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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大事-谈歌-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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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案机会。要是我倒退二十年,赶上这种好年月,说什么也要找几个哩。老婆要是
不高兴,就跟她离了。说着,就哈哈笑着走了。
    李厂长听到有人造他的谣,是财务处长老任昨天晚上告诉他的。
    昨天晚上,李厂长吃过晚饭,和老婆向晓芳到马路上散步,就碰上了财务处长
老任。老任也是吃了饭散步,于是,就和厂长边走边闲扯,扯了几句,老任就鬼鬼
地四下看看,低低地说:我正要找您哪,你最近没听到什么?
    李厂长就笑:你听到什么了?
    老任气愤地说:最近厂里可是谣言满天飞,都是议论您的啊。您一点都不知道?
    向晓芳在一旁就恼了:谁又胡说八道了?向晓芳脾气不大好,过去在车间当统
计员总和别人干仗。人际关系总搞不好。自从丈夫当了厂长,向晓芳的脾气就更不
好了。有人背地里骂她是永久性更年期。但是没人跟她干仗了,因为每每她要发火
时,别人就缴枪不杀了。于是人际关系也就十分地好了。
    老任就笑笑说:没什么事,您别生气。
    李厂长就对向晓芳说:你先回去吧,我跟老任谈点事。
    向晓芳就屁股一扭一扭地先走了。
    李厂长就问:都说我什么了?
    老任低低的声音:说您去年出国考察设备,接受了外商的贿赂。
    李厂长脸一红:谁他妈的乱扯舌头。
    是工会小高听到后告诉我的。
    小高听谁说的?
    小高是听工会小齐说的,小齐是听秦志明说的。
    他妈的。
    老任左右看看,又悄悄地说:小高听小齐说,秦志明还说您跟电话员李玉莲有
事哩。
    李厂长勃然大怒:这个王八蛋,他还说什么了?
    老任摇摇头:别的暂时还没有听到。单凭这一回事,这小子是该整整了,他一
贯谁也不放在眼里,不过您千万别生气。我是给您提个醒。本来我是想明天早上去
告诉您的,没想到今天晚上碰到您了。
    李厂长想了想:这两天你耳朵尖点,听到什么及时告诉我。
    老任点点头,先走了。
    李厂长再没心思散步,就回家。进了家就进厕所。他有一个习惯,在厕所考虑
问题。于是,他一边解决问题,一边考虑问题。外商给他美元的事是真的。可是谁
能知道呢?老外也不会乱说啊。跟李玉莲那个娘们的事,也是刚几天啊,也就是在
办公室干了两回。也没人知道啊。那个小娘们被干得高兴了,就叫唤,可也不会有
人听到啊。总机室就她一个人值班,门也关得挺严实的,谁也不会知道的啊。秦志
明怎么会知道的。再说,他就是知道也不应该乱讲啊,自己对秦志明还是不错的啊。
要不然也不会把他从车间提到宣传部。不过这年头知人知而不知心,会不会有谁在
他背后搞动作啊。是田书记?不大像。不行,这件事要整整了,不然下个月市委就
要来考察班子了,传扬出去就要出乱子。
    李厂长就一夜没睡好,做梦给市长盖房,又是和泥,又是搬砖的,累得够呛。
    袁建军一进车间,迎头碰上主任大高。大高平常跟袁建军不错,见了袁建军就
瞪眼:你不是歇串休吗?怎么又跑来了?
    袁建军没说话,先落了泪,然后就放了声。
    大高吓了一跳:怎么了怎么了?袁建军就把孩子的事说了。
    大高听得脸白:建军,你别瞎着急。现在医院瞎眼大夫特多,我们一个街坊就
是给检查坏了,硬给开了刀,屁事没有。倒把一个什么零件给误切了去。你说坑人
不坑人啊?现在还打着官司呢。
    袁建军叹口气:你别给我吃开心丸了,昨天在省城都确诊了。没跑了。
    大高就唤了一声,再无话了。
    袁建军说:现在医院马上就要手术,要押金四万。
    大高张大嘴:四万?真宰啊?你没找找熟人?
    袁建军说:找了,没熟人要八万。说着眼睛又红了。
    大高忙说:别哭别哭。你的意思是跟厂里借钱?
    袁建军就说了找金胖子的经过。
    大高想了想:建军,你先回家等着。我去找厂长。小雷说得也对,现在厂里真
是缺钱,外边的账也付不回来,这年头都是欠账越多越横。都是爷爷。他妈的。这
个月的工资都要推迟发了。不过这事得办。你放心。
    袁建军忙说:那真是麻烦你了。
    大高摆摆手:谈不上。咱俩谁跟谁啊。再说,我还是个破主任呢。我管这事也
是正当防卫。你走吧。
    袁建军就抹着泪走了。大高忙进车间找刘书记商量。
    刘书记是个转业干部,去年来的,副团职,人挺直爽。听大高讲了这事就皱眉
道:真是该着袁建军倒霉了。
    大高发愁道:就怕厂里不肯借钱啊。
    刘书记说:不借也要借。这是天大的事了。
    大高说:你的战友多,想想看,有在省城卫生界的没有?你陪建军去一趟,想
办法先让孩子住进去啊。
    老刘说:战友倒是不少,不过这年头没钱怕是不行。我去一趟,总能想想办法。
    大高就说:你从小张那里取点钱,给建军凑点,表示点心意。我记得上个月卖
废铜屑的钱有三千多块呢。你都带上去。我先去找厂长汇报,看厂长怎么说。等我
回来你再走。
    刘书记点点头,就去找车间统计小张。
    车间有个小金库。平常卖废铜烂铁加工些零活就不上涨了,存在小张那里,有
什么不好开支的,就在里边开了。各车间这种小金库都有。厂里说了好多次,车间
不要留小金库。李厂长也在大会上点了好几个车间,可谁也不听。
    大高就奔了厂部。进了办公楼,先到办公室,让办公室安排一下见李厂长。一
推门,小雷同何主任正说话。
    何主任就笑:大高,你可是稀客啊。
    大高也笑笑,就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抄起小雷的茶杯,先喝了个净光。
    大高不愿来办公室,他跟何主任不怎么说话。大高跟何主任是一块进厂的,当
年在一个班组,两人还搞过一阵子对象。两人都在厂宣传队干过,一块唱过《沙家
浜》。大高唱胡司令,何主任唱阿庆嫂,有一个军代表唱刁德一。唱了几个月,阿
庆嫂就让刁德一给俘虏了。胡司令就恨得咬牙切齿,可也不敢说什么。后来,刁德
一就把阿庆嫂调到机关当了秘书。大高再见了何主任,就淡淡的,尽量少说话。今
天是为袁建军的事,大高实在是躲不开了。
    何主任就问:大高,我刚才听小雷说,你们车间袁建军的孩子病了?白血病?
我见过那个孩子,长得特好看。这一下,可完了。
    大高说:我就是为这事来的。孩子住院要押金四万,袁建军上哪去偷啊。想找
厂里借点。
    何主任说:我看你找也自找,现在厂里真是缺钱,外面的账也要不回来。来催
账的天天不少。
    大高说:我就不信,没钱?鬼才信的。麻烦二位给我通报一下,我要见李厂长。
    小雷就笑:高主任一找就有钱了。
    何主任说:李厂长到市里开会刚刚回来,现在正跟田书记说话呢。你是不是等
下午再来。
    大高说:不行不行,现在袁建军就等着钱上省城呢,一分钟就是一滴血。劳烦
你去通报一下。
    何主任就笑笑:我去给你通报。就去了。
    大高对小雷说:快把好烟拿出来。别让我费事。
    小雷说:挺大个主任跟我一个小秘书要烟?好意思?
    大高说:宰相府里七品官。不跟你要跟谁要啊。
    小雷就笑着打开抽屉拿出一包“石林”。小雷那些年上电大,大高在车间当副
主任,给了小雷不少方便,两人关系就挺好。
    大高不满足地把烟揣起,嘴里说:小气。红塔山呢?
    小雷笑:红塔山都在何主任那里,我只有石林,你跟她要红塔山。
    大高说:我不跟女人打交道。
    小雷笑:你老婆不是女人?
    何主任就走进来说:大高,李厂长跟田书记没谈完呢,我看一时半会还完不了。
正说着,电话就响了,何主任拿起来听,就庄重起来,说:小雷,李厂长找你。
    小雷忙接过电话,嗯嗯了几句,就说:我马上过去。就放了电话,抬脚出门了。
    大高看看表:大概什么时间能见李厂长?
    何主任笑:我可说不好,我刚才看李厂长脸色特别不好,不知发生什么事了。
    大高说:那我先去工会问问给袁建军补助的事,一会厂长屋里没人了,你打电
话喊我一声。
    何主任说:行,不过你可别上别处乱逛去,我可不满世界找你。
    小雷就颠颠地跑来了。
    李厂长让他坐下。
    小雷就说:厂长,是不是袁建军的事?
    袁建军?三车间那个袁建军?他怎么了?
    他孩子得了白血病,现在省城要住院。刚才大高找您要借钱,说医院要押金四
万。
    四万?操蛋,解决不了。厂长点着一支红塔山。
    小雷发现厂长对这事不大感兴趣,便不再说这事。就问:厂长,找我有事?
    你最近听到有人在下边议论我什么没有?
    没有啊,我没听到什么。厂长,您听到什么了?
    李厂长说:我听说秦志明这家伙到处讲我坏话。
    小雷一惊:秦志明?他不会吧。您听谁说的?
    昨天晚上老任散步时碰到我,对我说的。他说是小高听小齐说的,小齐听秦志
明说的。
    都说您什么了?
    说我受贿。说我乱搞关系。
    搞关系?现在谁不搞关系?
    说我搞男女关系。
    放屁。把秦志明找来问问,他是听谁说的。
    不行,他要是不认账,谁也没办法。
    那就先问小高小齐。
    我让你来,就是要你去办办这件事。
    小雷看看表,就站起身:我现在就去找他们问一下。
    你要注意策略。
    我明白,那大高一会找你谈袁建军的事,您见不见他?
    李厂长不耐烦地说:没钱,全厂好几千人都来借钱,厂子还办不办了?
    小雷就附和着说:可不是,现在有些人的观念是要变变了,都把厂子当成慈善
事业了。不过您还是见见大高,要不然他那张破嘴又要到处嚷嚷您不关心职工了。
您说呢。
    李厂长说:我一会给大高挂个电话。
    小雷说:您往工会挂,他在工会呢。
    李厂长说:你赶快办你的事去。
    小雷点头说:我这就找他们。
    到了工会门口,大高推门就进。
    工会主席老孙借调到市工会帮忙已经半年多,大概要留在市里了。老孙跟李厂
长田书记都尿不到一只壶里,李厂长田书记也都盼着老孙走。老孙当过兵,说话太
直,而且为人也很傲慢,在厂里人际关系不好。现在工会是副主席老古主持工作。
老古跟大高的老婆是远表亲。七拐八弯老古还得叫大高一声表爷。两人关系很好。
还因为老古在车间当过支部书记,那时大高是车间副主任,两人工作配合得很不错。
    老古见到大高就笑:你小子跑来干啥?
    大高说:我问一问困难补助的事。
    你又不困难,问球的困难补助,快把好烟掏出来,免得本大人费事。
    大高就笑:我刚刚在办公室发了一包小财,你倒闭着味了。就掏出那包石林,
撕开封,抽出两支,一人一支对着吸。
    老古边吸边骂:操他娘,这烟别是假的,怎么不是味。
    大高就笑:你那臭嘴天生就没有抽好烟的福分。说正事,袁建军的孩子病了,
要住院,真是惨了。
    什么病?
    白血病。
    操蛋的。没治了。孩子多大了?
    十岁多点。
    真可惜,袁建军可是个老实人,这年头老实人总是倒霉。操蛋的。
    现在住院要先拿四万块钱。不然就别住。
    妈的,还叫不叫人活了?还是不是社会主义了?
    甭管别人是不是社会主义,你先社会主义一次,你能不能困难补助点?
    我的最高权力就是批三百块钱。顶个球用。
    再多点。
    再多就得经过工会委员会讨论。就是通过了,也就是补助两千块钱。闹不好还
到不了两千。
    这管个屁用啊。
    你去跟李厂长说说,让厂里掏些钱嘛。
    厂长能给?
    他们三天两头出去大吃二喝,少吃几回就全省出来了。
    你是工会主席,你总得说话啊。
    我说话没分量。
    你别要滑头。袁建军可是个老实人。你当车间书记的时候,他可没少给你卖力
气,你不帮忙可太亏心了。
    不是我耍滑,现在厂里真是没钱。李厂长天天朝着金胖子发脾气。
    我就不信厂里连四万块钱也拿不出来。
    电话就叫起来。老古接了电话:何主任啊。大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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