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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明城跪在堂中,一言不发,瑞琛长叹一口气,命人擎过一杯酒来,道:“傅将军,拿鹤定红送你,也算对得起将军的威名了!”
傅明城大笑道:“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皇上动手可真不慢!”
瑞琛一笑道:“这是历朝的传统,朕也只照行罢了,傅将军天纵奇才,叫朕怎麽能放心!”
傅明城啐了一口,一脸狞色,道:“胡说八道,你一点儿没有为著那贱货,告诉你,他我睡过了,你再怎麽爱惜他,也是被我用过的,你碰他时,可别忘了这个!”
瑞琛脸色略略一变,又恶狠狠地笑道:“将军也忒聪明了些个,杀关汉亭,杀的可过瘾,怕朕用他而弃你,索性做了他,急惶惶地赶著报什麽大仇,是为了谁,为了兄弟?朕可是听说那个什麽九少爷,是被将军你糟踏过的,所以痴痴傻傻,不人不鬼?後来将军离京,便也被将军的兄弟们糟踏了好几年!”他的话越来越慢,字字刺入傅明城的耳朵里,傅明城惨声大叫,震得廊上的鸽子扑扑惊走。
瑞琛咧嘴一笑,道:“将军,上路吧!”
傅明城眼里一片死灰,慢慢端起酒杯,手颤巍巍的,叫道:“阿九,我来给你赔罪了,你不要不理我!”一颗浑浊的眼泪滴下来,和在酒里,一同饮下,颓然倒地。
瑞琛扭过头,招过一个太监来,道:“把他同什麽阿九的骨殖葬在一处吧!”
那太监道:“沈公子当时因连日大雨,命奴才把傅九卿的尸骨暂移埋在傅府的花园里,现下是一同埋了,还是另指坟地,请皇上示下!”
瑞琛道:“一处烧了,还埋在原地吧!”
傍晚的阳光透过窗棂射进来,橙红的,附在紫檀木的长几上,可以清楚地看到浮动的每一粒微尘,旋转而静谧著,如同这红尘万丈,凌乱而轮回著。我招人过来扶起我,有近侍抱一长盒子问我,道:“沈公子,您的绿绮修好了,放在哪儿合适?”
我看了一眼绿绮,上面有些烧焦的印痕,这下倒成焦尾琴了,弦是新换过的,我随手一拨,音色如初,这熊熊烈火未有损毁它丝毫,兴甚至哉,只是瑞琛,你肯垂怜一把琴,就不肯对小十九留情半分麽?其实若真的说起来,更应当怨我,我若不是不甘一死,临时起意夺了这帝位,只怕瑞白可以做一辈子的太平王爷,瑞琛再容不下他,也只能教他去守陵而已,现下却因我贪心而死,成了废墟上的一把飞灰,沈叠薇当真是天下第一的祸水了。
只是不知道他同我後来相处的日子,到底心里忍著多少的怨恨和眼泪,他还那麽小,我搂著他抱著他时,说爱惜他为了他时,他心里又有多麽的茫然无措,该恨,还是该喜欢,他同我说只相信薇薇时,怕是泪水都埋到心里了,矛盾,挣扎,无奈,痛楚,这些都是他不该承受的,他不过是个水晶样儿的小孩子,这宫里真的连一点儿干净都容不下麽?倘若真的能够爱憎分明的话,该有多好,他就不会死的时候还那麽难过了。
我倚在长枕上,看他们过来过去地收拾,突然帘子一响,瑞琛进来了,众人一惊,跪倒一地,瑞琛摆手叫他们出去,便走过来坐在床侧,轻声道:“身子可见好了?”我略略一笑,道:“劳皇上惦记,好多了。”
瑞琛抿了抿唇,又道:“你若不高兴,就别笑了,沈殿,我们就不能好好儿说几句话麽?”
他将我的手拉出来,握在掌心里,道:“别的我不说了,我杀瑞白为了什麽,你自然明白,我和他只有一个是篡位者,我不能留他。”沈叠薇才是篡位者,你装不知道麽?
我抽出手,垂下眼帘,道:“皇上自然有皇上的意思,沈叠薇不敢妄断。”
瑞琛将我的脸抬起来,正迎上他黑嗔嗔的眸子,透著渺渺寒光,被子扯到地上,他压身上来,双手一用力,衣襟尽裂。火烫的唇低下来肆咬著,颈上,胸口上,重重地一口咬在肩上,我仿佛有些不相信,没有人教我怎麽确认是不是瑞琛,只睁大眼睛看著他解开自己的腰带,将我无知觉的腿高抬起来,试探了两下,一冲而入。
我闷叫一声,焦灼的疼痛表明这个确是真的,确是瑞琛,高叫道:“瑞琛,瑞琛,你要学你父皇麽?”
瑞琛如遭雷击,脸色一变,陡然停下来,自我体内退出去,站起身来,向外叫道:“快来人!”
我支起身子忙道:“不用叫人了,不碍的!”
瑞琛拿帕子在下面一擦,殷红点点,低声道:“我口口声声说不再伤你,却一再食言,我……”
我止道:“有些事儿总也不如人意,这个谁也不怪。”我从来没有怪过你,而且我也伤过你,打我到宗人府见你,就开始了,你给我写信时,其实也是肝肠寸断吧,你我是一样的人,嘴上一套,心里一套,做起事儿来又是一套,这天底下,又有谁不是这样儿呢?
瑞琛不再说话,只拿指尖儿沾了近侍递上的药膏,轻轻地涂上去,清凉的感触一点点儿散开,本来瑟成一团的身子也渐渐展开,我向他道:“有些事儿做过去,也不能推倒重来,别的我也不说,你……只求你,放了我吧!”这麽折磨下去,哪里有尽头?我走了,你也能真的静下心来,干点高兴的事儿,一个气得你呕血的人,不值什麽了。
他起身,抖抖袖子,道:“你歇著吧,我明儿再看你!”又道:“我能医你的身子,也能医你的心!”可你也是伤痕累累,自顾尚且不暇。
我合上眼,听他挑帘出去,近侍过来轻声道:“沈公子可要用些汤,润润嗓子?”
瑞琛一壁走出去,走得飞快,隐约到了太液池才停下来慢慢走,侍卫急匆匆跟过来,一近侍小心翼翼地凑过来,道:“皇上莫要生气,时日久了,百炼钢也成绕指柔,何况沈公子打心眼儿里喜欢皇上呢。”
瑞琛叹了一口气,才道:“你不知道,就不要瞎猜。朕,是真的喜欢他,不想让他不高兴,可他一心要走,朕,怎麽留他?”拿什麽留他,迎娶卓玉,散发檄文,水淹南阳,火焚瑞白,还有什麽脸留他,当时做的时候,好像还理直气壮的紧。
近侍道:“皇上为沈公子吃了好些苦,沈公子先前又好些次为难皇上,皇上为什麽不肯说,当著沈公子的面?”
瑞琛竟是一笑,道:“朕既然还想同他一处过日子,还提那些个做什麽,就当没有了。”沈殿心结太重了,留下他,只怕……,可我要放了,又怎麽能够?
回到御书房,案上摆著邓中夏的辞呈,瑞琛想了想批上“准”,告老还乡去吧。俞之虹走进来,跪倒在地,道:“臣……想辞去军中一应职务。”
瑞琛看了他一眼,道:“你也要走?”
俞之虹道:“自皇上进京以来,臣心惶惶,已不能为皇上分忧了。”
瑞琛冷声道:“你走吧,快出去!”
俞之虹俯身下去,道:“臣自被皇上从尸体堆儿里救出来,就是皇上的人,皇上命臣留在宫里,看顾沈公子,听任沈公子调遣,臣也一一照做,只除了一样,臣心愧疚非常。皇上若是念著臣一点儿辛苦,就让臣平平安安地到玄真寺当个和尚吧!”
瑞琛侧头一咬唇,道:“朕,准了,朕不为难你。”
俞之虹重重地磕了头退出去,瑞琛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向後倒在塌上。
近侍走过来,收拾案上的书折,轻声道:“皇上不高兴吧,白天时应付那些老臣,身子早就乏了,该歇了。从南阳到京师时,皇上竟然晕厥过去,自马上掉下来,当时真是吓死奴才了!”
瑞琛一笑,道:“朕当时走神了,没什麽。朝里那帮老臣,才是真混蛋,朕不过自国库里借些银子,就跟挖了他们祖坟似的。禁中又穷得只剩下围墙,拿什麽买药?”
近侍抿嘴一笑,却见瑞琛脸上有些悲伤之色,也只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退了出去。
药性渐渐散了,下身有些刺痛,慢慢浮上来,清晰而模糊,我微微睁了睁眼,便见一只雪白的手揭开帐子,一人立於床前,嫣然一笑。
我也一笑,道:“雪湖,好久不见了!”起生死而肉白骨,教人佩服。
那人闪身进来,坐在床前,道:“叠薇,没有吓著麽?”
我笑道:“怎麽会?这麽标致的紧,是人是鬼有什麽打紧的?”
董雪湖笑道:“不说废话了,你不是想走麽,我现下带你出宫可好?”
我点点头,道:“有劳雪湖了!”
董雪湖拉开帐子,地上站著两个人,俱是黑衣黑纱,蒙著脸,一人眼神十分锐利,上上下下地打量我一番,我一笑,另一个有些年轻,透著些个不经事的模样,董雪湖便示意他过来抱我,道:“不留什麽了?”
我摇摇头,道:“不必了,白看了伤心。”
刚出了房门到院子里,便见明亮的灯火过来,院门已敞开,竟是瑞琛走进来,已经躲不开了,我向董雪湖道:“巧了,那就道别吧!”
瑞琛一眼扫过来,神情凝重,一丝惊愕之色掠过脸上,道:“我若今儿不来,这辈子就再也见不著你了吧?”恩怨情仇,这麽对著,越积越浓。
我苦笑一下,道:“瑞琛,放了我吧,也放了你自己。”我有家仇,你为国恨,两相对坐,谁能坦然,不如一别,才能真的放开怀抱。
瑞琛咬了咬唇,仿佛淌下血来,道:“其实我来是要放你走的,不想看著你难过了……”
我勉力一笑,道:“多谢你能成全,当日你教董雪湖告诉我,要黄泉摆渡时,等你一等,现下,我当著董雪湖回答你,我等你,我肯等你!”无论你能不能再次找到我。
瑞琛一笑,突然跪身下去,抬头看我,高举右臂,朗声道:“我,多觅罗齐.瑞琛,今日指天为誓,永不相负!”
我心里猛然一抖,闭了闭眼,睁开後一片朦胧,道:“我,沈殿……”突然喉中热涌,一口血尽喷在地上,蒲苇坚且韧,磐石无转移。
抱我那年轻人将掌心贴在我後背上,一阵舒怡传来,我才定了定心神。
董雪湖冷笑道:“瑞琛,三王爷,皇上,你非要现下逼死他麽?”
瑞琛站起来,上前两步,颤声道:“我不拦你了,再教我抱抱你,好不好?”
我无力回答,董雪湖略一示意,那年轻人走上前,慢慢将我递过去。一入瑞琛怀抱,便被他紧紧搂住,眼神交接,呼吸可以相触,明明这麽近。
他好像身子一晃,坐在地上,抚著我的头发,袖子擦去唇角的血,仿佛在喃喃细语,我却听不清楚,他凑到我耳边,慢慢道:“阿殿,阿殿,我……真的……你走吧!”
我深呼吸了两下,渐渐笑起来,道:“我也……真的……喜欢你!”
瑞琛笑出了声音,他裹好我的衣裳,将我递回到那年轻人怀里,那人站回董雪湖身後。
董雪湖吮了吮下唇,道:“走吧!”旁边那人搂住他的腰,深深地看了一眼瑞琛,纵身而去,後面那年轻人相继而去。
瑞琛被近侍扶起来,道:“皇上备著给沈公子的马车等一应之物,要不要送过去?”
瑞琛摇摇头,道:“不必了,白教他伤心,董雪湖不会亏待他。”他抬头看了看天,蒙蒙发亮,东边儿天的一角,透著明亮的清蓝,雀跃而静谧的天空,烟熙宫的天空,沈殿眼里的天空,终於可以晴朗了。
一连赶了十几天的路,我坐在马车里昏昏沈沈,略清醒时董雪湖便同我絮絮地讲上几句话,前因後果,阴错阳差之类。当日饮的毒酒,不是毒酒,叫做“七日还”。董雪湖笑道:“仁皇帝起先命我备的是“散魂丹”,後改作“七日还”,然後又改来改去好些次,我都记不清了,最後定下的是“七日还”,教我掺上‘忘忧’。他终究不肯杀你,只教我带你走。”
我笑道:“你现下忘忧了,怎还记得我?”
董雪湖大笑:“天底下哪有什麽忘忧,心结若开,又怎麽用得著忘忧?”
车帘被打开,曾抱行董雪湖的那个男子向内慢慢扫了一眼,淡淡道:“不回你那教里,到我宫里去吧。”
董雪湖转向他,微有些嗔怒,道:“你什麽时候定的主意,我在这儿也不是聋子,为何不同我商量?”
那男子未说什麽,径自放下帘子。
董雪湖“!”的一脚踢在车厢上,我“扑哧”笑出来,看他脸上渐渐有些粉红,丢了扇子向我扑过来,道:“你混笑个什麽,有什麽好笑的?”两手不住在我腋下肋间搔痒,我一边喘,一边笑,放软声音道:“雪湖卿卿,我从宫里逃出来跟著你,你肯不肯要我?”
董雪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