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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康和摸着下巴,偏头望着祝秀姗笑道:
“祝姑娘说得是。”
祝秀姗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皱着眉笑道:
“陈总管又要被荆伯伯吃炮了。”
陈康和哦道:
“那里吃炮了?”
荆溪生笑道:
“吃炮,你就没棋了。”
陈康和大笑道:
“吃就吃吧,这就叫做连输三盘,面不改色。”
祝秀姗笑道:
“陈总管这样下法,下十盘,就会输十盘。”
陈总管搔搔头皮,失笑道:
“祝姑娘这是说在下棋下得很烂了?”
祝秀姗瞟了他一眼,笑道:
“难道还不够烂?”
祝中坚叫道:
“妹子!”
陈康和笑道“没关系,令妹巾帼英雄,年轻人咯,逞强好胜,就是英雄本色。”
祝秀姗道:
“谁逞强了。”
陈康和道:
“好,好。其实咱们身在江湖,一大把年纪了,还不是在逞强好胜?”
荆溪生笑道:
“老弟那来的一大把年纪?”
陈康和急道:
“老伯别在这时候揭穿好不好?”
祝中坚听得奇怪,道;“荆伯伯,陈总管……”
荆溪生含笑道:
“其实我并不是荆溪生,他也并不是陈康和……”
接着,就把此行经过,大概的说了一遍。
祝中坚连忙拱手道:
“原来是谷伯父和丁兄。”
祝秀姗听说丁易年纪和自己差不多,不觉盯了他一眼,红着脸,没作声。
“贤兄妹知道就好。”
陈康和笑道:
“目前兄弟还是陈康和。”
祝中坚低声问道:“今晚谷兄……”
荆溪生笑道:
“飞云不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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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差不多快近初更!
山林间一片黝黑,只有一条盘曲在山麓下的小径,还依稀可辨。
这时,正有一条人影,循着小径起落如飞,奔行而来。
突然从右侧的松林间闪出另一条人影,一下就拦在路中间,沉声喝道:
“来人止步!”
从小径上奔行而来的人影,看到有人拦住去路,只好脚下一停,刹住身形,黑夜之中,
闪着两点亮如寒星的眼睛,打量着拦路的人。
这人身材不高,头戴毡帽,身穿一件宽大的黑衣,因为他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他的面
貌,当然也不认识此人,这就问道:
“兄台拦住在下去路,不知有何见教?”
黑衣人沙哑着声音问道:
“你是谷飞云?”
停下来的是一个身穿青衫、腰悬长剑的颀长少年,点点头道:
“不错,在下正是谷飞云,兄台如何称呼?”
黑衣人没有理会他,问道:
“谷少侠要去那里?”
谷飞云笑道:
“兄台好生奇怪,在下问你是谁,你不肯回答,却问在下要去那里?”
黑衣人道:
“谷少侠问在下是谁,在下没有奉告,是在下说出来了,谷少侠也未必知道,但在下问
你要去那里?是在下受人之托,守在这里,特地等候谷少侠的,所以非问问清楚不可。”
谷飞云问道:
“兄台受何人之托?等候谷某不知有什么事?”
黑衣人道:
“谷少侠还没有回答我要去那里?”
谷飞云只觉此人不但故意压低帽檐,不让自己看清楚他的面貌,甚至也故意压低嗓音,
把声音说成沙哑,那是为了怕自己听出他的口音来了。
如果不认识的人,何须如此装作?一面思索着这人究竟是谁?一面含笑道:
“在下是应一个朋友之约来的。”
黑衣人道:
“谷少侠的朋友不会来了,你请回吧!”
谷飞云奇道:
“兄台怎么知道我的朋友不会来了呢?”
黑衣人道:“他不会来了,就是不会来了,谷少侠去了也找不到人,所以谷少侠还是回
去的好。”
谷飞云道:
“兄台知道我约的朋友是谁吗?”
黑衣人道:
“我自然知道。”
谷飞云问道:
“你也知道地点?”
黑衣人道:
“你们不是约在山神庙吗?”
谷飞云道:“你既然知道,我朋友约了我怎么会不来?”
黑衣人道:
“他真的不来了。”
谷飞云道:
“就算他真的不来,在下也要到山神庙去看看。”
“不!”
黑衣人急急地道:
“你不能去。”
他这心里一急,本来压着喉咙说话的沙哑声音,就变得尖脆了许多,一听就知道是个少
女的声音。
谷飞云跨上一步,目注黑衣人问道:
“兄台究竟是什么人?”
黑衣人不觉后退了一步,依然压着声音说道:
“我……是受人之托来告诉你的,你的朋友真的不会来了。”
谷飞云又逼上半步,含笑道:
“在下先想知道你是什么人?”
黑衣人又后退半步,说道:
“你不认识我的……”
谷飞云笑道:
“我一定认识你,因为你是我的朋友,所以想阻止我去山神庙,对不?”
黑衣人道:
“我受人之托,话已经捎到了,请你相信我,无论如何,你不能去……”
谷飞云道:
“我看得出来,因为你是我朋友,所以很关心我,才劝我不要去山神庙的,你既然是我
朋友,为什么不让我知道你是谁呢?我也看得出来,你脸上戴了面具,你怎不把面具拿下让
我瞧瞧?”
黑衣人情急地道:
“我……没有……”
谷飞云走到他身边,柔声道:
“你就是不肯取下面具来。我也知道你是谁了。”
黑衣人依然退后半步,说道:
“我真的不是你的熟人,我只是受人……”
谷飞云已经一把握住黑衣人的手,他握住的是一只柔如无骨、软绵绵的玉手,而且在这
一瞬间,他可以发觉这只玉手在颤抖,心中更加证实,含笑道:
“辛姑娘,你怎么还不承认呢?”
黑衣人任由他握住左手,另一只手忽然摘下毡帽,披下一头如云秀发,同时也从脸上揭
下一张面具,一下扑入谷飞云怀里,咽声道:
“谷少侠,飞云……你……相信我,真的是不能去……”
她果然是辛七姑。
谷飞云拢住她肩头,柔声问道:
“为什么呢?”
辛七姑把一个头埋在他的怀里,幽幽地道:
“因为四师兄对你恨之入骨,他……今晚约齐高手,山神庙是一个陷阱,你去了就……
很难全身而退……”
谷飞云问道:
“他约了什么人?”
辛七姑道:
“你听说过崆峒守山四老吗?”
谷飞云点点头道:
“在下见过他们,还有呢?”
辛七姑道:
“还有两个更历害,一个是蓝公忌人称蓝煞君,练的是蓝煞掌,中人无救,另一个是鹿
长庚,人称鹿翻天,他练的是翻天掌,据说比大手印还要历害,这两人原是教主敦聘来的,
本来要他陪同去桐柏山的,他却利用这一机会,约了他们今晚来对付你,所以你千万不能上
山神庙去。”
谷飞云道:
“就是这六个人吧?”
辛七姑缓缓抬起头,眨着一只明亮的大眼,幽怨地道:
“你好像不相信,这六人还不够吗?”
谷飞云望着她,含笑道:
“你说的,我自然相信……”一个头渐渐的低下去。
辛七姑一双眼睛也一霎不霎的看着他,她好像无处可以躲避,终于娇羞的缓缓闭上眼睛。
她只感到两片炽热的唇一下合上了自己的唇,心头小鹿也起了一阵激烈的狂跳,一个人
几乎快窒息、昏眩、飘飘然飞起。
两个身躯紧紧的拥抱在一起,除了可以互相听到对方的心跳,已经听不到身外的任何声
音。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光,辛七姑轻轻把他推开,幽幽地道:
“时光不早了,我该走啦,你也可以回去了。”
谷飞云柔声道:
“你只管走好了,我还要到山神庙去看看,不过,你只管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辛七姑听得身躯一震,吃惊道:
“你还要到山神庙去?”
谷飞云又把她搂着,柔声道:
“请你相信我,我真的不会有事的,你只管先回去。我再说一遍,七妹,我不会有危险
的。”
辛七姑凝视着他,问道:
“你有帮手?”
谷飞云道:
“你不用问,反正我不会有事的。”
辛七姑昂起头,坚决地道:
“你一定要去,我就和你一起去.我……我豁出去了……”
她说得极为坚决。但眼中却包着泪水,就因为他这声“七妹”,叫得她下了决心。决心
者,决定跟你走了。
“这又何苦!”
谷飞云双手紧握着她的肩膀,含笑道:
“我说过,我不会有事的。”
“我不管。”
辛七姑娇声地道:
“我一定要和你一起去。”
谷飞云沉吟一下,道:
“好,我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辛七姑沉吟了一下,柔顺地道:
“好,我答应你。”
谷飞云道:
“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用管。”
辛七姑看了他一眼,问道:
“你是说不要我插手,对吗?”
“对极了。”
谷飞云笑了笑道:
“现在我们可以走了。”
说话之时,忽然右手指像按琴键一般,一连点了她三处穴道,然后双手抄起她的身子,
闪入林中,找了一棵高大而枝叶茂密大树,拔身而起,把她放到枝柯交结之处,在她耳边轻
轻地道:
“我会很快来接你的。”
说完,长身而起,施展云龙身法,从树梢飞掠而过,瞬息工夫,就落到山神庙前二十丈
左右,才飘然朝庙门口走去。
山神庙对他并不陌生,这时庙中不见一点灯火,也不见一点人影,黑黝黝的只像是一座
荒庙。
谷飞云暗暗冷笑,潇洒的走近山门,才脚下一停,朗声道:
“阁下既然约我前来。何用躲在庙内装神弄鬼?”
话声甫落,只听有人朗声道:
“谷飞云你既来赴约,怎么没有胆子进来?”
“笑话!”
谷飞云微哂道:
“天下之大,还没有谷某不敢进去的地方。”
随着话声,果然举步跨进山门,朝小天井中走入。
就在这时,大殿上已经有人点燃起两支儿臂粗的红烛,登时烛光荧荧,照亮了整个大殿。
迎着谷飞云站在阶上的是一个蓝衣青年,神情倨傲,脸上带着冷峻笑容,说道:
“阁下果然敢来,倒教兄弟好生佩服。”
他——果然是孟时贤。
殿上、正中间,两把木椅上端坐着两个须眉花白的老人,看去都在七旬以上了。
左首一个秃顶,国字脸,脸上生着几块白斑,颏下留一撮苍须,身穿蓝布大褂,紧闭着
嘴唇。
右首一个中等身材,脸瘦颧突,下巴极短。下面留了长约寸许长的短髭,也都花白了,
但却修得极为整齐,身上穿一件长仅及膝的黄衫。
这两人中间,还有一张茶几。几上放两着盏白瓷茗碗,泡的当然是上等香茗。
也由此可以看出这两个老人的身份了,他们当然就是通天教主敦请来的蓝煞星蓝公忌和
鹿翻天鹿长庚无疑。
“哈哈!”
谷飞云大笑一声,道:
“在下还当约我的是谁,原来竟是孟兄。”
说到这里。忽然笑容一敛,目射精芒,沉声道:
“孟时贤,当日在华山祖师殿,谷某手下留情,放你离去,不料你又在陇山一带兴风作
浪,暗中勾结几个门派的败类,成立什么西路总令主,今晚当真不能再放过你了。”
孟时贤被他说得俊脸通红.手中摺扇一指,咬牙切齿道:
“谷飞云,你死期已在眼前,少冒大气……”
谷飞云冷哼道:
“孟时贤,凭你还不配说这样的大话,谷某听说你还邀约了几个助拳的人,谷某既然来
了,你就把他们叫出来吧!”
他明明看到殿上坐着两个老人,却要孟时贤把助拳人叫出来,这就是没把两个老人放在
眼里了。
这话当然也把两个老人听火了。
坐在左首的蓝公忌干嘿一声,道:
“年轻人好狂的口气,难道没见到过老夫二人坐在大殿上吗?”
“哦!”
谷飞云哦了一声才,道:
“看到了,原来二位就是给孟时贤助拳来的。”
右首的鹿长庚闪着一双冷厉的目光,冷冷地说道:
“你难道没有听师长说过老夫二人是谁吗?”
谷飞云淡淡一笑,道:
“江湖上小有名气的人,不在少数。家师那会和在下说这些不必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