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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一个人,很温暖;爱一个人,很自私;爱一个人,也会变得很残忍。”陆西华说。
“残忍?”
“因为爱到发狂,甚至想把对方砍成碎片吃进自己的胃里,血淋淋的合成一体。”
“我不觉得你会对我残忍。”
陆西华一笑。“那种病态,谁敢接受。”
莫凡一愣,突地惊惶了起来。
“塔斯教授……他这么对你的?”
“我可没这么说。”他还是笑,只是笑得冷冷的,像楼顶刮来的风,透着彻骨的寒,似乎还夹带着细雨。
“该死,下雨了,我想点根烟说。”陆西华顾左右而言他。
莫凡抓住了他的手臂。
“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
“你在美国的事。”
“我在美国很无聊,不是发疯的读书,就是发疯的玩乐。”
“我要听的不是这个!”莫凡有些恼怒。
陆西华笑着揉揉他的头。
“下雨了,我们下去吧,以后我会跟你说的。”
在我把一切处理的一干二净之后,你的心,不需要承担任何压力,只要装满我的爱、莫非的爱,就够了,
???
两天后,陆西华飞往纽约去了,他没有说何时会回来,但他承诺每天一定电话报备,并且尽快回来。
他一离开,莫凡顿时像丢了魂魄的空壳。在他今晚打破了第三个杯子之后,阿芳终于决定放他一天假。
“阿芳姐,我不想回家,让我留在这里。”他不想回到那个只有他一个人的家,这会让他陷入无助的绝境,他这才发现他是如此的不独立,如此的依赖陆西华温暖的怀抱。
“可以,但是你不要工作了,瞧你心不在焉的,我可没那么多杯子让你摔。”阿芳不忘损他一句。
莫凡红了脸。
“怎没看到李老板来?”
“到新加坡出差去了,十天后才回来,丢给我一张金卡,他付帐付得开心。”阿芳笑道。
“阿芳姐,你很幸福吧?”
“当然,现在我只需要享受就够了。”
“我想跟你聊聊。”他想,或许阿芳知道陆西华的过去。
“好啊!今天客人少得可怜,我还想轰他们滚蛋提早打烊咧!”阿芳爽朗的说,拎了一瓶啤酒挽着他的手走进包厢。
现在,莫凡已经可以自然地坐在她身边,阿芳对他而言,是亦师亦友的大姐。
“阿芳姐,你知道塔斯教授这个人吗?”
刚点上一根烟的阿芳立刻变了个脸色,不耐地喷出一口白烟,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回道:
“那家伙不是人,是恶魔!”
莫凡一吓,几乎立刻手足失措。
“阿芳姐,塔斯教授到底跟陆西华有什么关系?”
阿芳还是恨得牙痒痒的。
“陆西华那种人,什么事他都说得轻轻松松、无关痛痒似的,我太了解他了,一件事被他形容得微不足道,那么事实的严重性起码要乘以十倍以上。”
她愈这么说他愈惊慌,莫凡已是坐立难安。
“阿芳姐,快告诉我。”
阿芳突然正色的望着他,正经地问了一句:
“你们没有……那样吗?”
莫凡一愣,一时会意不过来。
“怎样?”
阿芳毫不客气的直接翻了个白眼给他,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回道:
“做爱啊!”
莫凡整个人一呆,心脏瞬间漏拍,随即又急速狂跳,让他不堪负荷。
“如果你看过他的身体,你会心疼到哭。”阿芳闷闷的抽烟,她终于明白陆西华爱莫凡之深,是多么疼惜的呵护与深情……
“为什么?”他连声音都不住的发颤。
“他有没有跟你说过白老鼠的比喻?”
有!就在他们初识的时候,当时他只觉得他被伤了自尊,不知这背后有着何种刻骨的涵义。
阿芳续道:
“他总说他是突变的黑老鼠,他身上有许多被拿来当实验的印记,在他背上、腿上……都有很多伤口。”阿芳的口吻无限心疼。
“塔斯教授是个披着羊皮的狼,顶着学术的权威盛名,事实上根本就是个心理变态的恶魔,他控制了陆西华这块宝石,想把他占为己有,侵犯他、虐待他,陆西华反抗的下场,就是浑身是伤。”
莫凡简直不敢相信,他不可遏止的狂颤。
“那变态最恐怖的是年轻时还是业余的拳击手,陆西华再猛也打不过他。他曾把陆西华关在隔离的疯人院整整一年,他爱陆西华爱到发狂,又嫉妒他的智商比自己高,他可是权威,哪丢得起这个面子。听说陆西华这次回国之前,美国学术界发掘到塔斯的一些丑闻,又指证他有人格分裂症,几乎让他身败名裂,他就中风了,真希望他快点死一死好。”
莫凡一颗心已经撕成片片,他怎么能让陆西华一个人回到那个恶魔身边,怎么能……
“而且听说受虐的学生不只陆西华,但陆西华是最惨的一个,因为他最优秀。”
“阿芳姐!”莫凡激动的抓住了她叫道:“我要去美国找他!”
“你疯了?”阿芳皱起眉。
“对,我就是疯了才让他一个人去,谁知道塔斯快死了是真的还假的,陆西华那么自由,他让每个人自由,可是他的苦呢?连我都不知道。你知道吗?我甚至还没亲口对他说过我爱你……对!不久前我们才谈过的,我从没表达出我对他的爱。我就是要飞到美国去找他,不管有没有帮助,至少我在他身边!”莫凡几近歇斯底里的狂喊,店里寥寥无几的客人全投来异样的眼光,可他不管,他从没如此喊出他心里的感受,痛快极了,他恨不得立刻飞奔到陆西华怀里,告诉他他有多爱他。
这样的莫凡,这样的爱情,令阿芳感动。
“去求你校长,他知道塔斯的地址。”
莫凡立刻就要走,阿芳拉住了他,失笑道:
“现在都半夜了,你饶了他老人家吧。”
“可是……”
阿芳打断他,要他冷静下来。
“明天一早我陪你去找他,他敢不给,我们就掀桌子。”她对他眨了眨眼。
莫凡看着她,狂跳的心趋于平静,然后他使劲的一点头。阿芳笑了,伸手拥抱他。
莫凡,你终于学会了爱,有时,人还是需要一点疯狂……
???
的确,他不曾对爱做过任何疯狂的举动,别说爱了,他活了廿几年,也不曾做过任何一件堪称特别的事。
莫凡一早就冲进校长室,用坚决的语气和眼神来证明他此行的重要性。
校长不但把塔斯的联络地址、电话给他,连上次陆西华没有接受的机票也一齐送他了。
他只对愣愣的莫凡说了一句话:
“把我儿子带回来吧。”
德高望重的校长大人首次在别人面前承认了陆西华的身份,是莫凡的勇敢让他勇敢,是莫凡的爱让他敢说。呵!两个男人相爱又怎样?一个是他的私生子,一个是他的学生,那又怎样?他六十好几了,没多少年可让他浪费了。他真的觉得陆西华扬着眉亮着眼地说“那又怎样”时的表情真是潇洒极了!
陆西华、陆西华……莫凡在心中呼喊,不要跟莫非一样,把我拒绝在门外;不要跟莫非一样什么都自己扛,不要跟莫非一样说是为了我好,却让你我都陷入孤独。我受够了当一朵温室的花,我自己的爱情,要自己争取!
一个人只身飞往异地是需要极大的勇气的,莫凡却没有任何胆怯,因为他不是一个人,在他体内,莫非一直存在着,仿佛回到了母腹之初,他们融合得那样亲昵。在三万英尺的高空,最接近天堂之地,莫凡几乎看得见云层上纯洁的白云有莫非的笑容。
如此他便明白,莫非时时都在他身边,给他前进的力量,他就要到美国,找回他的黑翅膀天使。
???
秋意甚浓的大都会纽约,时代广场的午后散着一股慵懒的气息,旁侧的露天咖啡座只坐了五成满的客人,香浓的咖啡香仍吹散一些忙碌的气息。
这是一个忙碌的城市。人们忙里偷闲,忙得没有意义,又闲得不知所措。
台阶上就坐着这样一名特立独行的闲人,闲置优雅的身影,从容逍遥的雪茄蒙蒙,黑发黑风衣,像个游戏人间的过客,更像个傲视人间,笑看人生的撒旦。
不管在哪里,陆西华始终我行我素,潇洒自若。
一群灰鸽成群飞来,优雅地落在广场上觅食,又似乎难以忍受浓郁的雪茄混杂着咖啡的香味所造成的异样空气,一下地又成群的飞走。
陆西华其实已经在这里坐了好久,这已经是第二根雪茄了,这盒名贵的雪茄,是塔斯教授送他的。他的确是个糟老头了,身败名裂、病入膏肓,连快死了却都还那样该死的骄傲,还是那么自负的把全世界的人当白痴看。
真正的白痴,是他自己!
所以陆西华可怜他,可怜他连自己是个白痴都不知道。所以昨晚他像个白痴一样求他留在他身边时,陆西华残忍的对他说:
“我已经来到你面前,你应该可以没有遗憾的死了。”
塔斯吓坏了,麻痹了,休克了,一堆人吵吵闹闹,匆匆忙忙的在病房穿梭。
陆西华转身就走,他不知道他的下场如何?如果他真死了,应该是他杀死的吧?
呵!他忍不住冷笑,他可从来没有要他死的念头,他已经对他够仁慈了不是吗?塔斯不再见到他一面是不甘死去的,所以他千里迢迢的飞来让他看一眼,他就算死了,也应该死的很快乐吧。
一切都结束了,这个地方,他再也不会回来了。丢下烟蒂,他随着冷风起身,扬起一片黑幕,无声的来,也无声的去……
???
纽约市立医院
莫凡一下飞机就直奔塔斯的医院,不料询问的结果却令他错愕。
塔斯死了。真的死了……那陆西华呢?他自由了吗?飞到哪去了?人在哪里?
莫凡又赶往塔斯的学校、研究所、实验室、住处……一天过去了,纽约的夜来了,莫凡失望了。
陆西华会在哪里?他手上只有塔斯的所有地址,人死了,他也不见了。
纽约的深夜那么漆黑寒冷,他急的没有时间趁着天明时好好去探视这个繁华的城市,他第一次远走他乡的惊奇都忘了去体验。
黑夜笼罩,他才开始意识到不安的恐惧。他无处可去,他毫无头绪,他连地图都没有,连这条陌生的路通往何处都不知道。
现在他终于感到害怕,不管在何处,他无法相信任何一个深夜的城市是安全的,尤其在完全陌生的异国环境。
他连落脚的旅馆都找不到,只好暂时在一家廿四小时营业的速食餐厅里呆坐。
就坐到天亮吧!明天再去找一次,真的找不到,他就放弃了,就回去吧。也许……陆西华早就回去了,塔斯死了,他根本没必要再留在这里。
他忽然后悔自己的冲动,但……他不来,又怎知塔斯会那样措手不及的撒手西归了?!
他又饿又累,却吞不下任何东西,倦倦地趴在桌上。
陆西华——你到底在哪里?你知不知道,我在纽约呢?
陆西华有感觉到。原本他已决定马上飞回台湾,在旅馆中打电话划机位,居然都已订满。
他心神不宁,他牵挂着莫凡,他打电话回家都等不到他来接电话,怎么回事?
他算了算时差,立刻打到“神话”去给阿芳。令他震惊得是,阿芳劈头就说:
“莫凡呢?”
“莫凡?”他的心脏一顿!
“他前天晚上就飞去找你了。”
什么?!陆西华丢下电话,抓了风衣就往外冲。天啊!他可不敢想象莫凡一个人流落半夜的纽约街头,他太美丽太纯洁,所以太危险!
陆西华简直快发狂了,他怎会这么冲动就飞来这里,一定是阿芳跟他说了塔斯的事,一定是、一定是……噢!他快疯了。万一、万一……啊!他快死了!
莫凡,你让我由一个无情的撒旦变成无助的凡人了!
他搭上计程车赶往研究室,半夜空无一人,他直接询问警卫,证实下午莫凡真的来过;他再赶往塔斯家,一样的空荡。
莫凡一定在附近而已!他跳下计程车在漆黑的街头狂奔,一见到旅馆就冲进去询问。
“东方人?”
“对,很年轻,很美的男孩。”
“单身吗?”
“是的!”
“没有。”
浪费他的时间!陆西华气极败坏的冲出第四家旅馆。他穿过一条又一条的街,直到人愈来愈少,夜愈来愈深,街头的招牌也只剩稀落的几盏在闪烁。
他气喘吁吁的靠在路边,挥去了一头焦急的汗水。纽约这么大,他会走到哪去?!但陆西华坚持相信,他一定在塔斯家这附近,他人生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