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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邻居是妖怪-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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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月亮地儿,俩人脸对脸,就看那女的长得大鼻子大眼,跟在河里挺长时间泡过似的,郭爷一看真不知道怎么劝了,心说我长成你这模样可能也有投河的心。心里是这么想,话可不能这么说,先表明自己身份,然后好言好语地说:“这位女同志,深更半夜的你怎么站河边不回家?你是哪个单位的?家里住在哪?”那女的脸色阴沉,一开始低着头不说话,郭爷反复追问才说了个地址,郭爷一听刚好顺路,就拿自行车驮上她往家送。

  此刻大约是夜里十一点多钟,还不到十二点,搁以前是三更时分,夏夜纳凉的人们早都回家睡觉了。除了郭爷骑自行车驮着这个女的之外,路上没有别的行人和车辆。那年头人少,路灯也少。解放桥西边是劝业场,东边是火车站。郭爷回家的方向,是沿着河东一侧走。一路走,一路行,往前不远是个大广场,有阅兵的观礼台,90年代这片广场已经拆除了,现在再去看已经看不着了。广场一带很空旷,又有种肃穆的气氛,加上周围没有住户,所以到了晚上就让人感觉发渗,胆量小的一个人都不敢从这过。

  郭爷一辈子干公安,心里信不信有鬼,他跟任何人都没说过。家住河东区,每天都要打这路过,已经习以为常了。反正就是觉得这女的可怜,不用问缘由,那些年想投河的人没有几个没冤屈。他瞧这女的三十来岁,别看长得丑,但言语举止像受过教育的,一边骑自行车一边劝她,可那女的也不说话,夜深人静,就听身后“滴滴哒哒”往下淌水。

  郭爷心里觉得不对劲儿:“这女的身上哪来的这么多水?瞧那鼻子那眼也不像正常人,许不是刚从河里爬上来的?”

  想到从河里爬上来的东西,郭爷心里也是吃了一惊,怕倒是不怕,虽然没穿警服,本身却是老公安了,不太信那些邪的歪的,但这事情真是不太寻常。他想起解放前老一辈儿水警留下的话:“不管自行车后面驮的是什么,别回头就没事!”当下只顾蹬自行车,也不再搭话了,这时就听那女的说:“师傅,到地方了。”

  这地方正好是个过了广场沿河的第一个路口,从解放桥骑自行车过去,有十几分钟的路,说远也不算远。路口也对着座桥,不过没解放桥那么大。郭爷更感到奇怪了,他记得这女的先前说过住址,离这还有很远,怎么就到地方了?再说这附近哪有住户?月明如昼,街上静悄悄四顾无人,郭爷虽然是老公安,可到这会儿心里也不免犯嘀咕,不敢应声,只把自行车停了,等那女的下去。

  郭爷停下自行车,单脚踩地支撑平衡,等那女的下来,真不敢回头看,也不敢再多问什么,可身后却没了动静,就像没人似的。他想往前骑,那辆自行车的链条却像生锈卡死了,脚蹬子根本踩不下去。他下午在海河中打捞的尸体,是个中年的男教师,别看只有一百多斤身材不高,从河里捞出来却绝不止这分量,死尸里灌满了泥水,那真叫死沉死沉的。从中午到忙活半夜,水米未曾粘牙,身子和心底都感到发虚,这时候额头上可就冒了冷汗了。

  郭爷是从旧社会过来的人,当初做水警有师傅带。老一辈儿的水警特别迷信,从道门里求过一种咒,这个咒是什么,除了水警自己外人都不知道,上不告诉父母下不告诉子女,逢人不可告诉,遇上危难,心里默念三遍,自有搭救。不过解放后破除迷信这么多年,郭爷早把那咒忘了,只能硬着头皮往身后问:“你到底是谁?”

  那女的仍是一声不吭,大半夜只听见滴水的声音,郭爷心里特别清楚,千万不能回头看,一看就能让那东西拽到河里去了,又壮着胆子问了几句,始终得不到半句回应。身后头冷飕飕的,根本感觉不到有人气儿,活人身上热乎,还得喘气呼吸,但自行车后面不但阴气很重,更有一股子水草的腐臭。此时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突然有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河神郭得友,一辈子从河里救过几百条性命,捞出来的死尸也数不清了,要说胆量还是真有,这时候头发根子都竖起来了,没办法扭头看吧,一瞧身后却不是那个女人,而是自己带的一个徒弟。这徒弟才二十岁,天津卫土生土长的愣头青,心直口快这么个人,徒弟见师傅从中午忙到晚上,连饭都没顾得上吃,也真是心疼师傅,知道师傅老伴儿在家卧病没法做饭,干完活之后特地到食堂打了份饭,想给师傅送到家里。一路顺着海河跟到这地方,他看师傅跨在自行车上,满脑袋冒汗,好像正跟谁较劲呢,就过来拍了他肩膀一下。郭爷此刻脸都白了,回头看看左右,满地带水的泥脚印,打自行车后面一直通到河里。

  徒弟傻乎乎地还问:“师傅你一个人在河边练什么功?”郭爷把刚才那些事说了一遍,徒弟也吓坏了,失声就想说:“有鬼!”郭爷没等他出声,先拿手把他的嘴给按上了,那年头不敢乱说,有什么事只能自己在心里琢磨。等转过天来,郭爷按那女人说的地址找过去,发现屋门紧锁,里面没人。

  按地址找人是早上,屋里没人,问邻居都说不知道哪去了,但一描述,确实就是他昨天深夜用自行车驮的那个女人。由于要赶着去当班,也没有继续深究,自己还宽慰自己,寻思那是个脑子有问题的主儿。中午听说解放桥下有具浮尸,郭爷带两个帮手把死者捞上来,这尸体在河里泡得时间长了,脸都没人样了,但那身衣服和头发,郭爷瞧着可有几分眼熟。

  这次从河里打捞出来的浮尸,正是郭爷昨天夜里用自行车驮的女人。她投河时间至少是两天以前,当时没人看见,所以没有报案,尸体也被河底水草缠住了,过了两天涨水才浮上河面。这说明郭爷那晚遇上的根本不是活人,但究竟是怎么回事,恐怕谁也说不清楚。多亏他这位傻徒弟心里惦记师傅没吃饭,大半夜过来送饭,要不然非出事不可,想起来就觉得后怕。后来师徒俩偷着卷了点纸钱,晚上到桥底下给那亡魂烧了。

  其实“带鬼回家”这件事并未结束,河神的故事还有很多,但许多事情互相关联,有些因果埋得很深,要是连着说可就太精彩了。我一个朋友是郭家后人,他希望我把河神郭爷的故事,整理成一本书,以便这些事能够流传下来,否则再过些年就没人知道了。我一定找时间写一部关于《河神》的长篇小说,到时会把河神郭爷的事迹,完完整整地呈现给各位。今天暂且做个得胜头回,后面的故事咱们留到《河神》这部书里再说。


  第十一章 马头娘庙里的神虫

  【上】

  这段事接着前面“表哥捡到的宝物”,是表哥在90年代初的经历。那阵子他还是社会青年,待业了好几年找不到好工作,摆过租赁小人儿书的摊子、卖过羊肉串,还开过台球厅和录像厅,但哪样也做不长久。

  有一年,表舅逼着表哥学门手艺,以便今后安身立命,也就是跟个南方师傅学煮狗肉,表哥被家里人唠叨得想死的心都有,按着脑袋不得不去。从此师徒俩每天晚上,在城郊一条很偏僻的马路边摆摊儿,那地方早先叫“马头娘娘庙”,这是民间的旧称,解放之后不再使用,据说此地怪事极多。

  马头娘娘庙这个带有神秘色彩的地名,当然也有讲儿,往后再细说。先说这位卖狗肉的老师傅,老师傅是江苏沛县人,祖上代代相传的手艺,天天傍晚蹬着辆三轮车,带着泥炉和锅灶,有几把小板凳,还卖烧酒和几样卤菜,挑个幌子“祖传沛县樊哙狗肉”,买卖做到后半夜才熄火收摊儿,专门伺候晚归的客人,天冷的时候生意特别好。

  表哥曾听老师傅讲过“樊哙狗肉”的来历,做法起源于两千多年以前。樊哙本是沛县的一个屠户,宰了狗煮肉卖钱为生,后来追随汉高祖刘邦打天下,成了汉朝的一员猛将,他卖的狗肉是土生大黄狗,用泥炉慢火煨得稀烂,直接拿手撕着卖。

  当时汉高祖刘邦也在沛县,虽然充着亭长的职务,却整天游手好闲,赌钱打架,下馆子吃饭从来不给钱,他最喜欢吃樊哙卖的狗肉。打老远闻见肉香,便知道樊屠户的狗肉熟了,一路跟着味道找到近前,每次都是白吃不给钱,还跟人家流氓假仗义。

  樊哙是小本买卖,架不住刘邦这么吃,碍于哥们儿义气,也不好张嘴要钱,只得经常换地方。谁知刘邦这鼻子太灵了,不管在城里城外,只要狗肉的香气一出来,刘邦准能找着,想躲都没处躲。

  最后樊哙实在没办法了,干脆偷偷摸摸搬到江对岸去卖狗肉,他合计得挺好,这江上没有桥,船也少得可怜,等刘邦闻得肉香在绕路过江,那狗肉早卖没了。可刘邦是汉高祖,真龙天子自有百灵相助,竟有一头老鼋浮出江面,载着刘邦过江,又把樊哙刚煮好的狗肉吃了个精光。樊哙怀恨在心,引出江中老鼋,杀掉之后跟狗肉一同放在泥炉中煮。

  至于“老鼋”到底是个什么生物,如今已经不可考证了。有人说是传说里江中的怪物,有人说其实就是鳖,也有人说是看起来像鳖的一种元鱼,现在已经灭绝了。但别管这东西是什么了,反正樊哙把狗肉和老鼋放在一起煮,香气远胜于往常,闻着肉香找上门来的食客络绎不绝,樊哙的买卖越做越好,他也不好意思再怪刘邦了,任其白吃白喝。

  从此樊哙狗肉成了沛县的一道名吃,往后全是用老鳖和狗肉同煮,配上丁香、八角、茴香、良姜、肉桂、陈皮、花椒等辅料,盛在泥炉瓦罐当中,吃起来又鲜又烂,香气扑鼻,瘦的不柴,肥的不腻,而且按传统古法,卖狗肉不用刀切,一律用手撕扯。据闻是当年秦始皇害怕民间有人造反,将刀子全部收缴了,樊哙卖狗肉的刀也未幸免,所以这种手撕狗肉的习俗流传至今。

  老师傅迁居到天津,摆了个摊子在路边卖沛县樊哙狗肉,手艺非常地道,每天卖一只狗,表哥不吃狗肉,也见不得人家宰狗,只是被家里逼得无奈,帮着老师傅看摊儿,做些收钱端酒收拾东西之类的杂活儿。

  师徒俩摆摊儿的地方,是在小西关监狱再往西面的马路上,以前这里位置很偏僻,过往的人不多。身后不远是大片野草丛生的坟地,夜里有几盏路灯照明,摊子守着电线杆子,趁着光亮做买卖。常有小西关监狱里的警员,晚上下班之后来这吃点东西,也有那些好吃的主儿,不辞辛苦,大老远骑着自行车过来。寒冬里要上半斤狗肉二两烧酒,拿张小板凳坐在路旁,迎着烧得正旺的泥炉向火,先喝几口滚烫的鲜美肉汤,一边吃肉一边就酒,同时跟老师傅唠唠家长里短,遇上朔风凛冽雪花飘飞的日子,不但不觉得冷,全身上下反而是热乎乎的,别提有多舒服了。

  那年天冷得早,十二月底,快过阳历年了,过来场寒流,头天下了场鹅毛大雪,民谚有云,风后暖雪后寒,转天刮起了西北风,气温骤降,出门就觉得寒气呛得肺管子疼。师徒俩知道今天的吃主儿肯定多,傍晚六点来钟出摊儿,早早地用炭火把泥炉烧上,将肉煮得滚开,带着浓重肉香的热气往上冒。

  狗肉又叫香肉,俗话说“狗肉滚一滚,神仙也站不稳”。表哥以前养过狼狗,即使沛县狗肉用的是土狗肉狗,他仍然不能接受吃狗肉。可这天寒地冻,冷得人受不了,闻得肉香自然是直咽口水,忍不住喝了几口肉汤,鲜得他差点没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从骨头缝里往外发热,顿时不觉得冷了。

  表哥肚子里的馋虫被勾了上来,还想再喝碗肉汤。可这时天已经黑了,寒风中又飘起了雪花,有两个刚下班的狱警,这都是老主顾了,过来围在炉前一边烤火,一边跟老师傅聊天。主顾一落座不用开口,老师傅照例也要先给盛两碗肉汤,然后再撕肉。表哥只好忍着馋,在旁帮忙给主顾烫酒。

  老师傅老家在沛县,从他爷爷那辈儿搬到天津卫,到他这辈儿,家乡话也不会说了,祖传熏制樊哙狗肉这门手艺却没走样。这摊子小本薄利,为了省些挑费,所以在这种偏僻之处摆摊儿,能找过来吃的全是老主顾。赶上那天也是真冷,正合着时令,夜里九点多,泥炉前已围满了吃主儿,再来人连多余的板凳都没有了。

  师徒二人没想到来这么多食客,老师傅让表哥赶紧去找几块砖头,垫起来铺上垫子,也能凑合着坐两位。这时候天都黑透了,只有路上亮着灯,上哪找砖头去?

  表哥转着脑袋看了半天,没瞧见路上有砖头。他拎着气灯往野地里去找,摊子后面是远看是一片荒坟,当中却有一块空地,二十平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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