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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着亚尔斯兰和停在他肩膀上的告死天使的身影,奇斯瓦特朝那尔撒斯的办公处走去。
那尔撒斯是很忙碌的,出兵的实务他可以安心地交给奇斯瓦特和达龙,可是,关于政事及战略的部分,他还是得一手包办。
首先必须实施在远征辛德拉之前就已经制定了的解放奴隶政策,和将其迁入卡威利河西岸使其重新开垦的工作。接下来就要开始着手准备追讨鲁西达尼亚兵,以亚尔斯兰的名义散发檄文,呼吁各地的诸侯起兵。除此之外,为了使亚尔斯兰从事政治改革的立场明朗化,也得写出废止奴隶制度的宣言书。
虽然嘴上不停地念着好忙、好忙,然而,那尔撒斯却觉得很快乐。因为他可以为一个好国王构想、实行善政良法。
当奇斯瓦进到他房间来的时候,那尔撒斯正好停止了工作喝着茶在休息。奇斯瓦特接受那尔撒斯的招待也坐了下来喝茶,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话了一阵子之后,奇斯瓦特提出了重要的话题。
“那尔撒斯先生,有一点我要清楚地说明。就算、就算亚尔斯兰殿下没有帕尔斯王家的血统,我们对他的忠诚一点都不会改变。”
关于这一点,那尔撒斯是完全信得过奇斯瓦特的。但是,有些事情还是令他不放心。他用手指头敲打着喝完绿茶的陶器杯子说道:
“当然,亚尔斯兰殿下是需要你的忠诚。但是,在救出安德拉寇拉斯王之后,他和亚尔斯兰殿下之间恐怕会产生一些磨擦,到时候怎么办,奇斯瓦特大人?”
“怎么说?”
“光是废除奴隶制度一事,我想安德拉寇拉斯王就不会答应了。如果国王和太子因为政事而产生对立的局面时,奇斯瓦特大人该怎么办?”
奇斯瓦特是帕尔斯的万骑长,出身于代代效忠王家的武门。和奇夫和加斯旺德相较之下,他所背负的责任是大不相同的,和达龙及那尔撒斯的立场也不尽相同,他不能招惹安德拉寇拉斯王的不高兴。就算他再怎么对亚尔斯兰有好感,如果和安德拉寇拉斯王处于敌对的状况,想必他的心里也会很难受的。
“那尔撒斯先生担心得是,不过,这件事就等夺回了王都叶克巴达那,救出安德拉寇拉斯陛下之后再谈也不迟。”
“或许吧!”
那尔撒斯也点头表示赞同。
“下一次就恕我难以接受留守城池的责任了。我想站在前线带兵进攻王都。““战场上的英雄奇斯瓦特大人觉得待在城里很委屈吗?”
“这个……”
不知为何,奇斯瓦似乎有些犹豫。
“在城里留守三个月是有些无趣……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事实上是因为城里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
“奇怪的事。”
“嗯,其实说起来还有真有些不舒服……”
“哦?像奇斯瓦特大人这样的人也会有这种感觉?”
素有双刀将军之称,骁勇善战的万骑长苦笑着抚摸着他那带有光泽的胡子。
“如果对方是个人的话那倒没有什么好怕的,但是,据士兵们的传言,对方却是个像影子般难以捉摸的东西,听说可以在墙上或天花板上穿梭自如。而且他还偷粮食、喝井里的水,甚至伤害士兵们。”
“有死者吗?”
“有,死了三个人。但是没有任何证据显示就是那个影子下的手。我认为是纯粹的意外,但是,士兵们可不这么想。实在是有些难以处理。”
“唔……”
那尔撒斯陷入了沉思,他慎重其事的态度甚至让奇斯瓦特觉得可疑。
奇斯瓦特为了和达龙商量骑兵编制的事而离开那尔撒斯的地方之后一会儿,耶拉姆被叫到那尔撒斯的房间。
“耶拉姆,这是巴夫利斯大人交给巴夫曼大人的密函。我一直想把它藏到某个地方去,但是,最近我实在太忙了,你能不能为我把它藏到巴夫曼大人的房间里去?”
那尔撒斯的完全信任让耶拉姆不禁精神为之一振。他用防水用的油纸紧密地包裹着信,再用绳子绑上,然后带到巴夫曼的房间去。在经过多方面的考虑和测试之后,他终于找到一个隐密的场所。窗边有一个热带鱼的水槽,底部厚厚地涂着一层泥土。耶拉姆就把信藏在泥土当中。
到了晚上,奇夫来造访那尔撒斯。听到出没于城内的影子的传闻,奇夫想起了三个月前他所经验过的那个奇妙的感觉。两人于是来到那个走廊上,在墙壁和地板下搜查了一阵子,可是并没有发现到什么。
当那尔撒斯和奇夫一起回到房间的时候,亚尔佛莉德似乎极为兴奋似大叫。耶拉姆也在。
“那尔撒斯,你到哪里去了?我一直在找你哪!”
“什么事?”
一张纸片递到了那尔撒斯的眼前。几行帕尔斯文字紧紧攫住了那尔撒斯的视线。内容令人大感意外。
“敬告追随亚尔斯兰王子的愚人们。你们处心积虑藏匿的巴夫利斯大将军的密函已经落到我手里了。记取这次教训,以后不要再这么粗心了……”
“那么,你们在看了这封信之后怎么做?”
看着那尔撒斯过度尖锐,甚至可以说苛刻到极点的表情,耶拉姆想赶快安抚他的情绪。
“我去检查了一下。大将军巴夫利斯的密函还好好地藏在巴夫曼万骑长的房间……”
耶拉姆的声音就像被风吹熄的蜡烛一样在半途中消失了。因为那尔撒斯沉默着不说话以追逐猎物的态势冲出了房间,奇夫在不知所以然的情况下跟在后面跑了出去。
穿过走廊的那尔撒斯以惊人的态势踢开了巴夫曼的房门。房门发出了磨擦的声音大刺刺地往内打了开来。
眼前出现了一副令人难以置信的景象。
天花板上倒长着人类的手。一只手紧握着巴夫利斯的密函,另一只手则抓着一把短剑。抓着密函的手无声无息地往天花板上消失而去,而另一只手则威吓似地挥舞着短剑。
那尔撒斯的剑飞出了剑鞘,朝着天花板划出一道闪光。
握着短剑的手从手肘处断成两截,迸射着鲜血掉落地上。就在同时,往上一跃的奇夫把长剑垂直地往上刺出,刺穿了厚实的天花板。
剑尖有轻微的回响。奇夫咋了咋舌,拔出了剑。刀刃上虽然沾着血迹,但是似乎没有造成多大的伤害。
“牺牲一只手臂达成的目的,看来对方可不是普通人。”
奇夫一边挥掉附着在刀刃上的血滴,一边喃喃地说道。
耶拉姆愕然地站在门口,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这些景象。
“那尔撒斯大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实在一点都……”
奇夫将剑入了鞘,看着那尔撒斯。
“我想我明白怎么一回事。也就是说,这个孩子只不过当被成了诱饵。”
“乐师说得一点都没错。”
那尔撒斯拢起落在额上的头发,不愉快地睨视着落在地上的手臂。
“就是这样,耶拉姆。那个人原本并不知道巴夫利斯大人的密函在哪里。于是,他便写了这样的一封信让你们看。你们在一惊之下当然就会跑去查看巴夫利斯大人的密函是否还安在。然后他就偷偷地跟在后面……”
……
“啊!”
耶拉姆低声叫了出来。他这才知道,其实就是他自己把贼带到目的地去的。真是一次不可原谅的失策。原来自己完全照着对方的想法在行动。
耶拉姆显得垂头丧气。当那尔撒斯想再说些什么时,没想到亚尔佛莉德出面护卫耶拉姆。
“这不是耶拉姆的错,我也有责任。主不要责怪耶拉姆,那尔撒斯。”
被平时水火不容的伙伴这么一护卫,耶拉姆一时之间似乎不知道该有什么样的表情。那尔撒斯苦笑着对发色带红的少女轻轻地举起了一只手。
“不,亚尔佛莉德,能不能听我说一下……”
“耶拉姆一定可以雪耻的。虽然这是一件大事,但是,如果只因为这一次的失败就受到责难,那他未免太冤枉了。”
“我说请你听我说嘛!其实责任应该在我。请不要介意,耶拉姆,被抢走的密函其实是假的。”
“啊?”
亚尔佛莉德大声地叫了出来,耶拉姆也睁大了眼睛。那尔撒斯搔了搔头。
“对不起,耶拉姆。其实巴夫利斯大人的密函根本还没有找到。这是我的一个陷阱。”
把剑入了鞘的奇夫将视线从天花板移了开来。
“话是这么说,不过,那尔撒斯大人,你认为那个达到目的而逃逸无踪的人是谁?”
“不知道。”
那尔撒斯回答得很干脆,他并不喜欢在没有调查的情况之下就做任何的推测。他是个智者没错,可他并不是一个千里眼。
原先他因为怀疑出没于城中的影子就是为巴夫利斯的密函而来,所以才伪造了密函,设下了陷阱,想利用它来抓住那个影子。然而,对方也不是个普通的角色,不但拿到了密函,而且还逃遁了。如果抓住了他或许可以打听出一些事情,而现在被他给逃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被偷走的密函虽然是假的,没有造成任何损害,但是被对方摆了一道的恶劣情绪却是挥也挥不掉的。目前也只有将这件事情报告给亚尔斯兰知道,并且进行严密的警戒和搜索。
……
这个时候,牺牲了一只手臂将密函拿到手的男人已经逃出培沙华尔城了。他用布包住右手臂的伤口,在黑暗的深处低低地沉吟。
“尊师,尊师,山裘完成了您的命令了。我真的拿到密函了,我立刻就会送到叶克巴达那去……”
第五章 冬日尾声
(一)
当亚尔斯兰和他的部下们不断在辛德拉国内作战时,自许为帕尔斯国正统国王的席尔梅斯则一直待在王都叶克巴达那。
当然他并没有过着安逸的生活。在这之前,他趁着鲁西达尼亚人侵略帕尔斯之际进行自己的活动。而他复仇的对象亚尔斯兰却率军进攻辛德拉,从帕尔斯国内离开了。鲁西达尼亚军内部产生对立之后,大主教强·波坦和圣堂骑士团离开了王都,讨伐地方上的帕尔斯军残党。
席尔梅斯在这个时候也面临了需要慎重考虑自己今后该如何行动的时刻了。
另一方面,鲁西达尼亚的王弟吉斯卡尔也面临多事之秋。
他的王兄伊诺肯迪斯七世迷恋帕尔斯的王妃泰巴美奈。他把泰巴美奈软禁在王宫内,拼命地送礼物给她,另一方面也极力劝说她改信依亚尔达波特教。这种状态自他们占领王都以来的整个冬天都没有改变。如果泰巴美奈改信依亚尔达波特教的话,他们的婚事确实就没有什么阻碍了。或许就是因为知道这个情形吧?泰巴美奈只是露出妖媚的微笑支吾其词,从来没有正面答应国王的要求。
如果国王和泰巴美奈的关系有所进展的话,吉斯卡尔就得伤透脑筋了。要是他们生了孩子,王位继承问题就有些棘手了。所以,在伊诺肯迪斯王和泰巴美奈还在大玩爱情捉迷藏游戏的这段期间,暂时不管他们或许是最好的办法;但是,就因为这样,政治和军事的难题全都集中在吉斯卡尔身上。
吉斯卡尔虽然有了发挥自己才能和权势的机会,有时候他还是会对王兄感到不满。
前一阵子,因为逃离王都的波坦大主教和圣堂骑士团盘踞的萨普鲁城,王都和西方的联络就形同断绝了一样。他很想问兄长,在这种情况之下还能神魂颠倒于恋爱游戏吗?
萨普鲁城位于王都西北方五十法尔桑(约二百五十公里)处,自古以来即以陆路连接帕尔斯和马尔亚姆两王国,地处重要位置。如果从此城出动军队,不但可以阻断大陆公路,还可以控制两国的联络。
现在,萨普鲁城里有三万多军队。其中大半是圣堂骑士团,一部分是宣誓效忠大主教波坦的狂热信徒。宗教的信念是从不接受妥协的,所以要处理这些人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波坦从萨普鲁城对鲁西达尼亚国王伊诺肯迪斯七世发出了最后通牒。
将帕尔斯国王安德拉寇拉斯三世和王妃泰巴美奈处刑;要求帕尔斯人改信依亚尔达波特教,不改教者一律格杀勿论;就被异教徒女人夺去心志一事向依亚尔达波特神忏悔,重新宣誓一生永不破坏依亚尔达波特教的戒律;将教会对国政的否决权加以明文化……。
这其中当然也含有策略在,然而,整体看来根本就是强制性的要求。伊诺肯迪斯七世惊慌之余又把弟弟找来商量了。
“波坦那家伙根本就是假神之名义,一心一意要扩大教会的权力。王兄既然要听我的意见,那么我认为王兄既是一国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