼亚军的伤病者们吗?那个见习骑士觉得他们可怜,我可不这么认为。”
“唔,事实上我也有同感。”
帕尔斯最强的勇将和最高的智将露出困扰的表情对视着,他们不认为席尔梅斯王子在占领叶克那巴达之后会对城内的鲁西达尼亚人们宽大为怀。
(五)
八月八日的夜晚就在沉重的紧张气氛中过去了。虽然很有可能再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但是,时间在平静中渡过了,东方的地平线上升起了蔷薇色的朝霞。已是八月九日的清晨。
没有了昨日血色,在太阳高高升起之前的时间是一片凉爽的气氛。如果是在太平岁月,在这种夏日的早晨,帕尔斯的王族和贵族们早就带着弓箭和剑前往猎园,在早餐之前挥着汗畅快地打猎了,在时候早餐的餐盘上还会盛着当天早上的猎物。不管是鹿还是野猪,击毙它们的人就会用短剑切割着肉与大家分享,而列席者就会称赞他的手艺。廷臣们对还用着小小的手切着鹿的席尔梅斯大加赞赏。
“席尔梅斯殿下的技艺真是领人赞赏啊!等到长大成人时,一定是帕尔斯王国顶尖的击剑和弓箭高手。陛下,您就乐观其成吧。”
“嗯,我有一个优秀的继承人。这个孩子在十五年后将会成为帕尔斯的第一勇者吧?”
抚着席尔梅斯的头的欧斯洛耶斯五世的视线若有所思地一转,视线中便映出了王弟安德拉寇拉斯的身影……
席尔梅斯醒了过来。昨天夜里,他就会在王宫的宝座上睡着了。一觉醒来,残酷的现实仍然在等着他。席尔梅斯匆匆忙忙洗了脸,吃过早餐后,便传唤沙姆商量事情。
光是加强四个城门的警备,在地下水道配置兵力守卫王宫就用尽了席尔梅斯的三万兵力。守城的兵力只要有攻城兵力的四分之一以下就可以了,这是兵学上的常识。照这样算来,他们应该可以对抗十二万大军的。
然而,如果安德拉寇拉斯王站在攻城军的前头大叫开门的时候市民会有什么反应就不得而知了。不可能这近百万的市民都会宣誓效忠席尔梅斯的。对正统意识过强的席尔梅斯而言,这件事令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