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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到老板说的那个花园,看到了那座倒塌的房子的瓦砾和废墟。我们爬过废墟,来到一条狭窄而僻静的小巷。它和啤酒店前的街通往同一个方向,所以我们不难找到土耳其人的住宅。
到门口我敲了敲门,管家把门打开了。我看到他很吃惊,因为我没有和他的主人而是和两个小黑孩回来了。我立即打断了他的好奇,问他:“你知道纳西尔常喝啤酒的那个酒馆吗?”
“很清楚,先生!”赛里姆答道。
“你的主人可能还坐在那里,还不知道我在何处。去找他,告诉他我在这里!但不要被人发觉!最好是暗暗地招手,把他叫出来。”
“正是,正是这样!”管家一边说着又一边行他那个可怕的鞠躬礼,他真像一个橡皮人。然后我带着嫦哥和她的哥哥进入了我的房间。
孩子们一直默默地跟着我,现在他们开始活跃起来,不断地问这问那。大约过了半小时,门开了,纳西尔走了进来。当他看到房间里多了两个人时,惊奇地问:“这是什么意思?两个黑人怎么在这里?他们跟你逃跑了?你为什么没有和我一起回来?你突然跑出了后门,就再也没有回来。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你不知道门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听到那里有人在说话,声音比平时响了一些。我本想去找你,但看到店老板站在那里,我以为,他会担保不出事的。我在等,直到赛里姆过来,从远处向我招手。现在我得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会知道的。你先坐下,听我慢慢说。”
我详尽地向纳西尔讲了事情的经过,像我认为必要的那样。他惊奇不已地听着我的叙述,一句话也没有说。当我讲完时,他立即发出了词语丰富的抱怨来。我让他把惊恐万分的抱怨说完,然后问他:
“你难道这样怕那个巴腊克吗?据我看,他不会对你有任何损害的。”
“不会?”土耳其人吃惊地说,“他是强大的兄弟会的首领!”
“兄弟会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是它的成员吗?”
“不是。但你没有见到人们是如何尊重这个主持的吗?他的权势对我们是很危险的。”
“其他人尊敬一个显贵,和我没有关系。同我有关的,是他从我这里得到的教训,谁也不会说这种教训是充满敬意的。你并没有触犯他,所以你不必害怕。只有我才有理由惧怕他。”
“可你是我的客人。你住在我这里,所以我要对你所做的一切负责!”
“这好办,我去另找住处,我马上就去办。”
我站了起来,摆出要走的样子。这是违背他的计划的。他立即抓住了我的胳膊,请求道:“你不是要走吧?留下来,留下来!”
“我不能留下,因为你认为我给你带来了麻烦。”
“不,不,恰恰相反,你会给我带来很大好处的。由于有这两个小黑孩儿,或许我们可以达成一项协定,使我不遭受损失。”
“这可以。我可以向你保证,一切责任由我承担。万一此事使你得到官府对质,你可以根据我的声明把责任全部推到我的身上。”
“但如果人们发现,你把孩子带到了我这里,他们还是会先找我的。这就有可能推迟我的行期,从而给我带来损失,因为喀土穆有人约好在固定的日子等我。”
“如果你同意把孩子留下,我答应和你一同去喀土穆。”
他的脸色立即舒展开来,说:“这个许诺是认真的吗?”
“绝对认真。”
“那我也愿意和你立约。这是我的手,让我们击掌定约!孩子留在这里;但你必须对由此产生的一切后果负责,然后陪同我去旅行。”
“好,一言为定;这是我的手!现在让赛里姆去旅馆,把我的行李取来!”
“好,我现在就让他去,并让他准备晚饭,因为已是吃饭的时间了。”
现在已是暮色降临时分,纳西尔去了他妹妹的闺房,并让人准备晚饭。回来时按他妹妹的分付,给我带来了下列信息:“先生,你是一位伟大的医生。你的医术起了作用,黑人女佣的牙痛完全消失了。你能治其它疾病吗?”
“是的。”我说,“房子里还有其他病人吗?”
“是的,是我的妹妹。”
“她哪里不舒服?”
“是一种妇女和姑娘们都不愿启齿的病症,但你受到了她的信任,她让我对你讲出实情。一段时间以来,她不断失去她头上的饰物”
“她的头发?如果让我帮助她,你必须回答我几个医生有权问的问题。”
“请问吧!我会回答你的。”
“你的妹妹今年多大了?”
纳西尔有些迟疑,因为这个问题对东方人来说是个最不礼貌的问题。他反问道:“这是个必须知道的问题吗?”
“是的。”
“那么,我可以告诉你,库木茹今年20岁。”
在东方,一个20岁的女孩就已经算是老姑娘了。我继续问:“她患的可是秃头症?”
土耳其人把双手拍在一起,面部表情仿佛像挨了一个耳光一样。
“噢,安拉,安拉附!这是一个什么样的问题呀!如果弗兰肯的妇女必须回答医生这样的问题时,她们会有什么样的感觉呢?”
“想求医的人,必须诚实。”
“我可以向你承认,她的头顶中央有一块圆圈上没有头发,大小有如一块玛丽亚女王银币。”
“你的妹妹曾得过重病或长时间的疾病吗?”
“从未得过。”
“我或许可以治好,但我必须看一看秃顶的部位。”
“你疯了!”土耳其人大吃一惊地喊道,“连先知的信徒都不能看姑娘一眼,何况你还是个基督徒!”
“我不想看姑娘,也不看她的脸,而只是看头上那一小块地方。”
“这就更可怕了。一个女人宁愿让一个男人看她整个面孔,而不愿意让他看那一小块秃顶。”
“我不是一个男人,而是医生。想让我帮忙,就不能怕我的眼睛。要么你妹妹接受我的要求,要么她就保留那块秃顶,它将继续扩大,直到全部头发都掉光。”
“噢,灾难呀,噢,耻辱啊!该怎么办呢?如果新郎发现这个毛病,他就会把我的妹妹休回来。可这决不能发生,或许她会同意你的要求。我得到上面去问问。”
纳西尔转身出门了。我已深信,这是一种所谓的环形秃顶症,但我还是要求满足我的愿望。我必须让胖子知道,不按我的条件办是很困难的。过了一会儿,他回来告诉我说:“先生,我成功了。库木茹答应满足你的愿望。她当然不能在闺房里接待你,也不能进入男人住的房间来。但她将在一间无人住的房间和你会晤。等库木茹准备好,她会让人通知我们。”
这时赛里姆也从东方饭店取回了我的行李。他急匆匆地闯进房间,甚至忘记了鞠躬,对我说:“先生,大事不好了!附近有两个警察在找你。”
“找我?在这里找我吗?”
“是的。他们和我同时来到了房子外面。”
“警察怎么会认识我?他们提到我的名字吗?”
“没有。他们问我,说是不是有一个男人带着两个黑人孩子进到这座房子了。”
“那就是指我了。你告诉了他们说我在这里吗?”
“是的”
“笨蛋!”他主人向他吼道,“你不应该告诉他们。这是你干的最蠢的事。”
赛里姆弯下了腰,使他的腿和腰形成了直角,咬着牙低声地说:“正是,正是这样!”
“不要争执了!”我劝土耳其人,“肯定有人看到了我。警察知道我在这里,对此否认,只能使事态对我更不利。两个警察想找我说话吗?”
“是的,立刻!”管家回答说。
“叫他们进来!”
赛里姆出去了,纳西尔有些担心:“我离开这里!让他们知道,我对此事一无所知,因而此事与我无关。”
“不,最好你留在这里。”
“为什么?”
“你可以听一听,我是如何使我和你摆脱困境的。我们不能让任何人过后说我们怕警察。我是按法律行事的,而你通过你的在场也表明你同意我的观点。”
“你这样认为?那好,可能你是对的,我愿意留下。”
“这很好!你镇静地坐在我旁边!我很好奇,想知道警察如何向我提起这件事。”
谈话过程中,我们的烟袋都熄灭了。因为黑人男仆不在场,所以我们自己又点燃了,尽量摆出庄严的神态,面对警察的到来。这是两个武装到牙齿的警察,他们不对我们致任何问候,便用目光在房间中扫视了一遍,然后其中的一个抹了下小胡须,上前一步说:“这就是黑人吗?”
我做出根本没有看到和听到的样子。
“就是这两个黑人吗?”他冲我说,并用手指了指孩子。
我仍然坚持沉默;这时他走近我,用脚踢我一下,气恼地说:“你是聋子还是瞎子?”
这时我跳了起来,冲他喊道:“滚回去,不要脸的东西!你竟敢用你肮脏的脚碰一位弗兰肯先生?”
我的面孔决不是友好的,那个警察一下子退回到门口他的同事那里,但仍保持着严肃的样子,警告我说:“注意你的舌头!你竟敢说我不要脸。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只是一个小警察、最低级的警察,我作为外国人不想和你说话。有什么事情找我,先去找我的领事,他会派人来请我的。”
“我们会这样做的。但事先我们得调查一下。”
“如果按合法手续办理,我并不反对。但你们进房间时好像进了一个猪圈。难道你们不懂得什么是问候吗?”
“你以为,我们应该礼貌地问候一个罪犯吗?”小警察讥讽地问。
“罪犯!这个词指的是谁?”
“是你!”
“我?你有我犯罪的证据吗?我将通过我的领事向你们的头头控告你们。没有任何一个法官会在判决以前称一个人为罪犯,你们只是低级的警察,而我是一个受到保护的高贵的先生。你们连简单的问候都不表示,在你们学会礼貌之前,我们不想和你们打什么交道。离开这个房子,等你们认识到用脚踢一个欧洲人意味着什么的时候,你们再来。”
我打开了房门。他们相互看了一眼,没有按我的要求行动。
“出去!”
我喊这句话的神态,把纳西尔吓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警察更是惊恐万分,立即仓惶地退出了门外,我随后把门关上。
“安拉保佑,你这是怎么了!”土耳其人说,“这会对你不利的!”
“正好相反,我的行为将获得最好的结果。”我笑着说。
“你不会弄错吧!连我这样的人都不敢这样做,而且我还是国君的臣民!”
“你说的很对。但国君的臣民不敢做的事情,一个弗兰肯人是可以做的,因为他不受你们的法律而是受他们自己的法律约束。谁要是到我这里来,就必须向我问候,否则我就把他赶出去。谁要是用脚踢我,我就把拳头打在他的脸上。在这里我只是顾及到你,才没有这样做。让我们安静地坐一会儿!”
“安静!”他叫道,“我觉得,我们这里很快就会很不安静了。你刚才很勇敢,但你会后悔的。”
“但我确信事情正好相反——”
我被打断了,屋门被缓缓地打开,两个警察又走了进来,对我们鞠了一躬,并说了一句Sallam。我要到上级控告他们的警告,看来取得了所期望的效果。
“Sallam!”我和纳西尔回答了问候。
“先生,”刚才说话的那个警察又开始讲话了,“我们受命想了解一下,你从啤酒店带来的两个黑人孩子现在哪里?”
“正如你们看到的那样,他们在我这里。”
“这就是他们?”小警察问道,同时指了指嫦哥和她的哥哥。
“是的,这就是他们。”
“我们将把他们带走,送到他们的主人巴腊克显贵那里去,就是那位圣卡蒂里纳兄弟会的著名首领。”
“是他命令你们把孩子送给他吗?他是你们的上级吗?”
“不是。”
“那你们就不能接受他的命令了。”
“我们警告你,先生!你是外国人,你不懂得我们国家的法律。”
“但看来,我比你们懂得的还要多。”
“但你冒犯了显贵!”
“就像你对我那样,唯一的区别就是,你用脚踢了我,尽管我对你没有任何侵犯,而我是用拳头把首领打倒在地的,因为他不顾我的警告一再侮辱我。”
“但你对这两个黑人孩子有什么权力呢?”
“和巴腊克对他们的权力一样,我现在雇佣他们为我服务。”
“可他们是他的佣人啊?”
“不,已经不再是了,因为他们决定从现在起留在我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