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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些有头有脸的宾客,再找个戏班子热热闹闹唱个堂会。可是一想到年初给小开岁“洗三”时东北军金团长跟小野在酒席上较劲那场面,掌柜的就后怕。老太太也是怕世道乱,再招惹麻烦,就吩咐掌柜的别大操办,只要能把家里人都召集到一块,喝杯贺寿的酒,吃碗长寿面就得了。老太太虽然这样说,掌柜的还是琢磨着怎么即不声张,却又有排场的把老娘的七十大寿办好。他跟赵如璋商量后才定下了主意,不在家里办,悄悄地到英租界的跑马场俱乐部给老太太过生日。那时候,跑马场是专门供英国侨民和商人吃喝玩乐的,也是有钱有势的中国人常去消遣享福的地方,能在那里边给操办老太太的七十大寿,当然够排场够气派。掌柜的花钱把那儿的小礼堂包了一个下午,定了两桌酒席,又找了一个戏班子和唱天津时调,京韵大鼓、梅花大鼓的唱堂会。掌柜的还特别叮嘱陆雄飞和李穿石,老太太过七十大寿,千万别声张。谁要是私自招来外人凑热闹,别怪他翻脸不认人的。
小礼堂里早就请人挂上了半间屋子大的“寿”字儿,桌子上是红寿桃、盘成龙型的寿面。先是老太太坐到沙发上,赵如璋跟掌柜的先行叩拜大礼,接着是陆雄飞领着叠玉和小开岁给老太太磕头,陆雄飞搬出来一个蒙着彩绸、高高大大的花牌,待撩开那彩绸,众人才看到那什么竟是个用百元钞票组成的大大的“寿”字,引起众人一片喝彩。
在叠玉怀里的小开岁学着大人的模样两只小胖手抱成拳冲老太太作揖,嘴里还含含糊糊嗒叭话:“寿、寿……”
这一来可把老太太哄得心花怒放,她抱过小开岁没完没了地亲他的小脸蛋,又吩咐璞翠给陆雄飞和叠玉发红包,又亲自把一个红包塞到小开岁的手里。
洗玉赶紧悄悄问李穿石给老太太准备的什么贺礼。
李穿石拿出卷画轴来说:“我请人家个老太太画了个画儿。”
《玉碎》第十五章(2)
他打开来给洗玉看,那上面画的是老寿星手托仙桃。
洗玉急了:“这哪成呀?跟大姐夫一比,你也太掉价了呀。”
洗玉不跟他理论,转脸找掌柜的求援:“爸……”
掌柜的悄声说:“我知道,知道……”
他吩咐我把早准备好的一盒全叶全根的东北野山参悄悄送到洗玉手上。
洗玉感激地看了掌柜的的一眼,又将那人参递给李穿石。
李穿石给老太太磕罢了头,捧着那画和野山参一块儿递到老太太面前,乖乖地说:“奶奶,李穿石给祝您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洗玉在一边说:“奶奶,穿石听说您七十大寿,特意给您学摸了这两件礼品,这画呢,象征着您永远健康长寿,这东北老山参呢,给您补身子,让您身子骨永远硬硬朗朗的。”
老太太笑眯了眼,说:“好,好,穿石还没正式进我们家门,就这么孝顺,好,好啊!”
璞翠把红包递到李穿石的手上。
陆雄飞故意拿起那老山参打量,嘴里说道:“哎哟,确实是地道的老山参,要值不少钱呢,穿石,好气派呀……哎,老爷子,我记得去年冬天您就托人从东北买过这样的老山参吧?我瞧着眼熟呢。”
李穿石闹个大红脸。
赵如璋的老婆古氏将一套绛紫色杭纺的丝绸袄裤捧到老太太面前说:“您老人家是个大福大贵的命,吃喝穿戴嘛也不愁,我跟如璋合计了好久呢,祝寿嘛,毕竟不是像商号开张,银行开业,比着撒钞票,是不?我们呀,特意给您老人家亲手做了套冬天穿的衣裳,这棉裤用了九千九百九十九针,嘛意思呢?久久长寿!这棉袄啊,整整用了一万针,这是嘛意思呢,就取个老太太万寿无疆的意思。”
老太太手拢着耳朵听了就笑起来:“如璋啊,您媳妇可真会说,万寿无疆搁在我身上,我不就成了太后老佛爷了。”
众人都笑起来。
这功夫,怀玉匆匆跑进来,掌柜的瞪着她问:“全家人给奶奶祝寿,你怎么才来?”
怀玉说:“爸,我有要紧的事,真的!”
掌柜的没再问下去,说:“赶快去给奶奶磕头吧。”
怀玉匆匆朝老太太走去。
掌柜的又叫住她:“你就这么空手去呀?”
怀玉这才想到:“我……我忘了……”
掌柜的:“忘了?奶奶知道了寒心不寒心?”
怀玉说:“爸爸,我真的在忙别的大事儿,就忘了……”
掌柜的示意我拎过早就准备好的一件装在锦盒里的玉如意递给怀玉,叮嘱道:“跟奶奶说明白,这可是乾隆年间的玩艺,祝奶奶万事如意。”
怀玉感激地望了眼掌柜的:“爸,谢谢您……”
她感激走到老太太跟前磕头,把那玉如意送给老太太跟前:“奶奶,给您拜寿了,祝您万事如意!”
老太太笑道:“怀玉呀,你来了奶奶就开心,还送这值钱的玩艺儿干嘛?”
她亲自把红包塞到怀玉手上,一边搂着她问:“宝贝儿,这些天怎么总也见不着你的面儿呢?瞧瞧,这小脸,怎么瘦成这样啦?”
老太太这么一说,怀玉的眼泪儿顿时就满了眼眶子。
老太太赶紧问:“哎哟,这是怎么了?二子,孩子怎么受委屈了?”
掌柜的忙说:“娘,没有,怀玉是见了您高兴的。”
掌柜的冲怀玉一边使眼色。
怀玉赶紧说:“奶奶,我没事儿的……真的没有……”
掌柜的说:“德宝,该你了……”
老太太说:“德宝,你今年也十九了吧?”
我赶紧点头:“是十九了……”
老太太说:“这年纪也该定门亲事了吧……”
我心里“咯噔”一下,生怕老太太把璞翠的名字说出来。老太太早就想让璞翠作我的媳妇,可我不愿意。我心里最喜欢的女人是怀玉呀!
老太太果然说道:“这么好的小伙子,我可是舍不得叫你作了人家的女婿,我看呀,璞翠跟你就很般配……”
我情不自禁地说:“奶奶,我,我管她叫姐的呀……”
老太太说:“我知道,她比你大三岁,这女大三可是有说法的呀……”
老太太话儿刚落音儿,赵如璋一家子和叠玉,洗玉还有陆雄飞他们就一齐叫起来:“女大三抱金砖呀!”
老太太哈哈笑起来:“对,对,女大三抱金砖……所以,我就专等着今天这个喜庆的日子把这事儿说出来,怎么样?你喜欢不喜欢呀?”
我很不情愿,但是当着这一大家子人,我只能很不情愿地给老太太磕了头。当脑门碰在地上时,我心里对自己说:“我喜欢怀玉,我就喜欢怀玉……”
老太太哪里知道我的心思,见我磕了头,赶紧招呼璞翠把红包递给我。
璞翠红着脸走到我跟前,将红包塞到了我手上,我们两个谁也没瞅谁。转脸的功夫我倒是瞟了怀玉一眼,见她心神不定的想着什么,一准是想怎么营救郭大器的事儿,看样子我德宝娶谁作媳妇她已经丝毫不走心了,真叫人寒心。想到这里,我就恨郭大器,真恨不得叫东北军赶紧枪毙了他。
给老太太拜了寿,就是唱堂会了,先听了几段“天津时调”和“京韵大鼓”,接着又听京戏,都是老太太爱听的那几出戏,《麻姑献寿》、《甘露寺》、《大登殿》,锣鼓家伙一敲起来,热热闹闹的,把在网球场打网球和在滚地球的洋人们都招引来看热闹。
《玉碎》第十五章(3)
趁着全家人入神听戏的功夫,李穿石把我拉到外边说话,拿出几张花花绿绿的钞票塞到我的手上:“德宝,拿着,这可是美元。”
我一看那其实是几张美元,忙说:“无功不受禄,我哪能……”
李穿石说:“你不是快娶媳妇了嘛,一点小意思。”
我收下那钱,再三的谢过。
李穿石拍着我的肩膀说:“兄弟,今后只要你跟着,就决没亏吃。我李穿石绝不会像陆雄飞那样,动不动就冲你抡拳头。今后他再敢跟你动粗,你就告诉我,我替你讲理儿!”
我这才明白,他是要拉着我跟陆雄飞对着干。一边是大女婿,一边是小女婿,我那边也不敢得罪呀。再说,对这个赵家未来的三女婿我早已经有了戒心,岂能叫他把我当枪使换?
这时,怀玉走过来很不客气地问:“李穿石,你答应我的事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办妥呀?”
李穿石尴尬的笑道:“二姐,您别急……”
怀玉气恼地说:“当初你说只要把仓库的清单给了你,你就能搞来证据,我担着多大的罪名呀,把清单给了你,可是半个多月过去了,你倒好,一句没找到就对付我了?”
李穿石说:“二姐,您别生气,证据没搞来,您给我的那份清单我就原物奉还。成吧?”
礼堂里唱戏的锣鼓家伙敲得很响,站到外边都震耳朵。我很想帮怀玉说几句话,但是没敢开口,终归是个当伙计的身份,小姐和女婿们的事儿没我插嘴的份儿。
这时,洗玉走过出来问:“嘿!什么要紧的事儿?连戏都不看了?”
怀玉一气之下,就把当初找李穿石搭救郭大器的事儿说了出来。
洗玉听了,很是惊讶:“穿石,这是真的?”
李穿石见怀玉把自己的底儿抖了出来,很是不快,便拉下脸说:“二姐,当初是您求我办事,事情虽然没办好,可也不能落个恶人的罪名吧?既然你愿意张扬出去,我也不怕。”
洗玉赶紧对怀玉说:“二姐,甭管穿石怎么不对,看在我的面子上,千万千万别叫爸知道这事儿,你放心,我一定催着他想办法搭救郭大器。德宝,快陪二姐进去看戏……”
把我们支到一边,洗玉就冲李穿石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真得跟二姐要仓库清单了?”
李穿石点头道:“是的,二姐确实把仓库清单给我了。”
洗玉脸色都吓白了,骂道:“你找死呀?!这要是叫爸知道了,你还想登我们赵家的门呀?”
李穿石叫:“哎哟,洗玉呀,我认识你的时候,哪里知道你们家老爷子藏着宝贝呢?就是到了定亲那时候,我也不知道呀。”
洗玉说:“甭管你知道不知道,反正我爸知道了你就死定了!”
李穿石:“洗玉,你们家这阵势,你还瞧不明白吗?陆雄飞是多霸道的主儿,我们要是连家底儿都稀里糊涂的,难道等你老爹百年之后让他独霸家产不成?”
听了这话儿洗玉的气儿就消了一半:“那你为什么事先不跟我商量?”
李穿石还有理由:“我本来是想告诉你的,可一琢磨,又怕你跟大姐的关系不好处,我想,有什么不是,干脆我自己担着吧。”
别看李穿石才二十七岁的年纪,他就楞有本事儿把瞎话编园,编顺。
堂会唱罢,就是吃寿席。赛马场吃的都是西餐,掌柜的特意在南市登嬴楼叫来两桌席,用十几个大食盒送到这儿来的,独面筋、扒海参、爆三样、古老肉、全爆杂样、葱烧鲤鱼……都是老太太平日里特别爱吃的菜。
坐桌时,我有意坐在了怀玉身边,偏偏老太太又叫璞翠坐在我身边。夹在两个女孩子中间,碍着老太太的面子,我想关照的却不好关照,不想搭理的又不能不搭理,那个别扭劲儿就别提了,满桌的美味佳肴我竟然没吃饱。
吃了好一阵了,老太太还在说唱戏的事儿:“今天的角儿唱得都不错,刘皇叔和孙尚香都是有模有样的,不过《大登殿》的王宝钏的作派就不如薛艳卿了,哎,二子,怎么没请薛艳卿来唱呢?”
李穿石说:“他原来叫日租界里边的张公馆包着,前些日子小野又看上她了……”
老太太惊讶地:“怎么?她跟日本人住在一块儿了?这成什么话呀?!”
李穿石见老太太听得入神,越发说得来劲儿:“小野还说呢,只要薛艳卿一心一意地跟着他,日后他回日本,保准带上她……您说,有这等好日子过,她还唱戏干嘛呀?”
掌柜的实在听不下去了,重重的咳嗽了一声。
李穿石赶紧闭上了嘴。
寿席上,全家人轮番给老太太祝酒,别看七十岁的人了,老太太竟还能喝上几杯老白干呢,陆雄飞一个劲儿地哄老太太高兴,老太太喝一杯,他喝三杯,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
李穿石冷冷瞧着陆雄飞在酒席上抖欢儿,眼光现出怪怪的神色。
掌柜的也喝得满脸通红,可我看出来,自打听李穿石说了薛艳卿跟小野的事,他心里头就不痛快了。直到天黑回到家里,安排老太太歇息了,全家人都睡下了,他还一个