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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艺人!”舵手高呼道,“他什么都知道,连这个也知道!”
“是的,我当然知道一切。船长还笑话我,说我太愚蠢,什么都没有察觉到。但你们这些神圣卡蒂里纳兄弟会的成员想偷我、伤我、杀我,我只能讥笑你们。我知道奴巴尔要来,我让他把钱包偷走,但三分文件我已事先藏了起来。这就是文件!”
我拿出文件给他们看,然后又放回口袋,继续说:“窃贼就站在麻包旁。他没有找到文件,就把钱包扔到了地上,看到我出现就逃跑了。而你,把钱包藏了起来,我已经看到了。快拿出来吧!”
“我没有!”他咬着牙说。
“没有?你看看第三号鬼魂的鼻子吧!你也想留下这样一个面部装饰吗?你也想认识一下我的拳头吗?快拿出钱包,否则我就自己去拿!”
我威胁地向他走近了一步。他后退着,用手抓住长袍,狞笑着说:“我是有一个钱包,是的,但它不属于你,而是属于尼罗河的。你看!”
船长拿出钱包,想扔到河里去。我早有准备,飞跳过去,一把就把属于我的东西抓到了手中。这一瞬间他呆住了,然后抡起拳头向我打来。我举起脚向他的左膝盖踹去,他向旁摇晃一下就倒在地上。
“噢,安拉,噢,船长,噢,可怕,噢,不幸,噢,失败!”舵手痛苦地喊道,同时跑过来想帮助他的上司站起来。而那个可爱的服务员,却向一个规矩的小学生,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你怎么敢向我动手?”我气愤地向船长喊道,“只因为你年纪大了,我才没有更严厉地惩罚你。把他带到麻包那里去,让他坐在那里,听我对他提要求。”
后面的话是对其他两个人说的,他们顺从了。我这一脚让船长认识了自己的软弱。他哎哟着让两个人在两旁搀扶着走到了最近的一个麻包,筋疲力尽地坐了下来。我跟了过去,有些可怜这个老头。判断一个人不能只根据他现在如何,而应该看他今后怎样,因为有时强硬也会变成温和的。船长好像一下子垮了下来,卷曲着坐在那里,不敢看我一眼。于是我讲话的声音不觉软了下来,似乎像是在安慰他:
“你知道,我现在不能再和你有任何关系了,我不再和你同行。”
“你和魔鬼下地狱去吧!”他愤恨地对我说。
“纳西尔为我付了多少船费?”
“只付了100个皮阿斯特。”他回答,而且已经预见到了后果。
“不要撒谎!他为我付了200,为两个孩子付了100。我上船之前,他已经告诉了我,我相信他,而不相信你!”
“100!”船长坚持说。
“300!你必须还给我,我现在要下船。”
“纳西尔只给了100。而且不再见到你,是我最大的幸福。快走吧!但从Bulak到Giseh这段路,你坐的我的船,这段路费是50皮阿斯特,所以我只还给你剩下的50。”
“这么一段就要50?那好,如果是这样,我也不反对。我不走了,我留下来让此地的警察来处理此事。”
“那得耽误好几个星期!”
“我知道,我有的是时间。”
“我也有!”
“同时我也要告诉你我为什么不继续乘船的原因。最后的裁判将是我获得自由,而你们就将在监狱里仔细思考:说一个基督徒是蠢货,到底合算不合算。”
说完,我离开了这三个倒霉的人。
第05章 总督的船长
我在靠岸一边的甲板上漫步,看到岸上有三个男子站在那里,他们的身影被我们的柏油灯照得很清楚。其中并没有卖艺人。这里的夜很宁静,我们刚才讲话的声音又很大,几乎如喊叫,在岸上是可以听到的。我们靠岸的地点看来相当僻静。
我停住脚步想看一看他们三个人。这时其中的一人走近一步问道:“这是萨马克号帆船吗?”
“是的。”我回答。
“那么你是乘客了?”
“正是这样。”
“从哪里来呀?”
“我是从德国来的弗兰肯人。”
“从德国来?”那个人喊道,从声音里可以听出,他对在此看到德国人感到很高兴。“恕我冒昧,请问你要到哪里去。”
“去艾斯尤特。”
“乘这艘船?那你可要小心!”
“对谁小心?”
“对船上的人。我们在这里经过的时候,看到一个人鬼鬼祟祟,我们认识这个人。他好像在偷听你们的谈话。他就是那个卖艺人奴巴尔。”
“他曾上船想偷我的东西,但没有成功。”
“如果是这样,那就感谢安拉吧!但发生更坏的事情,也是可能的。”
“你们有时间吗?”
“是的。”
“我想请你们到船上来一下!”
我推了一下跳板,让它的另一端搭到了岸上,但立即感到背后被人抱住往回拉。他正是船长。
“你想干什么!”他小声对我喊道,好像不愿意让岸上的人听到。“谁能请人来作客,是我还是你?”
“我们两人。”
“不,只有我。特别是这些人,我已经听出他们的声音——”
他停住了,不敢再继续说下去,因为跳板已经搭好,那三个人已经来到甲板上。舵手一看到,赶快就消失在舱里。那个服务员也同样迅速离开了。船长如来得及也会乐意很快就消失的,反正他很不愿意见到这些人。但他现在既无法离开,又不能把他们赶走,只有赶紧把双手交叉在胸前,用右手触摸心、口和额头,深深弯下腰去,几乎和土耳其人的管家一样。从这个举动就可以看出,上来的三个人,至少第一个人肯定不是寻常人物。
第一个人是个正当年的体魄强健的男子,可以看出穿着十分讲究。他穿着白色的肥裤,黑色半高筒皮靴和镶着金边的蓝色上衣,腰间系着一条红丝腰带,上面挂着一柄弯弯的腰刀,还插着两把镶嵌金饰象牙枪柄的手枪。最外面披了一件白色丝绸长外套。缠在头上的头巾是同样的质地和颜色。他的脸上长着黑色的连鬓胡须,一对乌黑的眼睛闪着善意和探索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他没有理会船长,直接向我问候:“安拉保信你有个幸福的夜晚!”
“祝你安康!”我有礼貌地回敬他的问候。
他的随从向我无言地鞠了一躬,我也向他躬身致敬。这时他转向船长,厉声问道:“你认识我?”
“我已多次有幸瞻仰过尊容。”船长以东方的方式回答。
“对你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好事月才这里不是还有两个人吗?”
“我的舵手和服务员。”
“没有别人了吗?”
“没有了,Saadetak。我的水手都去咖啡馆了。”
“那两个人为什么不见了?他们到哪里去了?是不是到舱里与老鼠为伍了?”
船长不敢回答,低下了头。
“原来如此!我知道你们想干什么。马上叫他们出来,否则你就要受到鞭笞!”
他指着腰间插着皮鞭的随从。这个人知道如何显示他的威严。船长称他为Saadetak,这个字的意思是“阁下”,只有对达官贵人才能如此称呼。老船长赶紧跑到舱口向下呼叫。过了一会儿,那两个人出现了,他们躬着腰必恭必敬地站到了桅杆前面。那个陌生人向我招手,让我跟着他。他走到舵轮处的一块地毯旁,对我摆手说:“坐到我旁边来,我估计,我们必须开个会!抽支我的欧洲雪茄吧!”
我坐到了他的右边,那第一个随从坐到了左边。这个人的穿戴和他类似,只是简单一些,也带着一把佩刀。带皮鞭的人,站到了一旁。在他主人挥手示意下,他从身上取下一个皮盒递给了主人。后者从中取出两只雪茄,给我一只,他自己留下一只。第二个随从为我们递上了火。可以说,这都是些便宜的雪茄,可这个埃及人却要为此付出昂贵的价格!因为他正在看着我的表情,我故意尽可能舒适地从鼻孔中喷出烟雾。这使他很开心,他像一个刚刚送给别人一块巧克力的孩子一样,问我:“很香,是不是?”
“好极了!”我夸奖道。
你是做什么的?”
“我每年耗费很多墨水,每年用坏上百个笔尖。”
“我懂了!你是一个学者,或许还是一个作家,到这里来是为了写一本介绍我们的书吧!”
“猜对了!”我笑了。
“这很好,这很好。我十分高兴。我也想写一本书。”
“关于什么?”
“关于奴隶制。”
“这是一个极其吸引人的题材。但愿你能实现这一愿望。”
“当然!但我还缺少一个标题。你看,标题是一本书的脑袋,如果脑袋不管用,那么全身都是愚蠢的。可我在哪里能找到一个聪明的标题呢?你是一个内行,或许你能给我出个主意。”
“世上有的作家写了很好的书,但却找不到好的标题,反过来也有的作家脑袋里充满了十分精彩的标题,但却写不出一页好书来。”
“这是可能的。那么你属于哪一类呢?”
“我们家乡有一句成语:嘴怎么长的就怎么说。你懂得吗?”
“是的。人应该无拘无束地、顺乎自然地说话。”
“我写作也是这样。”
“你建议我用什么标题呢?”
“比如说:苏丹的奴隶瘟疫或者奴隶市场和人道主义。”
如果是别人,肯定会对这个建议大吃一惊,可是他却把手往膝盖上一拍,欣喜地说:“我终于有了,我终于有了!而且一下子就是两个标题!这正是我所需要的两个,只是一直没有想起来。现在我还需要一个序。”
“难道你不需要一个导言吗?”
“当然,总不能序以后就立即开始正文吧。有导言然后才能论述奴隶制。
“然后是结尾。”我十分认真地说。
“是的,结尾是很重要的,如果结尾写的不好,就好像一匹马没有尾巴。最后,如果我写完了,谁把它印出来呢?你知道吗?”
“现在还不知道。如果我们经常谈一谈,我或许会想出一个合适的出版社来。”
真是巧妙!不久之前我还处于生命危险之中,而现在在同一个地方,却在进行着十分有趣的谈话。当这个人登上船来把船长镇住时,他对我就像是带有七条马尾的帕夏,现在我又听到他想写一本书,而实际上是八字还没有一撇。他对船长的态度使我预感到要发生一次地震,而现在和我聊天的时候,却好像那个船长根本就不存在似的。这个人怎么会想到要研究奴隶问题呢?我刚才讲的一些话实际都是些玩笑话,最后说的也并不认真,可他却立即对此认真了起来。
“谁说我们不能再谈一谈呢?你要去艾斯尤特,而我也要到那里去。”
“是吗?那情况就不一样了。”我说。
“我们一起走。你不要留在这条船上了。”
“我是不想留下,但船长拒绝退给我船钱。我的船钱是付到艾斯尤特的。”
“你让他退钱?为什么?你要离开这条船是有理由的吧?”
“嗯!从我的安全考虑,我不想说这件事。”
“为什么?”
“否则我就会被迫在吉萨做长期停留,但我没有时间。”
“但由于我在这里,你应该说。我曾警告过你要留神这条船,但我不知道你已经决定要离开。我有些不太礼貌,这样向你提问题,而没有说明我是谁和是干什么的。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或者你已经猜到了?”
他侧身有些狡黠地看着我。他不是一个呆板的人,据我的观察,他具备活力和善意。不是东方国家常见的那种懒散迟钝的子弟,固执己见,不愿知道山外还有人类居住。我十分愿意和他一起旅行。
“你是一个军官。”我回答说。
“嗯!”他笑着哼了一声,“不完全对,但你的猜测也是很好的。我的名字是阿赫麦德·阿布德·艾·因萨夫。”
这就是说:阿赫麦德,‘正义之仆’。这是他出生时的名字,还是现在的职称呢?我告诉了他我的名字,他随之向我解释道:“我也是船长,现在就请你到我的船上去。”
现在我只能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了。这个人是一艘帆船的船长,到尼罗河上游去运取山扁豆叶和橡胶?不!
“你不相信?”他问我,“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我的职务是总督的船长,而且是唯一允许戴此头衔的人。”
“总督的船长?这一定有特殊的原因吧?”
“当然。这个特殊性是和我要写的书有密切关系的。我可以告诉你,因为你特别讨我喜欢。贩卖奴隶已被禁止了,但实际上却一直还在进行。你不知道每年有多少人为此而陷入绝境。”
“我怎么不知道。先说已经禁止贩卖奴隶的埃及吧。从尼罗河上游每年有四万奴隶运过红海。其中16000名运往其它地区,而24000名运来埃及。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