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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我不该告诉这些狗崽子我在想什么吗?”他辩解说。
“哪些狗崽子?”
“苦行僧和卖艺人。他们往城里跑了,跑得快极了。”
“你怎么从洞中出去的?”
“用我的胳膊和腿,它们不是很长吗?”
“那倒是。但我告诉过你,要留在下面。”
“先生,我在下面干什么呢!我一想到这些坏蛋,气就不打一处来,简直无法控制。我的勇气使我爬出洞口,这实在算不了什么。我刚站到上面,就看到他们两人来了。”
“从哪里来?”
“从山上下来。我立即向他们吼了起来,他们吓得像羚羊一样拔腿就逃了。你现在还可以看到他们。”
“快接住绳索!我必须看到他们。”
我把绳索的一端扔给赛里姆,拉住另一端跳了上去。确实,那两个人正在拼命地跑着,他们已经跑得很远,我们已无法赶上他们了。这个傻大个儿,又一次把一切都弄糟了,我气愤地向他喊道:“都是你搞糟了,你这个无可救药的老婆婆嘴!你要是能够闭住你那张嘴,他们就会落人我们的手中,受到我们的惩罚了。你看到他们时,他们在哪里?”
“我爬出洞口时,两个可恶的罪犯正从沙丘上下来。当他们看到我时,停住了脚步,吃惊地看着我。于是我就愤怒地朝他们吼了起来,他们也就丧魂落魄地逃跑了。”
“是你在他们面前害怕了吧!”
“在他们面前?难道你怀疑我的勇气吗?”
“不错。你先是怕这个洞穴,所以你才爬了上去。然后你看到了那两个人,你又害怕了,所以才吼了起来。两个坏蛋被吓跑了,是这件事中的一个奇迹。如果他们的头脑清醒,那就会产生对我们十分糟糕的结果。他们对付你是轻而易举的,如果这时我也过来了,但我还站在深洞里,而他们站在上面,我对他们将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
“什么?他们对付我是轻而易举的?先生,我真希望他们能过来。我会用手指把他们捻成粉末的,而且他们现在仍未能摆脱我们。如果我们到警察那里去告发他们的话,那么——”
“警察会听我们讲,然后却无所事事。”我打断了他的话。
“那你就去找你们的领事!这里是有领事的。”
“我不打算这样做。凡我自己能够做的事情,我就不愿意去麻烦别人。现在把绳索放下洞去,好把我们的朋友拉上来!”
本尼罗把绳索拴在腋下,很快就来到了我们的身边。现在,他对已经获救不再怀疑了,他再次跪倒在地祈祷不止。阳光虽然很毒,但空气却异常清新,甚至有些芳香。现在我还想看一看上面的竖井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我让需要休息的本尼罗留在下面,和赛里姆又爬上沙丘顶部。洞口还敞开着,他们留下的痕迹没有扫除掉。
“从这里就可以断定,他们是被赶跑的。他们本是在这里监视我们。如果你不大声吼叫的话,我们就把他们抓住了。现在让我们下去吧!”
“你又想下去?先生,不要再和地狱做游戏了!你已经从中逃脱了一次,第二次他们是不会再放过你的!”
“不要再胡说了!在下面的井底你看到地狱了吗?”
“有很多地狱的迹象。我听到了魔鬼的吼叫,看到了地狱的火焰。”
“那你就留在这里。你对我只会有妨害,不会有什么帮助的。”
赛里姆还想阻止我,但我已经爬进了通道。我点燃火把下到了竖井里。下了20个方孔以后,我看到了那两个横向通道。它们还都开放着,但下面的竖井已经关闭了,一大堆泥砖把一块石板压得死死的。这个分量一个人绝对无法移动。我又爬入两个侧道,它们都不长,看来只是用来通风的。在其中的一个侧道里,摆放着本尼罗提到的小陶灯。我把它们踩碎,又回到了地面上。
当我们又下到本尼罗身边时,他站了起来说:“先生,我刚才向安拉发了誓,我如果对巴腊克、苦行僧和卖艺人不报此仇,决不罢休。在你的信仰中允许复仇吗?”
“不。复仇权属于上帝。但每一个罪行都必须受到惩罚,每一个人都有义务去制服罪犯,使他不再作恶。”
“那你是要惩罚这三个人了?”
“不是我自己,因为我不是他们的法官。我也不去控告他们,因为我知道,控告是无济于事的。我们甚至应该避免惊动他们。”
“那么你打算做什么呢?”
“睁大眼睛。如果他们中的一个落入我的手中,我就要控告他,直到他受到惩罚为止。”
“你现在不想控告他们,但等你有机会时,我的尖刀早已刺进了他们胸膛。最可恶的是那个伪君子阿布德阿西,因为每个认识他的人,都把他看成是最虔诚的人,但实际上他是一个披着人皮的魔鬼。”
“阿布德阿西?”我吃惊地问,“你指的是谁?”
“就是苦行僧。难道你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吗?”
“我听到过这个名字,但不知道这就是苦行僧的名字。”
“苦行僧就是阿布德阿西。”
“你也知道伊本阿西这个名字吗?”
本尼罗疑惑地看着我。
“你问我这个问题,是不是因为你想起了我当船员的那艘帆船了?”
“不。你在奴隶船或者其它船上当水手,我都是无所谓的。”
“你不会因此而蔑视我吗?”
“不”
“那我可以告诉你,我对伊本阿西这个名字很熟悉。”
“他和阿布德阿西是亲属吗?”
“他是老阿布德阿西的儿子,外号叫勇敢者。”
“我谢谢你。你把我领到了通往秘密的一个入口处,否则要揭开这个秘密是非常困难的。你去过喀土穆吗?”
“经常去。”
“你认识那里的一个叫巴亚德的商人吗?”
“很熟悉。”
“他是怎样一个人?”
“他被看成是一个诚实的人,我相信他对这个名声是当之无愧的。”
“我很高兴听你这么说。”
“你想去喀土穆吗?”
“是的。”
“先生,你不需要一个仆人吗?带我去吧!我虽然很穷,但你不需要支付报酬。只是管我吃饭就行了。”
“好,我很喜欢你,我带你一起去。因为你是一名水手,我也许能为你找到一件好差事。”
“我会很高兴接受的。我的能力不会让你失望。你准备什么时候起程?”
“还没有定,我要等一个同伴。”
“他今天会来吗?要是那样,我就无法和你同去了,因为我在这里还有一件重要事情要做。”
“我也不能走,我今天必须到马布德去一趟,我想我会在那里碰到苦行僧阿布德阿西的。”
“我也要去,这就是我要做的事情。我要向他报仇。”
“你就把这事交给我吧!”
“不,先生!你想要他,我也想要他。我们有同样的权力,我们两人谁先得手,另一个人就得让出来。”
“可你如何才能报仇呢?你身上连一把刀子都没有呀!”
“阿布德阿西借口说,到竖井下不允许携带工具,所以把我的刀拿走了。但我希望,我已经是你的仆人,你会借给我一把的。”
这个青年人给了我很好的印象。他说话时很谦虚又很得体。他的面孔具有一个埃及人所能有的最诚挚的特点,而且他熟悉尼罗河一带的情况,他肯定会对我的行动有益。
而且原来我还在黑暗中摸索的东西,现在已经趋于明朗。接我去沙丘的男孩和途中遇见的园丁,他们都在嘲笑我,看来他们已知道后来会发生什么事情。苦行僧向我说出了他和他儿子的名字。他告诉我勇敢者伊本阿西现在是最著名的奴隶贩子,而且和马布德的向导本瓦萨克开了一个大玩笑。他显然是在一种洋洋自得的状态下才告诉我这些最重要的秘密的,是他坚信我不会把这些透露出去,因为我必死无疑。
我们动身回城了。为照顾本尼罗,我们不得不放慢脚步,大约过了一个小时,才见到第一所房子。我问本尼罗会不会使用武器。
“会。”年轻人简短地回答。
“那么你的胆量呢?”
“你想考验我吗?先生。”
“不知道你能不能经受得住考验?”赛里姆插嘴说,“有些人说自己胆大,但那不是事实。你看看我!我是我们部落最伟大的英雄,是勇敢者中最勇敢的——”
“你总是说你的部落,可你从来没提到过是哪个部落。”我探问道。
“没有吗?那么你就听着吧,你会吃惊的!我是世界上各部落中最辉煌的部落的儿子。那就是本尼费萨拉部落。”
“是在北方的科多番吗?”
“是的,我就出生在那里。”
“你为什么要离开你的部落呢?”
“因为那里没有战争了,像我这样的英雄必须战斗和看到鲜血,因为那里没有了这些,所以我就离开了家乡。”
“你在哪里战斗过?”
“到处。我在世界各地征战过,同所有的野兽和人进行过厮杀。好,现在让本尼罗说一说,他是来自哪个部落的?”
“我是一个乌雷阿里贝杜印人。”年轻人回答。
“你和谁战斗过?”赛里姆想知道。
“谁也没有。”
“那你和我相比简直就是一阵微风,你应该跪倒在我面前。但我很大度,我可以让你成为一个英雄。”
“而我,”我笑着说,“要给他武器。都进来吧!”
我们这时正走过一个武器市场,我和他们进入一家商店,在这里为本尼罗买了一把刀,并买了两支手枪和一杆长枪。他对此十分感激,随即把长枪挎在肩上,手枪和刀子插在皮带上,然后像一个国王那样得意地走在赛里姆的身旁。我还想给他买件衣服,当然是便宜的——但我们明天还有时间,而且我也得买一件新的,因为我的衣服现在已不成样子了,特别是在爬竖井时,衣服受到了损害。
到了宫殿,赛里姆径直去找胖总管了。我带着本尼罗去见伊斯梅尔,请他也能接待这个年轻人。当我简短介绍了所发生的事情后,立即有人端上了一顿极其丰富的、即使是20个人也吃不完的午餐。本尼罗饿了四天当然是尽其所能饱餐一顿,我也不甘落后享受了一番。我们吃饭的时候,马槛总管派人去给我们准备了一艘小船。不久,赛里姆和胖达乌德也来了,达乌德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先生,你终于看到了月蚀会带来什么后果了吧?我昨天就遭到了危险,而你们今天也几乎丧命。”
“但你忘记了,你的遇险给我们带来了很大的好处,”我回答说,“你如果昨天不掉到洞里,我们现在可能还困在竖井之中呢!”
“那倒是可能的。但是罪犯必须受到应有的惩罚!”
“那当然!”
“我听赛里姆说,你想去马布德捉拿苦行僧。所以我立即命令一船士兵随同前往,我要亲自出马去捉拿凶手。”
我感觉到事情不妙,立即拒绝道:“请收回你的命令!你为什么要管这件与你毫无关系的事呢?”
“为什么?因为这并不是与我无关。你是我的客人,我们都很爱你,因而也有责任保障你的安全。而且此事也与帕夏有关,他现在不在,我作为宫殿总管,应该代表他行事。”
“我不想给你带来麻烦。”
“这不是麻烦,而是乐趣。你去竖井时,我没有在场。现在要去捉拿罪犯,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单独去的。”
“请允许我坦率地说,我更愿意自己去做这件事!”
“你不必再说了!帮助你是我的义务,我必须承担这个义务。”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我们出发了。马槛总管也同往,当然还有赛里姆,他再次说大话,断言自己一个人就可以捉到苦行僧。
河岸已经准备了两只小船,是伊斯梅尔和达乌德分别安排的。第一只船上有我和我的新朋友本尼罗,由马夫划船。另一只船上是宫殿总管和赛里姆,还有所谓的士兵们。可这都是些什么样的士兵啊!当我到达艾斯尤特由总督的船长带我来到宫殿时,我看到很多老头儿坐在宫殿的第一个大院中,他们衣着褴褛,都在那里做着编织、缝纫和其它平凡的事情。现在我才看出,原来他们就是帕夏的士兵。他们共有12个人,现在已是全副武装,但他们的武器我实在不敢恭维,而这些人哪里像是可以保卫帕夏安全的卫士,简直就是一群贫民院中不可救药的乞丐。可是很快我就发现,我至少对他们的体力估计错了。船走到河道中央升起了风帆时,那些老头儿开始划桨,船于是像箭一样冲向前去,而我们的船却远远落后了。
“等一等!”我喊道,“我们必须保持在一起。”
“我们在马布德会合。”胖总管安慰我说,同时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